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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望平村 该被丢弃的人……



        指挥部所有人分头行动,  就要进行相应的准备工作。

        周郁提前吞了止痛片,给要进废墟的人做简单的精神屏障。

        令她惊奇的是,崔梅明明在废墟里很害怕,  居然主动要求跟不太熟的四凰和王石公同行,去找那两个小孩子的行踪。

        她给的理由:“那两个畸形的孩子,  我想再去看看。”

        周郁有点儿明白她的心病,  其实白血和白芳何尝不是畸形的一类?

        于是周郁和曾昀光轻装出行,  开车去核实新线索。

        不是去卫生局,而是废墟西北方向的一个小村,因为当事人行动诡异且给出了令他们不能拒绝的重要信息。

        慕成光在车后座。

        至于他为什么在后座,  因为开车的是曾昀光,直接把自称他女朋友的周郁给拉去副驾了。

        两人眉目来去,看起来好像已成好事,但分明又有些不是那么回事。

        慕成光不是容易甘心的人,但知道以曾昀光的本性,周郁若不是他女朋友,他也不会默认。

        就问了句:“你们什么时候——”

        勾搭上的?

        周郁翻给他一个白眼,曾昀光的目光也充满了威胁性。

        这默契,就算不是真的男女朋友,  也必定有奸、情在。

        慕成光顿时失落得无以言表,腹诽怪不得叫前锋营,  这攻城略地的速度真不是盖的,又怪不得慕成林常将曾昀光比做狗,  吃东西太快太猛完全不给别人留余地。

        曾昀光从后视镜里看着表情丰富的他:“说吧,  怎么回事!”

        周郁也转头问:“什么重要信息?咱们时间挺宝贵的,不能白跑——”

        慕成光用自己妈来给自己脸上贴金:“不信我,还能不信我妈了?”

        梅阿姨在协调会上,  当着诸多同僚和领导的面拍胸脯保证三个月,那三个月后就要用成果见人。

        否则,她的仕途只怕艰难了。

        是个很仓促的卫星电话。

        卫生局的接线员接到的时候,一开始没听清。

        对方用虚弱的声音说了很多次:“西北边,明天下午之前来龙源镇望平村找肖鹏,有三医院的建筑总包竣工资料全套。”

        大概是怕接线员不信,又补充:“是四海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三医院地下室有三台海平牌空调离心式主机加一台海平空调螺杆式主机,两台前锋牌燃油锅炉,三台热交换机组,二十五台涌泉牌水泵。必须准时到,不然就没了——”

        话没完,急匆匆挂断了。

        接线员再打过去却没人接了,她不敢耽误,立刻去军研所找梅局长。

        一个字也没有漏,完全地复述了。

        梅局长觉得有门,奈何她对建筑相关一窍不通,就去找在场的建设局同僚确认。

        也是运气好,那建设局的同僚年龄颇大,三十年前是个小办事员,去工地上跑过腿。

        他说:“三十年前,中州城最大的建筑承包商确实是四海,而且大多数大型建筑的集中式空调系统,主机用的都是国产海平牌。”

        就算这电话的主人是骗子,但能说出这样细节的东西,只怕也是相关的从业人员。

        但其实周郁在听见建筑总包竣工资料全套的时候,就开始充满希望。

        时间略紧迫,有近百里路要赶。

        幸好望平村不算很偏僻,有土路连接,无须开荒,所以三四个小时就能到。

        三人一车,跨越了不知多少树林荒草和农庄,才看见一片土黄色的泥砖房,簇拥着一栋三层的水泥小楼。

        岔路口挂了望平村的牌子。

        不少人在田地里干活,见有车来,都忍不住直起身张望。

        小孩子活泼些,约了七八个胆大的飞奔过来,追着车拦:“找谁家呢?找谁家的?村里不随便让外面的人进。”

        周郁诧异,居然还有管制?

