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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见晓舟珩言语间如此吞吞吐吐,李终南神色也随之凝重起来:“你对为夫怎还需用求一字,只怕是折煞我也,出了甚么事,你且说来听听。”

        晓舟珩踌躇一阵,还是说了:“西云的手好像受了伤,你能否帮帮他,若你心有介怀就当我不曾说过。”

        李终南偏了偏头,将面前之人的忐忑尽收眼底,旋即笑着温言道:“我理会得,恕汀不必如此忧虑,为夫岂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言罢他亲了亲晓舟珩的额头后,就回房里取了放在此处的药箱。

        “他的手受了甚么伤”

        见李终南这般慨然允诺,晓舟珩心下更不是滋味:“像是人为而致,我怕是西云得罪了甚么人,你若医好了他,只怕你也会惹祸上身所以你不必出于是我之请求而勉强答应。”

        李终南听闻晓舟珩这样一言,不由盯着他看了半响,顺手抚平了他心中的千虑万愁,笑道:“怎会有勉强一说,我理会你出于情分的于心不忍,况且我本也是一名医者,吊死问疾也乃我之本职也,所以尽管安心,我自会办妥。”

        想起今晨让自己始料不及的两件事,面对着眼前之人笑靥,晓舟珩自觉生了些决堤之兆,他微挪几步,倒戈似的陷入李终南怀中,死死抓紧他身上沾满烟火气息的衣袍,想将泪珠藏于李终南锁骨之上。见状,李终南并未安慰肩膀微有起伏的晓舟珩,只是沉默地将怀中之人紧锁在自己的


d方寸之间,轻拍他后背。

        良久,晓舟珩抬起头来与李终南对视,从他深渊似的眸中看见了自己那张力竭苍白的脸。李终南又是一笑,抬手揩去还附在晓舟珩脸上的点点泪斑,用温柔的语气驱散了他脸上愈聚愈浓的那片阴云:“无事的恕汀,还有我在,你不必怕,无论甚么事我都与你站往一处。”

        晓舟珩低声应了,遂离了李终南的怀抱,抬袖掩了面:“我无碍了,你快些去吧,我在家等你。”

        “好。”

        李终南照旧捏了一把晓舟珩的左颊后,出了房去,虚掩上门。

        晨雾已散,街上人愈发多了起来,一路的花木繁重,瑶房珠户让金陵城多了几分活气。不出一会儿,李终南便到了尹旧楚所在的画铺,见店中无人,迟疑间身后传来有些许冷淡的声音:“不知八少爷今日到访,有何贵干”

        李终南忙转过身去,行了一礼:“见过尹公子。”

        尹旧楚回礼,冷不丁瞧见了李终南背着的药箱,这厢嘴角现了一个苦涩的笑:“恕汀还是告诉你了”

        还不待李终南应声,尹旧楚便做了个请的动作:“失礼莫怪,里面请罢。”

        二人顺着园廊好一阵走,最后停在尹旧楚的小院内,但见幽雅爽目,危石藤萝,空水澄鲜,四周混种着些翠竹与芭蕉,如此别具一格的铺设,可见这主人也定是位清雅之士。

        李终南随着尹旧楚踏入这房内,环顾四周,猛然间瞥见墙上的一副画像。画中人青袍白衣,姿致风流,手执书卷,眉宇间暗藏洪荒万物。双眸呈水,似在盯着书卷,但又似看着房中之人。一幅画看下来教人居然有了鹤羽皑皑,鹿鸣呦呦,仙露明珠,天人尽来的百般神思。

        画中的绝艳余采晓舟珩居然如此灵动,呼之欲出的情意再清楚不过。

        尹旧楚此番涉笔成趣,究竟是倾注了多少心血

        李终南心头猛遭一螯,瞬时百感交集:“你为甚么不告诉他”

        “八少爷是来打趣尹某的么”尹旧楚促笑一声,目中却不见有何神采,“海棠开到二三分足以,有些话不说已是说了。”

        猝闻此言,李终南一愣,也勾起了嘴角,朝着他再行一礼:“尹公子,是我愚了。”

        “不敢。”尹旧楚愀然道,“上次救命之恩还未能偿谢,论计谋心胸尹某着实比不上八少爷,这次又劳烦八少爷医治,尹某深感惭愧。”

        尹旧楚似乎不愿与李终南谈起此话题,未等他答应,又道:“八少爷,用茶么”

        李终南摇头,也不知接甚么话好,这厢示意尹旧楚入座,自己则将药箱打开来,将物什取出铺于桌面之上。

        “若是痛了,可叫出声来。”

        “我理会得。”尹旧楚眼眸低垂,点了点头,“有劳,请吧。”

