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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页





徐奕凑过来,“赵无眠字是不是写得特别好看啊!他的文章跟他的字一样好看呢!”
江一则手指在赵无眠签名处点了点,“嗯。”






徐奕又继续神神秘秘道,“而且,他还特别有人格魅力。”



“人格魅力?”Eric打了个哈欠,“这个词儿在我们这行不常听见啊。”



“哎呀就是他特别招人喜欢!”徐奕恨铁不成钢,“喜欢他的姑娘能从五道口排到三里屯!!”
“唉,再看看我们公司,除了保洁阿姨有对象,其他全员单身狗。


下次他来,一定要找他好好取取经。”



江一则没说话。



资深宅男Eric沉默三秒,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这个倒是可以有。


下次他来记得叫我。”



徐奕连忙点头。



江一则问:“赵无眠什么时候来?”
“啊?”徐奕意外道。



“我问你他什么时候来?”
“还没确定啊…”徐奕有些茫然,“不是…你就没必要取经了吧,那喜欢你的姑娘就算不能排到三里屯,至少也能排到中关村啊。”



“再说了,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那戒指都戴上了…”
江一则有点不耐烦,“我问你他什么时候来,哪那么多废话。”



“还没确定呢…啊!”徐奕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想让他教你怎么追人啊。


这个可以可以,我还在B大的时候听邵屿说过,赵无眠就没有追不上的人!”
“…………”
江一则懒得跟徐奕这块木头多说,他站起身,“确定了时间告诉我。”



说完他起身回了办公室。



与赵无眠重逢的喜悦激动乃至种种无法形容的复杂情感到此刻才席卷江一则的全身,他连指尖都是微微发颤的。



他坐在办公桌前,举起左手,对着中指上的那枚戒指发了好一会儿怔。



那年的平安夜他与赵无眠擦身错过后,就一直沉浸在无尽的后悔和痛苦中。



他坚持了很久。


大三那个春节他太忙了没空回平市,但他知道赵无眠肯定是要回去的。


好容易熬到寒假结束,他马上就要去UCB交流了,临行那天他抱着试试看的想法问林听风,赵无眠在不在北京。



林听风好像过了很久才回,他说赵无眠最近有事,这学期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北京,也不太方便见人。



再后来,9月初,江一则从美国交流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赵无眠。


然而他在中文系没能找到人,马教授说赵无眠支教去了,要一年后才能回来。



一年后,那时他又在另一个地方了。



江一则无法形容那地狱一样的日子他是怎样熬过来的,最疯狂的时候他甚至黑了赵无眠的微信,只不过赵无眠现在真的不怎么发朋友圈了,聊天记录也保存得不多,江一则并不能窥见赵无眠现在过得怎样。



但这次行动仍不算一无所获,从赵无眠和时玥有限的聊天记录里,江一则知道了他现在是单身,那个鬼一样的人应该已经滚蛋了。



记录里,时玥说她是个不婚主义者,人生理想是赚许多许多的钱以后包养一大票漂亮小男孩;赵无眠说到时候记得分我这个孤寡老人一个。



江一则:。



另外,还有个意外收获,通过赵无眠收藏的一个链接,江一则扒出了赵无眠一个不为人知的微博小号。



江一则稍稍冷静下来后,没有再经常去黑赵无眠的微信,却偷偷注册了个微博关注了那个乱码的小号,发现赵无眠的小号既不分享生活也不发泄情绪,而是连载一篇很奇怪的小说。



赵无眠发的文章是图片形式,文案一个字没有,让人没法搜;而且更新不定时也不做宣传,根本没有几个读者,看起来更像个树洞,不想让人知道。



在美国的那些年,这个微博是江一则唯一能够获得慰藉的地方。



互联网的面罩让他终于敢点赞和留言了,但却从来不敢说一句:其实我是江一则。



透过微博,他们的接触其实也很有限。



因为赵无眠只有发文才会上线,而且更新频率在爆更和断更之间反复横跳,令人无法捉摸;
最关键的是,即使江一则几乎是赵无眠唯一的活粉,即使他给赵无眠的每条微博都点赞评论,赵无眠依旧像个无情的写文机器一样,不作任何交流。