        曾昀光解释:“村里打过疫苗的不多,怕外人不干净,身上带了不好的病菌。”

        慕成光却自信说:“停车,看我的。”

        车停了,慕成光推门下车。

        他穿得好,长得不错,不缺吃穿的小官二代家养出来的娇骄二气,还是挺能唬人的。

        特别胸口还挂了个大照相机镜头,两手抓了满把的水果硬糖。

        乡下的日子清苦,想吃点甜的不容易,孩子们一年也难得吃一次包装精美的水果糖,立刻欢呼起来。

        慕成光就笑嘻嘻问:“我是日报社的记者,来这边采访的。肖家知道吗?肖家的肖鹏,以前是做工程的,日报社最近要做一组老工程人的专题报道——”

        周郁向曾昀光一眨眼,这人挺能忽悠人的吧?还算有用吧?

        又见他撑在方向盘上的右手还包着纱布,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还疼吗?”

        曾昀光反手按住她的手,不在意道:“不疼。”

        周郁不满意这答案,操刀子往自己身上扎还不疼?难道他能力是控制金属,身体也变成了没有知觉的金坨子?

        太不爱惜自己了,而且丝毫不顾及她在旁边看的心情。

        曾昀光看她一眼,突然一笑:“本来有点疼,但你问就不痛了。”

        周郁满意了,所以真的是平时不吭声,关键时候咬一口的野狗。

        她被他这句话,哄得有点儿血上头:“那以后别这样。”

        但野狗从来撩了就跑。

        曾昀光没有正面答应她,将头转回去,两手撑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道:“可能有麻烦了。”

        周郁一看,前面来了七八个壮汉,抬着一个大竹笼,里面装了什么活物在不停挣扎。

        这种竹笼她见过,是以前乡下用来装猪的。

        而这群人后面,有个白发的老头颤巍巍地追着喊,虽然听不清喊的什么,但音调凄凉至极。

        慕成光野看见了,就吃糖的小孩子们:“那抬的是什么呢?”

        年纪小的没回答,两个年纪大的笑嘻嘻道:“是猪?”

        猪?

        这是哄人没见过猪还是没听过猪叫?

        周郁探头出去:“小朋友,姐姐外婆家也是乡下的,别说猪,鸡鸭牛羊兔鹅,什么没见过?哪里的猪是这样哼哼着叫的?”

        最大的男小孩不服气道:“虽然不是真的猪,但就是猪!”

        调头去问慕成光:“肖鹏有什么好采访的?那就是个疯老头,咱们村早晚也要把他赶走的——”

        慕成光夸张道:“疯老头?人家可是灾变前上过大学的,有知识有文化还能挣大钱——”

        “屁咧!”大孩子呸一口,指着追不上笼子又摔去田里,搞得浑身脏污的老头道:“那就是了,你看他哪里不疯?哪里像是有本事的?”

        居然,那追人的老头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周郁坐不住了,赶紧下车往人来的方向去。

        孩子们见几个人穿的衣服干净体面,说话又客气,而且拿到了糖果,并不很阻拦,只是对来的那一群人喊:“叔,日报社的记者,说要采访肖疯子!”


可周郁走近,看见那些人抬的竹笼竹笼里装的哪里是猪,分明就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只是小女孩没了双手,一双腿乱蹬着,虽然伤心地流眼泪,但口中咿咿呀呀根本说不清话。

        她挣扎的方向,赫然是后面跌倒又站起来的老人家肖鹏。

        周郁心惊,拦住竹笼道:“你们做什么?”

        领头的一个壮汉有些恼火道:“外地人?不懂规矩吗?怎么随便拦路?”

        曾昀光闻言,立刻站了出来。

        他身高够,气势足,再加上手上还带着血的纱布,明显就是不好惹的能力者。

        一群人里到底有身段柔软的,立刻换了说法:“既然是日报社的,就请进村里喝杯茶吧,等咱们把这点小事办完再招待你们——”

        说完对其它人使了几个眼色,就要穿过去。

        然而周郁怎么能眼睁睁见他们把人当猪对待?

