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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心灰意冷


  “出去!”
  男人掐起温时星的喉咙,不顾其挣扎,硬生生拖拽到院子处,仿佛丢垃圾般,扔到台阶下。
  温时星半个膝盖跪倒在地,他伸手捂住被掐红的脖颈,抬眸看向柳宗鹤。
  只见那男人背着烛光,负手而立,依稀间看得到他扬着下巴,仿佛在看丧家之犬。
  周身的侍从们也不敢来扶,全部低着头面面相觑。
  这种巨大的无助感与屈辱感好似洪水,温时星顷刻间就被湮没在这些情绪之下。
  他藏在袖袍里的手默然握成拳头,连这小小的心愿,也不愿意让自己实现么?
  男人只站了几秒钟,便冷哼一声,转身关门。
  木门合上的那一刻,烛光从温时星身上暗了下来。旁边的侍从立刻上前,伸手去扶温时星。
  “他真的会烧吗?”温时星抓住那侍从的手臂想,仰着头看向那人。
  只见侍从露出为难的表情,躲闪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少主吩咐的事情,我们也没办法。我想今夜您大概是出不了府了。”
  听了这话,温时星脸上僵僵发笑,紧抓着侍从的手也慢慢松开,他眼神慌乱,不知看哪处好。
  他只觉得,自己不管做什么都被那男人随意践踏。
  平安符,舞剑,制玉,再到现在的桃花柳枝。好像自己做什么,都要被这男人冷嘲热讽一番,甚至被当成垃圾,随意羞辱。
  温时星在院子里不知坐了多久,他回想着过去府中日子的点滴,自己当真是那杂耍戏团里的猴子,卑贱又可笑。
  旁边的侍从不断催促他起身,温时星拂开那人的手,自己撑着膝盖站起身。
  他盯着那门,眼神仿佛穿过窗纱与朦胧的火光。身旁的侍从呆呆地看着温时星,那侧脸是这样好看,却也这样悲伤。
  “您风寒未愈,还是先回去吧。”侍从轻声提醒,温时星却久久未回话。
  许久,侍从看着他缓慢地转过身,即使借着月光,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只是想,送我的哥哥一份薄礼……”
  侍从哑然失语,温时星的声音很是平淡,他伸手想去扶着温时星回房,却被避开。
  “你知道吗,我那哥哥为我做过多少事……”温时星突然抬头看向侍从,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可眼中却是浓得抹不开的悲意。
  只是一眼,侍从忽然觉得少夫人可怜极了,入府时日不长,即便从未亲眼见过所有,可府上到处都是议论着柳宗鹤对温时星的不好。
  单凭那夜平安符一事,后来几位好心的侍女也下湖找了来着,可惜,并未有果。
  只怕,这次烧掉桃花柳枝一事,会彻底伤了少夫人的心吧。
  房中的男人再无心练字,他抽出书架上的一本书,手法粗暴地瞎翻几页。
  不过是个下贱胚子,哀求又如何?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桃花柳枝当真叫他恶心,云峰城将来都是自己的,想烧就烧。
  柳宗鹤越是这样想,反而越是分裂。他的潜意识好似在脑中循环,这不是自己想要的。
  “啊!”男人将手上的书一把扣在地上,怒吼一声后,脑子一片嗡嗡然。
  柳宗鹤回想自己的人生,好似从未如此蛮横无理过,自打温时星入府,自己做了一件又一件丧心病狂的事。
  刚开始,他归咎于温时星夺走了江醉的夫人位置。可最近,他感觉自己越发不对劲,发火的理由不对,做出来的事也不对!
  “咚咚咚……”
  敲门声刚起,柳宗鹤立刻大吼一声滚!屋外的人仿佛一愣,接着推开门。
  柳宗鹤本就背对着大门,听到有人不得允许擅自进屋后,立刻转过身恶言相向:“什么东西敢随意进来?!”
  定睛一看,是江醉。
  他背着手,脸色发白地看着柳宗鹤。每晚这个时间,自己都会来培男人练字,二人心照不宣。
  可现在,这男人好似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恶语相向,也忘了这么多年来的一个不成文约定。
  “是你……”柳宗鹤看清来人,低声如是说到,接着甩开衣摆,坐回椅子上。
  江醉咽了咽口水,双睫微颤,他徐徐走到柳宗鹤桌前,发现桌面一片狼藉,毛笔好似遭受惨绝人寰的蹂躏,炸毛躺在桌边。还有一小团被撕下来的字帖,墨汁滴得到处都是。
  “这是……怎么了?”江醉心里隐约有答案,但他就是不想说。他伸手主动整理桌面,男人却闭上眼,不回话。
  “少夫人……”
  话未说完,柳宗鹤立刻皱眉睁眼,脸上的不耐展露无遗,“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
  江醉捏着毛笔的手一抖,他再次看向柳宗鹤时,对方又闭上了眼。
  他是知道的,柳宗鹤发火的时候向来口不择言,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是直击别人的痛点。
  可男人唯独对自己包容得很,今夜说出这样的话,是江醉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书房一时之间静谧如空室,摇曳的火光颤动身姿,在纸上落下扭曲的影子。
  “今夜若是不练字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江醉故意这般说到,他料定男人会如以往般,马上起身抱住自己的。
  话音刚落,男人果然起身了。
  然而,柳宗鹤却没有抱自己,他径直走向里屋,拨开薄纱,消失在视野中。
  江醉彻底愣在原地,他微张着口,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江醉上前几步,停留在薄纱后,里屋有张躺椅,柳宗鹤此刻安然躺在躺椅上,一手遮着脸庞。
  当真要自己走?江醉忍住胸口即将喷薄的怒意,手上握着的毛笔也被用力摔在地上,他转过头走出屋外。
  “刚刚发生什么了!”他随手揪过旁边提灯的侍从,凶神恶煞地问。
  那小哥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一五一十地将刚刚的事情全然告知了江醉。
  江醉越听心越凉,“就因为这破事?对我态度如此?”他转过脸,瞪着屋里的火光。
  他甩开侍从的衣领,冷笑一声,大甩衣袖,离开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