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都是柳宗鹤,二人都头晕目眩,身形不稳。男人看向温时星,他找到钥匙了,正欣喜若狂地打开锁,接着脸色一变,也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糟了…是那药…”柳宗鹤简直想掐死自己,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大家一起被迷晕。
柳宗鹤听见郫筒一声,不远处的温时星倒在地上,紧接着怀里的闻子骞也慢慢滑倒在地。
“怎么办……”柳宗鹤扶着太阳穴,感觉要倒了。
忽然,他看见温时星身前的人动了动,接着铁链子掉在地上。严臻瞬间发狂怒吼,伸着十指要向温时星袭击去!
“不好……”柳宗鹤低头看了一眼浴桶碎木,他咬咬牙,拿起一块碎片,用力地划向手腕。
他连续几下再手腕划拉,直到稍稍清醒,他立刻跑过去,撞开发狂的严臻。接着抱起温时星,走了一半,又开始头晕目眩。
身后是严臻的怒吼,他捏紧那碎片,狠心地在自己脸上的伤口用力划了一下。
霎时,血液从他的脸颊往下滴,柳宗鹤来不及感受多疼,他抱着温时星飞出屋顶。
刚站稳,就抱着温时星倒在屋顶上。他再也撑不住了,慢慢闭上了双目。
在临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了严臻的怒吼。
“砰!”门倒了,侍卫正想拿着剑冲进去,却看见眼前的景象后,全部吓得逃走。
幽暗的天空开始飘起小雪,一点点落在红莲,云峰,乃至桃谷的大地上。
风带着冷冽的寒意,吹到云峰府。夫人站在大厅中央,所有的事她都已然知晓,她与眼前的将军们一样,都在等一个结果。
她走到屋檐前,伸手去接那些小白点,第二场雪了。夫人看着雪点渐渐融化在手心里,她抬起眸看向红莲的方向。
在红莲方向更远的地方,桃谷。村民都躲在屋里取暖,唯有河边的程青寒,还在喝酒。
他看着结了一层薄冰的河,苦酒入喉,思念佳人的滋味如万针穿心。但他却没有勇气,带兵去找温时星。
这么久了,他连温时星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这些日子,程青寒算是想通了。他与温时星根本不可能,且不论中间是否横着柳宗鹤,单凭此刻,他也知道温时星再也不会对自己敞开心扉了。
我错了吗?程青寒每天都问这条河,回应的只有渐渐结冰的流水。
今夜,所有人都无眠,唯独那两个牵着手睡在屋顶的二人。
直到云层一道亮光,温时星睁开眼,觉得全身冷极了。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看见柳宗鹤一样盯着自己。
“你的头发,怎么白了?”温时星迷迷糊糊地道。
柳宗鹤笑了一下,“这是雪。”
温时星愣了一下,雪?他伸手摸了摸头发,也是有些湿,怪不得这般冷。
“你的头发也白了。”柳宗鹤忽然说道。
二人双目对视,阳光倾洒在二人身上,给彼此环了一层柔亮的金光。鬼使神差的,温时星伸出手抚向柳宗鹤的脸,对方淡淡地笑了一下,乖顺地将脸贴在温时星的掌心里。
“…白头…”
这居然是白头,温时星忽然觉得不这么冷了,他一下子扑到柳宗鹤怀里,头上的雪一应落下。
“你身上好冰。”柳宗鹤说着,反而将他圈得更紧。
在屋顶之下,是闻子骞被吸食干血液的样子。阳光同样照在他的身上,然而却像是最后的施舍,给了最终的体面。
闻子骞死了。
二人从屋顶上下来,柳宗鹤发出了信号枪。过不了多久,云峰的兵就会来。
“严臻不见了。”温时星站在屋外,脸上一片忧愁。
柳宗鹤转过头,温时星身后跪了一众南城的士兵。他们失去了主子,再不敢造次。
“我派人继续找他,红莲这边的整顿,就由这些人来吧。之后怎么处理,就看你的。”柳宗鹤揽过温时星的肩膀,觉得他的肩胛骨瘦弱到咯人。
温时星走出红莲府,回头望了一下牌匾。
又跟着以前一样,没经过父亲同意时那般,偷溜出红莲府外玩耍。他顺着主街道一路慢慢地走,身旁的柳宗鹤挽着他。
温时星闭上眼,好像又听见了包子铺大叔的叫卖、胭脂姑娘的调笑、脚边一众孩童的打闹。所有一切好像重温在耳边,他睁开眼,冷风呼啸地从眼前闪过,泪水自眼眶处流下,整个红莲,只有他自己了。
“我会陪着你的。”柳宗鹤走到温时星面前,轻轻抱住他,“红莲定会和以前一样。”
“也许我的一生该用四个字来概括,失而复得。”
柳宗鹤动作微微一滞,他低下头,带着不确定地语气问道:“失而复得,我可以是你的失而复得吗?”