或许他的微博签名说明了一切:随便写写,最好别看。



然而江一则还是坚持了下来。


一方面这是他和赵无眠唯一的接触点,他不可能放弃;
另一方面,故事主人公的名字他记得,正是赵无眠当年写过的那两个:展颜、舒窈。



两个很好听的女生的名字。



“可能赵无眠还是更喜欢女孩子一点吧。”


江一则想,“但这样不想让人知道的故事,他当年也跟我说了,他那时候应该还是挺喜欢我的吧。”



后一个念头支撑着江一则活到了现在。



这戒指他这些年一直没打开过,从美国飞回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拿出来戴上了。



有点像古代士兵出征前喊一句震天响的口号。



然后他们就相逢了——比江一则预想得更早,却更让他头皮发麻。



五年了。



江一则知道赵无眠这些年身边一直断断续续有人;知道他被很多人喜欢,也喜欢很多人;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可能都被遗忘了的普通前任。



但此刻,他仍恍惚觉得自己离重新回到赵无眠身边已经不远了,起码没有那么远了。



他把戒指取了下来,跟另一枚在一起郑重地放好。



他志在必得的事情,他希望这胜利没有丁点儿的水分。



今天酒吧里,人不怎么多,和这整条街一样,不冷清却也不拥挤,恰到好处的喧嚣维持在一个令人舒适的中等热闹氛围里。



赵无眠把自行车锁在了门口的栏杆上,栏杆上方的“黑店”二字简约又闷骚,守门的服务生跟他打招呼,“无眠哥!”
赵无眠点点头,径直推门进去了。



梁谓开的这家当初连名字都没有的酒吧,如今已经像模像样,成了个小有名气的落魄文青汇聚地。



里面有驻唱、可以调情喝酒、可以弹琴唱歌,甚至还有一排不伦不类的书架,放着些半新不旧的村上春树三岛由纪夫。



这书架是一次翻新的时候梁谓让人加上的,说这是店里特色,要彰显另一个老板的品味。



赵无眠哭笑不得,梁谓总喜欢开玩笑说他是除自己外店里的另一个老板。



赵无眠如果反驳,梁谓就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赵无眠是不是不想帮他了,忘了当年平安夜救命之恩。



赵无眠:。



这酒吧的名字是赵无眠随口起的,Logo也是他写的,他刚支教回来那阵经常来这儿坐着,梁谓很忙,他平时没少帮着照拂过店里的事...慢慢的,他没觉得什么,其他人倒是都习惯成自然了。



连这里的酒保驻唱服务生都默认了他和梁谓有一腿的暧昧关系。



梁谓不想解释,赵无眠解释了也没用。



但这倒是没妨碍他在这里“觅食”和被人勾搭,毕竟这是个民风开放的圈子。



今天梁谓不在,赵无眠要了杯低度数的酒,坐在半昏不暗的吧台发呆。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多想,赵无眠这种想象力丰富又热爱幻想的就更是容易思绪跑偏。



精神病人思路广,几分钟后,赵无眠的思路围绕着他最关心的问题“钱”不断展开,并成功误入歧途歪到了:江一则结婚的份子钱问题。



他竟开始认真思索:
万一周立群跑来马教授办公室宣传江一则要结婚的事我该怎么办?
能不能假装不认识江一则躲过份子钱?
可是周立群好像知道我和江一则认识?
他还记得吗?他应该还记得。



我能否认吗?...
万一江一则这个月就要结婚,那我岂不是完球了!
赵无眠这个月的结余不多了,真要交,那剩下的钱可能都不够他撑到下个月发放博士津贴!
到时他只能顶着邵屿的白眼,腆着脸天天带白白去对门蹭饭吃了。



这样不行。



他受白眼没问题,白白不能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