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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页


  “您一点都不幽默,长官。”安德烈悻悻然收起作乱地手,撑起身离开诱人的猎物。
  握住他手腕的手掌却没有轻易地放他离去,被扯开半边衣服的肩颈擦着下巴与唇,珍馐美味般摆桌上盘。
  “极度饥饿会因为精神高度紧张产生一系列冲动和幻觉,为防你失去理智一口把我咬死,现在就进食。”莱恩斯用匕首敲了敲吸血鬼的后颈,“这是命令,安德烈。”
  “长期极渴的人也会因为暴食而致死,我说过,我控制不住进食的程度。”安德烈皱起眉,一边说着,獠牙不受控制地摩挲皮肤。
  后颈刀刃又点戳变成横跨,杀意从毛孔渗入,无论是匕首的力度,还是相触肌肤下紧绷的肌肉,都没有一点作为食物的自觉。
  “在你过度之前,我负责杀了你。”莱恩斯深潭一般的眼瞳像刚醒来的野兽。捕食与被捕食的关系在这个节点崩塌。
  滚烫的血液由牙齿填充整个口腔,致死的甘甜鲜美,被压制的手从肩胛处攀升,一正一反牢牢锁住“食物”。
  血液的摄入让干涸过久的身体发出叹息。
  莱恩斯的血液混合着血族贵族的气息,极浅淡,却具有侵略性。血统绝不比安德烈的差。来自同胞的血液激发血族本能的领地意识,撕咬的动作变得暴躁。
  血脉和本能都告诉他,这是他无法控制的因素,要杀了他,占有他。
  “到此为止。”手腕处的掌心泛着潮热的汗,从肌肤一路传递至骨骼。和qin//ru身体的血液一样滚烫。莱恩斯从半坐到下压,手肘支撑软垫,匕首从后颈转向正面,抵在动脉处。
  莱恩斯偏开身子,微微拔出些獠牙,受到威胁的吸血鬼双眼猩红地盯着伤口。安德烈感到了一些不妙,他的情绪过于沸腾,在利爪和獠牙重新袭击猎物前,一丝凉风带着灼热的掌心穿过衣料紧紧贴着肌肤。
  “戒断反应?”猎人的声音低沉沙哑,空旷大厅奏起的大提琴一般由耳边响起,不断回荡。
  安德烈顺着莱恩斯的手向下看去,陌生的反应从肚//fu下开始传遍全身。
  燥热与湿冷相交,如钟乳石洞中燃烧的篝火,烧掉缠裹的迷雾,从食欲中揪出陌生的情绪。
  安德烈眯起眼睛,指尖划破莱恩斯的后背,他咬紧牙齿,在昏沉中低语:“不止。”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夜晚的清凉晚风吹散了灼热体温暖化的麝香气息。血族的棺材保持着偏低的温度,内衬绒布柔软,狭小的区域给予安全感。
  温度,地点,甚至是情景都无比适合一场深度睡眠,但莱恩斯阖上的眼皮后面是一点也不沉静的瞳孔。
  毒素带来的冲动慢慢退去,留下的是热情后的一片废墟。
  月色越来越深,莱恩斯抬起搂在安德烈腰腹的手,睁开假寐的眼睛,沉默地坐起身。
  衣料摩挲的声音随着动作不断发出,血族的夜晚不符合寂静这个特点。长靴清浅地敲击地面,莱恩斯拾起掉在地面的匕首,推开屋门,和枝头倒吊着的两只小灯笼正对上眼神。
  “咔哒——”
  门锁小心翼翼地合上。
  莱恩斯落在腰侧的拇指与食指交错,在空荡荡的腰胯部位寻找并不存在的烟斗。
  尼古丁对于心烦意乱的男人来说,是个还不错的产物。
  “我不知道听墙角是吸血鬼的爱好。”莱恩斯的拇指略暴躁地搓过握紧成拳头的指节,瞥向枝桠。
  小灯笼闪烁两下,从枝头飘下,化作人形。
  “严正声明,我是从‘疯子’开始的,在那之前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和我没有关系。”戴竹站在枯萎的大树下,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察言观色是在人类社会中生存的必需技能,戴竹在这方面异常精通。他对上莱恩斯的眼神,叹了口气补充:“我连呼吸声都没有听到,真的是刚来。”
  “你们两个违背了我认知内的情人相处模式。”戴竹依靠树干,轻佻地调侃,“对于正常人类来说,认识到感情的下一步应该是告白和热恋,直接进展到……这么亲密的关系实在不在我的设想之内。”
  莱恩斯手指把玩着匕首,眯起眼睛看向戴竹。
  气氛里带有一丝茫然和不愉快。戴竹愣了片刻,站直了身子:“情人?告白?还是认识到感情?”
