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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幽梦无痕


  其实这段时日,扬州城内出了些变动,萧阁商会储盐的仓库夜间遇袭,两万石食盐被连夜运出了城,萧阁每日忙得一馈十起,亲自探查现场,又带人从水路追缴,虽已尽力掩人耳目,但还是漏了风声。
  从现场来看,行事之人对扬州情形十分熟稔,尽管萧阁严令守军戒备,却还是被那人钻了空子,只有此前投了酋云会的洪良,有这样的能力与动机。
  此间时局,人人都似惊弓之鸟,一些盐商听闻变故,便委婉地前来提出要自行存盐,不再统一收归萧阁手下。
  萧阁心知盐货这样散落倒更利于贼人下手,这些人其实不是担心货源的安定,只是想趁机脱离自己管控,从而肆意抬溢盐价,大发横财。
  然而他却不屑于与盐商争辩,只随了他们去,因为这样一来便是给了那洪良机会,不但能引他行动,也好给那些不安分的盐商一个教训。
  夏日将尽,扬州却仍昏沉闷热,萧阁几夜没睡过整觉,晌午用了碗蟹黄素面、一盘青笋,几片鳜鱼,困意便浮上来,当下便遣散了下人,摘了帷幕下来,不到弹指便已入梦。
  “怀玠兄?”
  没休憩片刻,朦胧帷幕之外却现出一个挺拔身形,萧阁听到动静睁开双眸,那人已嬉笑着钻了进来。
  “启韶?”看清他俊俏年轻的面容,萧阁大为惊讶,又自知躺在榻上不雅,便要翻身坐起,“秦北战事已了?你何时来的扬州?”
  那人仍是一脸邪笑,伸手按住他肩膀,不去答话,只道:“我来瞧瞧怀玠兄。”
  萧阁还没反应过来,傅弈亭已将手上一抹白绸系于自己眼上,他先是纳罕,继而感受到那热烈薄唇在自己颈间流连辗转,尖锐虎牙轻轻抵磨着自己锁骨,带来难耐的酥痒,恰如那夜暖香阁中的暧昧荒唐。
  再回过神时,那人已经一路向下,用牙叼扯下自己衣带,将自己衣裳褪了个干净。
  萧阁知道事情不对,欲伸手推开那人,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不知何时已被束在前后床架上,当下不禁又羞又恼,尽失往日镇定淡然,径自喝道:“傅弈亭!你想干什么?!”
  “自是为了怀玠兄好。”
  眉目间的白绸带被摘去,萧阁看到那人此刻已埋首在他双腿之间,只抬眸冲自己狡黠一笑,然后亲吻上去……
  如此这番,远胜灼阳燠暑泉中啖匦、雪虐风饕依炉嘬酒、翠黛云深虎跑烹茶、丹枫浮红野游嗅鞠……
  又似泛舟洌江不见碧洗霜空,清清朗夜难窥月映绛河,任世间无尽绮丽瑰观,此刻却分不出半点心思念头儿出来……
  或情或欲,萧阁在这极致的快感之间,倒是怎么也辨不得了。
  直至被衾间一片温热,床上的人才惊醒坐起,发冠有些松动,几缕发丝散散而落,衣袍在梦里被挣搏开,额上身上已出了几波密密汗水,蒸得面颊潮红,他本就是极美的相貌,平日里都以自矜持重模样示人,可当下床笫间的迷乱模样,却是无人见过。
  萧阁哪里会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使人心旌神迷,他只感到无尽的羞耻与自懊,做了这样的梦,梦里还是……他原是对自己要求极高的人,可每每沾惹到傅弈亭便会无法控制地失态。
  萧阁难扼悔恨,一双美目被自己气得泛红发湿,他想起温峥快要回来,又怕侍女们瞧见,连忙将脏了一块的被衾悄悄拿到卧室后面的浴房里用皂荚洗了,又重整发冠衣袍,刚收拾好出来,便听门外侍女唤道:“王爷,温先生回来了。”
