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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现代番外之李晓篇。



        1

        有时候晓树觉得自己可能不是个合格的南京人。

        以前上学的时候倒也罢了,毕业工作后只觉自己越来越受不来南京的气候,阴冷潮湿,尤其一到冬天,晓树的脖子就开始罢工了。

        就在晓树第五百二十一次感受到颈椎那种刺麻之感时,恰好后勤部的李红红来送材料。她见到晓老师那张惨白的脸,立即在包里好一阵掏,随后递来了一张名片,脸上满是藏不住的担忧:“晓老师,您还是去看看吧,您这样翻来覆去也不是个办法啊,上次沈主任腰不行,去见了这个医生,转过头就好了。我上次也去看了,确实效果不错的”

        晓树不好驳了李红红的面子,在小姑娘的絮絮叨叨中接过名片,嘴里勉强答应了,心里却犯起了嘀咕:沈千和那家伙生活糜烂成那样,腰能好就奇了怪了。

        那张名片在李红红的蹂躏下,四角已经是有些翘了,甚至还蹭上了点不明液体。晓树一瞥上面舟行医院几个大字,便将那名片揣进裤兜里,起身穿了大衣,拿了公文包,关了灯,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入冬了,天黑得早,不过六点,一种夜晚独有的气息就逐渐弥漫开来。

        晓树的手机嗡嗡响了两声,不用想,这个点,一定是沈千和的短信。果不其然,震动声刚下去一会儿,晓树的手机便又哐哐响起来了。

        “喂”晓树刚到南中大学校门口的宠物店,正在给家里的猫会意买口粮。

        “小树啊,来不来诶,嘿你这杯是我的”那边此起彼伏的嘈杂哄笑声让晓树太阳穴一跳,将手机拿远了点,一提装满猫粮猫罐头的袋子,出了宠物店。

        那头的沈千和依旧不死心:“树啊,今天来的都是小鲜肉,总有你喜欢的,你就这么甘愿当个老处男”

        “我不去,我要回去喂猫。”

        “啥你喂个锤子猫你”晓树一点也不想听沈千和的吐槽,于是眼疾手快挂了电话。

        正值上下班高峰,南京的地铁里人满为患。

        今天晓树的车限号,他也只能坐地铁。

        宠物店的姑娘给的袋子有些小了,晓树怕东西掉出来,索性将袋子整个抱在怀中。会意是只矜贵的布偶猫,所以给他买的也是矜贵口粮,有时候感觉比自己这个大学讲师都吃得好。

        其实沈千和这么执着于带自己社交,完全是因为一年前好友尹西的那句“你不会是gay吧”而埋下的祸端。

        父母不在的早,一直以来晓树就是冷冷清清一个人,以前不恋爱是因为没钱,等有些闲钱了,却没有空了。不过尹西一直觉得晓树口中的没时间是假的,不愿直视自己性取向才是真的。所以尹西硬是带他去了一趟当地有名的gay吧,不过脚还没迈进去,晓树便看见酒吧门口自己的上司沈主任正与自己学校的学生纠缠着。

        那个学生是南中大学体育系的公良泽,之前选过自己的选修课,所以晓树记得。

        好像自从那之后,晓树就被沈千和盯上了。

        待地铁轰一声进站,随着人流上了地铁,晓树移动到一个角落,勉强在地铁启动前握住了扶手杆。由于颈椎的原因,近日晓树的眉心也隐隐发起痛来,可惜最近几日评职称的事让晓树焦头烂额,原本计划的医院一行也因为种种事情一推再推。

        一个晃神,出于惯性,晓树冷不丁挤了身边的女生,公文包不受控地膈了那人一下。

        “对不起。”那姑娘本来还有些生气,转过身瞧见晓树时,立即就换上了一张涨得通红的脸,连连道:“没事,没事的”

