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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工作日的下午,于迪只用二十分钟就从市中心赶了过来。营区门前不能长时间停放车辆,但她顾不上管了,交代助理留在车里,注意交警的同时打电话预约最好的宠物医院,自己则下车焦急地奔走,最终在附近一间数码打印店门口找到了抱着纸箱,躲在立式招牌后面的周童。
  小扁被周童用一件T恤包着,吐着舌头虚弱地躺在纸箱里。它一向对陌生人十分警惕,现在察觉到于迪靠近,并用手轻轻抚摸它的脊背,它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睁开眼睛看了于迪一眼,还努力地抬起脖子嗅了嗅她的手背,发出了几下令人心疼的,极小声的呜咽。
  尽管没弄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但看得出周童的情绪十分低落。他垂着脑袋盯着小扁,对于迪说:“姐姐,麻烦你了,救救它吧,我出不去......”
  “交给我,放心吧,你快回去。”于迪也养宠物,她接过纸箱安慰周童:“嘴巴鼻子都没流血,应该没问题的,我现在就带它去......”
  “哎?你怎么回事!”她说着说着忽然眉头一皱,伸手就要去擦周童的鼻子。“你怎么又流鼻血了!”
  周童魂不守舍的,血滴在衣服上都没察觉,听她一说才反应过来,偏头躲了躲,撩起衣服胡乱擦了一把:“我没事......
  这下于迪总算看清,他嘴角和手臂都带着青青紫紫的淤血,顿时眉头皱得更紧:“怎么搞得这是?”
  但清楚周童的个性,知道他受一点伤肯定是不会说的,有再多的疑问于迪也只能忍住:“行了,我赶紧带它去,有消息了马上告诉你,别急。照顾好自己!”
  说罢她转身就走,刚走出两步又听见周童在背后小声喊她:“姐姐......”
  周童虽然年纪小,但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于迪从没见过他这么犹犹豫豫,寡断迟疑的样子,于是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耐心地等他开口。
  她似乎已经猜到问题出在了哪里。
  果然,周童很快便忍不住上前追问:“姐姐,我以前是不是很不主动,对你不够好,不够体贴热情?你......是怎么做到不生气,不跟我计较的?”
  “对不起......”
  看他苦恼的样子,于迪没忍住笑了出来,半真半假地开起了玩笑,想逗一逗他,缓解他的情绪:“因为我是有钱、有安全感的大姐姐,不是只知道索取,任性不懂事的小女生啊!付出更能让我获得满足,你还不懂。”
  “不过,我看你现在倒像个敏感的少女。”
  周童听了,不想承认却无力反驳:“......”
  “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吧,别想太多。”于迪看穿了他的心思,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似真切又虚无缥缈,有酸涩也有甜蜜,一下让人兴奋,一下又让人惆怅,这就是爱情最有趣也最美妙的本质啊。”
  “恭喜周童小朋友遇见了真正的爱情。努力吧,不管艰难与否,酸甜苦辣都好好享受。”
  ...
  与霍辞道别,下车之后,回营区的路上奚杨没有遇见刻意躲开的周童,却在经过操场的时候察觉到了异样。
  站在那里零零散散的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有疑惑,有失落,有隐隐的期盼却都藏得很深。他心里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于是加快脚步走进办公楼,径直上了三楼,发现好几个中队的战士都集中在了计算机室和阅览室里,正在伏案抄写。
  跨进门的那一刻,一见到他,很多人同时站了起来。
  “教导员!”
  向宇把抄了一半的《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纪律条令》放在一边,起身命令大家坐下,自己则拉着奚杨走出门外,避开里面的战士,小声对他说:“上午训练出了点状况,被郑队罚了,干预小组和几个中队长都挨了打。老方他......你还是去看看老方吧。”
  年轻的教导员从不轻易动怒,温和清秀的眉宇间此刻却已有了隐隐的怒气。但在没弄清楚原委之前,奚杨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冷静,离开时嘱咐向宇:“不要抄了,正常上课学习,郑副队有异议让他来找我。”
  绕过楼梯转角,走进无人的角落,内疚和自责让奚杨再也无法冷静下去,几乎是飞奔着到了走廊的尽头,“砰”地一声推开医务室的门,把正在帮忙包扎涂药的军医和护士都吓了一跳。
  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经历了一场伤害程度微乎其微的地震,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看着眼前几人手臂、小腿和脊背上惨不忍睹的伤痕,不安的,剧烈的心跳让他的胸膛不断起伏。
  “......方叔和周童呢?”
