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妍咬牙切齿,“我看你是飘了。”
“......”
“我之前在图书馆写论文呢,手机静音了没听见。
刚刚才出来,就领了个红包。”
赵无眠有点心虚,言语多了一丝谄媚,“我这不是怕您那边有事,想着等您有空再打给我嘛。”
“哟,您这个字都用上了,看来是心虚得紧啊。”
任妍开启冷嘲热讽,“我猜你现在正拿着你外婆给的那200块钱站在街边小摊前犹豫要不要给自己加个餐吧。”
“......”
赵无眠麻木地看了小Bar一眼,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江一则就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却没有走近。
任妍那边还在继续,“赵无眠啊,你心里有没有点逼数啊。
二十多年前的今天是你的生日,但那可是我的受难日!你不麻溜地来给我请安就算了,居然还要等我打14个电话才接通!”
赵无眠举着手机,说不出话。
他从上大学后回家就少了,几乎可以说是从来没有为爸爸妈妈做过些什么。
他爸爸是个常年无法回家的科学家,任妍一个人既要管公司,还要照料他和邵屿两个小孩,其实是很辛苦的。
“妈妈对不起...我,”赵无眠有点愧疚。
“够了够了,别肉麻了。”
任妍一口打断他,“我听邵屿说你今天生日啥也没干,就一个人平平淡淡地过去了?连顿饭都没跟朋友吃?那你也好意思收人家礼物啊。”
“......”
赵无眠叹了口气,“我没钱啊。
这几个月北京房租涨了,十月份我还好几个同学结婚。
要不你跟Andreas商量一下让他把我安排到一个平价一点的小区去?”
“赵无眠你就别做梦了,我是不会再放你一个人出去胡天海地的。”
任妍干净利落,“你卖穷也没用。”
“......”
赵无眠:“哦。”
任妍:“行了,我还有事儿,你自己找个地方觅食去吧。”
任妍说完就挂了电话。
赵无眠对着挂断的界面发了会儿愣。
他有点想家了。
赵无眠叹了口气,打算回Bar里去找点吃的,一转身却发现江一则还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神色复杂。
赵无眠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江一则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犹豫着开口,“你现在...很缺钱吗?”
赵无眠:“.........”
他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放心,我不会讹你钱的。”
赵无眠说完就往小Bar里走。
他是真的饿了。
江一则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眠眠,你饿了吗?”
赵无眠走进小Bar,开始看墙上的菜单。
江一则看了菜单一眼,“眠眠,你想吃什么?我的手好得差不多了,这两天订了不少食材,回去我给你做。”
赵无眠盯着墙上的菜单,看都不看江一则,“不用了。
还有,跟你说了不要这么叫我。”
江一则还在继续,“你想吃蛋包饭还是意面?牛排也可以的。
我现在还会做华夫饼,完全不比外面餐馆的差。”
赵无眠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江一则一锤定音,“而且还可以省钱。”
“............”
回家的路上,赵无眠一直有几分懊悔。
他不知道自己是饿疯了还是太穷了,竟然莫名其妙答应跟江一则回家吃饭。
可能是因为江一则今天一直都很“低眉顺眼”,一声招呼不打就在外面等了他好几个小时,让赵无眠一时不好意思狠下心拒绝。
阴谋。
都是阴谋。
赵无眠没太弄懂江一则今天反常的原因,只能觉得这是他的新套路——硬的不行来软的了。
赵无眠不想说话。
江一则边开车边留意一旁的赵无眠。
他没问赵无眠为什么现在会缺钱。
就像他不会问赵无眠为什么缺钱还要给收养基地捐款一样。
赵无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而且不是空中楼阁般的好,是踩在泥泞里还堪比星辰的好。
这些问题,江一则觉得已经不需要问了。
而关于赵无眠拒绝他的原因,江一则不甚确定却绝不会开口问。
因为他很清楚,不论原因有几个、是什么,都一定与他有关。
是他犯的错,毁了他们的关系,伤害了赵无眠。
这让他不复以往,开始变得很克制,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江一则:“眠眠,你待会儿想吃什么?”
赵无眠感到疲惫,懒得再纠正江一则对他的称呼,“随便吧。
不用太麻烦。”
江一则:“今天是你生日,你要不要吃个蛋糕许个愿?”
赵无眠沉默片刻,“不用了。
我减肥。”
“.........”
江一则手没好全,但做饭还是很利索。
他做事看起来不疾不徐,甚至赏心悦目,可速度惊人。
没多久厨房里就飘起了令人食指大动的气味儿。
江一则做了海鲜意面,还烤了华夫饼,上面淋着巧克力酱。
江一则做饭的时候,赵无眠就坐在餐桌前静静看着他,旁边蹲着照夜白。
他不好意思留江一则一个人在这里忙。
江一则把做好的意面和华夫饼放上桌,又用积灰已久的奶昔杯打了奶昔。
他把叉子放到赵无眠面前,“吃吧。”
赵无眠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地拿起叉子,“谢谢。”
江一则又对着赵无眠看了几秒。
赵无眠:“怎么了?”
江一则摇摇头,“生日快乐。”
赵无眠抬眸看了他一眼,暖黄的灯光映在他的眸子里,像摇曳的烛光。
赵无眠很轻地嗯了一声。
江一则这才拿起自己面前的叉子,开始吃饭。
其实,江一则自己是从来不过生日的。
小时候没人给他过,长大后自己没兴趣,也没什么人会记得。
跟赵无眠在一起后,赵无眠倒是偷偷打听过,只是还没等到他的生日,他们就分手了。
后来的那几年,江一则连睡觉都嫌浪费时间,根本想不到过生日这种毫无作用的事。
他也不觉得自己的生日有什么值得庆祝的。
但是赵无眠的生日不一样,这是江一则心目中最有意义的一个日子。
因为赵无眠的诞生,对他是无与伦比的重要。
而从今天起,这个日子又多了一个新的含义。
江一则觉得,这是他们新的开始。
吃完之后,赵无眠主动说,“我来洗碗吧。”
江一则有些讶异地抬起头,“不用,我来就行。”
赵无眠:“我会洗碗。”
“.........”
江一则:“今天你过生日,还是我来吧。”
赵无眠看着他,两人对视了几秒。
江一则被盯得有点不太自然,“怎,怎么了?”
赵无眠咬了下唇,“没什么。
那你洗吧。”
赵无眠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后直接进了书房。
这间书房其实外面有个阳台,跟邵屿他们家的阳台连在一起。
只是赵无眠从未出去过,他买了厚厚的深红色帘子遮着阳台门,常年都不会拉开。
赵无眠今晚没有睡意,也没什么要做的事儿。
他靠在书房的沙发椅上,继续看大师与玛格丽特。
他不知道的是,一墙之隔的客厅里,江一则也在阅读。
他看见赵无眠进了书房,一股悲意的直觉突然在他心头弥漫开来。
赵无眠常常在经院图书馆通宵,赵无眠回家时总是睡在书房。
赵无眠的书房,不让任何人进去。
这让江一则想到那个他写来就不愿让人看的故事。
槲寄生下的宽恕。
江一则点开微博,把之前落下的两次更新看完了。
他其实还是没太搞懂这个故事想说什么,感觉像是赵无眠刻意把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放进一个空间,用矛盾激化他们的差异。
像极了化学实验。
江一则不明白,但这个故事已经不再让他感到膈应。
如今关于赵无眠的一切他都很有兴趣、爱屋及乌,他给赵无眠的两次更新点赞并且留评,热情地表达了自己对于后续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