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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吉利亚人拿出来的都是胡佩玉冯柏铭这些人从没见过的东西,动辄便是什么神行千里、千里传音,这些东西神奇、神秘,用处的确很多。
        但代价也是肉眼可见的——
        为了搭建所谓的纵贯线,数以万计的士兵死在了初春的荒野之上,而当兵力不够时,那些繁重的劳役便落到了百姓民众们的头上。
        如果说过往的灾年里,百姓们大多菜蔬之色,勉强度日,那么逢战乱便是颠沛流离、饥馑荐臻。日头一转,到了英吉利亚人的这个所谓的降神计划这儿,绝大多数的人们连怎么死,为什么死都不清楚,糊里糊涂地就结束了一生。
        坐在高位上久了的冯柏铭并不如何体恤民情,也不需要去体恤民情。
        那些卑微到尘埃里的黎民百姓的死活对冯柏铭来说,旁的影响是没有的,若非要寻一星半点,恐怕要数军中每两年一次的征兵丁了。
        也就是因为这已然临近的征兵,胡佩玉才说得出口那句利大于弊。
        如今皇帝刚坐稳帝位,对朝中这些或多或少曾经臣服于先帝的大臣们是带着些许的忌惮的,而恰逢英吉利亚人带着各式秘宝出现,这自然而然地就偏向于信任英吉利亚人了。
        大臣们个个战战兢兢,唯恐触到皇帝的不痛快。
        而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冯柏铭在这个时候被点往淅源,身边还跟满了眼线,不就说明他在皇帝的眼中是有些特殊,需要顾忌的。
        如此一来,冯柏铭万万不能因为征兵,又重新进入到皇帝的视野里去。

458  瞬息之间
        趴在一旁酒桌上的谭羽其实是清醒的。
        他安静地伏着,听着一旁的胡佩玉与冯柏铭说话,心里正琢磨着要如何把地上的李照给挪出去,这李照自己就动了。
        咚
        一声巨响在李照翻身而起的同时传出,桌椅炸裂。
        前头与冯柏铭说话的胡佩玉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一个侧身滑步,手中的佩刀就横扫向声音来处。
        等到胡佩玉看清楚这闹出动静的是谁之后,纵然他身经百战,也难免有些失神,手中佩刀少许凝滞,脚下也跟着顿住了。
        李照逮着机会滑铲到胡佩玉跟前,起身折臂,利落地给胡佩玉来了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而那厢,谭羽也不知道自己这哪儿来的默契,他从酒桌上单手翻身,随后一脚踢在冯柏铭身前的桌子边上,将要站起来的冯柏铭给撞得跌坐了回去。
        “冯将军还是坐着吧。”谭羽挑眉,单脚踩在桌面上,俯视着冯柏铭说道:“我若是冯将军,这时候就得安静地看着,看看这两个贼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随后,他扯了一旁用来捂酒的帕子,在卸了冯柏铭的下巴后,直接塞在了冯柏铭的嘴里。
        胡佩玉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想喊,嘴巴却叫李照给踩了个严实,半点声音都发布出来,最后只能红着眼睛一面抽搐,一面瞪着李照。
        “多谢两位帮我除了这副将。”李照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完,她反手把匕首上的血迹擦了擦,又划拉了一角袍子塞胡佩玉嘴里,跟着扭头对谭羽说:“听他们刚才这么一通,想来现在的军营已经是蓄势待发了。只要这两个人一死,剩下有指挥权的就只剩下那两个副将。”
        “你要杀了他们?”谭羽眯了眯眼睛,反问道。
        冯柏铭凶相掩饰得很好,即便是在听到李照说要杀了自己,脸上还是一片镇静,甚至眼瞳中带了些许的笑意。
        也不知道他这笑意到底是针对什么。
        李照闻言,一脚踢开胡佩玉,抄着手往谭羽那边走,走半道时停下来,头也没回地甩手将匕首朝后掷去,将挣扎着要起身的胡佩玉给钉在了地上。
        “怎么,谭大侠心软了?不想杀人?”处理完了胡佩玉,李照继续与谭羽说着话:“这两位可是枉顾民生,对这天底下的乱象坐视不理,麻木不仁之徒。”
