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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页


  古建筑死气沉沉,枯枝下连倒挂的蝙蝠都不见踪影。
  “维乔莱尔的气味。”安德烈向古堡顶端看去,“沃尔德伦有一处藏宝阁,用于珍藏为数不多的,让他有兴趣的玩具。直到我杀死他之前,那里都只摆放了一只从小摊贩那里买来的花瓶。”
  “其他的‘玩具’不是被他弄坏了,就是被丢弃了。”安德烈推开门,“一个把人关在藏宝阁的疯子,会懂得怎么温和地表达爱意吗?”
  大厅里鸦雀无声。沉重大门与地板造成摩擦声没有惊扰宅邸的主人。
  太安静了。
  “上去。”安德烈略带疑惑地向顶层看去,厚重尘土几乎掩盖了所有气味。但他能够分辩出沃尔德伦的味道。
  沃尔德伦和维乔莱尔,就在这里。
  莱恩斯将银枪上膛,跟随安德烈去往藏宝阁。
  说是藏宝阁,其实只是独立出的房间,没有雕花没有符文。朴素的好像海边渔民的草屋。
  血液独有的土腥味从屋内蔓延而出,还带着一丝腐败的气味,混合诡异的香气。
  莱恩斯用匕首撬开门锁,通过匕首传达手掌的力度有些过轻。他看向门的边缘,门锁已经古旧生锈,半半拉拉地挂着,刀刃很轻易就能别开。
  这种不设防的姿态让莱恩斯皱了皱眉。
  腐败血液的味道更加浓烈,粗粝的喘息也变得清晰。
  安德烈推开门,猩红的眼睛在寻找到目标后停顿下来。
  那只破败的廉价花瓶还被摆在置物架上。孤零零的一支,落满了灰尘。
  房间正中央是消失了许久的血皇——维乔莱尔。他的脸色惨白,脖颈处有两处还未愈合的血洞,呈现灰粉色。血液顺着右手淌过指缝,侵染腹部。那股奇妙的腐败的味道就是由此发出。
  除了粘稠的,腥臭的血液,维乔莱尔手中还握着一柄镶嵌宝石的匕首。匕首的尖端没入沃尔德伦的左胸膛,准确地刺入心室,没有一点犹豫。
  对于安德烈与莱恩斯的到来,沃尔德伦没有分出任何一点目光。
  他紧紧盯着维乔莱尔闪烁着红光的瞳孔,扯起嘴角:“你的眼睛,血红色的,和所有追寻欲望的血族一样,是红色的。”
  “维乔莱尔,我们都是被诅咒的生物,没有救赎或是终结。”沃尔德伦沙哑得笑起来,“族群不是我们的归宿,死亡不是我们的终点。你和我一样,在无处可寻的需求中茫然。”
  “我从未否认欲求的存在。但被欲望所指派的野兽,我不是。”维乔莱尔拔出匕首,暗红发黑的血液从伤口出缓缓流出,“血族不是高贵的生物,沃尔德伦,你只是不愿承认自己的傲慢与失败罢了。”
  沃尔德伦涣散的瞳孔紧缩,胸腔被维乔莱尔破开,利爪肆意的搅动血肉。疼痛未给沃尔德伦带去任何新鲜感。重伤或者死亡是他体验过多次的老旧货物。除此之外更新奇的感受在他空旷的胸膛滋生。
  维乔莱尔没有寻找到心脏,沃尔德伦的身体里只有陈旧的脏器和血肉,被安德烈掏出的心脏也没有再生。他略显疑惑地看向沃尔德伦。
  “血族终归会迎来灭亡,维乔莱尔,你在保护的东西只是一摊腐败的垃圾。在旧王死去后就开始争夺权力的肮脏老鼠,凭什么获得你的忠诚呢?”