  “教导员......”一名小战士扶着手臂走到奚杨面前,强忍着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告诉他说:“郑副队骂我们没有纪律,无视规定在营区养宠物,差点打死小扁......可小扁它是预感到了地震才跑出来找我们的......”
  这些孩子一个个年纪都不大,训练时被训、战斗中受伤都是常事,平时也没少挨罚,却从没谁因此而埋怨过一句,掉过一滴眼泪。
  奚杨看着他,他们,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地震的时候方叔还在楼里。他腿脚不好走得慢,可是郑副队不让我们进去找他,还说......说他要是自己没本事出来,就不配待在特勤......”
  “不过干预小组还是去了,所以郑副队发了好大脾气......方叔出来看到小扁当时就哭了。”
  “你不在一会儿,队里都乱套了......教导员,周童偷偷带着小扁出去了,他没有找到你吗?”
  没有短信,没有未接来电,奚杨这时才想起他跟周童连微信好友都不是,因为他们每天见面,每天都待在一起,即便是在周童表白之前那段难熬的日子里,哪怕不能时时刻刻关起门来单独相处,但训练场上任何一次对视,任何越过屏障,或无心或有意的眼神的交换,都足以传达所有想你,等你,晚安,我在。
  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一天他们需要用这种方式寻找彼此。
  方建华埋头整理着二十几袋早上才送到的大米和面粉,三个跟了他好些年的炊事班战士在一旁给他打下手,看着他的脸色不敢多嘴。
  三十年前老方十六岁,在边防吃过不少苦,体格看着健壮,其实小毛病很多,天气一冷手脚不比往日灵活。
  都说在边防服役的战士,即便没有多么显赫的事迹,只要能坚持下来,就等于已经立了头等功。如今厨房就是老方的战场,看不起也好,说他是废物也罢,无论如何他都要坚持完成自己的任务,保证这帮孩子在训练结束后能吃上一口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哪怕不是那么的对味,也不至于想家,想父母想得坚持不住。
  就像当年,他为了生活不得不扔下残疾的弟弟,远赴边疆风餐露宿,靠想着家中锅台灶炉里那张从小吃到大,难吃得要命,却是唯一能够填饱肚子的烙饼扛了下来。
  他在边防也训过犬,凶猛威风的狼青黑背,真正的警犬。相比之下小扁就是一只毫无价值与用途的普通宠物狗,既不聪明也无法驯服,学不会任何技能,更满足不了成为警犬的条件,但它流露出来的信任和依赖对于这个年纪,失去过许多的老方来说,无疑是一种不同于其他人的,微不足道的,默默的认可。
  或者说同病相怜。
  他扛起一袋面粉码放整齐,拍掉粘在手心的粉末和灰尘,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希望还能救活。
  转身去搬第二袋,有人在旁搭了把手,轻而易举地接过了大部分重量。他直起腰扭头一看,居然是脱了外衣解了领带,挽起两只袖子的奚杨,顿时表现得有些不安和局促。
  “奚队,回来了啊......”
  “嗯,回来了。晚上要吃面吗?”奚杨没有停下动作,继续把面粉一袋一袋高高摞起,毫不在意落下时扬起的阵阵粉尘。“今天真冷,泼点辣椒拌面吧,瓶装的吃不惯,只辣不香。”
  “哎,哎,行。”方建华回过神来连忙应道,一时忘了教导员从不吃辣,还认真追问:“要加点花生碎吗?”
  “可以,只要是你做的就行。”
  只要是你做的,买的再好也替代不了。方建华终于反应过来了,有人说他年纪大、手脚笨,混吃等死毫无建树,教导员已经知道了。
  “奚队......我......”
  奚杨搬完面粉,抹了把额角的汗水,拣起搭在一旁的外衣对方建华说:“老方,没有你,没有涂队和向哥,没有大家就没有省属特勤。我们不需要证明什么,外人说了不算。”
  方建华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可郑疆上午单独对他说的话让他一下子没了从前那种坚定的信念。
  他一个农民出身,老实巴交的汉子,活到今天头一回被人那样威胁。
  眼看奚杨转身离开,方建华来不及深思熟虑,脱口而出喊住了他。
  “奚队!我......我家里......弟弟身体不行了,弟妹一个人也顾不过来,往后咱们队里的米和面,就......就跟其他后勤一样,从军供站按统销价采购吧!”