        越是手握大权力者,便越是要去肩负责任。
        如冯柏铭这样的将军,说他麻木不仁,都已经是客气的了。
        谭羽闻言摇了摇头,解释说:“非也,只是觉得,留着这冯柏铭的命也许还有后用。”
        “五万大军在冯柏铭手上是个大杀器,虽然这大军不是冯柏铭的嫡系,但他这作战能力是摆在这儿的,不可小觑。”李照一把扯了冯柏铭嘴里的布条,“不过,冯将军也可以不死,只要冯将军能与我合作,那么不光是你这项上人头,连带着你这将军的位置,我也能帮你保下来。”
        冯柏铭审视着李照,半晌后,问:“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换个地方当将军。”李照直起身子,笑眯眯地继续说道:“赵毅把赵顼逼得离了长安,自己又轻信依赖那些英吉利亚人,做他的臣子,想必是一日比一日艰辛了。”

459  一个巴掌一颗枣
        李照的话不好听,但却没有令冯柏铭如何变脸。
        “将军休要信这等小人!”地上的胡佩玉斯哈斯哈地喘息着,听到李照口出狂言之后,还不忘扯着嗓子提醒自家将军。
        “我是小人的话,你们是什么人?”李照冷笑一声,回眸望着胡佩玉,说:“听了我刚才的话,胡副尉怕是觉得我是有商有量的,其实不然,我同你们说,不过是告诉你们,选择权在我的手上。”
        在李照看来,与五万大军的正面交锋一事是能免则免,当然,若能将这五万大军收为己用就更好了。
        冯柏铭清了清嗓子,用下巴指着胡佩玉说道:“你得先救他,如今军营中我只剩这么一个亲信,若他死了,我独木难支。”
        胡佩玉的伤口在左胸,贯穿伤,虽然不严重,但流血若是流久了,也是必死无疑的伤了。李照嗯了一声,翻身坐在矮几上,一面支使着谭羽过去给胡佩玉包扎伤口,一面继续同冯柏铭说道:“冯将军到现在还没动手,想必是知道打不过我,那么……思考得如何了?”
        “你不一般。”冯柏铭说着,目光落在李照的手上,那儿裸露出的点点肌肤呈现出灰白色,叫人心悸,摸不着头脑,“这军中的人并不是傻子,你能在他们手底下蒙混过关,可以说你是有些本事的人,与外面那些人的传言大有不同。”
        “哦?”李照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反问了一句:“外面如何传我?被铁龙骑保护的废物?还是空有李程颐女儿之名的阿斗?”
        毕竟,比起李玉然和李端,她这个常年不在人前露面,到处躲躲闪闪的人实在有些拿不上台面来。
        谭羽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与冯柏铭聊天的李照,垂眸没说什么,从怀里取了伤药过去给胡佩玉伤药。
        “你小子,有种。”胡佩玉咬着牙,忍痛低哼了一句。
        “若是你们当真攻城,淅源会有无数人死伤。”谭羽木着脸,抖了抖手腕将药粉泼在胡佩玉的伤口上,随后继续说道:“如我这般,只是普通人会做的选择。”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你这么做……便是将剑阁……置于险地。”胡佩玉吃痛地嘶了一声,闭上了眼睛,“长安的铁蹄必将踏平剑阁,陛下……陛下他不会允许有人背叛。”
        那厢,冯柏铭还在与李照聊天,他听到胡佩玉的话之后,抬眸看向李照,说:“是,你煽动谭羽,长安那位必定不会放过剑阁。虽然我的确需要自保,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绝不会背叛那位。”
        “如果说——”李照把玩着空了的白玉酒杯,略带着笑意问他:“赵顼在我手上……你会怎么做?”
        冯柏铭愣了一下,好半天没反应得过来。
        “是,照赵毅的脾气,他绝对不可能放赵顼离开长安。”李照啪的一声将酒杯搁下,跟着抽了绳索出来,将要动的冯柏铭给绑上,“不过我既然敢说这话,自然就已经是护好了他的。眼下还有时间,冯将军可以好好想,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460  料理
        “你做什么去?”谭羽给胡佩玉上完了药之后,也将他的手脚给绑了起来。他看李照把布条塞回冯柏铭嘴里,旋即出营帐去了,连忙抬脚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