  “快请进来。”萧阁敛敛神色,坐在罗汉床一头。
  温峥掀开珠帘走进内室,看萧阁一眼,能隐约感觉到他心情不佳,却不知是因何而起,加上他面色微红,较之往日更添了几分风流,心里又涌出些情意,便柔声道:“主公,田大人已离开广陵了。以我之见,现下全大夏的目光都注视着秦北,倒可以趁此机会暗收闽地。”
  萧阁这才摒弃杂思,抬眼看到温峥因在外头跑了大半天,身上衣衫已被汗浸透,便唤侍女进来,拿出自己衣袍替温峥更衣。
  他二人身量相当,只是温峥稍宽厚些,因而衣物倒也能同穿。温峥稍辞了几句,见萧阁直道无碍,自己私心又想穿他的,便走到帘帐后由了侍女摆弄,果然腰带系好,周身都萦绕着一股熟悉的兰香,令人心旷神怡。
  “其实进军闽地这事,我倒是为难得很。”  待温峥落座回来,萧阁又亲自将桌上冰瓯里的酒梅拨出来几颗在碟中,推到他面前。“凤池学比山成、超然迈伦,是该放你出去,如此才不宥你的才华,得以做成一番事业。”
  温峥心中一荡,他自然明白,萧阁愿意放自己出去,这是对自己莫大的信任,“主公若有需要,凤池必万死不辞。只是洪良闹出这样的事,扬州城中暗流涌动……我倒放心不下主公。”
  “这倒无碍,我自己应对足矣。只是……”萧阁长眉微蹙,“你觉得该派多少兵马随行?”
  温峥知道依吴军兵力,不会分出太多南下,但仍不假思索,“主公愿拨出多少,凤池绝不推诿苛求。”
  萧阁无奈地一笑,“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放你过去。在我心里,先生胜过十万雄军,你万不能把我当作刘玄德,自己去效仿那庞统,以身铺路。”
  温峥只觉鼻间一阵酸涩,半晌说不出话来。其实他抱着有去无回之心,想在此行将两广、闽地一同攻克,这是多么艰巨的一项工作,他自然心中有数,只是为了眼前这人的帝王之业,他不惧艰难,只愿一试。
  “兵马数目倒在其次,此前主公说我可以一敌三。凤池愿领兵南下……”
  “不可。先生善排兵布阵,可那闽地尽是丘陵低山,难以施展。算了,此事还是从长计议。”萧阁温柔一笑,指着桌上道,“快尝尝这酒梅,一会该放温了。”
  温峥啖了几个梅子,刚要再张口劝,却见白颂安呈信走了进来,“王爷,苏大人的信。”
  萧阁拆信阅之,不禁轻笑起来,“凤池,此次有贵人助你了。”
  温峥一愣,“怎么?”
  “苏大人因上次触怒了皇上,加上吏部时不时弹劾,前些天被贬为赣西府刺史……已准备南下任职了。”
  赣西与闽地相连,这意味着什么,自不言而喻。温峥心里激动,只站起揖身,“天赐良机!主公大业必成!”
  萧阁也不再犹疑,起身紧紧扶住温峥肩膀,“先生此去,虽有田大人、苏大人帮持,倒也不能大意……有任何需求,立刻传书回来。”
  “张弛已做了近两年的铺垫准备,银子其实也已经到位,主公放心,凤池三月之内,必取赣闽两地!”
  “你着急什么……可别贪心不足。”萧阁笑着嘱咐,“路得一步步走,求稳为上。”
  “凤池知道……”温峥与那人四目相对,心里涌生出千丝不舍,忍不住低声叹道,“只是凤池若见不到主公……光是想想便已如百蚁噬心……因此想早日回来。”
  萧阁讶异地望着温峥,自己与他一同长大,只道他足智多谋,最是理性冷静,可方才的话却透着些许异常,总不像是他该说出的话……萧阁低头玩着腰上荷包思忖,也不知该如何回复,再抬眼时,却发现自己军师的脸已涨了个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