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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思维差异


  重要的人吗?
  江乘月不认为自己重要,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去了趟机场,拿了路许落下的手机和外套。
  “请问您和他是什么关系?”机场的工作人员问,“还需要登记一下您的联系方式。”
  什么关系,江乘月一时间没想到合适的答案。
  七月时,他填过一个紧急联系人,随手勾选了父子关系,后来差点被路许削了一顿。
  所以这次他谨慎地想了想,说:“路许和我住一个房间。”
  对方愣了愣:“哦……好。”
  于是江乘月顺利抱走了路许的外套和手机。
  飞往德国法兰克福的飞机已经起飞,他联系不上路许。
  外套上有男士香水后调的香味,江乘月先前不喜欢男士香水,他觉得矫揉造作,但路许衣服上的味道很好闻,像是和路许的气质浑然天成,闻到类似的味道,就会想起来路许每次从他身旁经过时,若有若无的淡香。
  因为担心路许可能错过什么重要的消息,江乘月还坐公交去了一趟Nancy  Deer的分公司找了路许的助理王雪。
  王助理听闻老板要回德国几天,正在忙里偷闲,没想到江乘月送来了路许的外套和手机。
  王雪如临大敌,总觉得路老板人出差了,魂儿却还在这里盯她干活。
  “路老师没有存号码的习惯。”她说,“而且一般都是别人找他,我也会帮他记录各种号码。没关系,你带回去吧,毕竟你们一起住,他回来的时候肯定还要找你拿,除了你,别的重要电话会打到我这里来。”
  分公司的大工作室里灯光明亮,周围的衣架上挂着Nancy  Deer品牌的各种衣物,经由鹿家定制的衣服上,有一种特殊的香味。
  江乘月以前只觉得好奇,今天却有一种路许就在周围的熟悉感。
  “有事可以来找我。”王雪给了他一份路许近期的行程表,上边可以看到,路许要在德国待上一周。
  “他今天出门的时候看起来和生气吗?”江乘月想了想,问,“或者心情不太好?”
  因为要顾着乐队,这个夏天他经常夜不归宿,路许第二天早晨,有时候会说他几句。
  今天没批评,江乘月不习惯了。
  “为什么这说?”王雪奇怪地问,“今天早晨是司机直接送路老师去机场的,我还没见过他。”
  毕竟她只处理路许在国内的工作。
  江乘月失望地哦了一声,礼貌地给王助理道了谢,把路许的衣服和手机整齐收纳好,骑共享单车回家。
  一周的时间不算长,甚至不够江乘月写一段编曲,也不够江乘月把一首新歌练熟,甚至不够他的那盆口粮长出新的绿苗。
  但把同样的时间刻度比对到路许身上,江乘月又隐约觉得一周的时间很长了。
  长到他坐在桌前,不知道该怎么挥霍这看似漫长的时间。
  学生手册和新学期课表已经发到了他的手上,江乘月刚翻了两页,他妈妈隔着时差给他发了消息——
  [曲婧]:小白露,一周后就要开学了?收收心好好读书呀,年底我回国,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诉妈妈。
  江乘月是白露当天生的,曲婧把白露给他当了小名,但是叫的不多。
  [竹笋]:已经开始预习了!你好好休息,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大一开学的第一个月要军训,辅导员让每个学院的优秀新生准备一段自我介绍的ppt,不需要太多,四五页就足够了。
  江乘月没有这么做自我介绍的经验,他找了个看着挺规整的ppt模板,按照自己的语速和演讲的时间精准计算后,套了几句自我介绍的常见句子,算是交差。
  按他的语速,刚好3分钟讲完,半秒不差。
  然而,他做这份演示文稿的时间很快,快到他不知道该怎么支配剩下的时间。
  他想了想,问王雪要了路许的邮箱,把这份自我介绍的ppt发给了路许,想看看路许能给他什么意见。
  邮件递送成功的提示声响起,江乘月托腮在电脑前等着半个小时,没有回信。
  先前江乘月无数次觉得,这老宅虽然位置好环境好,但面积实在是太小了,两个人住非常拥挤,他自不量力地幻想过路许搬走,也期待过自己开学。
  可这种拥挤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很少有人陪着他这么长的时间。
  明明路许才刚刚离开,他就开始不适应了。
  奢侈品牌Nancy  Deer诞生于德国,成长于纽约,在国外发展得比国内更成熟,在欧洲很多小国都有专柜。
  路许刚下飞机,就有公司的人来接,没做停留,直接把他送到了莱茵河畔的葡萄酒庄
  先前联系他的德国设计师等待已久,开了瓶陈年的好酒,拉着他聊下半年的时尚趋势。
  这曾经是路许很喜欢的一个话题,预测时尚趋势,对他来说是一种能力的挑战,不过现在,对面的人喋喋不休,路许却少见地在走神。
  杯中的葡萄酒晶莹剔透,酒香浓郁,路许闻了下,从香味里判断出了产地,对方确实有招待他的诚意。
  路许抿了一口品尝,美酒入口,品鉴的过程却断了,脑海中回想起的却是江乘月带他走的那条街坊小巷,还有江乘月塞给他的,那两杯廉价的气泡酒。
  “Kyle。”同行恭维说,“你还真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设计师,找个灵感,还回国去了,你找到了吗?”