        晓树冲那女孩笑笑,想将公文包换个手提,哪知地铁又是一个急撒车,晓树失了重心,整个身子向前倒去。

        可是晓树没有摔下去,他嗅见一阵香气后,跌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没事吧”

        男人的声音在晓树耳边响起,像是隔绝了一切身侧的嘈杂切切,晓树在慌乱中微微仰头,看清了男人的脸他有一双挑人的眼睛,有些深邃,有些澄澈。

        让人有点莫名安心。

        他穿了一件黑色名牌大衣,五官标致,留着干净利落的发型,面色因为缺少睡眠而有些憔悴。晓树没办法否认,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晓树心跳快得他想深呼吸,嘴中胡乱说了一声谢谢,忙错开了目光,弯下腰便要去捡刚才掉落的,现在已经滚到远处的猫罐头。

        “你的东西掉了,你抓好,我去捡。”男人自然而然接过晓树手中的袋子,转身拾起了散落在脚边的罐头。

        “给你。”男人将袋子递了回来,发现了晓树的愣神,遂即似不好意思般笑了笑,“抱歉,我犯职业病了,你颈背肌肉劳损且韧带平衡失调,颈椎间盘还有有些退行变性,我觉得你弯腰,应该会很痛,我就代劳了,你别见怪。”

        怎么能不见怪,晓树脑海里飘过三个问号,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是个怪人。

        正在尴尬之时,广播报了站,晓树到站了。

        晓树冲男人勉强笑了一下,正准备下地铁,发现那个男人跟自己也是同一站,又因为人流的关系,二人又挤往了一处。晓树再次闻见他身上的味道,那是纪梵希的gentean  ony。

        人推推搡搡,上面的想下来,下面的想上去,争先恐后,互不相让。晓树又是在混乱中被人一绊,险些要摔倒,男人又是把他扶了一把。

        晓树心里想: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就这么丢人。

        好不容易下来了,裤兜里的手机又响起来了,晓树掏了半天都没掏出来。那个男人道:“需要我帮忙吗”

        “诶,谢谢你了。”

        男人将手机取出来递给了晓树,好像有什么东西也一同飞了出来。晓树没来得及看,赶紧接了电话往地铁出口走去。

        “真是麻烦你了。”晓树挂了电话,对那个奇怪的男人道谢。

        “不用。”男人笑笑,“你掉的名片。”

        “哦哦,太不好意思了。”晓树将那名片揣回大衣口袋里,心下感慨男人笑起来怎么也这样好看,不由就多问了一句,“您怎么知道我脊椎不好,您是医生”

        南京城的天黑了个彻彻底底,但又在一瞬间被霓虹照了个透亮。刺骨寒风一刀一刀剐着晓树暴露在外的肌肤,不知为何,站在男人面前的晓树突然有点想吃烤地瓜。

        “嗯。”男人眼中带着点笑意,“我叫李一蒙,就是你那张名片上的李一蒙。”

        2

        晓树下定决心,还是要去看医生了,因为现在眉心不仅痛了,头也晕起来了。晓树老师发现自己异状后立即打开手机百度百科,将自己症状输入进后,接连就看见了几个死字。

        晓树老师好像对什么都不大放在心上,但有一点他不敢退让他惜命。

        这下晓树连忙找沈主任请了假,在沈千和意味深长的尾音里去了舟行医院。

        “有哪位大夫的预约吗”

        “啊没有没有。”晓树好久都不来医院了,流程是什么他都记不清了。

        “好吧,那就按顺序来吧。”铁栏杆后面的护士妹妹一顿操作,递出了挂号单。晓树接过一瞥天啊,怎么前面还有三十个人。

        没有办法,那就只能选择等了。

        就这样,晓树老师在充盈着药水味以及小孩哭声的走廊上,一直等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广播里在叫自己的名字,晓树这才拖着僵硬的肩膀进了二号诊室。

        “坐罢。”

        晓树一愣神,心


d脏又是狂跳起来,这个声音:“李医生”

