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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驰名双标


  谢淮像只受伤的大猫,不安地蜷缩身体躺在地上。随着药效发作他才慢慢找回意识,支撑着趴起来,被队友扶到场外。
  秦轶言见状把椅子上随意堆放的书包和外套理到一边,腾出空地供他休息。
  “怎么样?”
  医务室老师摇了摇头:“骨头没事,应该是外侧的三角韧带扭伤。但手腕已经肿了,估计是旧伤。”
  顿了顿,她又说:“还有,这孩子发烧了,现在精神状态很差。”
  “发烧了?”秦轶言的重点落在后半句。
  “而且烧得不低。”老师说完从白大褂口袋里取出一个史努比外壳的测温仪,在谢淮脑门上按了下。
  显示屏上很快弹出几个醒目的数字:37.9°C
  “知道了,谢谢老师。”他皱了下眉头,走过去查看情况。
  手腕已经简单处理过,缠了好几圈绷带,和黑色德美龙纤维的长护肘固定在一起。谢淮只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抓着受伤的右手,闷闷地低着头,看起来很不舒服。
  甚至可以用惴惴不安来形容。
  秦轶言明显察觉到他的肩膀绷得很紧,似乎在努力把自己往里面缩,孔欣慧蹲在边上,想帮他捂住患处也无从下手。
  “吧嗒——”冰袋再次掉在地上。
  “让我来吧。”他搬来几个书包垫在他的后腰处,把人放倒在椅背上,又耐心地掰开手指,用冷毛巾在手腕上裹了几圈。
  “学长,他还发烧了!”孔欣慧在旁边焦急地大喊,声音带着哭腔,“早知道他手腕伤过,我绝对不会求他帮我们比赛的……”
  秦轶言也叹了口气,不知道从哪儿又变出一瓶冰矿泉水,打湿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
  在突如其来的凉意之下,谢淮终于有了动静,轻轻唔了声,抬起湿漉漉的眼眸看他。
  那眼神可怜得就像只没断奶的猫。
  秦轶言无意间撞上了一眼,发现他的瞳孔黯淡无光,有些对不上焦。
  按理说这点伤不至于疼成这样。他觉得意外,但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裁判喊红方教练,要他们赶紧安排人员继续比赛。
  他便嘱咐孔欣慧照顾好他,大步往球场走去。
  “谢淮不能打了,换替补吧。”
  “可是我……”已经脱下外套、穿好临时球衣的蒋社站在边上瑟瑟发抖,“秦老师,我真的不会打球。”
  “就算不会,球场上也不能少人。”秦轶言完全不给他退路,“而且我看训练的时候他们也是带着你打的,多少总学会了一点吧?”
  体委也跟着施压,指着记分牌大声嚷嚷:“看到那串数字了吗?这是谢淮拿命带着我们拼下的成绩!你要是不给我好好打,就是对不起淮哥对不起我们!”
  蒋社那张天不怕地不怕的脸都快憋成猪肝色了。
  秦轶言打量了下他的身材,继续说:“你顶谢淮的位置,控分后卫。简单来说就是把球保护好,尽量传给前场队友,制造得分机会。只要做好这点,凭借你们队的实力还有胜算。明白了吗?”
  另一边,裁判已经吹哨催促了,蒋社面对两边夹击,哭丧着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秦轶言点了点头,和体委说了声加油,走回休息区的长椅边。
  谢淮的呼吸非常深,迷糊地半闭着眼,头歪向一侧。孔欣慧和祝可诚拿着水和毛巾,却完全帮不上忙,急得团团转。
  秦轶言也说不出问题所在,站在边上安静地观察。
  每次手一疼,谢淮的神经就会莫名紧张,加上这次在剧烈冲撞中导致旧伤复发,难免让他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虽然已经无法回忆起车祸的细节,但倒在血泊里的无助感、无法动弹的濒死感……潜意识里的恐惧一辈子也忘不了。
  胸口突然很闷。他忍不住哼出声,抓住胸前的衣服艰难地喘了几口气,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秦轶言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的肩,转身对孔欣慧说:“再去弄块湿毛巾来。”
  “好的,马上!”她听到命令立刻拿起毛巾冲向水池,不出一分钟就跑了回来。
  他接过毛巾,让祝可诚帮忙扶住身体,拨开谢淮额前湿漉的发丝,轻轻擦了几下那张满是汗水的花猫脸。
  这个举动传递给谢淮积极的一个心理暗示——有人在照顾自己。紧张的情绪随之放松了些,他努力找回意识,慢慢睁开了眼。
  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某人那张万年不变的臭脸。
  他瞬间就清醒了一半,眉头皱得老高:“怎么是你啊?”
  秦轶言也嫌弃地把毛巾丢到边上:“知道自己发烧了为什么还去打球?”
  说起篮球赛,谢淮才想起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晕乎乎地起身:“你们把我弄下场了?”
  “废话!”祝可诚赶紧伸手扶人,“你刚才都没意识了。”
  那岂不是轮到蒋社替补了?谢淮在心里直呼完蛋,顾不上手疼腿软冲到场边。
  此刻正好轮到他拿球,被对方两位壮汉夹在中间,抱着球进退两难。
  谢淮扫了眼场上局势,果断喊道:“把球传给体委!”
