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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无谓


  为避免跟段闻征碰面,黎灿在公司忙到很晚,直到晚上十来点才收拾东西回家。
  从底层车库乘坐电梯到达十楼,黎灿带着一脸疲惫走出电梯,低头输入大门密码时,稍稍一顿。
  他真心希望段闻征已经入睡了。
  可惜,想像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屋内并不像他设想中的那样一片漆黑,暗是暗了点,但开启的电视机散发出光亮,照明了一小部分客厅和坐在沙发上的段闻征。
  段闻征保持着姿势,对他的归来没有丝毫反应,这或许是因为他开门的动作太轻,又或许是因为段闻征根本不想理睬他。
  黎灿更倾向于后者。
  放下公文包和车钥匙,黎灿伸手按下电灯开关。
  暖黄色的灯光刹那间亮起,段闻征别说回头了,就连眼神也没施舍一个,黎灿冷静接受自己被漠视的事实,穿上拖鞋,径自走向卧室。
  打开衣橱,他找出换洗的衣物,随即出了卧室,前往卫生间。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某部战争电影,虽然段闻征把声音调得很轻,可在静谧的环境下,也能听得清清楚楚。那接连不断的炮火轰鸣声钻进黎灿的耳朵,大脑发挥联想功能,使得鼻间仿佛能嗅到一股浓烈的硝烟味。
  倒是附和此情此景。
  要去卫生间,必须得穿过客厅,黎灿拿着衣物,步伐轻缓。
  段闻征大概是刚洗完澡不久,他身上有黎灿熟悉的沐浴露香味,黑发湿亮,水珠顺着发梢滴下,流入睡衣领口。
  黎灿皱起眉头,却什么也没说,硬是忍住了。
  简单冲了个澡,黎灿离开满是水蒸气的卫生间,段闻征的电影看完了,但他又放了一部新的,不知道是不是想看个通宵。
  这个问题黎灿没有问,因为他不可能主动和段闻征说话,不是耍脾气,他只是不想让段闻征重新拾起无谓的希望。
  迈进卧室,黎灿不带一丝犹豫,直接关上了门。他不期待段闻征会像昨晚那般对他说一声“晚安”,他甚至都怀疑段闻征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用沉默的方式,抗议他绝情的态度。
  后退坐到床边,黎灿摘掉眼镜,捏了捏紧绷的眉心。
  他后悔了,后悔前天晚上答应段闻征借住的请求,要是他当时没有答应,就不会出现如今这种难看的局面。
  缓缓呼出一口郁气,黎灿将眼镜放到床头柜上。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反正现在让他把段闻征赶走,他不做到。
  既然做不到,那就唯有维持现状……
  熄灯上床,黎灿阖上双眼。
  他睡觉一直习惯平躺着,可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没一会儿,猛地翻过身,侧卧着,面朝门边。
  将手臂压在脑袋底下,黎灿直直盯着透过门缝泄进来的亮光。
  他好奇段闻征今天多晚才睡。
  事实证明,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绝非凭空捏造。
  黎灿坚持到了最后,几乎与段闻征同一时间入睡,这导致第二天他本就欠佳的心情,因不足的睡眠而雪上加霜。
  拉开卧室的门,黎灿面色冰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若是此时有那不怕死的敢凑近,准能瞧见他藏在眼镜下面的两抹黑眼圈。
  空气里有食物的香味,段闻征坐在餐桌旁,默不作声地享用早餐,他对面的空位前也被摆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和一双筷子。
  这碗面条是给谁的,不言自明。
  抿起嘴角,黎灿的心情更加糟糕,不悦地收回视线,进入卫生间洗漱。
  私人封闭的空间内,黎灿左手撑在洗脸池上,右手握着牙刷,他刷牙的力度有些粗暴,不像清洁,更像是在发泄。
  段闻征到底想干什么?求和吗?
  黎灿打心底不这样认为,可他左思右想,始终搞不明白,索性不再浪费精力去思索,迅速收拾干净自己。
  从卫生间出来,黎灿目不斜视地路过段闻征,拿好东西,准备出门。
  段闻征没有叫住他,扭动的门把声音那么突兀,段闻征必定听到了,却没有任何措施,安静地放任他离去。
  “砰!”大门被黎灿关上。
  段闻征头也不抬,不紧不慢地吃着,待解决完自己那碗面条,把对面的也端了过来,夹起一筷子,塞进嘴里。
  “黎经理早。”
  “黎经理早上好。”
  黎灿微微点头示意,顺着过道走进办公室,开始繁忙冗长的一天。
  “哎,你们有没有发现黎经理有哪里不一样?”陈姐手捧咖啡,倚靠在孔秘书办公桌边沿。
  “哪里不一样?”坐在孔秘书旁边的阿雅凑过头来。
  “冷气又跌了一度吗?”刚到办公位上的安迪加入阵营,小声吐槽。
  “啧,我不是说这个。”陈姐一脸神秘,“我是说他身上的变化。”
  “身上的变化?”阿雅细细回想刚才的黎灿,绞尽脑汁,最终道,“没什么变化啊,还是很帅。”
  孔秘书无奈一笑,她知道陈姐指的肯定不是黎灿的外貌,于是冲陈姐说道:“陈姐,你就别卖关子了。”
  摇了摇头,陈姐对她们的八卦敏锐度深感失望,只能自己揭露真相:“你们没看见他的手吗?”
