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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小可爱过来。”霍辞两步走到闻阅面前,不由分说拉他回到另一张床边,按着他坐下,把一大包零食往他怀里一塞:“看看有喜欢吃的吗?没有我一会儿再去给你买。”
  闻阅不好意思去翻袋子里的东西,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霍辞:“谢谢霍警官......这么多好吃的啊!我一个人吃不了的,给涂队......”
  “没他的份,都是你的。”霍辞弯下腰仔细打量闻阅,目光赤裸得让人脸红心跳。“多吃点儿,这小脸儿白的,真招人疼。”
  说罢他脱掉夹克扔在一边,挽起两只袖子,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了两个石榴,一举一动之间,肩膀至腋下的背带式枪套将他包裹在衬衣里的健硕身材勒出了明显的轮廓。
  闻阅呆呆地看着霍辞去洗手,洗完回来拉过一张凳子在他面前坐下,拿起水果刀利索地剥起了石榴。
  另一边涂科的屁股像扎了刺,动来动去一刻不能安稳,还不停抱怨:“什么破玩意儿,还不如我队里的床躺着舒服!”
  “你怎么空手来了?我要喝茶!”见没人搭理他又转向奚杨:“老子要撒尿。”
  奚杨冷冷地看他:“上厕所不需要向我打报告。”
  “我肩膀疼,起不来,没手扶,要么你拿尿壶给我。”涂科两眼一闭,开始耍赖。
  这人都快三十了,还幼稚得像三岁一样。奚杨和霍辞早已习惯,都懒得理他,只有闻阅,一听就要下床过去帮他。
  “我来我来,尿壶就在床下面……”
  他往床下跳,霍辞放下东西去拦,忽然之间,脚下的地面与天花板一阵摇晃,床头柜上的花瓶翻倒,石榴滚落一地。
  闻阅顿时失去重心,跌进了霍辞怀里。
  “地震!”奚杨反应极快地扑到床边扶住了涂科,在止不住的晃动与门外的一片嘈杂中朝霍辞喊道:“从消防通道下楼!先走,涂科交给我。”
  “拉倒吧,我能走。”涂科翻身下床,穿好拖鞋去拽闻阅,谁知闻阅早就被霍辞用一只手搂住了腰,抱着冲出了门外。
  “显摆个屁啊,谁没练过似的......”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摇摇晃晃地回头去找奚杨:“哎不行,一动就疼,奚队扶一把吧!”
  ...
  震动间歇性地持续了一分多钟,随后便彻底停了下来。除了重症和行动不便的患者,其他人很快就都转移到了室外的避难场所。安顿好涂科和闻阅,奚杨又跟霍辞折返回去协助院方转移疏散,待一切处置妥当,他赶紧给队里打了个电话,让值班的战士去喊向宇。
  焦急地等待过后,对面终于有了回应。
  “喂。”
  “向哥,情况怎么样?”奚杨没有多想便抓紧时间询问:“总队来消息了吗?我现在在医院,马上就回......”
  然而话没说完就听见一个有些熟悉,但绝对不是向宇的声音无礼地打断了他。
  值班室里,手握听筒的郑疆将教棍举到面前,嫌弃地闻了闻那上面沾染到的丝丝腥气,满意且无声地冷笑:“奚队,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沟通,何必还要麻烦向哥传话,向我请示。”
  察觉奚杨毫无防备地顿住,他便接着说道:“奚队既然有事就安心去处理。地震局的测定刚出,震中离我们很远,余震基本不构成危害。总队已经下令备战,随时支援了,现在恢复训练,还有什么问题吗?”
  ...
  放下电话,郑疆拿起还未挂断的手机,跨出值班室往对面一排树下走去,对另一边的陶伟南说:“继续吧,刚才说到哪了?”
  “我说,涂科怎么就突然进医院了,我们准备的局怎么办?”陶伟南问。
  郑疆眯眼看向远处,操场上一群战士罚的罚,练的练,只有方建华一人佝偻着身子蹲在地上,不知所措地对着一团沾满了血污的白色物体发呆。
  “别这么蠢,不能动他。”
  “老子已经下水,儿子也是早晚的事,用不着提前费这个力气,他也不是吃素的。”
  陶伟南瞬间会意:“那......难办的就剩那小子了。”
  郑疆收回目光,眉头一皱:“难办吗?难办就做掉吧。”
  “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他?不会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想灭口吧?”
  “我......”陶伟南明显没说实话,开始闪烁其词。“嗐,我就是看不惯他读个军校出来就一副清高的样子。”
  假话说多自己也就信了,但说着说着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从前,想起奚杨曾经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想起自己为了报复,贪图一时的痛快而将人格出卖给魔鬼的那一天,想起周熠把他带出火场又转身返回之前,他对周熠说过的话,给他指过的路。
  “别从原路走,我侦查过,燃煤输送机下面有条捷径,更快。”
  陶伟南狠狠吞下内心浮起的不安和慌乱:“呵呵,喜欢死人我就成全他,早点送他们团聚不是挺好?”