        李一蒙从桌案上抬起头,见到晓树也是微微一怔,遂即笑起来了:“你好啊。”

        “你好,你好。”晓树坐到李一蒙对面,“没想到是您。”

        “我也没想到,真是有缘。”李一蒙接过晓树的病例,“姓名”

        “晓树,破晓的晓,树叶的树。”

        “年龄”

        头顶的白炽灯短路了一刹,晓舟珩心脏也随即颤了一下:“二十八。”

        “加重了是吗”李一蒙停了笔,微微侧过头来看着晓树。

        “是啊,越来越痛了。”晓树不知为何好像与面前这人不能对视,他似乎比那晚地铁上更加引人注目,面色还是有些发白,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但眼角还是弯弯的,带着那种温和的笑。

        “先把外套脱了,我先看看。”

        晓树脱去外衣,李一蒙趋近他身侧,捏了捏,又拿着仪器敲了敲。

        “你是老师”

        “嗯,大学老师。”

        “难怪,老师压力很大吧。”李一蒙手劲儿拿捏很好,这让晓树很受用,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今天的李一蒙好像换了一种香水。

        “还行还行,就是经常久坐。”李一蒙嗯了一声后,接着又让晓树做了几个动作。

        “你这还是有点严重呢,晓老师。”李一蒙回到桌前,拧开钢笔落下几字,“去拍个片子。”

        等晓树拍完片子,回到二号诊室,听着李一蒙嘴里那些专业名词,觉得自己的脊椎好像真的需要打碎了重塑。

        “谢谢。”晓树接过病例,木木地冲李一蒙点了点头,又拿过了一旁的外套。

        “不用,记得下周来复诊。”

        “好。”晓树穿好衣服,往门那处走去,却在开门时微微停了步子,侧过身来,望向看电脑的李一蒙说,“李医生,下周见。”

        李一蒙回看过来,绽开了他那张干净的笑脸,不加一丝掩饰地应道:“下周见。”

        之后的晓树又去了几次舟行医院,有时候能见上李一蒙,有时候不能。每次见面就聊聊病情,或者是聊一两句生活。

        其实晓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好像在学生中也给他们留下了这种印象温和,内敛,清秀,以及深柜。

        但是在李一蒙面前,自己就不知从何处生出了倾吐欲,他想与那人聊聊南中大学的那颗老槐树,那个上课问刁钻问题的学生,又开始挑食的会意,以及,自己,或者是李一蒙的一切,不管什么都好。

        见了三四次之后,晓树也只知道他几点:家境殷实,毕竟白大褂里的剪标牌子,晓树还是认得。

        他修养极好,有几次病患抱怨声音高些,李一蒙还是轻言轻语,也不恼。最后病患也不好意思起来,连连与他致歉。

        他同自己一样,也喜欢叶芝的诗集。

        他好像也是单身,但晓树不敢确定。

        但简而言之,不见李一蒙的日子不太好过,甚至晓树都开始在舟行医院官网上搜索关于他的信息官网上他的证件照,也太好看了吧。

        那张证件照可能是他医科大刚毕业,照得并不是很清楚,甚至可以称得上模糊,上面的李一蒙脸庞青涩异常,却依旧棱角分明。

        他这些年,好像一直都没变,只是头发短了些。

        晓树觉得自己是疯了。

        “树啊,你是不是恋爱了。”就在今天晓树去给沈千和送教案的时候,那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并没有。”晓树摇头否认,“麻烦沈主任老是操心我的事。”

        “切,满面春风脸上都写尽了。”沈千和话音一转,“今天我伴儿过生日,赏个脸,来一下,老地方,进去报我名字。”

        “伴儿”晓树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办公桌后的沈千和,“你跟”

        “晓树老师,你在想什么,自然不是他。”沈千和翻了个白眼,掩饰似的摆摆手,“我是个有师德的男人,你没什么事记得来就是了。”