        她伸手按住竹笼:“咱们先不进村,还是在这里把话说清楚才好。”

        周郁的力气不大,按不住四个大男人抬的竹笼,但曾昀光帮她,只伸出一个手指按在竹竿上,就牢牢地压死了那四个男人,令竹笼坠落在地。

        这一拖延,后面的老人家就追了上来,满脸汗泪,也不说话,只呼吸急促又不顾一切地去解捆绑的麻绳。

        而竹笼里的小姑娘也只望着他,努力张嘴,含出半清楚不清楚的‘爷爷’两个字。

        可惜老人家瘦,力气不大,再加上着急,怎么都解不开绳子。

        但从他表情倔强,就知是不轻易开口求人的,只一个劲地跟自己和绳子过不去。

        慕成光想上去帮忙,被老人家用力推开,曾昀光只好从手腕上拉出一把刀子,直接将竹笼给斩成两半。

        这下好了,老人家马上抱起小姑娘,而小姑娘也将双手死死抱住老人家,嚎啕大哭起来。

        “走,咱们走,咱们离开这儿,再也不回来了——”

        老人家一边拍着小姑娘的背安慰,一边往村外的土路走,仿佛从龙潭虎穴逃出命来。

        那几人见状,就要追。

        这次不用周郁先行动,曾昀光和慕成光不约而同地挡了上去。

        和慕成光的嬉皮笑脸不同,曾昀光给人的威胁性太大,果然没人敢追了。

        但其中一个不服气的大喊:“你们不能仗着是能力者,就欺负普通人!那小孩是个畸形,身上带着毒,不送出去丢了,把全村都传染了怎么办?肖老头是个疯子,他不想活了要养个灾祸,但我们个个都有一大家人要养的,怎么能随他胡搞?凭什么别人家的灾祸能丢,就他不行?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这样说,所有人都满脸赞同,连之前吃糖的小孩子也应和:“对呀,肖阿芙没胳膊,不能说话,脑子还不清醒。自从有了她,咱们村生下来好多畸形哦,肯定都是被她带的。”

        没有胳膊的阿芙。

        周郁一下想起希腊神话里的阿弗洛狄特,也就是断臂美神维纳斯。

        可见给她起这名的人,对她有深沉的爱和期盼。

        周郁看一眼还没走得太远的爷孙两人,对慕成光道:“你和村里人聊聊。”

        这任务不难,对慕成光是小意思,但他偏偏问了一句:“你呢?”

        显然对周郁还不死心,想拉她跟自己一起行动。

        周郁笑了,道:“我当然是我和男朋友去找今天的目标聊聊了。”

        慕成光无语了,不就是有个男朋友么,没必要这样显摆吧?

        然而周郁却用眼神回他,有必要的。

        就拉着曾昀光追去村外。

        慕成光今天上午连着被堵了两口气,心梗都要发作了,但人家郎情妾意,哪里轮得到他作怪?

        而且今天的事还是为他老娘仕途,只好摆出万用的笑脸,开启长袖善舞模式。

        老人体力弱又抱个小孩,根本走不快。

        曾昀光追了没几步就追上去了,但老人家惊弓之鸟,满脸警戒又绝望,牢牢抱住小孩:“你要做什么?不能抢走我阿芙,她没毒,她只是生得不好,我带她打过疫苗了,不会带毒!”

        周郁忙道:“老人家别怕,你昨天是不是往卫生局打了个电话,说手上有三医院的竣工资料——”

        话没说完,老人急迫地问:“你们是卫生局的?不是报社?”

        不等周郁回答,他浑身散劲了,之前憋的那口气终于顺了出来:“你们,你们可终于来了!”

        他等啊等,等过一夜,等到天亮,等到村里人将阿芙装进竹笼。

        以为再也等不到,要破釜沉舟的时候,人终于来了。

        八十岁的老人家泪雨滂沱,哭得仿佛像个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