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阮优吃完饭后跟陆观潮仔细梳理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乔萱分明有求于人,却还这么做,看起来并不能全怪在她性格如此的原因上,感觉更像是被沈良逼急了,已经完全没有退路可言。
  陆观潮掰着手指跟阮优分析:“我怀疑是沈良的爸爸出了什么事,否则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么久了,关于心安的事情一直是沈良的妈妈在奔走,而心安之前的一把手,真正的掌权人沈仲康却无声无息。”
  阮优嗤笑一声:“这不奇怪,心安本来就是他们夫妻俩一起办的,后来心安走上正轨了,沈仲康就走上台前,心安现在被夺权了,他又隐居幕后。
  这种人很能把自己摘出来的,你看,生下我又抛弃我的事情分明沈仲康也有参与,甚至可以说是他最终拍板决定的,但现在他完全从这件事里隐形,他就是这样的人。”
  说到这里,阮优又感叹:“就算这样,她还能几十年无怨无悔跟他在一起,这才是真正被什么婚姻、家庭给绑架的人。”
  阮优现在提起乔萱就反感,连一句姨妈也不愿意再提,只用她代替,但话里又不像是完全的反感,更多的其实是可怜她。
  陆观潮为他顺气:“现在时代不同了,不同代的omega之间的想法也不同,姨妈是老一辈的人,纵然做了很多可恶的事,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阮优斜觑陆观潮一眼:“我倒没看出来你还变成圣父了。”
  他拍了陆观潮一下,道:“我最烦她把你也拖进来这事儿,你不要在我这里给她说好话求情。”
  阮优话里话外都是对陆观潮的维护,陆观潮享受这种维护,连连点头称是:“宝贝说的是,不过我没有给她说好话,我的意思是咱们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如果他们夫妻俩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难保她不会在情急之下又做出什么破釜沉舟的事情来。”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们先不要着急,静观其变,等待几天?”阮优问。
  陆观潮点了点头,道:“先看看她之后还会不会说什么。
  如果她再开口,却还是说不出什么重要信息,那咱们就不用被束手束脚了。”
  跟常人打交道只不过是费些功夫,跟沈良、乔萱这样看似正常其实已经很疯狂的人打交道,才要打起十二分精力。
  阮优瘫倒在沙发上,无力地说:“跟这一家人做亲戚,真是我倒了八辈子霉。”
  陆观潮也无奈:“其实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法分明是沈良和他的父母交涉关于心安的归属权问题,但沈良却要坚持把持心安。
  他就这么恨他爸妈吗?”陆观潮随口问了一句,阮优便道:“不然呢?你以为沈良为什么要事事争先出风头,就是因为他爸妈就是这么教他的,他们夫妻俩当年创业时候的事儿就不说了,我也没亲眼见过,都是听我妈说的,但沈良长大这一路,你眼睛里看到的他温柔、大气、能干,当然他天分确实优秀,但更多的还是他妈妈花费时间精力培养,专门摆出来给外人看的。”
  阮优感叹一句:“以前我还以为他也很享受这样的自己,直到他从他爸妈手里夺下心安,原形毕露,我才知道原来他早就受不了了。”
  “沈良挺可怜的。”
  陆观潮说。
  阮优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的:“你们alpha喜欢沈良的理由也让我匪夷所思,看他优秀喜欢他,看他高冷喜欢他,看他可怜也喜欢他。”
  阮优这样说,陆观潮心中警铃大作,想给阮优解释,但阮优只说:“其实omega都很可怜,无论站在多高的位置、做得多好,有多么努力多么优秀,都还是一个被人品头论足的omega。”
  阮优这话说的很是伤感,陆观潮有心安慰,阮优却又绕过这个话题。
  阮优不愿意聊,陆观潮没法强求,到了晚上睡觉前,陆观潮就真切体会到了alpha和omega面临的截然不同的舆论环境。
  沈良一家的闹剧已经闹了许久,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理准备,不至于那么震惊。
  真正让人震惊的是乔萱说的陆观潮为阮优换了腺体,议论的声音已经超过对心安夺权的声量,陆观潮和阮优同时成为风口浪尖上的话题人物。
  生理资源和社会地位都处于顶级的alpha为了挽回前妻,换掉自己的腺体,甚至一度生命垂危,这种戏码是不少人喜闻乐见的,人们对于陆观潮的评价大多趋于正面,他们说他情深义重,说他深情款款,说他是新时代的好好alpha,说他爱阮优超过爱自己的生命,是人人艳羡的深情厚谊。
  但对于阮优,评价显然刻薄得多,既有阴谋论的人假扮自己是阮优的合作伙伴,说阮优逼迫陆观潮换腺体好为自己的公司积攒热度,以此要挟陆观潮。
  也有普通人说阮优不识趣,太尖刻,丝毫不宽容大度,就算夫妻间有矛盾,何至于把alpha逼到换腺体的程度。