        拒绝了沈千和那么多次,还是去一下吧,晓树关上门时这样想着。

        酒池肉林,红男绿女,那头dj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晓树觉得自己眉心又开始跳着疼了。

        沈千和招呼着晓树入座,给他介绍身边的人认识,沈千和上次说的没错,都是些年轻面孔,比自己有朝气活力得多。

        晓树的到来立马引起了一众人的骚动,纷纷指责沈千和的不厚道,这样精致好看的男人,为什么不早点带出来。

        沈千和吹了一瓶红的,满不在乎地说:“阿树是半个弯的,你们可别带坏他。”

        众人又是哄笑起来,又接着去灌沈千和和他的小奶狗,那小奶狗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寸步不离地贴在沈主任身上。晓树为他们腾了个位子,那边马上有人靠过来,与晓树靠得很近,廉价的香水味钻入了晓树的鼻子里:“哥哥,我想跟你做。”

        吧里的灯太过晃眼,晓树连那人脸都没看清,就感觉那人的手摸向了自己的大腿根。

        晓树一个激灵,心下犯呕,马上就推了那人一把。

        “哥哥干嘛啦,人家技术好得很,肯定让你”

        一瞬间,晓树觉得自己与此处格格不入,自己分分钟要窒息了,他不顾那人的拉扯,慌不择路地离了那酒吧。

        晓树狼狈地逃了出去,跑了几步,这才扶着街边栏杆,喘着气给沈千和发了条致歉微信,不过那人今晚估计是不会回了。

        空中开始飘雪了,晓树打了个出租,回了家。

        才下车,晓树一抬眼,便看见不远处路灯下有个熟悉的人影。

        “晓树老师”李一蒙招了招手,路灯的光线在他脸上徘徊着,有些明暗不定。

        “李医生你”晓树这才想起自己是与李一蒙提起过自家住址的,上次给他讲了会意喜欢隔着窗户挑逗对面住户的那只阿拉斯加时,自己顺嘴说了一句。

        当时李一蒙笑了一声,眼神里带着宠溺,因为晓树读过叶芝对茅德冈上千次的热枕告白,所以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

        “这是你上次说的书,今天我单休,去书店看见了。”李一蒙向前几步,来到晓树面前,将书递给他,“你看看是不是这一本。”

        “李医生,你等了多久。”晓树接过还带着点李一蒙体温的叶芝诗集,这样问道。

        “也没有很久。”李一蒙比了个数,“还是见到你了呢,还有这个。”

        顺势递过来的,还有一个热乎的烤地瓜,晓树一手拿着上次他顺嘴提过的诗集,一手拿着烤地瓜,居然有点想哭。

        李一蒙,一定闻见我身上的味道了罢,一定了。

        哪里没有多久,明明等了我三个小时。

        “怎么不给我发微信”晓树问道,他盯着李一蒙的眼睛,他眼中和自己眼中的那些东西,彼此都心知肚明。

        “怕你忙,不敢打扰你。”李一蒙笑着弹去身上的雪,“若是不想让我等那么久,那你就答应我呗。”

        “啊”晓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无法遏制自己砰砰猛撞的心跳,一时间只觉路灯,雪,行人,南京城,全都化成了洪荒中的一个时间点,分分钟消散开来,无边无垠的空洞里,只剩了他和李一蒙。

        “可能是老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追你。”李一蒙笑笑,“是不是又突兀又俗套,吓到你了”

        晓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忙低下头去,装作在看那本诗集,脸羞得通红,嘴里嗯嗯啊啊也不知该说什么。

        面前的李一蒙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或是在为他接下来的话作准备:“晓树,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晓树晓舟珩。

        李一蒙李终南。

        沈千和沈骞翮。

        公良泽公良昃。

        尹西尹旧楚。

        李红红别红。

        布偶猫会意晓舟珩那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