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处理
5月15日周五上午，原承正和张强在大厅办理法人变更——生日之后先是他昏迷几天，之后张强又回总公司不在本地，最近才约上对方的时间。
手机突然响起，原承看是丁一的，他致意张强，“张总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们的号前面还有几人，张强微笑点头。
原承起身往大厅外走，“丁丁？你怎么上课时间打电话？”
“原承，罗超被人打住院了！”
“什么！”
丁一的声音还喘着，“我刚出医院，罗超不让我跟你说，不过我觉得他情况不好，原”
“他现在怎么样！伤到哪了！伤得重不重！报警了没！知道是谁干的吗！”
……
原承回来张强一眼就看出不对，他的脸很阴沉，夹杂着愤怒懊恼，再没了平时的淡然。
原承没和他客气，“张总，您有好律师推荐吗？”
“哪方面的？我们公司的法务就不错，不过他强项是经济纠纷。”
原承组织了下语言，“是这样的，罗超妈妈欠了高利贷被追债，之前还闹到过我店里。前天去她家要账的时候和罗超碰见打了起来，当时罗超报了警。”
张强点头，“现在高压打黑，对暴力催讨报警是有用的。”
“昨天晚上罗超下晚自习被几个人堵住，现在他被打伤，头脸都伤到了，一根肋骨骨裂。”
说到这里原承不由一哽，顿了顿才又说，“现在他在急救中心。”
张强皱眉，“这个要申请伤情鉴定，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我给你问问。”
原承解释，“我找律师想做两件事，一是罗超被伤，这事必须起诉，一告到底。”
看着原承眼中的狠戾，张强了然地点头。
“第二件，我想请律师核一下罗超妈妈的欠款，合法的范畴内，我想给她还清。”
看出张强有疑惑，原承叹气，“说到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管他妈妈是上当还是受骗，只要她名下的债务我还是想都给清掉。”
说到这儿他又忍不住叹气，“为这事罗超从过完年就没安生过，高二课程这么紧他都一直在做家教，现在还剩一年就高考，我不想让他再被影响了。”
张强点头，“我明白了，我现在给你问。”
迷迷煳煳中听到有人在问老妈他受伤的事，嗡嗡嗡的没完没了！罗超简直烦得不行！他浑身疼得要命！打了止痛针才能睡着！
用力睁开眼睛，原承！
因为一只眼眶现在肿得厉害，罗超又用力眨眨眼，真是原承！
原承几乎立刻就发现他醒来，他俯身在他头上轻轻摸了摸，“这会能说话吗？我请了赵律师，他有问题要问你。”
罗超愣愣地看着原承，原承又轻轻摸摸他的头发，让出位置。
站在原承身边的男人走过来，他又问了一遍事情前因、细节，最后拿出一张纸，“你在授权委托书上签字，之后的事情就别管了，好好养伤。”
罗超懵懵地签下自己名字，对方又拿出印泥，他按下手印。
律师收拾东西，原承拿湿巾给他擦手指，老妈着急追问，“赵律师你能不能让他们先把医药费送来，从昨天到今天检查花了两千多，那些人一个也没来。”
罗超都没顾上难过，因为原承立刻就说，“不需要。”
老妈一噎，“你说啥？”
“他们不来最好。”
原承语气很淡，“我们不要医药费，不要赔偿，不接受调解，这事必须起诉，一告到底。赵律师，这就是处理原则，一切都拜托您了。”
从罗超的角度看得很清楚，原承话说的平静，但他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凌厉。
三十多岁的赵律师看上去很精英，“可以，罗超现在的伤就够轻伤二级，等脑磁报告出来我就去办鉴定。”
原承点头，“报告下午四点出来，我拿到马上给您发。”
赵律师点头，“够轻伤就能入刑责，催债这事你们已经有过两次报案记录，祸及家属，还是学生，罗超又品学兼优，这事完全可以申请从重。”
老妈和原承思路明显不同，“赵律师，王军他们上面有人的，我又，那啥，告怕是没用吧？”
原承没搭理她，“赵律师，先前和您说过的视频您帮我留心，如果有人徇私……现在自媒体时代，人总有能说话的地方。”
赵律师了然地看了眼罗超，“我会跟进。严打阶段，怕是没人那么想不开吧。”
原承点点头，“那件事也拜托您。”
赵律师点头，然后转向老妈，“吴女士，你先和我出来一下。”
老妈和律师离开后原承走到罗超身边，“这会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我问过大夫了，止痛针要尽量少用。”
罗超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大眼睛里的依恋配上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的脸，只是看着原承就忍不住要哭。
深唿吸几下，他勉强平复了心情，俯下身整整输液管，“今天下午出报告，脑袋里要没事明天就能出院。”
罗超费力地看看旁边，这是张三人间病房，另外两床的人都在输液。
原承坐在床边的圆凳上，轻声交待，“我给辛田陈义都安顿了，下午辛田给你送饭，先在医院陪你。”
“不”
“我去接珊珊，等小妞睡了我就来，晚上让陈义住家里，小妞和他熟，万一醒了也不怕。”
“不用，原承。”
原承看着他，“你妈不一定来了，就是来，照顾你也不方便。”
听到原承说老妈照顾他不方便，罗超一阵恍惚。但确实，是不方便的，他们之间从没亲密过，现在更是疏离。
