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页


        秘藏?
        大概率不是。
        那东西得三秋不夜城砍瓜切菜似的砍完了九龙宝珠之后,破解秘钥,找到地图才有可能找到。若是随随便便两个小毛贼就能把秘藏找到,怕不是要让一群人哭死在自家床上了。
        “素素姐,要不换我?”薛怀看了一眼渐小的雨,扭头撩开车帘喊道。
        阮素素摆了摆手,说:“眼看着要过美姑山了,换来换去多麻烦,你和照儿眯一会儿,等醒了再换我。”
        雨的确是快停了,但夜还长。
        李照说睡就睡,窝在半寸长的白毛毯子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薛怀抖落出一条薄毯子来给她盖上,随后半挂着车帘和阮素素说话:“素素姐,你看那建阳宗几个人,是不是有些古怪?”
        “出来走江湖的,谁没几个古怪?”这一点,阮素素倒是理解。
        “说是这么说,但他们之间总感觉有着暗涌……”薛怀若有所思,他原本对待人接物是一窍不通,跟在李照身边这么久,好像一下子就开窍了。
        不过他细想了一下,摆了摆手,说:“也许是我想多了。”
        两人在马车里歇息,阮素素在外头精神抖擞地驾着车,一路过美姑山时,山林间有野兽呼啸,声浪震天。
        后头的建阳宗四人不像李照他们有马车,用脚跑,哪怕轻功再好,也有被个把野兽追上的时候。
        所以到天亮出美姑山时,这四个人已经是相当狼狈了。
        “他们故意走的美姑山是不是?”蒋毓英气恼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问道。
        平巽把喝空了的酒葫芦往裴易腰间一栓,说:“等师兄到了殷州,就给英娘买胭脂,最好的胭脂。”
        裴易一听,吵着也要。
        “羞不羞,你个大男人的,要胭脂!”蒋毓英反手就是个脑瓜崩敲在裴易头上,呸道。
        千钰始终沉默地跟在后面,一步不落。
        师弟和师妹并不如何清楚此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他们先是觉得要杀李照拿剑,后是觉得要倒戈,与李照里应外合杀了何玉然。
        但事情真就如此简单吗?
        并不然。
        倒戈并不单单意味着背叛。
        还意味着一旦李照没有那么杀何玉然的能力,那么他们就会成为死在李照之前的弃卒。
        而即便李照真的杀了何玉然……
        建阳宗也依然会被李照猜忌。一个背叛过人的宗门难保不会做出第二次背叛,其本身给人的信赖已经是存疑的。
        从何玉然带着御旨进门的那一刻起,其实建阳宗就已经没有路可以选了。
        千钰心事重重。
        平巽斜了一眼他,伸手将他捞过来,随后笑眯眯地红着裴易道:“都买,易哥儿要什么?络子?我记得上回你就说你刀上的络子掉了,等到了殷州,师兄给你买络子。”
        蒋毓英不高兴地叉腰嘟囔道:“师兄你有钱吗?你就给他买络子。”
        “没有买络子的钱,就有买胭脂的钱吗?”裴易呸了回去。
        吵闹其实说明了他们之间的亲密。
        原本惴惴不安的千钰被这闹腾的动静一点点抚平了心中忧虑,他有些豁出去地想到,左右都已经是必死的局了,又何必去忧心前路?
        这么一想,他就舒坦多了。
        前头马车里,李照翻身起来,正对上了阮素素饱含关怀的眸子。
        她递过来洗漱的水和木齿,问道:“饿不饿?”
        木齿这东西是李照在原本的杨柳枝木齿上改良过的。
        用打磨好的兽骨做底,其上钻密集的小孔,在孔内压制进短小且柔软的鬃毛后,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虽然不至于媲美现代的软毛牙刷,但已经对牙齿和牙龈非常友好了。
        可惜的是,她不会做牙膏,所以用的还是本朝盛行的,由盐巴混金银花与茯苓而成的清口散。
        洗漱过后,李照翻出剩下的干粮瞧了眼,问道:“离下一个驿站还有多远?”