  ...
  住院楼门口,奚杨走回涂科面前,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多说。
  “我得走了。好好休息,照顾好闻阅。”
  “赶紧,没事儿别来了,最多也就一个星期。记得帮我浇花,别只浇宿舍那几盆,还有地里的啊!”涂科伸手推他,催他快走。“怎么浇我发信息告诉你,让那帮兔崽子一起帮忙。”
  忘拿外衣的霍辞站在一群老弱病残里格外引人注意,只好亮出身份问医生要了件白大褂,披在身上遮挡腰间的配枪。
  “开车没?没开我送你,正好顺路去趟小洋湾。”
  离开前他无视涂科那张臭脸,伸手捏了捏闻阅的下巴。
  “回头见啊,小可爱。”
  霍辞的牧马人跟涂科的一模一样,连车内的配饰都是同款。一路上奚杨一直望着窗外没说过话,直到车在营区对面停下,霍辞伸手拍他,他才回过神来,没有马上下车却忽然问道:“有烟吗?”
  霍辞先是一愣,很快便从座位之间的扶手箱里摸出一盒压得皱皱巴巴的万宝路,给了奚杨一根。
  接着他又开始找火。
  “我操,没火……我最近在戒烟......”
  看他手忙脚乱四处翻找,奚杨拦住并把烟递还给他:“没事,算了。”
  “有了!”霍辞没接,仍然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从奚杨座位前方的手套箱中掏出了一支装在透明胶袋里的防风点火棒。
  “呃,不好意思,只有这个了,是准备送检的证物......”
  “没关系。”奚杨打开一半车窗,转身面对霍辞,把烟含进了双唇。
  红色的万宝路劲大又醇,奚杨第一次抽烟,只吸一口,刚过肺就呛得咳出了眼泪。
  “咳咳......”他挥手驱散着烟雾,哑着嗓子问霍辞:“......还是算了......有烟灰缸吗?”
  烟是同事昨晚落在车上的。为从根源上杜绝,车载烟缸和点火器已经扔了,车里也没有水杯之类的容器,霍辞干脆接了过来,本着不能浪费也不能随手乱扔的原则,塞进了自己嘴里。
  “那个……任颖......”奚杨揉着发红的眼眶,断断续续地问道:“是叫任颖吧?她怎么样了?”
  霍辞对着窗外吐出一口烟雾,顿觉这段时间胸口那种抓心挠肺的难受劲瞬间消失。
  “孩子没保住。本来就什么脐带螺旋,脐动脉血流缺失,胎儿偏小,那天到了医院又有什么倒流,反正预后不好,做了引产。”
  奚杨沉默半晌,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是好事吧。”
  “嗯,也许吧。那个小伙子对她不错,将来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将来......一个眼下听来对奚杨而言有些讽刺的词语。
  又一个小小的,无辜的生命消失了。奚杨再次想起周童,想到那天涂科跟他奋不顾身救下了任颖母子,猜想当他知道这个不尽人意却多了无数可能的结局之后,会怎么想,怎么说。
  他的想法总是那么特别,和大多数人不太一样。
  在训练吗?还是在学习?不打招呼消失了大半天,他会......很生气吧?
  分别的痛苦才刚开始,自己却几乎每分每秒都在想他。
  霍辞也沉默了。白色的烟雾在宽敞的车厢里弥漫,辛辣得有些刺眼。奚杨怔怔地坐着,想着,却没发现怀抱一只纸箱的周童此时就站在营区门口,同样怔怔地望着车里的他,还有他身边的人,目睹了他尝试吸烟失败的整个过程。
  应该说,是他和霍辞偏头交错,身影重叠,同吸一支烟的整个过程。
  周童站了很久也看了很久,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不愿承认眼前所见消失半天的教导员,他的男朋友终于回来了,此刻就坐在别人的车里,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出来。
  这半天发生了什么,他真的一点都不关心,一点都不惦记,没有想起过我吗?
  而我,每分每秒都在想他。
  他不是说过……只要我乖,以后就不会了吗?
  是我做错了什么,给了他太多压力?还是他被我前一晚情不自禁的举动吓到,又想从我身边逃开?
  有什么烦恼不能对我倾诉?我不是能够让他敞开心扉的人吗?我也可以陪他抽烟啊……
  周童怎么都想不明白,也不知道怎么分析才是正确。他没有处理这种问题的经验,也没谈过这样天差地别,捉摸不定,若即若离的恋爱。
  他看看纸箱里喘息微弱的小扁,又看看刚刚偷带出来的手机,片刻之后,慢慢删掉了十分钟前就已按好的一串数字,拨出了另外一个未保存在通讯录中,被他刻意遗忘的,熟悉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