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页


        李照嘿嘿笑了两声。
        早在撞上炭火盘时,李照就原地滚上了几圈,把身上的火星给滚灭了。
        此刻,她躺在地上倒是不动了。
        “照儿!”阮素素连忙松开符龙飞的尸体,奔过去一把扶起她,问道:“如何,可觉得哪儿不适?”
        外头的姬康早在李照动手的时候就掠出去了。
        独山心细。
        虽然他遣走了守卫,但自家将军到底是喝多了的,他有些不放心,于是便想着问完守卫后,再回转到近前等候吩咐。
        他一回转。
        姬康便在暗处动手了。
        夜里寒凉,月亮渐渐隐入了云里。
        风起时,独山看到了一抹寒光直冲着他脚下过来,他垂头要退,头便遭了殃。
        姬康看着地上骨碌碌滚开的人头,在月亮出来之前,麻溜地把尸体藏起来了。等到解决了独山之后,他这才抬脚往营帐那走去。
        尸体虽然藏起来了,但血腥之气犹在,所以得通知里头速战速决。
        他这一撩开帘子进去,还没开腔,先是对上了面目全非的符龙飞,随后转眸,看到了抱着李照起身的阮素素。
        然而阮素素对姬康已经是半点好脸色都没有,她冷漠地垂下头去,错开了姬康挂上的笑容,说道:“符龙飞一死,杨守山肯定会派其他人过来,粮草一事,你需要抓紧。”
        姬康哦了一声,连忙说道:“我把独山也杀了。”
        “哈?”阮素素抱着李照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小心。”姬康要去扶她。
        她却是朝后一避,蹬脚稳住了身形,问道:“尸体呢?可有把尸体藏好?”
        姬康点了点头,回答:“已经藏好了,眼下我找到了可能藏有粮草的地方,若是可以,我们现在过去?”
        李照连忙嗯了一声。
        阮素素却是同时摇头,坚决道:“我先把照儿送回去。”
        “听谁的?”姬康瞧了眼捣蒜似的李照,又瞧了一眼一脸严肃的阮素素,问道。
        “我的。”李照指了指自己,随后说道:“死了一个符龙飞和独山对杨守山来说并不是什么沉重打击,在他派人来之前,我们把粮草给毁了,才是大事。”
        今夜,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
        “但你现在连走路都困难。”阮素素无情地指出李照眼下的问题。
        李照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随后哆哆嗦嗦从怀里摸了一个细瓷瓶出来,倒了两颗药吞下喉去,说道:“那你们去,我留在这儿。总之,今天晚上必须要把符龙飞的粮草给毁了,否则明天是第二日,他们一旦发现戎州城的工事准备得十分妥当,说不定会改变主意。”
        与其期待敌方老老实实地遵守三日之约,不如主动出击。
        阮素素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点头了,迟疑道:“那你要一定要小心……”
        虽然口头上是答应了,但她脸上的愁容可是一点也没消减。
        李照看得出来,一旁的姬康自然也能看出来。
        他觉得是因为自己此前的荒唐行为所导致的阮素素如此排斥自己,便讷讷道:“素素姐,你若是不愿意,那就我一个人去吧,你留下照看小照。”
        阮素素没搭腔,似乎是想要无视他。
        见势不妙,李照忙从中打圆场,说道:“阮姐姐,你就和康大哥去看看他说的地方,若是守卫森严,我这边便配合你行事,咱们不能空手而归不是。”
        她说着,摸出个信号弹来塞阮素素手里,不忘挤眉弄眼使着眼色。
        一番僵持。
        最终是阮素素拗不过李照,她只得叹了一口气,接过信号弹,嘱咐道:“但你不可乱来。这近边已经没了护卫……符龙飞身死的消息传出去之前,你应当是安全的。”
        外头不知怎么就刮起了风。
        冷风卷着帘子飞了进来,李照窝在椅子上打了个声势浩大的喷嚏。
