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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FA对阵CLG是休赛日结束后的第一场比赛,由于种种原因,这场比赛中两支队伍的水平虽有些差异,讨论度却格外高。
  联盟的新媒体煽风点火,观众一入场,就在主场的屏幕上首发了黄予洋和曹何筹的垃圾话小视频,还联动了官方视频号同时发送。
  赛前调试好设备,黄予洋和队友们一起回了休息室,教练又说了几句后,大家便安静下来,休息的休息,聊天的聊天。
  忽然间,在刷手机的夏安福突然抬头呼朋引伴:“兄弟们,垃圾话视频来了,快来看!”樊雨泽和印乐闻言都跳起来,去他身边围观。
  黄予洋坐在椅子上,转过去,面无表情看着队友。
  “很喜欢风暴森林这张地图,”曹何筹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FA的多萝西娅老在我身边白给。”
  “很喜欢CLG这支战队,他们选手很关心我,”黄予洋听到自己的声音,“怕我加班会累,次次让我轻轻松松二比零。”
  “黄予洋,”樊雨泽边看边评价,“你这表情也太僵硬了。”
  黄予洋冷冷看他:“你上试试。”
  “我又没出直播事故。”樊雨泽笑了。
  黄予洋没笑,夏安福和印乐看着视频,笑得直抖。印乐指着夏安福手机屏幕:“看我们洋王拍个视频,紧张得拳头都捏起来了,真可怜。”
  “……”黄予洋想骂他们,发现身边的荣则都抬起头笑了,心情顿时有些崩溃,深呼吸把椅子转了个方向,低头开了个游戏视频,把音量调到最大,然而夏安福那头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传进了他的耳朵。
  “黄予洋说话总是这么狂,”曹何筹说,“退役了在电子厂车间里很难做到主任吧。”
  “很多人不知道,”黄予洋自己的的声音又出现了,“斗地主也有职业联赛,曹何筹以后如果转项目,可以在排队斗地主的间隙插播IPF。”
  “斗地主真的有职业联赛吗,”樊雨泽在黄予洋身后好奇地问,“你打得那么菜,了解的倒是很多。”
  “大哥,台词不是我写的。”黄予洋受不了地转回去澄清。
  在痛苦的忍耐中,视频总算播完了,夏安福意犹未尽:“什么时候再拍一个吧,我已经十秒钟没看到黄予洋的新尴尬视频了。”
  黄予洋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电子烟,愤怒地抽了一口。
  不知是不是巧合,双方战队都没有禁用上场对战使用过的地图,导致第一张就是黄予洋曾激情点评过的巨石尖塔。
  CLG战队夏季赛的势头不错,在打FA前连胜了几场,主打坦克位联动,战术稳健,守据点向来守得很好,阵型也牢固,FA禁用了两个坦位英雄,CLG则禁用了一个输出和一个辅助。
  黄予洋选了动作敏捷的伊丽莎白,在地形复杂的尖塔里单走打游击,骚扰CLG,破坏对面阵型,印乐和其他队友打正面。
  由于黄予洋的准度很高,经常冷不丁显示击杀,CLG的选手被黄予洋杀的有些心态变形。
  他们的其中一个坦克位脾气有点暴躁,被黄予洋杀了三次,打上头了,带着一个输出,门都不守,跳上来集火黄予洋。
  黄予洋发出一声哀叫,被两人追着往回跑,没跑几步路就被击杀了。少了输出和坦尾,FA顺利攻入了CLG守得最好的据点,印乐在语音边杀边笑。
  黄予洋看着灰屏幕上的读秒,悲伤地说:“在这个队待不下去了。”
  春天和夏天,同样的两支战队,不同的结果,CLG的战术被FA针对,第一局巨石尖塔守点失败后,第二张的风暴森林想要和FA走相似的战术,阵型变得有些乱,最后也未能成功抵抗FA狂风骤雨般的输出线。
  这一次比赛,印乐的表现和击杀数据很好,拿到了全场MVP。
  到了赛后群访时刻,黄予洋大概是怕采访问自己直播的问题,拉着荣则走在后面,说:“荣哥,等下我坐最边上行吗。”
  黄予洋整个下午都有些委屈的模样让荣则觉得有点好笑,他同意了,黄予洋就又往他身后躲了躲。
  起先,针对黄予洋的问题不多,而且没有与直播相关的,大多是战术安排和今日表现方面的。
  黄予洋大概觉得自己逃过一劫,姿势没那么僵硬了,荣则甚至看到他低头开始玩自己的手指。
  到了群访后半段,采访话锋一转,问荣则:“请问ZRONG第一次听到YOMVP1选手的直播录音是什么感觉?”
  荣则愣了愣,身边的黄予洋突然直起腰,其他几个队友似乎也怔住了。
  “我……”荣则看了采访一眼,伸手搭了搭摆在桌上的话筒,想说几句官方一些的话。
  但还没说,黄予洋便突然把他搭着的话筒拿过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采访镜头:“这个不能说啊,我们现在很好,不要来挑拨我和ZRONG的感情。”
  大家都笑了,采访便也没再逼问。
  从赛事中心回战队的路上,黄予洋和荣则坐在一起。
  晚上有些冷,黄予洋说自己好像嗓子痛了,怕感冒影响状态,在场馆旁边的药店买了药,就着矿泉水吃了一粒,盖着战队外套闭目养神。
  或许是药效起来了,车开了一半的路程,黄予洋就睡着了,头晃来晃去,最后靠到了荣则身上。
  他盖着的外套落到了膝盖上,荣则帮他拉起来盖好了。
  车里非常暗,黄予洋的脸颊温暖地贴着荣则的肩膀,荣则低头,又看见黄予洋的睫毛。
  回到基地,黄予洋没去训练室,说得去睡一觉,拖着脚步上了楼。
  荣则和队友在训练室待到了十二点,也先关了电脑,回宿舍了。
  阿姨去睡了,宿舍里没人,走廊和楼梯留着昏暗的灯。
  荣则在三楼的楼梯口站了几分钟,黄予洋的卧室门突然开了,黄予洋穿着纯灰色的棉布睡衣,病怏怏地看着他。
  “荣哥?”他说,“几点了?”
