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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脏器和鲜血从创口里流了出来。
        “连曲儿是一个号称从不失手的杀手,在被沈默月收拢之前,连曲儿在灰衣里已经是可以坐上二把手交椅的人。”秦艽回答道。
        “我找到点东西。”顾奕竹抱着一堆东西走进来,说道。
        秦艽抱着李照回头一看,顾奕竹怀里破布包着的,是一堆铁器。
        “一处地窖里,被厚棉絮掩盖着的。”顾奕竹将破布掀开了些,“做工十分精良,而且……”
        “而且是批量制作。”李照眉头一锁,接过他的话说道。
        顾奕竹怀里的铁器长短一致,虽然没有开刃,但刀身的暗槽都相差无几,一看便是有模具的大批量打造。
        “阳蓬岭产铁?!”李照想到了一个非常可能的事实。
        “如果是产铁,那么萧武义滞留也许就能说得通了。”秦艽跟着说道。
        后头进来的薛怀看了一眼顾奕竹怀里的铁器,转而对李照说道:“整个阳蓬岭里,已经没有活口了。”
        “我手下的人眼下在搜山,如果搜到残党,会马上带过来,不用担心这个。”丁酉海说道。
        “方不是呢?他为什么会在。”李照看向被丁酉海拽了个趔趄的方不是,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整齐地落在了方不是身上。
        方不是凤眼一吊,冷漠地看着李照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嘶,还嘴硬。”李照白眼一翻,懒得理他,直接转开了话题,“如果阳蓬岭产铁,那么连曲儿找上阳蓬岭也说得通了。”
        “千秋派与太史局有关联,而太史局太史令上官成玉乃是李程颐当年手底下的铁龙骑监察掌事何玉然,他身后是安阳王赵毅。”
        “赵毅要稳固政权的话,自然不会放任一座已经可以自主产铁的铁山,所以连曲儿来到了阳蓬岭,把寨子里的人悉数给杀了。”
        李照说完,阖眸将脸侧着埋进了毯子里。
        但这种事,赵顼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所以鱼敬恩把玉简放在了包袱里,把她的目光引向阳蓬岭,借她之手,打乱千秋派的计划。她的介入会对千秋派对阳蓬岭的回收产生阻碍,两方激斗,不管谁胜谁负,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都是鱼敬恩。
        阳蓬岭的山匪没了,那么整座铁山自然是由其所在地的上级府官接手。
        是谁?
        当然是剑南道节度使并益州都督杨守山!
        杨守山是忠贞不二的天子党,和欧阳宇等人早就已经携手,只待欧阳宇一声令下,杨守山便会领军进发京城,诛乱党,清君侧。
        到最后,这座铁山,便名正言顺地归回了天子名下。
        “好手段。”李照叹了一口气。
        鱼敬恩人力物力都不需要出,棘手难攻的阳蓬岭便回到了赵顼的口袋里,这还真是一出好计谋。
        “要不要杀了他再说?”丁酉海木着脸问道。
        “我好些了,放我下来吧。”李照揉了揉眉心,对秦艽说道。
        秦艽的确也抱累了,便走到一旁找了个还干净的椅子,把李照给放了下来。
        “既然是铁山,既然阳蓬岭已经可以大范围制造铁器,那么我们不如搜搜寨子里的地窖,也许还有连曲儿没带走的铁器。”李照屈肘撑在椅子扶手上说道,“保不齐她什么还会回来,我们要是能带走点东西,也算一笔收获,不枉我们白白给人当棋子。”

230  坦白
        丁酉海将方不是绑在椅子上,绑了个结结实实,尔后,便带着薛怀和顾奕竹下去了。
        在听李照吩咐这件事上,没有人比丁酉海更认真。
        “你一个人可以吗?”秦艽靠在门边上,问道。
        他知道李照是要撇开其他人,单独和方不是聊,但李照眼下身体不好,方不是要是暴起,她怕是招架不住。
        “我的剑呢?”李照没正面回答。
        秦艽反手捞了一下自己背上的剑,取了下来,递给李照。
        他看了一眼一脸若无其事的李照,蹙眉嘱咐道:“如果有什么事,记得叫我,我不走远了。”
        “好。”李照握着三秋不夜城一拔,露出半寸闪烁着寒光的剑身来,她仰头冲着秦艽咧嘴一笑,说道。
        等人一走。
        李照便把剑给收了回去,随意地搁置在了一旁。她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目视方不是,问道:“方大侠,眼下没人了,可否同我好好聊聊呢?”