        李终南接过尹旧楚的腕子,掀开其袖边,不由一怔,究竟是甚么人能如此狠心,竟硬生生将手指掰断李终南用药擦拭后便开始着手接骨。这一过程十分艰难,毕竟观其伤痕,已是耽误了好些时日,再加之十指连心,势必是抉入肌骨疼痛倍增。在李终南动作间,尹旧楚脸肌绷胀,眼圈发红,胸脯急促起伏,就是不曾吭过一声。

        约莫是过了甚多盏茶的光景,李终南已是将尹旧楚的手重新接上后包扎完毕,二人俱是虚汗淋淋,随后又见李终南翻出了些药来,叮嘱尹旧楚务必要定期换上。

        待这边李终南收拾妥当,尹旧楚也觉指尖酥酥麻麻有了知觉,再次谢过后便送了李终南出了画铺。原路返回,李终南这厢与尹旧楚拜别,刚转身迈步,却听尹旧楚在身后唤了一声:“八少爷。”

        李终南略微侧目:“怎么”

        “此生好好待他。”尹旧楚声线微抖,透着几分哀凉。

        “自然。”朝晖斜入,周围似乎沐浴在一片欣欣向荣中,在这光彩中,也只有李终南能看清扶门而立的尹旧楚,以及他身后的荒凉径界。

        不过须臾,李终南的身影便消失在在尹旧楚的视野里,他遂抬了抬右手,被李终南重新包扎过的地方疼痛已是减了半其实方才恕汀定是吓到了罢,自己这般不堪模样,还是让他分外困扰的罢,不然他也不会叫李终南来。

        他心中还是有我,哪怕他对我已不再是往昔的那份情意,我也该知足了。

        白羽香寒,琼衣露重间,尹旧楚只觉兴亡满眼,呼吸阻隔,这厢不由喃喃道:若不知来日相逢何处,那你我之间便不要再见,此情尽矣。

        人间再无那个为自己写双别赋的晓恕汀了。

        恕汀,保重啊。

        出得门来,李终南长舒一口气,心下多了几分了然,突然间就理解了在未遇见自己之前,晓舟珩会倾心于尹旧楚之由。

        他们二人太过相似,情深入骨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出口,再加之一差二错以及接连而来的鲁鱼之事,二人更是有缘无分。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与晓舟珩配得,若自己早些遇见他,定不会让他等那么久。

        秋末冬初的风俨然冽冽,虽是心中记挂着晓舟珩,但李终南并未急着回家,只见他避开人群,进到了一条小巷中。

        李终南顺着有些暗的巷子行了几步,突然伫足道:“跟了一路,不嫌累么”

        “你还真是机敏。”李终南身后传来一阵讥讽之声,话音生硬万分。

        “并非是我机敏,而是公良大人故意暴露了吐息,好让在下察觉罢。”

        公良昃眉锋一凛,面露嗔狠:“阿蒙,你若是知罪,不如就老老实实随我回京城伏法。”

        “公良大人。”李终南转身道,一睨擎刀而立,气势不凡的公良昃,“我尚不能跟你走。”

        “你我之间非要如此”公良昃有些不耐烦,“非要逼我出手”

        李终南眸不转睛,十分不以为然:“你若能降住我,我自然与你回去。”

        “口气倒是不小,你无剑在手,要如何与我”

        话音未落,李终南足尖一点,已有了起身之势。公良昃一惊,他虽心下明了李终南轻功实属上乘,但不知他竟然已到如此境界,但见他欺身如电,人影飘至,莫辨来所。见状,公良昃不敢大意,忙向旁疾闪。五年不见,不知那人到底造诣如何,这厢只能趋避进退。

        也不知李终南掏出了甚么来,抬手就扔至公良昃面前,他忙起刀去挡。公良昃新换之刀锋利异常,呼呼作响间盖过了远处嘈杂的人群之声。只见他反手起刀,不闪不避,直直砍去面前飞来之物,泼风间将李终南扔掷之物细数斩断。待那些物什落地,公良昃这才发觉,李终南顺手抛出的居然是细针。

        “你想封我穴道谈何容易”一边说着一边见公良昃跃前而出,直攻其腰际,李终南疾步后退侧身避开公良昃这一刀,顺势又有了银针在手。在发出之时,却见公良昃一刀不中,立即回刀一挥,身子随着刀锋之势转了两个圈子,硬生生让李终南手中飞针虚发而出,根本就伤不到公良昃分毫。

        “你个臭小子,跑那么快做甚”就在这极其不恰当之时,只见沈骞翮气喘扶墙而至,那人丝毫不曾察觉有危险迫近,这厢还抬手一揩额上细汗。

        就在公良昃分神的这一刻,但见李终南起手又是几针发出,竟是绕过公良昃飞至沈骞翮面门要穴之上

        “远翥”公良昃见此异状,爆喝一声,也顾不得追至而来的飞针,这厢反身扑向尚不明情况的沈骞翮身上。

        随着“啊”一声,万物沉寂。

        作者有话要说:晓舟珩为尹旧楚写双别赋于第五章提及。

        李终南之前救尹旧楚于第三十二章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