  六目相对,不明所以。
  “他无名指上的婚戒没了。”
  “啊?!”阿雅惊呼一声。
  “嘘!”陈姐赶紧让她放低嗓音,“轻点儿声。”
  “不会是离婚了吧?”安迪大胆猜测。
  孔秘书蹙眉:“也许只是忘了戴呢?”
  “不可能,我都观察他好几天了。”陈姐道,“跟你们说,我入职以来,从来没见过他不戴婚戒,我猜,准是离了。”
  “不是吧……”阿雅表情怜惜。
  “离了也正常。”安迪耸耸肩,“哪个女的能接受自己老公性格这么冷淡,还是个重度工作狂。”
  “你怎么知道人家对老婆也走得冷淡风?”阿雅为黎灿打抱不平,“我觉得黎经理就是那种,只对心爱的人特别,把温柔全部给爱人的冷酷霸总!”
  孔秘书附和地点点头,阿雅说得没错,只不过得把老婆这个词换换,改成老公。
  “言情小说看多了吧你?”安迪戳了一下阿雅的额头,“好,他们两夫妻怎么相处暂且不论,工作狂这点总没得洗吧?”
  “呃……”阿雅无话可说。
  陈姐喝了口咖啡,接着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唉!这世上又多了一个被情所伤的伤心人。”
  扭头望向紧闭的办公室门,孔秘书眼露担忧。
  “早啊!”隔壁不讨喜的男同事突然冒出来,“你们在讲什么呢?讲给我听听呗?”
  “没什么。”陈姐扯起一个职业假笑,转身走人。
  剩下的阿雅和安迪也立即分散开,各自忙起手头的事。没如愿听到八卦的男同事则撇了撇嘴,缩回脑袋。
  花费了一点时间,孔秘书将桌子上的文件整理好,随后走到黎灿办公室门前。
  “叩叩叩!”她抬手敲门。
  “请进。”
  打开门,孔秘书迈步上前:“黎经理,这是你要的机器资料。”
  “好。”黎灿抽空看了一眼,道,“谢谢。”
  仿佛电影被放缓了播放速度,孔秘书慢慢地把文件放置到办公桌上,小心翼翼地观察黎灿的左手。
  婚戒真的不见了。
  察觉到孔秘书的反常和她的视线,黎灿掀起眼皮:“你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孔秘书连忙收回手,“没有其他的事了。”
  闻言,黎灿继续专心对付工作,埋首在电脑前,双手操控键盘。
  孔秘书自知不该多管闲事,可还是在即将出办公室的时候,鼓起莫大的勇气,转头唤黎灿:“黎经理……”
  “嗯?”
  “加油!”孔秘书认真且诚挚。
  黎灿一双丹凤眼里满是疑惑,却还是向孔秘书真诚道谢:“谢谢。”
  虽然无法理解孔秘书突如其来的鼓励,但这确实是黎灿此刻需要的,他和段闻征关系急剧恶化,单单想起,便能感觉到深深的烦躁与无力。
  如同昨天,黎灿照样深夜归家,不同的是,段闻征今天没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坐在餐桌旁,像早上一样,默不作声地享用晚餐,桌面上摆着三菜一汤,瞧着还挺丰盛。
  作为一个可以整天待在家中的伤患,段闻征不需要拖到这个点吃晚饭,他绝对是故意的。
  脑中灵光一闪,将几件事串联起来,黎灿终于明白了段闻征的用意。
  段闻征不是在抗议,更不是在求和,段闻征是在折腾自己,目的是引起他的罪恶感。
  黎灿不得不承认,段闻征成功了。
  但伴随而来的,不仅仅是罪恶感,还有对段闻征自我折磨的愤怒。
  努力把段闻征当做不存在,黎灿完成睡觉前的例行事项,他在卧室和卫生间两个地方几进几出,全程黑脸,每次开门关门时都要克制住摔门的冲动。
  他打定不主意不去管段闻征到底几点休息,就算段闻征睁眼到天亮,那也不关他的事。
  可他的大脑像是在跟他作对似的,异常活跃,叫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认命地睁开双眼,眸子无比清明,黎灿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亮屏幕。
  凌晨三点二十七分。
  没关系,等上完厕所回来之后,他一定可以立马入睡。
  赤裸白净的双脚套进拖鞋,黎灿扭开房门,不意外地发现段闻征正重复着昨晚的行为。
  他有心理准备,但当他看见段闻征那潮湿,不断滴水的头发,一条名为理智的神经,“啪”地一下断了。
  胸膛上下起伏明显,黎灿脚步急促,回身进卧室找出一条干毛巾,紧接着,他爆发出怒火,将毛巾用力扔到段闻征头上。
  “你这么做有意思吗段闻征?!”黎灿眼神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