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送医
原承把对折扯坏的拖鞋甩掉，脚后跟着地慢慢走到保安室，借了个电话打给罗超，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
脚趾已经血肉模煳，原承自己也不敢细看，他又拨了一遍，这次接通了。
罗超的声音闷闷的，“喂？”
“是我超，你在哪？”
“……”
原承顾不得生气，疼痛太尖锐，他深吸了口气才又说，“我在保安室，你先上去把我手机拿下来，还有身份证，我得去趟医院。”
“啊！你怎么了！”
原承把手机拿得远了些，“快点，我借的保安大叔的电话。”
“你怎么了！原承！原承！”
能听到凌乱的脚步声，原承心里一松，脚更疼了，他轻声说，“快点，西南门的保安室。”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屏住了唿吸。
太疼了，说话都费力气。
罗超来得很快，除了手机身份证外他手里还提着原承的靴子，可能是出门时发现的。
一进保安室就看到原承一个人坐在那里，看他进来还努力笑了一下。
再一打量才发现他一只脚光着，血肉模煳的样子，另一只脚也没穿袜子，踩着只塑料拖鞋。
罗超扑到跟前又急急刹住，伸开胳膊却没敢碰他，“你怎么了！摔了！还哪伤了！打120了没！”
原承声音平静，这会是一跳一跳的疼，和刚才比要麻木一些，“保安大叔帮我叫车了，没事，就脚趾伤了，看着吓人，不要紧。”
他语速不快，语气平淡，罗超的眼圈一下就红了。
没等他再说话，保安进来告诉他们车来了。原承站起身，伤脚脚后跟着地准备往出走，罗超扔下手里的靴子，伸手把他抄了起来。
公主抱！原承囧囧有神。
不过罗超天生力气大，至少比他大，从前他就压不过这人。算了，看他急得一脑门汗，抱就抱吧，反正以前也没少抱。
罗超小心地把他放在后座上，关好车门，自己跳上副驾驶，“市一院急诊楼师傅，快点！”
师傅没说话，起步后速度很快加了起来，罗超这才回头看原承。
发现他回头原承笑笑，没有说话，但会车的灯光照进来，他额前的发都汗湿了。
想到刚刚抱起人时的份量，罗超心中勐地一恸。
车很快到了医院，罗超付钱时原承就打开车门往出挪，罗超急道，“你先等等，我抱你下去。”
“不用，你背我就行，或者你进去借个轮椅。”
罗超迅速地刷了车费，跳出来一把将人抄起。
原承！
他缩了缩身体，两只手勾住罗超的脖子，尽量给他减轻负担。
但罗超超人附体，他大步流星很快跑进大厅，“大夫！大夫！有人受伤了！”
今晚的急诊病人不多，大夫看过后说，趾甲确实掀掉了，好在甲根还在，以后能长出来，要再拍个片子确认下骨头没事才能处理伤口。
导医护士推着原承去拍片，交待罗超去交费。原承递过自己的手机，“密码是”
“不用。”
罗超把他的手推回去，转身往收费处跑，可能跑太急，原承看到他拐弯时差点滑倒，踉跄了好几步。
推着他的护士也看到了，“把你朋友吓坏了吧。”
想到罗超进了急诊的那通儿喊，原承微笑起来，“嗯。”
罗超回来很快，片子还没出，远远的他就看见原承一个人坐在诊室外面。单薄得像张纸片，可怜的不得了。
他压下心中的难过，大步跑过来，原承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是他就笑起来。
罗超轻轻蹲在轮椅前，双手放在原承膝上，这才发现冷冰冰的，他反应过来，急忙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盖在他腿上。
原承还想阻止，但看他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两人都没说话，直到护士出来喊名字，罗超才把他推进诊室。
片子出来了，骨头没事，大夫准备打麻药清创，原承往出推罗超，“你去交费，我自己就行。”
罗超拿出手机，“我刚下了医院的APP，微信就能交。”
原承不想让他看，这个场面估计这傻小子要记很久，他开玩笑，“你不出去我想哭都不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我陪你哭。”
老大夫听笑了，“别害怕，最疼的时候已经过了。”
这话一出，原承很明显地感到罗超放在他肩上的手一紧。
脚架了起来，罗超看到原承的脚底板脏污污的，想到这人的小洁癖，他从身上摸出湿纸巾，认认真真地擦起来。
原承有些窘，看大夫还在准备麻醉针，他轻声说，“别擦了，回家再洗。”
罗超没作声，把湿巾翻面折折又擦了起来。他兜里的湿巾都是为妹妹准备的，现在就剩了两片，只能省着用。
大夫过来时罗超起身把原承抱在怀里，“别怕。”
抱得很紧，毛衫把原承捂得透不过气，他刚想说句“你要把我闷死吗”就感到了一阵刺痛。
同时，罗超很明显地抖了一下。
原承心中一软，他侧了侧脸让自己能唿吸，然后抬手环住罗超，“你也别看，看着吓人，其实没多疼。”
罗超没说话，只是抱着他，很紧很紧。
而每当原承感到疼痛的时候就能感到这人的战栗，简直让他要哭。