  戴竹敏锐地察觉到最后一个词引起了莱恩斯情绪上的转变,随即抑制不住地扬起嘴角:“有趣。但愿安德烈醒来不会直接咬死你。猎人先生,趁人之危强迫饥饿状态下的吸血鬼,嗯……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在安德烈咬死我之前,”莱恩斯将匕首收起,抽出银枪上膛,对准戴竹,“我可以先杀了你。”
  “在血族银质产品的气味会引来不少麻烦。”戴竹摊开手提醒,“别这么紧张。”
  “为什么要带我来血族。”
  “帮助旧友解决感情问题?”
  “咔哒”扳机轻微响动,戴竹无奈地叹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和安德烈的确很般配。”
  “血族避世许久,人类基本已经忘却了这个带来灾难的种族。这里封闭又安全,无论发生了什么,在吸血鬼们走出禁地之前都不会有人知悉。”戴竹看向被黑暗笼罩的土地,“危机将近而无所察觉,听起来很恐怖,对吗?”
  莱恩斯眼瞳微缩,声音下沉:“你想告诉我什么?那个沃尔德伦,
  又是什么人?”
  “安德烈离开血族的罪行之一:弑父。当然这只是个名义上的罪行,血族培养后代的主要目的就是期待他们中的某一个给自己带来死亡,真正让族群迫不及待驱逐安德烈的原因是恐惧。”戴竹从枯树的阴影下走出,目光略过每一扇点亮灯光的窗户,“恐惧死亡,恐惧暴怒,沃尔德伦是产生这些情绪的源头。”
  “沃尔德伦是最典型的吸血鬼,他的欲望没有形态与目标,生存的意义就在于填补空洞。虐杀食物,残害同族,只要是可能使他愉悦的事情,多么离经叛道都可以做出来。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行为没有逻辑,所有恶行背后的原因单纯是因为‘有趣’。作为血族有名的家族,沃尔德伦的后代寥寥无几,吸血鬼崇敬他的力量,却也期待着他的消亡。安德烈是在沃尔德伦那里活得最久的孩子,在他终于杀死自己的父亲之后,沃尔德伦建立起得敬重消失,遗留的对力量的恐惧转移到安德烈身上。”
  “所以你们驱逐了后顾之忧,以防又一个沃尔德伦的诞生。”
  “他的意愿也如此。”戴竹说。
  莱恩斯嘴角紧紧抿起,气氛凝滞片刻后被打破,“不见得。”
  戴竹挑起眉:“我不知道你的依据,但在我与安德烈相处的几百年时间里,他对血族没有任何族群的归属。沃尔德伦是压在安德烈头顶的巨石,也是给予他生命的‘母体’。沃尔德伦的消失,是安德烈生命的开始也是他生命的终结。他存活的意义就在于变强,然后杀了沃尔德伦。”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莱恩斯。不论听起来多荒唐,这就是沃尔德伦的目的。意志能够激起潜能,不在极端处境下,没有人能带给沃尔德伦消亡。漫长的岁月让我们拥有很多过去,安德烈比你想得要危险得多。”戴竹止住话题,有意无意地透过玻璃窗观察屋内的情形。
  “沃尔德伦本应该躺在墓地里,他的心脏被焚烧,身体被木桩镇压,在几位长老和血皇的确认下才宣布了死亡。所以他的回归意味着很多东西,我们不知道他为何而来,但一只死亡都无法填补欲望空洞吸血鬼无疑是恐怖的生物。神血的事情是沃尔德伦一手操办,他致力于研究血族和人类之间的转换,但我不清楚他究竟想干什么。”戴竹说,“你是我的一个无意义的尝试,至少在未知的危险发生之前,多一个人类知情,这样显得血族很公平公正不是吗?”
  “也可能是沃尔德伦迷惑人类的把戏。”莱恩斯没有解除对戴竹的戒心,血族是狡猾的生物,掉以轻心只会让自己吃亏。
  “你可以这么猜测。”戴竹回答,“我从来不喜欢血族,血族和血族之间的差异就是普通小麦啤酒和好一些的小麦啤酒。都一个样子。人类不一样,他们有的是没有攻击力的苹果酒,有的是刺激的威士忌。人类的灭亡代表着我的乐趣从此消失。如果你非要给我的行为安一个逻辑的话,这是我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