温时星还没回答,城门声音响起,二人一看,有个穿着云峰士兵服装的男人探出头来。
“他们到了!”
柳宗鹤赌赢了,他让那些将军不再质疑,兵权也掌握在自己手里。
红莲的重建需要很长时间,南城留下都士兵里大概有两千多人,温时星打算让他们重修红莲之后,全部赶出红莲。
在这期间,他只能借助在云峰。
“这是我们云峰的鸽子,你放心它不会说话的。你把信给它,它一定带到程青寒手里。”柳宗鹤带着一个鸟笼来到温时星面前。
“鸽子当然不会说话。”温时星伸手轻轻摸了摸,然后将信戴到鸟儿身上。
“也不知他们怎么想的。”温时星抬头看着那抹白色小身影渐行渐远,默默叹了口气。
“他们肯定高兴,对了你说的程允,我已经叫人把他带回来了。还有栖凤楼的话,我接管,你别生气啊。”
温时星斜睨一眼,故意嗔怪道:“我怎么会生气呢,栖凤楼都是我喜欢的男人类型,有什么好担忧的。”
“什么?你喜欢的类型?”柳宗鹤绕到温时星面前,着急道:“是哪个人?我把他赶走!”
“全部都是,都是我喜欢的!”温时星转过头坏笑一下,捏起碟子里的糕点塞进嘴里。
眼前的池塘和当初那个池塘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柳宗鹤顺着她的眼睛看向池塘,误以为他想起以前那些不好的事了,连忙挡在他身前,“我……你要是喜欢,那就喜欢好了…”
听到柳宗鹤的话,温时星微微挑眉,“当真?那我要涞秋!”
涞秋就是那个带着眼罩的男人,自从严臻失踪,打理栖凤楼的一直都是他。
“不行!他…他一个眼睛,不配你!”
见他真着急了,温时星笑了,“知道了,他一个眼睛,我两个眼睛,所以不配,对吧?”
这话他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柳宗鹤刚刚成为城主,很多事情忙得很,说是接管栖凤楼,其实也只是丢给了涞秋。
倒是温时星,偶尔还去几趟走动走动。也正是这样,柳宗鹤可怕他被那些男人给拐走,天天给温时星洗脑这套说辞。
“不和你说了,我去看看程允。”温时星从桌上跳下来,把手里没吃完的糕点塞到柳宗鹤嘴里。
“你又去!”
温时星身后跟着两个云峰的士兵,他转过头大大咧咧地朝柳宗鹤做个鬼脸,“就去就去,气死你。”
转过头,就撞上了夫人。他连忙停住脚步,“夫人?您怎么来了?”
夫人躲在旁边可看了不久,这两个人的互动呀,看得她那叫一个高兴。
“我是来问问你红莲怎么样了。”
“还在修建,一切如常,您可以放心。”
夫人哦了一声,刚想说话,温时星便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约了人。”
“好…好。”夫人扯了下嘴角,放温时星走了。
她看了眼还在嚼糕点的柳宗鹤,气不打一出来,她走过去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你怎么回事!”
“什么?”柳宗鹤含糊不清地嚼着嘴里的东西,有些噎,拿起桌上的茶水过过喉咙。
“你俩就这样了?”夫人抢过他手里的杯子,义正言辞地问。
柳宗鹤打了个嗝,“这样怎么了?您还想我们反目成仇啊?”
夫人白了他一眼,“快把他娶回来啊!星星这么多人喜欢,你不着急啊?”
柳宗鹤砸吧砸吧嘴,脸色微变。
“不是我说哈,等程青寒回来,你觉得你能争得过他?”
柳宗鹤一听,“您对我这么没信心啊?”
夫人嗔怪地捶了他一下,“眼下我看你们都互通心意了吧?怎么,你还等星星来问你何时娶他呀?”
“我不想逼他!”柳宗鹤抢回杯子,又喝了两口。坐到一边,他何尝不想立刻娶回温时星呢,可是眼下吧,对方一点也没这意思。
虽然感情是比之前好多了,可红莲也没修好,他家人也没回来,什么都一团糟呢。
这个节骨眼娶他,不是给他添乱吗?柳宗鹤这么想着,苦哈哈地将茶当酒,一口闷。
“照我看,你要不今夜和他提一提这事?”
柳宗鹤抬起头,“他会不会生气啊?”
夫人一愣,这儿子何时变得这样卑微了。做事什么都要考虑,以前总是高高在上,做什么说什么都是按自己的心意和想法来。
现在也会考虑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