  维乔莱尔抽出手掌,指甲缝隙里勾出几块软踏踏的碎肉。沃尔德伦的伤口没有愈合的痕迹,血管也没有工作,流出的血液有限,只滴滴答答的染透两个人的胸膛。
  “你夺走的戒指,交出来。”维乔莱尔说。
  “还不明白吗,皇位不值得我舍弃珍贵的死亡。”沃尔德伦的身体失力,半落在维乔莱尔身上,他的獠牙摩挲血皇的耳朵,“对戒指有所图谋的,另有其人。”
  “这次是我赢,还是你赢?”沃尔德伦问。
  维乔莱尔越过沃尔德伦的肩膀,看到了举起银枪的莱恩斯和眼睛猩红的安德烈。
  扳机扣响,银弹没入皮肉。
  维乔莱尔没有感受到沃尔德伦对子弹做出的反应,因为自始至终沃尔德伦都只是由地狱回归的亡灵。
  “你变得更懦弱了。”维乔莱尔推开沃尔德伦,冷冷地叫他,“老师。”
  安德烈解下身上的斗篷,将维乔莱尔整个裹住。
  银枪和心脏部位的贯穿伤似乎再一次夺走了沃尔德伦的生命,无论如何查看,那也是一具早就沉睡的尸体。
  维乔莱尔的手腕与脚腕上都有银质的锁链,灼伤形成后又愈合,只留下了浅淡的痕迹。
  “咔嚓——”安德烈掰断锁链,皮肉碰触银质物品带来细小的灼烫声音。
  维乔莱尔的状态并不好,安德烈不需要去询问也大致能看出沃尔德伦做了什么。对猎物进行标记,向所有人宣誓这是自己的所有物。就好像在无意识中他会撕咬莱恩斯一样。
  “没想到你还会回血族,安德烈。”维乔莱尔在斗篷上擦拭右手,说道。
  维乔莱尔的声音冷淡而沉稳,只是透着些许的疲累和沙哑。安德烈的手指在维乔莱尔脖颈后停滞,问:“什么契约?”
  “果然瞒不过你。”维乔莱尔叹了一口,“如果你不来,安德烈,这将成为我的秘密。”
  “以艾德里安的脑子,的确会被你糊弄过去,但其他血族可没那么蠢。”安德烈嘴里调侃,眼睛却一动不动地落在苍白脖颈上突兀的伤口。
  “共生。”维乔莱尔说着低头看沃尔德伦,“但很不巧,似乎不怎么管用。”
  血族与血族之间同样能够签订契约。关系依靠血族血脉的高贵与否确定。维乔莱尔拥有最纯正的血统,甚至都算不上沃尔德伦的后辈,和他签订契约沃尔德伦也废了不少功夫。
  共生的作用和名字一样,只要其中一方活着,另一方就不会死去。且无论身在何处,对契约的另一方都会有所感应。
  维乔莱尔将匕首刺入沃尔德伦心脏的同时,身体没有发出任何警告。
  抹杀契约另一方会遭受诅咒,可他毫发无损。不论沃尔德伦是为了获得生命,还是想给他拴上一条铁链,都失败了。
  随着沃尔德伦的死亡,旧居残留的咒术也逐渐丧失了效力。这片区域彻底陷入死寂。
  最终三人都没有妄动沃尔德伦,留他在私人住宅的藏宝阁里和一支破旧花瓶在一起。
  ……
  维乔莱尔已经到了临界点,解释完共生契约就昏迷过去。莱恩斯跟随安德烈,目光最终落在沃尔德伦身上,关上了门锁掉落的门。
  艾德里安在看到维乔莱尔后惊诧到终日不离手的咒术书都掉在了地上。斗篷上沾染的血液蹭脏了他的衣服,维乔莱尔醒来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快贴到鼻尖上的艾德里安的脸推远。
  “科尔呢?”维乔莱尔问。
  “在我那里。戴竹和他在一起。”安德烈说。
  “真难得。”维乔莱尔说,“戴竹和你都是血族几百年也看不到的珍惜品种。”
  “下咒的人死亡,咒术自会消散。”维乔莱尔接过安德烈递来的衣服,“现在麻烦的是戒指,还有……我。”
  “你能感受到的,其他血族一样能体会到。”
  “如果这就是沃尔德伦的目的呢?”
  维乔莱尔皱起眉,并不理解安德烈的意思。
  “莱恩斯告诉我,沃尔德伦舍弃死亡是为了感情。他从未拥有也从未得到过的东西。”安德烈看向窗外格外圆的月亮,“你对沃尔德伦来说一直很独特。困扰他的难题在你身上迎刃而解。”
  “所以他认为,他爱上我了吗?”
  “你看起来并不惊奇。”安德烈说。
  “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迟钝,安德烈。”维乔莱尔说,“沃尔德伦是在迷雾中走失的旅人,最后因沼泽而陷落。他的悲哀在于在生命的每一个时刻,他都在做错误的事情。”
  “比起沃尔德伦,我更好奇你。安德烈,你认清自己对人类的态度了吗?”维乔莱尔有意无意地向莱恩斯的方向看去。
  安德烈皱起眉:“我不知道你和戴竹一样,有这种喜好。”
  “的确有些冒昧。”维乔莱尔敷衍地回答,“当做是作为旧友的关心吧,少见的东西都应该被珍藏。”
  “因为沃尔德伦吗?”安德烈问,“害怕我会使用相同的方式处理感情。”
  “只有你自己在和沃尔德伦比较,安德烈。”维乔莱尔闭上眼睛,半依靠着墙壁,“我们对那个人类有着充足的好奇心和一定的戒备,但不包含对你的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