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陆观潮走了,乔苒当面盯着陆观潮,由不得陆观潮再说些什么话来为自己求情,他走得一步三回头,到底没听到阮优的一声挽留。
  阮优在病房里把楼道里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乔苒回到病房,看见阮优还眨巴着眼睛望着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人已经走了,别再看了。”
  乔苒说。
  阮优不自在地收回目光,替自己找补:“也辛苦他守了我这一夜,总得谢一谢。”
  乔苒用手指点点他的脑门,道:“你这孩子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你现在躺在这里都是拜他所赐,你怎么使唤他都不为过,只不过是守了你一夜,难道他还上手术台替你受罪了吗?”阮优闻言便不再敢替陆观潮说话,到底陆观潮也走了,从此便与他是彻底没有关系的陌路人,说这么多也没什么意义,阮优便放过了这个话题。
  他在医院要待一周,好观察术后效果,个人体质之间天差地别,所以手术难易程度也不同,阮优虽然没有在手术台上吃太多苦,但他敏感的腺体则让他在术后恢复期充满风险。
  阮优在这期间也不敢乱动乱跑,他深知这场手术对自己的影响,故而一直谨遵医嘱,不敢懈怠。
  一周以后向医生如期为阮优做复查,阮优近一年多的时间里在腺体科出入的次数比过往二十年都频繁,做过的全面检查也数不胜数,最荒唐的是他几乎做的每一次检查结果都是不一样的,不论是腺体受伤后的治愈,还是婚姻期间的腺体康复治疗,又或者是现在的标记清除,阮优的手术都是向医生做的。
  也好在是向医生,他对阮优的腺体已经有了知根知底的了解,因此在症状研判时也更具有权威性和可参考价值。
  尽管如此,阮优的复查还是反复做了好几次。
  一次两次,尚且在阮优的心理预期之内,但是当他在腺体扫描仪上做了五次检查后,阮优的心终于提了起来,等结果时他憋不住了,期期艾艾地同向医生开口:“医生,是我的腺体出了什么问题吗?”护士为向医生送来第六份检测结果,向医生把这几份结果都放在桌上摊平,一眼扫过去,沉吟许久,却一直没说话。
  他越是不说话,阮优就越是紧张,腺体处似乎也有感应似的,它变得温热,血液急促地从腺体流过,将阮优心头停留的侥幸冲刷得一点点剥落。
  直到阮优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向医生才叹了口气。
  “阮优,你以后可能很难再和alpha进行婚配了。”
  向医生说。
  阮优闻言,说不清自己是庆幸还是失望,他只是松了口气,而后又紧张起来:“是为什么呢?是我的腺体在手术以后出了问题吗?”“和你分泌的信息素有关。
  标记清除后,你体内分泌的信息素数值产生剧烈改变,但是很不稳定,过些日子或许会趋于稳定吧,但是仅仅从现在的数值来看,我为你做了六次检查,每一次都高于你过往的常规数据。
  你的信息素变了。”
  向医生最后一句话犹如一记重锤落在阮优心上,他的手指猛地攥紧桌角,冷汗几乎立刻逼得手指滑腻腻什么也握不住。
  他的笑容有些难看:“怎么会,向医生,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有感觉我的信息素变成了其他的味道。”
  向医生摇了摇头:“那是因为你的信息素虽然数值改变了,可是从根本上来说,气味没有发生质的变化,而且你的信息素气味本就很难分辨。
  再有就是,随着你的信息素数值改变的,还有你的腺体对信息素感知的阈值,水涨船高,你能感受到数值更高的信息素了,所以对你来说,同比增长的两个数据,在你的感知里没有区别,况且从物理气味来说,本来也就没什么区别。”
  “那既然改变不大,腺体甚至也能感知到更高的阈值了,向医生您刚才为什么说……”阮优急切地发问,而后他的问题被向医生截住了。
  “为什么说你无法再进行婚配了是吗?”向医生轻轻摇了摇头:“还是你的信息素的原因,阮优,你的信息素本就很难感知,现在就更难了,更何况你的腺体现在变得更加敏感,已经到了不适配的alpha信息素就无法调动你的生理反应的程度。
  而数值越高的信息素,就越难找到天然匹配的alpha,更何况我看你这个数值,已经超过正常alpha和omega信息素数值的临界了。
  我从医这么多年,只在人工合成信息素里看到过同等值域的信息素。”
  向医生大约是觉得残忍,他安慰阮优:“不过也不是给你判了死刑,这样的人或许很难找到,但并不意味着没有。
  你还年轻,一切都有可能。”
  阮优笑着摇了摇头:“原来是这样。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有alpha,以后用抑制剂也无所谓。