        本已经提步往外走的阮素素心一下子又吊起来了。
        她刚一回身,李照便忙抬手扬了扬,制止道:“没事没事,我好得很,左宁给的药可是宝贝,我歇一会儿有力气了。”
        姬康瞄了一眼阮素素,他有心在阮素素面前卖乖,便留在原地,关心地问李照:“你身子骨不好,一个人留在这儿,好歹先告诉我们,你要如何行事。”
        李照掩嘴打完哈欠,拢了拢外袍,垂眸不给他示好的机会,说:“那就不劳康大哥费心了,康大哥只管保护好自己,和阮姐姐配合好,就行了……事成之后,我放你和扈丹儿自由。”
        这句话很大程度上抚慰了姬康心中因为情蛊而产生的焦虑。
        门口的阮素素不想耽搁时间,嘴里冲着姬康发出一声呿,随后便抬臂撩着帘子出去了。姬康忙抬脚跟上去,临出门时,低低地问了句:“素素姐,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阮素素还是没搭腔。
        她可懒得跟一个中了情蛊的人生气。
        自从知道这人体内有情蛊之后,阮素素心里的疙瘩突然就消了。毕竟,这样的人做什么都是出什么离奇的事来都是可能的,自然也就没办法真去怪罪他什么。
        见阮素素不答话,姬康便当做阮素素的确是生自己的气了,于是垂着头,一声不吭地快步越过她,在前头带路。
        救扈丹儿是姬康心底莫名其妙的执念,可能是因为情蛊,也可能是因为自小的竹马情谊。然而同时,他和阮素素这些人的同袍之情也是真的。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没多久,就到了此刻已经偃旗息鼓的赌坊外头。
        这符家军倒也的确是令行禁止,独山那一吩咐,符龙飞这营帐外还真就没人过来碍事,姬康领着阮素素于林间跳跃,几乎是畅通无阻。
        “林头,怎么,今日丰收啊。”一个矮个子兵丁用胳膊肘撞了撞身边那秀白小脸的兵丁,笑道。
        两人从熄了灯的赌坊大帐里出来,有说有笑。
        被喊做林头的兵丁,是管着绿林赌坊的校尉林振生。
        林振生数着手里的饭票,嬉笑道:“丰收,明日兄弟的肉我请了。”
        此时已经四更天。
        他数着数着,顿住脚步,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快落下的月亮,继续说道:“要不是蔺长史不许咱彻夜开赌,后日的肉我都能给兄弟伙赢回来。”
        那兵丁吭哧吭哧地笑,手里还捻着片薄荷叶子。
        他们两人走的是靠林子这一侧,然而即便是这样,沿途也遇到了不少巡逻的同袍。两人聊天的间隙便同那些人打招呼,十分熟络只在。
        “那禅宗来的小师父也太背了,头一次来,居然输了个精光,这下明天怕是得啃干粮饼子了。”兵丁捻巴捻巴薄荷叶子,塞到嘴里,嚼了嚼。
        林振生脸上的笑意却是散了。
        他将饭票往怀里一塞,冷声说道:“那人心不在焉,自然就容易输。”
        兵丁讶异地问:“哦?林头你看出啥来了?”
        他好奇,旁边路过的士兵们也好奇。
        “去去去,认真巡逻去,敢给老子打岔,仔细你们的皮。”林振生抬手赶了赶那尖着耳朵停步要听的几个士兵,随后一拉身边这个,继续往前走。
        等到他再开腔时,声音压得极低,说时,目光扫了一圈四周,十分谨慎的样子。
        “他们这些高门贵人,怎么可能甘心和我们这种人一起混?最大的可能就是来看粮草的。”林振生说着,手肘撞了撞兵丁,问:“当时他进门时,你注意看了没?”
        兵丁摇了摇头。
        当时大家都在兴头上,哪儿能注意到那么多。
        林振生便一副我就知道的神色,继续说道:“我当时有心留意了,那禅宗弟子进门时,屋里谁都没看,先是盯着蔺长史看了。”
        “有问题?”兵丁问。
        “当然有问题,他们平日里可是和蔺长史都不怎么来往的,今日一进赌坊,自家师兄都不看,先是去看蔺长史的反应,显然是心中有鬼。”林振生哼了哼,“而且,他师兄还有意推他到咱这儿混个眼熟,难保不是存了那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