        干粮都是掌柜的根据路程来定好的,眼下这干粮没多少了,应该是离驿站或城镇不远了才是。
        果然,薛怀朗声回答道:“前头不远就能到雷波府,我们只需要在雷波府买上两天的干粮,然后沿着泸水走,就能到殷州了。”
        比来时快。
        来时他们走不了因为要去邙月教,所以走不了泸水。
        阮素素心里还惦记着昨天的建阳宗,便伸手扯了扯李照,问:“到雷波府之后,要不要联系馆驿呀?我听你昨日的意思是不用急?一切等到了殷州后再说?”
        李照把干粮塞在阮素素手里,接着起身将车窗的帘子打了上去。她探身到窗外,深呼吸了一口雨后清晨的清新空气,说道:“既要联系,也要按兵不动。”
        建阳宗面上装出一份跟踪的样子,不就是为了让何玉然不起疑心?
        那她这儿肯定是得好好配合才行。
        听到李照这么说,阮素素也就没再说旁的,两人亲亲蜜蜜地窝在一起分了一半饼子,把剩下的干粮留给了外头的薛怀。
        下过雨的泥地上车辙通常留得很深。
        如此一来,建阳宗四个人倒也不用跟得那么近了,他们若即若离地缀在后头,这样既不耽误演戏,又不耽误他们休息。
        巳时三刻时,马车抵达雷鸣府。
        薛怀去和阮素素带着马车去客栈落脚,李照则单独去了雷鸣府的粮食店。
        说来也巧,她前脚进粮食店,后脚这粮食店就进来个蒙面人。蒙面人一进店就霸道地把店门给关上了,口中还喊着要包下所有的粮食。
        “客官,按律法,这粮食可不能被一气儿买走。”店老板苦着脸拱手出来告饶。
        李照单手撑在柜台上,斜视那蒙面人,说:“阁下这豪气程度倒是让人大开眼界,可你真要是把粮食都买走了,叫我这先一步进来的怎么办?”
        蒙面人没说话。
        他在看到李照的那一刻就僵住了。
        而李照在与他目光相接时也认出他来了。
        ……
        “傅予?”
        半晌后,李照快步过去截住傅予要后撤逃跑的傅予,一把扯了他的面巾。
        眉心一点红,鹰钩鼻,凌剑眉,可不就是傅予。
        傅予还企图掩耳盗铃,以窄袖捂脸遮挡住自己的五官,却被诶李照一巴掌给扇了下去。
        “说说,要这么多粮食做什么?”李照问道。
        不待傅予回答,李照又哦了一声,夸张地说道:“对了,简卿卿我也遇上了,她去了那个流民帅陈胜的浮浪驿,怎么,你要粮食,是打算资助她?”
        虽然不一定猜对了。
        但李照见傅予一脸吃了瘪的难看,就知道这件事的确和简卿卿有点关系。
        后头店老板哎哟一声,拱袖过来说道:“两位……两位若是要打,还请去到外面打,小老儿这小店可经不住两位折腾呀。”
        “不打,朋友。”李照吹了声口哨,转身朝向老板,顺便将手臂搭到了傅予的肩上,将他钳制得死死地。
        傅予叹了一口气,说:“你要你的粮,我要我的粮,行了吧?多的你自不必问,我绝对不会说。我虽然感念你在教中事务上帮了我的忙,但这事事关卿卿,我不敢走漏风声。”
        他这是堵死了李照要问的话。
        “老板,听到了?我要三人份两天的粮食,至于他的,等你弄称完我的,再来问他。”李照置若罔闻地指使了店老板去后头称粮。
        店老板如释重负般又是一拱手,连忙撩着袍子去后院了。
        李照则拉着傅予坐到一旁的大靠背椅子上。
        她翘着二郎腿,侧身将手臂搭在桌上,斜觑着傅予问道:“你说事关简卿卿,不可说。但据我所知,这陈胜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简卿卿那般行侠仗义之辈,应该和陈胜不太对付吧。”
        傅予绷着嘴,一副我就是不说的表情。
        “好,你不说,我也不勉强。”李照打了个响指,神秘兮兮地左右看了一眼,随后以手背遮掩嘴型,靠近傅予道:“浮浪驿外头可都是堆垒了州府级别的防御工事,看样子是要干一票大的,而且简卿卿入驿前跟着的那几个人……我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