  如果找不到真正愿意交付全部的那个人,即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匹配的也只是信息素罢了。”
  向医生宽慰他:“你能这么想也好,最怕你自己钻了牛角尖,反而于恢复无益,信息素也会成为禁锢你的枷锁。”
  出院那天顾忻尔来接阮优,他围着阮优左看右看,好半天,不放心地问:“阮优,你还好吧!我这几天在发情期不敢出门,所以都不知道你的恢复情况怎么样。”
  阮优拎着他离自己远了点,道:“别跟看动物园的猴似的看我,我这不是好端端站你面前吗?我能怎么样?”顾忻尔又围着阮优绕了两圈,看他从外表来说确实是没问题,他便嘟嘟囔囔道:“医生不是说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后遗症吗,阮优,你的后遗症不会跟我一样,是回家了慢慢才发现的吧。”
  阮优笑了一声,捏了把顾忻尔的脸:“你最近没少吃吧,虽然说你不怎么吸收,但也没有你这个吃法,你看你脸上都开始泛油了,少吃点高油高糖的东西。
  别以为赵擎偷偷摸摸给你送吃的的事儿我不知道。”
  顾忻尔心虚地翻了个白眼,费劲地给自己狡辩:“赵擎有给我送过东西吗,我怎么不知道,反正都是外卖送给我的。”
  阮优嘲笑他一声,把他塞进出租车里,道:“走吧,回家,我在医院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来咨询?”“有,多得很,不过我说你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就把他们的联系方式留下来了,然后做了个简单的情况统计,你回去看看吧。”
  阮优点了点头,顾忻尔还是有点不放心,他问阮优:“你真的没什么问题?”“不是给你说了吗,真的没有。
  至少我自己过未来的五十年也还是没问题。”
  阮优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跟顾忻尔说。
  顾忻尔不知道阮优话里的意思,听阮优这样说,只怀疑地看了他几眼,到底阮优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他只好凶巴巴地警告阮优:“我跟你说啊阮优,你可不要给我搞什么古装剧里那种得了不治之症还要拯救天下,最后自己被拖累死的事情。
  第一我肯定没办法救你,第二我也不会感动,我会揍你,你知道了吗?”阮优大笑起来:“电视剧看多了吧你,别让司机师傅笑话了。”
  阮优回家后开始翻阅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留下的omega的资料,虽说他的工作室刚刚开业不久,也只有罗太太和顾忻尔这两个成功案例,但依靠着口口相传,阮优的工作室在圈子里的名气还是打出去了,不过就像离婚这事一样,到底还是说的人多,做的人少。
  清除标记更是让不少omega对离婚望而却步。
  阮优把顾忻尔留下来的资料又做了回访,仍然有想要做信息素调养的omega不足十分之一,但阮优这本来也是慢工出细活的事情,人多人少,他都得一步步慢慢来,他便将几个omega的调理时间错开,未来的几个月都要和这几位omega相处了。
  顾忻尔扒着门框看阮优,啧啧感叹道:“阮优,你工作狂啊!”阮优忙着整理资料,看了顾忻尔一眼,没搭话,顾忻尔又道:“我现在信了你跟沈良是亲兄弟的事了,沈良也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阮优低着头把资料输入进电脑,闻言头也没抬,只道:“怎么又和沈良有关系了。”
  顾忻尔道:“你还不知道吧,沈良最近不是在跟几家公司联合谈什么智能化+健康的业务吗,那天好像正在签合同,他那个alpha又闯进来了,据说是大闹一场。”
  阮优嗤笑一声,问:“然后呢?”“然后陆观潮报警,把他送进警察局了。”
  顾忻尔小声说。
  他小心翼翼觑着阮优的脸色,担心这话说了会让阮优不高兴。
  可是阮优像是没什么反应似的,只问:“那这事跟沈良是工作狂有什么关系?”顾忻尔见阮优完全不关心陆观潮做了什么,只好继续说沈良的事:“也没什么,本来只是寻衅滋事,最多最多在派出所拘留两天就得了,但陆观潮说张晟有什么故意伤人但前科,还说自己有证据,要起诉张晟,所以这几天人一直在警察局关着。
  但沈良好像一点反应也没有,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都不受影响。”
  阮优终于抬起头来笑了笑:“那是因为张晟本来也没什么能影响沈良的吧。
  他对沈良的价值也不过如此,沈良为什么要被他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