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理论上可行。”
  这是祁崇君老师在阮优描述过顾忻尔的设想后给出的回答。
  阮优现在已经和祁崇君很熟悉了,闻言便笑道:“祁老师怎么每回讲话都这么滴水不漏,就不能跟我透个实底吗?”祁崇君在研究室里,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倒是比之前西装革履的教授模样更亲切易接近些。
  他也笑道:“不是我不给你透实底,而是我们搞科研的就是这样,习惯了。
  没有完全可靠的研究结果,我没办法直接给你下定论。”
  “已经有一个实践成功的例子了。”
  阮优说完,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挺幼稚,他问祁崇君:“一个,太少了,是吗?”祁崇君道:“倒不仅仅是少的问题,而是不够具有代表性,既没有广泛性,又不具有代表性,你说怎么让我给你肯定的答复呢?”阮优又问:“那祁老师的意思也并没有否定我这个想法的合理性是吗,说明还是有实施空间的。”
  祁崇君慎重地点了点头,而后他又表示:“但是我仍然坚持我的观点,信息素与腺体在一定程度上等同于人体染色体的功能,承担着生育的重任。
  贸然改变信息素对个人的影响,还要考虑到对后续生育过程的影响。”
  祁崇君颇为严肃地提醒阮优:“当一个人的身体适应了某一种信息素的影响,或许就会对这个人往后择偶产生不易察觉的支配影响,而这背后所需要承担的责任,以及伦理问题,你想清楚了吗?”阮优一点就通,他立刻反应过来:“所以我可以做的应该是降低某种信息素对某个人的影响力,而不是选择用另一种信息素去覆盖之前信息素的影响,是吗?”祁崇君的回答仍然很含蓄克制:“可以这么理解。”
  阮优又道:“那也就是说我要努力让前一个信息素对omega的影响趋近于0,这样才能让omega在之后能以更自在的方式生活。
  至于他要选择什么样的alpha,或许再也不选择alpha,这其实都不是我应该去干预的问题。”
  “是的。”
  祁崇君提醒阮优:“不论你要说什么或是做什么,阮优,你要记住,你都没有权利干涉一个人改变他的自由选择。
  只有在这个前提之下,你才能有最基本的底线和红线。”
  阮优听明白了,他有些羞赧地笑了笑:“我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做,如果做,又要以什么方式做。
  就像您说的,我目前的成果其实不具有代表性,我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成功,所以目前这只能是一个非常简单粗略的想法。”
  “任何大事都是从一个偶然的想法得来的。”
  祁崇君对阮优说:“倒不是为了鼓励你,虽然你的成果在科学实验方面的确不能称之为可信的成果,但是成功了,就说明在这个条件范围内是可行的。”
  阮优点了点头,祁崇君又说:“我觉得你的天赋不应该只做一个普通的omega活一辈子,现在既然你想让它有用武之地,不妨仔细琢磨过后试一试。
  就以你的朋友的恢复期为一个期限,试一试你到底能不能将信息素对他的影响降得更低。”
  阮优将祁崇君的话转述给顾忻尔,顾忻尔没什么意见地就做了阮优的试验品,他在医院观察了一周,医生确定情况无碍后就让他回家休养了,阮优整天被顾忻尔催着监测数据。
  家里设备有限,匹配医院那种全套设备有困难,阮优买了信息素调节仪,又在网上买了个公共场所常见的信息素监测仪,虽然和医院里的精密仪器没法比,但如果做一个简单的对照还算是能用。
  连续半个月,阮优一直在为顾忻尔调节影响他的alpha信息素,这是一个omega和信息素之间的磨合过程,信息素检监测仪上显示出来的数据趋于平稳的原因也不尽相同,有时是顾忻尔已经习惯了这种信息素,有时又会是信息素过于普通,顾忻尔感知不到所以不能产生波动,要试过许多次,阮优才能把握住能够让顾忻尔感知到、且不至于让他不适,还能降低顾忻尔对它的依赖的信息素。
  这期间赵擎和陆观潮也轮番上门拜访过,但都被二人挡在门外,既是因为不想见到他们,也是因为不能见到他们。
  调节的过程中贸然和其他alpha的接触是很危险的,尤其是赵擎和陆观潮这种顶级的alpha,他们的信息素穿透力覆盖力显然都更强,又与omega有着感情纠葛,阮优才不敢放他们进门。
  不过这并不影响alpha对omega的死缠烂打,赵擎和陆观潮就像商量好了似的,两人交替着来,一天安生日子都不能让人过。
  半个月后,信息素对顾忻尔的影响终于降至30%,阮优发觉楼道里搬来一家新邻居,居然是陆观潮。
  这一层楼里有好几户,陆观潮和阮优家没挨着,门对门,中间还隔了几个门,但他还是在阮优家门有动静的第一时间便打开了自家房门,笑眯眯地和阮优打了招呼。
  “优优,好久不见。”
  阮优还以为活见鬼,扶着门把没敢迈出下一步,目光在陆观潮和楼道里看了好几个来回,一句话也没说。
  倒是陆观潮主动解释:“我搬过来了。”