        “我没什么好说的。”方不是抬眸看了一眼李照,又重新垂了下去。
        见他封闭自己,拒绝开口,李照便也没多难堪,她换了个坐姿,把毯子从身下拿了出去,甩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方大侠当时知道我的确是死了,对吧。”
        接着,一句话,便让方不是脸上的淡定一点点碎裂,崩塌。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他很快收敛情绪,依旧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态度。
        李照非常不耐烦地咂了一下嘴,起身走到了方不是的跟前,她两只手指抬起方不是的下巴,说:“不管你如何否认,你在扬州的所作所为我已经全部知道了,你猜,我要是把整件事告诉丁酉海,他会不会去杀了付泉那一家子?”
        方不是下巴一甩,红着眼睛看李照,说道:“你若是纵容丁酉海嗜杀,你的名声便会如李程颐一般,堕入深渊。”
        “是吗?我倒不觉得李程颐的名声很差。”李照耸了耸肩,继续说道:“这样你便是承认了在扬州的行为了。”
        看方不是一双凤眼耷拉下去,李照笑眯眯地补充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来谈谈厉永星?”
        “李照,我说过,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方不是始终如一,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句话,再多,就没有了。
        “你以为你在跟谁犟?”李照钳住他下巴,迫使他无法避开自己的目光后,接着说道:“你在为谁保密?可我并不需要从你这儿知道什么,我只需要你将我已经知晓这个事实传达回去。”
        方不是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困惑。
        “我知道了一切,我知道你假意受厉永星之命去叶涟漪手上去盗取九星结灯之法杀我,也知道你其实是伙同司马秀玉和南栀在芳香楼时刻监测我的死活,以确保第一时间能救到我。”李照的话让方不是脸上总算有了一点别的情绪。
        “所以,回去告诉你身后那个人……”
        锵——
        李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抽剑在手,她反手一剑下去,方不是身上的绳索便尽数被斩断了。
        她后退一步,剑花挽在身侧,垂眸说道:“若想要与我合作,便堂堂正正地站出来,而不是蛇行鼠步,在暗处不敢露头。”
        方不是昂头看着她,一脸迟疑。
        就在李照以为他会起身离开时,他突然拂了一把自己的衣袍,开口说道:“那个人,是你。”
        “?”李照提着剑愣住了。
        “你没有听错,找上我,让我假意听从厉永星的命令,前去邙月教盗取九星结灯之法的人,是你。”方不是沉声说道。
        是了,李照一直刻意回避的一环是——
        背后那个人凭什么知道哪一天原主将死?最清楚她身体情况的人,只有她自己。
        “你用一本灵虚剑法的残本与我做交易,要我假意答应厉永星的要挟,在厉永星的帮助之下盗取九星结灯之法,成功之后,你说你会在扬州芳香楼等我。”方不是缓缓说道,“等我到芳香楼时,南栀和司马秀玉已经在芳香楼候着了,我虽然不知道你与他们达成了什么共识,但的确是他们二人帮助我,时刻关注着你的动静,在你暴毙之后立刻行动。”
        “我是怎么死的。”李照敛眸问道。
        方不是沉默了一下,回答道:“被杀。”
        刚才那么一大通话,显然已经是方不是的极限了,接下来李照的问题,他基本上都只保持着最精简的回答。
        “被谁杀?怎么杀?”李照追问。
        “灰衣,毒杀。”
        “你亲眼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