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男人约莫五十多岁，苍白的头发更显老态，两腮塌陷，颧骨突出，脸色蜡黄。
“院长，这位先生说找您。”
他的眼神有些浑浊，带着一种阴鸷，赵齐打量了一下荣瑞卿，声音沙哑地说：“这位先生找我什么事儿？”
荣瑞卿看着他说道：“我叫荣瑞卿，罗梦怡是我母亲，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她曾经是你的病人。”
赵院长的神色有些慌张，说道：“我不认识，你找错人了。”
他低头要走过去，荣瑞卿拉住他的手臂，说道：“赵院长，我是来了解情况的，换句话说，我没有证据，不会直接上门的。”
赵齐犹豫了一下，说：“来我办公室谈吧。”
二楼的一件办公室，赵院长开了门把他让进去。
荣瑞卿很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赵院长的办公室显然更加浓烈。
“招待不周，我这里没有咖啡茶水，荣先生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赵齐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你当初做我母亲的医生，诊断她是普通情绪问题，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
“首先，我的病人很多，我早就已经不记得你母亲的情况了，更别说什么指使不指使，这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你跟王奕岑是什么关系？”
“什么王奕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赵院长虽然把他带进了办公室，但是态度上仍旧十分不配合。荣瑞卿早就料到了，怎么会有轻易就认了这件事呢？
他起身把门反锁，又回到了他的办公桌前，赵院长警惕地看着他，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荣瑞卿从他桌上的笔筒里拿了一支笔，说道：“你的情况我很了解，你一辈子没结婚，名下又基础房产，有个情人是你们医院的护士，对吧？”
赵院长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问：“你调查我？”
“我不止调查了你，我还能调查更多的事情，你身边的关于药品采购的回扣，巨额赌博，还有……”
“够了！”
荣瑞卿淡淡的语气让赵院长感到害怕，他惊慌地握紧了拳头，说道：“你不过就是想知道当年的事情么，我认识王奕岑，我跟她好过，但是她结婚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系过了。至于你说的你母亲的诊断，我不记得了，你要是有证据，拿出来好了。”
他的确是没有证据，罗梦怡的档案里面只有李平医生的记录，后面的就诊记录凭空消失了，纪飞羽并没有找到。
显然是后面的人担心出差错，暗中把证据销毁了。
荣瑞卿刚要说什么，他的手机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上面是纪飞羽的名字。
“喂？”
“哥哥，你在赵齐那儿吗？”
他虽然没有说过自己会去做什么的，但是他老婆太了解他，一准儿能猜到。
“嗯，怎么？”
纪飞羽也是在回去的路上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说，赵齐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帮助王奕岑做这种事情？”
荣瑞卿挑了挑眉，明白了，说道：“我明白了，谢谢老婆。”
“你小心。”
“知道了。”
荣瑞卿挂了电话，重新看着赵齐，这次他不着急了，而是坐到了沙发上，交叠着双腿，慢条斯理地说：“既然你什么都不肯承认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一件事。”
赵齐有些紧张地问：“什么？”
“荣瑞林的确是我爸爸亲生的，你觉得荣家会对这样的血脉不做任何调查吗？”
“你说谎！”
赵齐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他差一点儿破口大骂。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又坐下来，企图挽回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荣瑞卿淡淡地说，“我慢慢来跟你解释。”
他的脑子迅速运转，拼凑出当年的真相。
“王奕岑当年跟你说她怀了你的孩子，但是她可以凭借这个孩子嫁入豪门，到时候你也衣食无忧，等到荣耀德死了，你们就可以霸占荣家的家产。于是你听她的，给我母亲做了错误的诊断，让她抑郁症加重最后自杀，王奕岑嫁进了荣家给了你不少好处，你还等着荣耀德死掉跟老婆孩子相聚，我没说错吧？”
赵齐的脸色变得更加吓人，他喘着粗气，声音颤抖，说：“不是的，绝对不是，你胡说，都是你乱猜的……”
“可惜你算错了，荣瑞林不是你的孩子，王奕岑也不会再跟你再续前缘了……”
赵齐想要站起来，手刚撑着桌面，忽然就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荣瑞卿连忙站起来，走到桌子后面查看他的情况，赵齐捂着胸口向下的位置，呼吸艰难，还在说着：“跟我没关系，跟王奕岑也没关系……”
他嘴唇苍白，满头是汗，这个情况，荣瑞卿只有先叫人来急救。
事情就发生在医院里面，总算没有发生更糟糕的状况。
“其实，院长前些日子体检的时候查出了肝癌……”帮忙送院长急救的医生说道，“但是他还是照常来上班了……”
大概是把荣瑞卿当成了医闹，医生想得几分同情分，但是荣瑞卿不为所动。
小医院的能力毕竟有限，但是赵院长醒来之后并没有要求转院，而是暂时去了普通病房。
没一会儿，里面的护士出来，对荣瑞卿说道：“赵院长让您进去。”
刚刚从急救室出来，赵院长虽然清醒，但是很虚弱，他对荣瑞卿说道：“有些付出，有一个叫爱的理由就够了。”
荣瑞卿听了，眉头并没有舒展，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腕说道：“好好养病，善恶到头终有报，别那么容易就死了。”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思绪也有些乱，从医院出来，迎面遇到了纪飞羽。
“哥哥！”纪飞羽跑过来，拉着他上下看了一遍，“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怎么跑过来了？”荣瑞卿问道。
“我担心你，这个医生没什么医德，万一给你下毒怎么办？”纪飞羽满是担忧，“你怎么样，脸色不太好看啊……”
“我没事儿，”荣瑞卿拥着她的肩膀，说道，“上车再说。”
车上，荣瑞卿也没有回避开车的邱明，把赵齐的事情说了。
听到最后，纪飞羽冷笑一声，说道：“看来赵齐还真觉得自己伟大啊！”
他们猜错了，并不是王奕岑欺骗他，而是赵齐心甘情愿为王奕岑做事。为了她能加入豪门，替换罗梦怡的药剂，修改她的诊断，最后让一个天才画家走向的抑郁自杀。
纪飞羽气得发抖，这样的人还有脸说爱。
“他有今天的下场都是报应！”纪飞羽咬牙切齿，“肝癌都是便宜他了！”
她握着荣瑞卿的手，转头看着他，叫他名字：“荣瑞卿，我们不能放过他们。”
荣瑞卿闭眼睛深深地叹一口气，赵齐竟然轻轻松松地说了一句爱，就因为他盲目的爱就让葬送他母亲吗？王奕岑口口声声说她爱荣耀德，就要他的母亲来牺牲吗？
爱真可怕。
“我妈妈可以不用死的，如果荣耀德禁住了诱惑，王奕岑没有那么处心积虑，赵齐做了一个医生该做的，我陪在她身边……任何一个人做到了，她都不用死……”
荣瑞卿像个受伤的孩子，怨恨别人也自我怨恨。
纪飞羽抱着他，安抚他的情绪，说道：“跟你没有关系，都是他们的错，是他们一念之差害了妈妈，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真相，就要还妈妈一个公平，那些让她走上绝路的人，应该受到法律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