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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赝品


  尚鹤寅面色平静,瞥了书桌一眼,叹了一口气:“待会儿扔了吧。”
  从宥言轻笑一声,摇摇手指:“没事,莫急,等我化解了毒素,这个笔洗还是能用的。”
  达叔懊恼极了,“一直收在老宅那里没用过,是老夫人陪嫁的古董之一呢。”
  “是古董嘛?”从宥言奇怪,回头看着尚鹤寅:“可这笔洗的打造时间很短啊,我估摸着不会超过五年。”
  尚鹤寅愣了一下,与达叔对视一眼,随即才反应过来,追问:“这件是赝品?”
  从宥言点头,“对啊,仿汉的,而且仿制的很粗糙,到处都是瑕疵。”
  ‘粗糙吗?这不是母亲带过来的陪嫁吗?我小时候经常看见的。’尚鹤寅面色凝重起来,半晌后反问:“你又不是古董鉴定师,如何能做出判断?”
  见媳妇发问,从宥言欢欢喜喜走过去,盘膝坐在尚鹤寅眼皮底下,带着埋怨:“上次我就说了,我不仅是医师,我的曾曾祖父乃汉朝大将枞公,看来你都没听进去呐。”
  “枞公那是千百年前的古人了。”尚鹤寅好奇道:“这里…有关联?”
  “当然!我问你,若是你家里的东西,你小时候经常把玩,别人问你,你是如何知晓此物是不是你家的,你如何作答?”
  尚鹤寅正色看着他,脑中闪过无数可能性,都被他一一否决,只剩下最后一条,也许此人并非是得了神经病的疯子。而是…跨越了千年光阴,转世而来,真正的古董。
  居然会遇见网文小说中的穿越桥段!胸膛起伏了好一会儿,尚鹤寅才镇定下来,盯着那双温润黝黑的眼睛,他忽然淡定下来,“那还不简单,若我家的东西,我自然能分出真假来。”
  从宥言踞坐微笑,眨眨眼,指指自己,再指指笔洗:“对啊,对啊,这玩意以前就搁案首,我祖子弟常拿来玩耍,所以一眼就能辨出。”
  末了他还挤挤眼睛,追加赞美了一句:“寅儿真是聪慧。”
  这是真的?这货是古人!尚鹤寅认真看着踞坐在眼前的男人,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
  从宥言见便宜就上,色眯眯地伸手捉住对方的手掌,搁在自己胸口,“看,我可是活人呐,不是僵尸,我有温度,有心跳。”
  温和的体温覆盖在掌心,尚鹤寅终于回过神,抽回手掌,问:“那你,又是如何死的呢?”
  “嗐,炼制九转聚阳丹时,药材里混入了掺有杂质的姹女,炸炉了。”
  ‘原来他是被炸炉碎片波及的一缕冤魂…’尚鹤寅将脸庞藏在灯光下,掩住了关切神情。
  ‘是的,他有温度,有心跳,活泼得过分……我会饮下那杯烈酒吗?不!我不喝,只因为我不需要罢了。’
  半晌,尚鹤寅才收回思绪,扭过头来,轻声问:“当时,疼吗?”
  “当然疼,我也是血肉之躯。”从宥言撑着下巴陷入回忆,“那种感觉,就好像在烈日下行刑,被五马裂尸,活生生地撕成碎片,抛在荒野。再睁眼时,我就在这里了。”
  那个年代,充满了尔虞我诈,国难狰狞,只不过他身为药谷二圣之一,位高权重,周围的垂涎觊觎也是必然的。
  一时大意了,被人暗算霍祸至死,那也是命里该有的劫难,从宥言并不悲伤。
  五马分尸啊!看来,穿越时空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尚鹤寅感同身受地看着他。
  从宥言察觉到同情,笑着摇摇手,安慰道:“只是一些爱而不得转而恨我的人,不足为惧。如我这般英明神武。朗行玉山的天才,不遭天妒才是怪事!”
  尚鹤寅默默端起水晶杯,喝水:我就知道,这货是个自恋狂,凡尔赛同名爆款。
  远处一直围观二人对话的编外人员,老吴捣捣达叔,小声问:“喂,你听得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不?”
  根本不晓得他们在说什么的达叔原本还在焦急,此时却是一瞪眼:“我自然晓得。”
  “你都明白,说来听听啊。”
  “那好,我告诉你啊!”达叔神秘兮兮地挤挤眼睛,示意老吴靠近些。
  老吴弯下腰,声音更小了:“我听着呢,您说。”
  达叔笑得胡子翘起,“主人家的事,咱们做下人的就不要多问。多做事,才能活得长久。”
  哦草!就这?还要你说?我比你还清楚这些弯弯绕呢。老吴翻个白眼,不做声了。
  在从宥言为数不多的原主记忆中,并未感受到多少暖意。关于这世界的眷恋少之又少,父母亲人的印象更是零蛋一个,加之自己异于常人的第六感官,以及不断遭遇的明目张胆的刺杀。
  所以他一点也不相信原主真的是一个靠脸吃饭的,预备役练习生。
  再说,这样的脸庞根本不像是天生的,人为干预的痕迹太重了。
  从宥言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左捏捏脸,右看看鼻,不死心地拉过尚鹤寅并肩站在一起对比,美其名曰---从镜中观病人的病气,属于望闻问切的一种。
  尚鹤寅的眼珠颜色宛若纯色琉璃,皎如玉树的肤色带着倦态,哪怕如此,这张脸也远比从宥言的有烟火气。
  就媳妇这幅样貌,活在哪朝哪代都是妖孽啊。比较之后,从宥言心里更痒了,他舔舔嘴,很想唱支山歌给媳妇听。
  众所周知,从医师表达心情愉悦的手法,一是唱山歌,二是吟诗词。
  关键是,他自己并不知晓,他独门咏叹调的杀伤力,堪比武林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夺命剑与噬魂刀。
  从宥言不管,他一贯是想唱就唱的,而最能表达他心中所想的自然是《小雅采薇》。
  “啊~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啊~美目盼兮,啊~青草茵茵,啊~美人顾兮,啊~君子所依!啊~啊~”
  从宥言卖力地唱到高潮处,手抚胸口,恰到好处地抛了一个媚眼过去。
  尚鹤寅脑神经剧烈抽搐了几下,被无限拔高的音域惊到目瞪口呆,手指一抖。
  “哐当--啪!”水晶杯掉落地面,砸了个粉碎,溅起的玻璃渣滓,飞起半尺高,扎进脚面皮肤。
  血液流出时,尚鹤寅忍不住一咧嘴,倒吸一口冷气。
  “哎呀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从宥言停下歌声,特别着急地蹲下身,查看玻璃渣,叮嘱道:“你别动,地上全是碎玻璃。”
  身后,被魔音振聋发聩到差点想自杀的达叔缓过神来,急忙取出医药箱递过去。
  从宥言取出酒精,清洗脚面,又用镊子取出皮肤表面的渣滓,最后涂上碘酒。
  看见皮肤上转瞬即逝的血沫子,从宥言心疼极了,责怪道:“寅儿啊,我晓得你被我的真心感动到了,可再感动也不能乱了手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