  奚杨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你弟弟怎么了?需不需要我”
  “不用了!”方建华笑得勉强,赶在奚杨之前抢着回答道:“这两年多亏你的关照,谢谢了!我也差不多该回家了,总不能一辈子赖在部队吃皇粮吧。”
  省属特勤的粮食供应跟其他部队不同,建队时涂科了解体恤方建华家庭困难,特意安排米面都从他老家的地里采购,价格只比统销价高出一点,但就是这一点,比当地民政部门还要实际地解决了他弟弟生活和就医的问题,打消了他的后顾之忧。
  要说感谢,他最该感谢的人是涂科,而不是之后才调来的奚杨。
  同样的,如果非要把这件事情定性为假公济私,最该被怀疑,被指以权谋利的人也是涂科。
  所以,奚杨先是一愣,接着便从他含糊的口吻和躲闪的眼神中看懂了究竟。
  “客气了方叔,我先走了,其他的事等涂队回来处理吧。”
  辣椒面大概也是方建华用自己家种的辣椒磨的,颜色和味道都跟外面市场上卖的差别很大。再过一会儿,这间宽敞得有些冷清的屋子里又会变得吵吵闹闹,饭香四溢,走出来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雨,但操场上的几个中队并没有因此而中止训练。食堂没有,教室没有,宿舍没有,办公室门口也没有,奚杨拎着外衣,冒着雨一间一间车库挨个儿找了过去,走到存放器械的仓库门口时,忽然被人从身后拽住了一只胳膊,继而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力量带动,踉跄着跌入门中,撞上了黑暗里一片温暖坚实的胸膛。
  尽管那么熟悉,他还是下意识地做出了推搡:“谁!?”
  “是我。”带着雨水腥气的嘴唇贴近耳边,随之呵出一口潮湿的热气。“别怕,是我。”
  周童身上也是湿的,大片肌肤隔着一层布料紧贴,源源不断地向怀里的人传递着热量。他借着对方毫无防备,把人推靠在墙上,圈起禁锢住他,不给他逃脱的机会,一低头就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的嘴唇,接着便强势地侵入,发狠似的折磨着两片过分柔软的唇瓣,在不得不停下来给对方一个喘气的机会时,又从下巴至耳后再到脖子,没有放过微凉的耳垂跟任何一寸肌肤,最后埋头在他颈前,极尽所能地克制着咬住了他的喉结,用含混的、沙哑的、略带危险的声音问他:“哥哥......你的领带呢......为什么不系领带......”
  领带大概是搬面粉的时候落在食堂了。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突然的时间,突然的场合,突然的举动,突然被激起的情欲这雨仿佛只沾上一点儿就能唤醒身体里每一颗蠢蠢欲动的细胞,使人变得贪得无厌得寸进尺,像吞了一管兴奋剂一般无比强烈地渴望着更多甘霖的滋润,情感的交融。
  奚杨无法思考,也不知道周童为何要问,下巴被迫仰起抵在他的头顶,呼吸和开口说话都变得十分困难。
  “周童......不要......”
  “别拒绝我。”周童仿佛被这几个字激怒了一般,失控的牙齿才刚用力,就听被他扼制住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哼。
  “嗯......疼......”
  于迪说过什么,自己又是怎么理解她的那番话,统统在看到衣领微敞,衬衫湿透的教导员的瞬间被抛之脑后。周童顺着心意,放纵着压抑已久的渴望,体会并享受着极致的甜蜜与煎熬,抱紧怀里冰冷的,却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的身体。
  “哥哥也怕疼的吗?那为什么要让我疼?”
  “不要拒绝我,不要对我忽冷忽热,不要坐别人的车,抽别人的烟,把衣服穿好,不要露出任何属于我的部分让别人看到。”
  “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我受不了,一分钟都受不了。你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我的,别想把我甩掉。”
  奚杨的双手背在身后,交叠的手腕被周童牢牢捏住,卡在身体与墙壁之间无法动弹。论力量和擒拿技巧周童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他却像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一般,思维和意识甚至都还停留在被拉进来之前,这一刻只能无助地,被动地接受着这头小兽狂热又懵懂的试探。
  门外人声与脚步声响起的同时,周童另一只原本撑在墙壁上的手已经将他的衬衫下摆从裤子里抽出,顺着他的腰侧抚上了后背。
  听见声音周童连忙收手,赶在门被推开之前迅速把人抱到了角落里长长一排挂得紧凑的,厚重的灭火服后面,压着他伏在堆叠成山的水带盘上,低头吻住了他的耳朵,一边听着外面队友搬东西、聊天的动静,一边将手环绕在他腰间,解开了他的皮带。
  “嘘哥哥别动,我不让你疼了,我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