“明天要能出院咱们就回家，你肋骨的伤还得好好养，至少得躺半个月。上课的事”
“原承，我不能跟你回去，我”
原承冷下脸，“你到现在还怕黑社会报复我是不是？”
“我，”
“你长了个假脑子吧！”
原承又深唿吸几下，“你今天受伤了，罗超，你应该庆幸我不打病患。这事咱们回头好好说。”
从昨晚被围殴到现在，罗超见了警察，见了老妈，今天还见了律师，但没见到对方一个人，也没人告诉他现在对方是什么情况。
但那些威胁的话言犹在耳，他不敢，功亏一篑。
“原承，我们已经，”罗超顿了下，才艰难说出口，“分手了。我回家就行，不跟你走。”
不能连累你。
“罗超！”原承俯身低吼，“你再给我倔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罗超！
被这话惊得头发都要竖起来的罗超，深度怀疑自己是幻听！这还是恬淡内敛温柔的原小承！他会发飙！会这么威胁！还是在公众场合！
可眼前的原承表情凶悍，眼神凌厉，充满攻击性，简直性感的要命！
是真的很性感啊，罗小超都起反应了。幸好他盖着被子。
看他不说话，原承恶狠狠地补充，“我死都死过一回了，真当我治不了你！”
罗超瞬间回神，蠢蠢欲动的罗小超也安分下来。
忘不了那天看到的原承，穿着他买的便宜衣服鞋子躺在床上，毫无生气。不知道他躺了多久，不敢想像如果那天辛田没破门他会怎样。
想到原承曾在某个他不经意的时刻生死一线，罗超心跳都停了一拍。
“承承。”
这个突然的软绵绵的”承承”一说出来，原承的愤怒就像被扎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他坐直身体，好一会才叹口气，“你这脑回路，我也是服了。”
罗超……
原承苦笑，“等伤好了吧，你想干嘛干嘛，我不会再多事。”
话里的自嘲让罗超心惊，他伸手去拉原承。
他的手上还挂着针，原承立刻握住不让他乱动，另一支手也轻轻捋着他的小臂。因为输液，这半只胳膊都是冰凉的。
罗超觉得——无论什么后果，他也不敢再有隐瞒了。
原承双眼看着窗外，苦笑的样子仿佛随时能离开，但要真的失去他，他会受不了的！再也受不了的！
清清嗓子，他轻声说，“承承，当时店里着火，所有人都说是黑社会干的，连我妈都承认了。她还说王军说了不会放过你，我，我当时真是”
他说不下去了，原承冷冷看着他，“所有人？”
“所有人。陈义小王，王叔刘姨，最主要是我妈都承认了，她还说那才是开始，所以我”
原承声音很冷，“那我是怎么和你说的？”
罗超……
“我有没有说过不是他们？现在高压严打，我们不过吵了两句，他们至于不要命的报复吗？”
“可是，”罗超顿住了。
“可是什么？我有没有说等等调查结果！就几天你为什么都等不了！”
“可是你什么都自己扛，从来报喜不报忧。”
罗超也委屈得不行，“我怕再等几天万一他们动了你，到时我哭都来不及。”
原承冷笑，“所以谁说的你都信，就我说的你不信，是吧。”
罗超……
原承神情严厉，“那火灾报告出来你总该信了吧！为什么还要打人？你妈说你进门话都没说就把王军揍趴下了！”
“那个王军带人堵你的店，威胁你，还要打你。”
原承刚想瞪眼，罗超又补充，“再说他找我妈要钱也是，很欺负人。”
涉及到对罗妈的维护，原承不说话了。他转脸看向窗外，病床前陷入沉默。
好一会原承叹口气，“你跟我回去好好养伤，丁一说他给老刘请假了，晚上不上自习，过来给你讲课。”
“丁丁？”
“你白天自己看书，有不明白的记下来问他，他也不明白的第二天再问老师。”
说到这里原承白他一眼，“别找丁一麻烦。”
罗超下意识地就不高兴他对丁一的维护，“我这样还能找他麻烦？”
原承瞪他，“你不是不让他和我联系吗？我已经邀请他晚上住家里了，他说要回去和太后商量。”
虽然一动就要扯动嘴角的伤，罗超还是没忍住弯起唇角，“我要谢谢他找你，承承。”
原承目光怀疑。
“他不找你，我也没机会回家。”
罗超抓住原承的手，“那些话都是胡说的，没一句是真的。我当时就后悔得要命，可我不敢，和你说，不敢跟你走太近，承承，对不起啊。”
原承没说话，过了很久才回握住他的手，“你妈，干嘛那么说？”
罗超表情难堪，“我前天晚上问，她还不承认，昨天在医院又问她才说，那些话王军他们确实说过，要打你，要烧你的店，要报复你什么的。”
原承冷笑，“他们不敢。”
罗超无奈极了，“我妈也知道他们多半就是吹吹牛，她说那两人一进派出所就老实的不行。可她气不过你不帮她，所以才说得跟真的似的。”
原承听愣了，半天才开口，“她就臆想一下我倒霉，过过嘴瘾？”
罗超苦笑，“是啊，她就随便吹个牛，我就当真了，跑去跟你说，那些话，那么伤你。”
抱着赴死的心离开时罗超还能绷住，因为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原承。
但昨晚从老妈嘴里得知真相，他才真的崩溃，真的灭顶——他亲手推开了他的幸福，还狠狠捅了原承一刀。
罗超都不敢想像，如果原承今天不来，如果就此失去原承，他会不会直接疯掉。
原承什么脾气都没了，半天才说，“这事咱们回头，好好说。我很有素养的，不打病患。”
罗超却还担心，“虽然以前不是，但从我打了王军开始就和他们真结仇了，承承，昨天他们还说了好多威胁的话，我怕我跟你走了他们再和你没完。”
“不用怕。”原承傲然一笑，“这次是我和他们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