  他没说他为什么搬过来,但阮优心里知道,总不可能是为了什么上班方便之类的借口。
  看来陆观潮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阮优又看了陆观潮一眼,陆观潮像孔雀开屏似的挺起胸膛,阮优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他摔门离开了家。
  阮优要把顾忻尔目前的检测结果拿给祁崇君老师看看,已经约好了时间,阮优把陆观潮抛在脑后,专心思考关于自己和顾忻尔的筹谋。
  顾忻尔打算为阮优拉几个熟人过来,继续做阮优的试验品,他和赵擎结婚时常常混迹于各类社交场合,在那个圈子里的人脉比阮优要广得多。
  再加上顾忻尔这个人脑子活络,为人也比阮优开朗,结交的人就更多了。
  圈子里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情,没有几件是顾忻尔不知道的,所以他找人比阮优要方便得多。
  上流圈子里的人,既要里子也要面子,顾忻尔见过不少人,alpha和omega双方都已经没有感情了,两人都在外边各玩各的,却因为标记的限制只能玩些柏拉图之恋。
  如果能够降低信息素的影响,标记这事就变得可有可无。
  不仅可以玩得更开一点,还能在名义上和形式上都保留自己的标记,留存上流社会那不可崩坏的面子。
  再者说了,永久标记不起作用了,还能用临时标记撑场面。
  这实验做好了算是利人利己,做不成,倒也不影响他们现在的生活,顾忻尔打算找这些人先下手。
  阮优不确定这样到底能不能行,还是顾忻尔拍板决定:“有什么不行的,他们自己荒唐事不知道做了几箩筐,有这种能尝鲜的好事,个顶个都巴望着想来。
  阮优,你别不信,只要你乐意,你这技术,咱们怎么不得经营成一个有价无市的网红项目。”
  这么想着,阮优已经到了祁崇君老师的家里,这还是他第一次来祁崇君老师的家,祁阳也在,自从阮优从心安辞职以后,就没再见过祁阳,反倒是见祁崇君老师的次数更多。
  阮优把检测结果拿给祁崇君老师细细琢磨,祁阳就坐在一旁同阮优闲聊。
  “我也从心安辞职了。”
  祁阳说。
  阮优讶异道:“你不是很想在心安工作吗?怎么不做了?”祁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听我爸说了你的计划,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我也想跟着一起试试。”
  阮优正缺人手,像祁阳这种学院派的技术型人才更是不可多得的,他的理论知识毕竟比阮优扎实得多,比阮优这种全靠经验主义,遇到问题一股脑追问祁崇君老师的要强得多。
  阮优笑着开玩笑:“是祁老师被我骚扰得烦了,所以才派祁阳过来的吗?”祁崇君老师已经看完了检测内容,他闻言笑道:“我可没有,是他自己感兴趣。
  我觉得也不是不能试试。
  实验室里解决不了的难题,放在实际生活中,或许就迎刃而解了。”
  既然祁崇君老师都这么说了,从他家里出来,阮优就带上了祁阳。
  但阮优没想到一出祁老师家门,他又看到了陆观潮。
  陆观潮还像上次和祁阳见面时那样,从车上下来。
  祁阳一见是陆观潮就有点怵了,上回陆观潮那模样他还心有余悸,人也缩了缩,希望陆观潮这回说难听话时,能少刺激自己一些。
  没想到陆观潮和煦地打开车门,道:“上车吧,我送你和祁先生回去。”
  阮优没搭理陆观潮,他掏出手机开始打车,这会儿不是高峰期,车很容易打到,几乎就是阮优发出订单的下一刻,就已经有人接单了。
  车很快就停在阮优面前,阮优上了车,望向祁阳。
  陆观潮也望向祁阳,他没死追着不想理他而选择打车走的阮优不放,感情就是要给双方一些空间。
  转而将重点放在祁阳身上:“那我送祁先生过去吧。”
  就在祁阳怔愣的这一秒,阮优已经砰地关上车门,让司机开车了。
  陆观潮反正今天是务必要缠着他,与其让他跟车跟在后边,被司机看热闹,还不如让他带着祁阳回去,好断了他继续丢脸的行为。
  阮优走了,祁阳无奈,只能上了陆观潮的车。
  陆观潮上了车便和祁阳攀谈:“祁先生和我们优优之前是同事吗?”祁阳点点头,道:“是的。”
  陆观潮又问:“那你俩是在一个部门了?平时都做什么?”祁阳似乎没想到陆观潮连这也问,便道:“检测中心,平时就是检测信息素的。
  我俩都在初等检测环节,陆先生不知道?”陆观潮猛踩一脚刹车,他倏尔转头,诧异地重复了一遍:“检测中心?什么检测中心?”祁阳一头雾水地给他解释:“心安的信息素检测中心,我们每天要把各地送来的样本进行粗筛,分出高中低三等,然后再送往更前方的流程,进行详细检测。”
  陆观潮还是无法相信,他喃喃自语:“阮优是负责信息素检测的?”“是啊。”
  祁阳认真而崇拜地点点头:“他比我厉害多了,我是要用仪器检测,他只需要用他的腺体就可以完成检测,简直是惊人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