  荣则说:“十二点。”
  “这么早,”黄予洋抬手弄了弄自己睡得很乱的头发,打了个哈欠,“我出来拿水,你怎么站在这里。”
  他的手腕和脚踝露出来,在走廊的阴影里看着荣则。
  “刚上楼。”荣则骗他。
  黄予洋“昂”了一声,往三楼放水的小客厅走,荣则忍不住跟他一起走过去,看他拿了一瓶矿泉水转开,往嘴里倒。
  黄予洋喝了几口,停下来看荣则,仿佛在问荣则怎么还待着。荣则顿了顿,说:“你好点了吗?”
  “困,”黄予洋说,“明天肯定好了。”
  他在小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荣则也拿了瓶水,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儿,黄予洋突然开口问荣则:“荣哥。”
  “其实我也想问,”他说,“你第一次看到视频什么感觉啊。”
  他又喝了一口水,说:“生气吗想打我吗?你看了几遍啊?”
  黄予洋拿着矿泉水瓶的手很瘦,手背青白,漫不经心地看荣则,好像是随便问的。
  “没生气,”荣则看着黄予洋,说,“没看几遍。”
  “是吗,”黄予洋停顿着,把瓶盖转上了,奇怪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对荣则说,“那你看了之后想的什么啊。”
  “没想什么。”荣则说。
  黄予洋忽然笑了,说:“不会吧。”
  他脸上的表情不是很明显,荣则便没接着说话。
  小客厅没有窗,空间狭窄,墙壁上挂着几幅抽象派的油画。中央空调的风从吊顶上吹出来,荣则问黄予洋“冷不冷”,黄予洋说“不冷”。
  黄予洋静了少时,忽而又说:“荣哥,如果夏季赛赢了,我们明年肯定还能一起打比赛吧。”
  “就是合约最后一年,总能续的,”他说,“你打得这么好。”
  “我不知道,”荣则对他说,“应该不行了。”
  “为什么?”黄予洋抬起头,眉头微微皱了一些。
  “我觉得可以吧,”他又说,“如果我们拿冠军了,你就可以接着打了。”
  “你想接着和我做队友吗?”荣则问他。
  黄予洋“嗯”了一声,说“当然,你是联盟最好的辅助”。
  黄予洋说话的时候,对荣则笑了笑。他看上去精神不大好,笑容也不大,但让荣则感觉到一种沉闷地翻腾着的情感。
  黄予洋说完以后,低下了头,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了电子烟,好像有什么烦恼似的,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开始咳嗽。
  他咳得有些厉害,手紧抓着电子烟,荣则站起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
  黄予洋的睡衣很薄,荣则感受到布料下皮肤的温度,很快收回了手。
  荣则记得自己以前帮黄予洋弄过衣领的商标,也心无旁骛地揉过黄予洋头顶,让黄予洋抱过自己,但现在不大敢于这么做了,他觉得主动像骚扰。
  黄予洋停下了咳嗽,荣则伸手把他的电子烟拿走了,说:“感冒还是别抽了。”
  黄予洋的烟是可乐味的,空气里有一股甜味。
  “我刚才吸得太用力了。”黄予洋想把烟拿回去,荣则没给。他顿了顿,问荣则:“你真的不抽烟啊?”
  荣则说“不抽”,黄予洋突然露出了有点坏的笑容,对荣则说:“你要不要试试这个,是甜的。”
  “不用了。”荣则拒绝。
  “试试嘛荣哥,不呛的,”黄予洋伸手抓着荣则手腕拽了拽,说,“又不掉块肉。”
  荣则最后还是没拒绝他,接过来抽了一口,确实不呛,只尝到可乐的味道。他把烟吐出来,看见黄予洋怔怔看着自己。
  “是甜的,”荣则把烟还他,“不过感冒少抽。”
  黄予洋接过去,低头看着灰色的烟杆,过了一小段时间,对荣则说:“荣哥,赢了肯定还能打的。”
  他离荣则很近,但也没贴在一起。
  荣则觉得如果在梦里,他就能去抱黄予洋,因为不是梦,所以没抱,他们以一种恰当也自然的队友距离待在一起。
  “你放心。”黄予洋低声对荣则承诺。
  荣则认为黄予洋实际上没必要抱有这种希望,联盟并不缺好辅助,黄予洋在WBG也拿了春季冠军,不是非和自己搭档不可。
  他想自己今天做得不大光明磊落,抽了黄予洋的烟,享受了黄予洋对他的好,却几乎一句实话都没说。
  “荣哥,反正,”没听到他的回答,黄予洋又说,“我们就一起接着打到拿很多冠军好了。”
  黄予洋在小客厅为荣则制造了一个在电竞世界中十分常见的,泡沫一般的美梦。
  荣则又骗了黄予洋,对黄予洋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