  可体委人在哪儿呢?已经被打懵的蒋社漫无目的地往身后看去。
  “两点钟方向,传地板球!”他继续发号施令。蒋社闻言终于和体委对上了信号,重击将球传出。
  球传到体委手里,众人便追着他们直冲篮下,快速跑动的身影里只有蒋社一人傻站在原地。
  “蒋社,你还记得我当时和你说过的话吗?”谢淮恨铁不成钢,朝着他的傻样喊道,“不会传球就上身体,就算是撞也要撞出一条血路。为班级的荣誉奋斗是你在竞选班长时亲口说的话,别浪费大家这么多天共同的努力!”
  蒋社好面子,既然已经上场就无论如何都不能丢人现眼,加上谢淮的激将法,瞬间斗志昂扬,冲进了猛烈拼抢的人堆里。
  “老子和你们拼了!”眼见体委的球砸在篮板上,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起身补了个篮板。
  “好球!”场外爆发出一声惊呼,就连谢淮也愣住了——原来这家伙也不是彻头彻尾的体育白痴啊。
  “注意防守。”他只能在场边提醒队友,“蒋社,盯住对面2号。”
  刚灌进一球的蒋社此刻备受鼓舞,迎着对方球员横冲直撞。可他毕竟没有常年打球的功底,频繁失误犯规,连送给对方好几个罚球机会。
  34:32,34:33,34:36……好不容易领先的比分还是被反超了。
  看着计分板上不断跳跃的数字,谢淮心急如焚,转身找到秦轶言:“喊暂停,让我上场。”
  “不可能。”他坚决地摇头,“你的右手都肿了,还有半个月就是期中考,到时候怎么画工图?”
  “你的脑子里就只有工图吗?”谢淮勃然大怒,“我们都要输球了!”
  “篮球赛只是大学的一部分。你的主业是学生,当然应该以学习为主。”秦轶言听完他的话,同样觉得不可理喻。
  果然找他来当教练就会多管闲事。谢淮气得直咬牙,尝试活动肿胀的手腕,用余光扫了眼身后的球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听扑通的巨响,蒋社被撞倒在地,手中的球随即被对方高高挑起,越过球员直接飞向场外围观的群众。
  这个角度……“危险!”谢淮来不及细想,立刻冲过抱住孔欣慧的肩膀,将往边上推开。
  球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背砸向两人脚边狭小的空间。
  “啊——”周围的同学都被吓得连连惊呼,失去重心的蒋社摔了个跪拜大礼,谢淮也焉了吧唧地垂下脑袋,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虽然没被篮球砸中,但刚才剧烈的拉扯让他本就脆弱的韧带雪上加霜。
  “你没事吧!”看到眼前摇摇欲坠的少年,孔欣慧努力克制的情绪彻底崩溃,捂着嘴放声大哭,“对不起,都是我害你的……”
  “别哭。”谢淮提高声音喝住她,“又不是生离死别,怕什么。”
  场面再度混乱。秦轶言只能出手把没人管的病猫扶到椅子里坐下,用冰袋和毛巾垫起他的手腕,递过去两粒药。
  谢淮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
  “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他好言好语地提醒,把药和水放在他手边,俯身剪开绷带查看情况。
  三角区的韧带连着骨头,肿得非常明显。
  秦轶言的心难得咯噔了下。
  当时他是正对球场的,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比谢淮更早意识到危险,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明明几天前,他还振振有词地告诫谢淮,不要把人命看得像玩笑般轻浮,可没想到最终竟是自己无动于衷。
  正如本科时期的音乐老师郑嘉嘉所言,他把自己封闭得太久了,对人世的冷漠和厌倦早已侵略了纯真的本性。父亲的事已经没有解决的希望了,如果再不寻求突破,等负面情绪积攒到爆发点,恐怕就真的……
  想到这里,他疲倦地叹了口气,取出一支药膏。
  “我自己来就行,你不用管我。”谢淮不受嗟来之食,非要在他面前嘴硬。
  但很显然秦轶言学过不少急救知识,上药的手法比医务室老师还熟练,绕着他的骨头推拿按摩,力气恰到好处,不轻不重。
  谢淮被他揉得很舒服,很快就觉得没那么疼了,最后还是乖巧缩在椅子里,吃下了这口真香的炒饭。
  等涂好药,他又翻出运动胶布和绷带。这时场上传来了体委的呼喊:“秦老师,蒋社腿上的血止不住,你过来看一下。”
  他闻言转身查看,见蒋社瘫坐在地上,掌心和膝盖都摔得皮开肉绽,旁边还有好几块带血的纱布,乍一看惨不忍睹。
  但仔细想了想,他觉得还是谢淮的手更重要,随手捡起一瓶医用棉花扔过去:“这种小伤涂点碘伏就行了。”
  语毕,他继续帮谢淮固定手腕。谢淮反倒关心地往场上张望,说:“他擦伤面积很大,肯定没法跑了。”
  “所以呢?”
  “让我上场。”
  “不行,”他还是不肯松口,“手腕比擦破皮……”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谢淮忍无可忍地打断,“蒋社根本不会打球,替补只是缓兵之计。我们为了篮球赛训练这么久,现在就差一点,我不可能在这时候放弃!”
  “可是对方球员在故意针对你。”秦轶言抬起眼眸,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那我就应该逃避吗?”他冷笑着反问,“如果一件事你投入全部精力做到了99%,却在最后1%时被别人硬生生掰断碾碎——秦轶言,你甘心吗?”
  两人四目相对,谢淮带着血丝的眼中闪过一团经年难熄的火光。
  “……”他突然失语,手中绷带应声落地,滚出了一道白地毯。
  “回答不出来的话,就让我上场。”耳边,谢淮带着命令的口吻无比清晰。
  作者有话说:
  没有咕(  ?  ^  ?  )
  今天是双标秦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