  “阮优如果是我老婆,我早让他哪来的滚哪去。
  换腺体?我看这跟谋杀差不多!”这是阮优和陆观潮的新闻下边一位alpha用户的留言,这条留言被顶到第一位。
  第二位的留言是一位omega的,相对来说,omega的态度更和气一点:“我也是omega,我觉得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夫妻间有矛盾好好解决就是了,逼到alpha去换腺体就太过分了,没有omega的气度和品性。”
  阮优和陆观潮都在看新闻,看到留言,阮优漠然一笑,他早就知道自己会面临这样的评判,倒也没什么震惊委屈的,拉开被子翻过身便睡觉了。
  陆观潮有心说些什么,但到底也没说出口,他好像总是弄巧成拙,每一次想要安抚阮优,最后都变成无形地伤害阮优,归根结底,一切都还是阮优自己在解决。
  到了第二天乔萱果然趁热打铁,人们不太关心沈良的话题,反而更关心阮优和陆观潮的事情,乔萱便捡着阮优和陆观潮继续跟媒体大吐苦水。
  不过这二十多年来乔萱并没有和阮优亲密接触过,所掌握的阮优的信息也实在有限,她有心想说一些更劲爆的消息,但都没有前一天已经说过的换腺体刺激,反响也很平平。
  陆观潮担心乔萱看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会不管不顾,把一切都说出来,包括张晟刺伤阮优的事情,但阮优笑着摇了摇头,笃定地说乔萱不会。
  “这件事被压下去她也有份,如果她主动提起,追究下来她也逃不开责任。
  即便时过境迁不被追究,乔萱也不会让自己冒险。
  她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就是要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完全的受害者身份,怎么可能有一丝丝疏忽让自己的人设崩溃呢?”阮优像分析陌生人的经历一样跟陆观潮分析乔萱的情状,陆观潮心疼他,握着他的手,阮优冲他笑了笑,连嘴角都没动,只牵着面部肌肉微微提起了那么一瞬。
  陆观潮终于明白,对阮优来说,无论自己做了什么,最终阮优都不会独善其身,这份压力阮优势必要与他一同承担,在有些情况下,阮优所承担的压力甚至远远大过陆观潮。
  陆观潮甚至想,如果阮优不是老板,只是一个普通的omega,或许也不会这么辛苦。
  但转念一想,如果阮优是个平凡的居家omega,那他所承受的恶意或许更是千百倍的。
  “不然我们跟她聊聊吧。”
  陆观潮说:“沟通一下,可能没法满足她的需求,但是也能稍微抑制她的疯狂,免得她再做出什么事来。”
  阮优疲惫地说:“随你,你去跟她割地赔款吧,我没法跟她说话。”
  乔萱来得很快,她仿佛就是在等阮优和陆观潮跟她联系,上门时她神情倨傲,但陆观潮一句“姨妈”又把她打回原形。
  “小陆,你和优优怎么都一个样子,没有教养,没有礼貌。
  我是他亲妈,你这声姨妈,真叫人伤心。
  优优呢,让他出来。”
  乔萱将自己的包放在陆家的沙发上,施施然坐下,冲着陆观潮颐指气使。
  “他睡觉了。”
  陆观潮一笑,道:“这两天让您闹得鸡犬不宁,他这会儿好不容易才睡一会儿。”
  “哦。”
  乔萱倒也不甚在意,眼睛一扬,道:“既然你俩和好了,那跟你说也是一样。
  观潮,做子女的没有你们这样的,眼看着父母受苦,就这么冷眼旁观,哪朝哪代哪个国家都说不通的。”
  “做父母的也没有你和沈总这样的。”
  陆观潮客客气气地回怼乔萱:“我请您来,本想着跟您交涉,看看到底能不能帮到您,虽然理论上来说是不可能的,您也知道,沈良现在手里有心安超过半数的股份,其余的股东也是毫无疑问的沈良一派,他接手心安名正言顺……”“名正言顺个屁!”乔萱闻言,厉声打断陆观潮的话,陆观潮诧异地抬头,似乎想象不到这种粗俗的话会是乔萱说出口的。
  “其实姨妈,您也已经多年没有参与过心安的运营了,甚至沈总自己这么些年也耽于享乐,心安一直在沈良手里运转。
  你我心里都清楚,心安交给沈良是最好的选择,您夫妻二位对心安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陆观潮残忍地笑了笑:“与其说您接受不了把心安交给沈良,不如说您无法接受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孩子吧。”
  乔萱沉默不语,陆观潮又说:“亲手养大的孩子尚且都不顺从您的要求,您又怎么能绑架优优为您驱使呢?”乔萱冷笑一声,说:“你说我道德绑架他,陆观潮,你不是也一样吗?你我彼此彼此,就不要你来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了。”
  陆观潮点头:“但优优选择了我,却没有选择你。
  因为他爱我,却不爱你,如果你再这么折腾下去,他还会烦你、恨你。”
  陆观潮的语气变得严肃甚至冷酷,他说:“看您是长辈,我也忍着您,但如果您再这样恣意妄为,让优优承担本不需要承受的压力,我保证,让你晚节不保,身败名裂。”
  陆观潮逼近乔萱,说:“张晟伤人的监控,我还没彻底删掉呢。”
  作者有话说:陆观潮还算有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