  “嗯,是。找到了吧。”路许意味不明,半点没谦虚,心不在焉,总觉得这跨国飞机飞得太快,他还有半个魂儿落在了宁城国际机场。
  江乘月早就该醒了吧,怎么连个消息都不发。
  昨晚也是,莫名其妙跑开了,还一整晚不回家,他还没来得及发作,江乘月竟然连个消息都不发。
  他到底还重不重要?
  路许把酒庄的葡萄酒当白开水喝,把品鉴那套完全抛在了脑后。
  “Kyle?”对面人出声唤回了他的注意,“这么看来,你确实有点不同的想法了?我很期待你在来年春夏大秀上的作品。”
  路许回了魂,扯了几句自己对设计的见解,理论和实操夹杂着讲,偶尔还能夹带上几句拉丁文。
  对方听得兴致勃勃,舍不得放他离开,又请他去打高尔夫。
  路许跟着去了。
  这片高尔夫球场的顾客很少,来的都是社会上层的精英人士,路许是这里的高级会员,一进去,就有穿着得体的人过来和他打招呼。
  路许以前很喜欢打高尔夫球,这是一种高效率的社交方式,他喜欢一边玩,一边大谈自己的设计原理,他说得复杂,但不会缺人来听。
  今天的他却格外地沉默,别人问一句,他答一句,和平时的风格相差很大。
  江乘月到底怎么回事,连个电话都不打。
  他回了趟国,像是在凡尘中走了一遭,如今忙不迭地回到了原先的生活环境里,体验到的不是安乐和久违的舒适,而是突如其来的不适应。
  “Kyle,你心情很不好?”同行终于忍不住了。
  路许哼了一声:“还行吧。”
  他性子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把无聊和索然无味都摆在了脸上,冷冷的,提不起什么精神。
  同行想请教,又不好打扰他,吞吞吐吐地,没敢提太多问题。
  电话铃声响了,路许在第一时间回头,接了电话。
  是王雪打来的。
  “路老师?”王雪说,“差点忘了,江乘月今天过来找过您,您的外套和手机都丢在国内机场了,他们联系了江乘月。”
  路许一摸口袋,表情一僵,随后笑了。
  江乘月不是不给他打电话,是他把手机落在机场了。
  江乘月甚至还特地去了机场,帮他领回了丢失的东西,机场联系江乘月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说的。
  路许压了半天的嘴角翘了点,心情很好:“知道了,我去联系他。”
  他放下电话,心情大好,挽着同行的胳膊,往草地的方向走,一改刚才冷漠无聊的模样,答了对方刚刚问的问题:“你不用指望设计讨好每一位顾客,这是个误区,没必要奢求每一个人理解你。重要的是,要让他们觉得,你的设计能彰显他们的身份,拉开他们和普通人的距离……”
  同行半小时前问了个问题,此时突然得了答案,感觉路许已经升级到了喜怒无常的大设计师境界。
  江乘月无所事事地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背靠着门,学一支新的口琴曲子。
  电脑咕咚一声,显示来了新的邮件——
  来自于Kyle的回信。
  江乘月扔开口琴,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脑袋磕在了木门上,也没顾得上揉。
  Kyle:我随便改了改,自我介绍而已,没有必要太认真。:)
  江乘月点开了返回的文件,文字内容上只把“不知乘月几人归”改成了“从今若许闲乘月”,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动。
  但是——
  江乘月:“……”
  路许改了他的字体和排版。
  不对称的给对称了,没对齐的给对齐了。
  给致谢页的小火柴人画了个裙子,以及……重绘了ppt的背景图和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