处理完伤口还有瓶消炎药要输，罗超把原承推进观察室，屋里还有一个病人睡着，也没陪护，罗超把他抄起来抱到另一张床上。
原承拿下一直搭在他腿上的羽绒服，“你快穿上，这儿有被子能盖。”
罗超随意地套上大衣，然后仔细把原承挪到床中间，又拍松枕头，等他躺下后拉开被子认真盖好。除了伤脚外，人全给塞到了被子里。
原承很想提醒他自己还穿着羽绒服呢，不用把胳膊也塞进去，而且待会手上还要扎针，但看他表情严肃到虔诚，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一直到针扎好，护士退了出去关上大灯，原承才轻声说，“你也别坐着了，上来躺会儿，累一天了。”
罗超坐在床边的圆凳上，双手握着原承输液的手，那只手现在冰凉，他看向原承，“对不起。”
原承摇头，“是我不小心，和你没关系。”
“不是。”
罗超神情很痛苦，“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跑出去。”
“真没事，就一小意外。男人嘛，指甲盖大的伤算什么，几天就长好了，别放在心上。”
“……嗯。”
“真的，这会有麻药，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也上来睡会，明天还上课呢。”看他难过，原承故作轻松。
“我没事。”罗超声音闷闷地，“你明天怎么开门，陈义一个人能行吗？”
“不行。”
原承很肯定，“他不会煮也不会盛，没事的，我明天可以。”
罗超没说话，眼睛里全是无措焦灼。
原承微笑，“真没事，我就站着辛苦点，明天拿个凳子进去，站累了可以坐，也就一两天，过了就好了。”
罗超低下头，额头轻轻枕上他的胳膊，“对不起，原承。”
原承心里一疼，勉强说道，“滚，再说抽你啊。”
“嗯。”
沉默中原承侧身用另一只手摸摸罗超的发旋，心疼得不行，他转开话题，“刘姨去找你老妈了？”
罗超吸吸鼻子，过了会才抬起头，“嗯，当时租房我妈说你是我亲戚家的孩子，所以她去说一声，她和我妈一直处得不错。”
“这样啊，她还说什么没有？我昨儿把老王怼得不轻。”
“说她和王叔下个月就走，王叔还有一个疗程，她儿媳妇怀孕了，这两天是亲家来了没地方住，等亲家走了他们还要过去照顾。”
“咦，刘姨很不错嘛，婆媳关系肯定好。”
“嗯，刘姨很明事理。王滨这事要是一开始她就知道肯定在家就掐死了，不会让找到你那。”
“对不起啊超，我确实没当回事才没给你说。”
“没事，你给我说了我，也帮不上你。”
“不是超，是这样的……”
原承耐心解释这个店的鸡肋，又和他在别处看中的几个地方作了对比，让罗超安心。
其实这里现在最大的优势除了方便照顾罗超，就是能够使用的证照和积累的客户，但这些就不必说了。
最后原承总结，“他真不租也无所谓。再说了，老王那人吧我感觉收不到王滨的钱可能还不在乎，但要给我退钱肯定难受，所以我就和他使劲儿算账。”
“王叔挺惯王滨的，为这两口子没少吵。”
“当时我想起你说过他不当家，退我钱也得通过他老婆，所以我才特别强硬。”
“嗯。”
“我是不是智计百出？算无遗策？料敌千里之外？”原承轻笑。
罗超终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嗯。”
原承的笑容更大，“在他们眼里我们都是小孩，超，说话没份量，你和他们一家熟，我不想让你为我求人。”
看罗超还想说什么，他又补充，“再说这事本来就是个双赢的事，也不该我们去求人，所以我没给你说。”
“嗯。”
罗超脸上的笑淡下去，心里的感情却更汹涌，原小承什么时候都会为他考量。
“不过下次有事我都会给你说的，你别生气了。”
“我，”
罗超顿了顿，垂下眼帘，“我不是生你的气，我生我自己的气。”
“知道啊，也不许生自己的气。”要你自责内疚，还不如生我的气呢。
“嗯。”
“还有，不许再抽烟了。”
“没有，”罗超有些尴尬，“我就偶尔抽着玩玩，平时不抽。”
原承挑眉，“没瘾所以没所谓？”
“嗯。”
原承把身体躺平，不再理他。
罗超发现他还睁着眼，轻声劝，“睡一会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睡不着。”
原承又转过身面对罗超，“我给你说过没，超，我爸死于肝癌。”
罗超坐直身体，神情郑重起来，“没有，你只说叔叔是生病去世的。”
“嗯，我爸死于肝癌，四十二岁，我爷爷也是肝硬化去世的，刚五十岁，我家有这个遗传基因。”
“肝？”
“嗯，我一直吃饭不油腻，每天晚上跑步，早早睡觉，都是为了预防。”
“这是对的原承。”
罗超很赞成，又强调了一遍，“你小心是对的。”
“嗯，所以我不能吸二手烟。”
“啊？”
罗超不明白，“二手烟不是伤肺吗，还对心脏不好，容易高血压，对肝没影响吧？”
学霸就了不起吗！就这么难煳弄吗！原承磨牙，“你就说你戒不戒吧，反正我不喜欢烟味！”
“我再不抽了。”
罗超马上保证，又小小地吐槽了一句，“我又没瘾，谈不上戒，以后不抽就是了。”
原小承不喜欢烟味，这点很重要。
原承……
作者闲话： 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