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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程青寒来了


  温时星一夜未合眼,他坐在自己床头,连昨天的衣服也没有换。阳光照在其脚边时,鼻间仿佛闻到隐隐的焦味。
  神情恍惚片刻,温时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他缓缓走到院子处,深吸一口气。
  “少夫人……”
  突然,有人小声唤了一句温时星。他转过头扫视周围一圈,却没看到人影。
  疑惑之际,那人突然丢了一块小石子在温时星的腿处,他循着方向望去,竟发现昨夜交谈的那位侍从居然搭在两米高处的围墙上!
  温时星正要开口说话,那位侍从却冒着汗,从身后掏出一根柳枝。
  “这个…您不要说是我给的。”他迅速把柳枝抛到地上,然后整个人向后一跳,消失了。
  铺着青草的地砖上,平平放置着一根被拗得有些变形的柳枝,温时星神情复杂地注视许久,才慢慢走过去。
  捡起那根柳枝时,不知道是不是过分敏感了,温时星竟觉得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焦灼味。
  看着那根柳枝,温时星嘴角微微勾起,他不顾其尖处的锋利,很宝贝地抱在怀里。
  他本以为自己再也看不见柳枝,却没想到,那小侍从如此好心。温时星抬头看了一眼那消失的人影处,心里默默感激。
  他回房的步伐都忍不住轻快起来,因为太高兴,忽略了身后远处站着的江醉。
  江醉仰起脸,回想刚刚侍从丢柳枝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温时星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得到你们这些人的好。
  而自己来到这儿,要不是攀上柳宗鹤,却还要被人处处欺辱?
  他轻呵一声,脑海里是过往的回忆,那些曾经自己卑贱的模样。讨好,求饶,依附,他在这府中什么没做过,依然遭人白眼。
  就因为有个偷盗的母亲?
  江醉不服,他脸上的痛恨转为平静,他盯着那墙,笑得无比阴森。
  云峰城里,桃枝柳树并不多,不过一下子烧光这些植物,满城不免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味道。
  城主夫人一听说这个事,便立马赶到柳宗鹤书房。
  果然,这小子没住在温时星房里。她愤然扯开白纱,走到躺椅旁边,伸手揪住柳宗鹤的耳朵。
  “干什么!”柳宗鹤一下子睁开眼,看见母亲那张狰狞的脸,以及耳朵传来的痛意。
  “你说干什么?你好端端的,烧什么桃花柳枝?”城主夫人甩开手,双眼瞪大,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再怎么生气,她还是没有拿出以往的威压。
  “我爱烧就烧,这些俗物出现云峰城里污了我的眼。”说完,柳宗鹤又躺回躺椅上,剑眉皱得老高,神色很是不耐。
  “就因为这个?你大可叫木工去砍了,搞得如此大费周章,大家还以为怎么了。”
  夫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既然儿子不喜欢,烧了就烧了。她见柳宗鹤又闭上眼,立刻啧了一声,拍其肩。
  “起来!城门那边的人刚刚来传话,说是程青寒刚刚入城,你赶紧起来!”
  躺椅的男人猛地睁眼看向母亲,他缓缓坐起身,“温时星知不知道?”
  城主夫人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家儿子,这城门传话,向来只传城主和夫人,怎么会去报给温时星听。
  片刻,柳宗鹤又突然起身,走到铜镜前,神色不自然地打量一圈自己。
  “替我更衣。”柳宗鹤语气不好地朝旁边杵着的侍女道,侍女们一抖,纷纷涌上前。
  这下,城主夫人才看明白。她走到儿子身旁,有些揶揄道:“怎么?和程将军比美啊?”
  男人正低头看自己的腰带,母亲的话让他怔愣片刻,随即面无表情地说:“一个日日守戍边的粗野汉子罢了,能和我比?”
  这臭美的话居然从自己儿子嘴里说出来,城主夫人眉都扬起来了。几位侍女也低下头憋笑。
  察觉自己失言的男人脸色更冷了,他僵硬地挥退身边的侍女,自己整理片刻。
  “去和星星迎接一下人家吧,省得浪费了打扮。”母亲笑得简直让男人不舒服极了,他不耐摆手,远离这位爱挖苦人的老娘。
  走出书房,他径直朝府里大门走去。谁知,还未到亭子,远远地就看见几个人的身影。
  柳宗鹤定睛一看,几位侍女围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身侧。
  那男人手上攥着马绳,一身翠色白边长衣,肩坎披着两块闪着银光的盔甲。他梳着高高的马尾,身形挺拔,举手投足间颇有将军的飒爽英姿。
  只见其虽肤色偏深,眉宇间却有着淡淡地笑意,看起来好似很温柔的样子。
  不愧对传闻中所言的“笑面杀生”。
  柳宗鹤刚想走上前,另一侧,一个红色的身影先映入眼帘。
  只见温时星捧着桃花柳枝,笑意盎然地走到程青寒身前。那男人眉宇舒展地更开了,他不顾及身旁人的目光,大大咧咧地抱住温时星。
  柳宗鹤被这画面震得心里咯噔一响,随即看向温时星的脸庞,却发现他居然毫不介意,甚至笑得更甜了?
  火随着温时星那刺眼的笑越烧越旺,他冷笑一声,才发现温时星向程青寒献礼的东西里有柳枝。
  柳枝?
  “奇怪吧?怎么温时星还有柳枝呀?”
  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柳宗鹤猛然回头,看见脸上毫无生气的江醉。
  “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你的侍从偷偷给他带的。”
  男人有些疑惑地转身,面向江醉。他看见那双原本灵动清冷的眸子,此刻像一滩死水。
  “你怎么在这儿?”
  江醉的视线从远处那群人转向柳宗鹤,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突然笑了,笑得那般温柔,那般悲伤。
  “你……没事吧?”柳宗鹤自然是察觉到江醉的不对劲,他主动牵住江醉的手,发现他掌心冰冷。
  “你有没有发现,之前你从不问我这样的话。”江醉任由他牵着,整个人像被抽了魂。
  “什么意思?”
  许久,江醉抬眸看他,心里默然道:你从不会问,你怎么在这儿?怎么是你?
  这些遗憾的语气,是温时星来之前从未有过的。
  从无到有,江醉反而觉得自己失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