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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解救



        星汐算的很准,大约过了半月,年却升的身体就已恢复的七七八八了。浑身不再疼得难捱,伤口已基本愈合。至于灵力能恢复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不是半废或全废,就已经十分不易。

        疼得难捱所谓者何,大概就是在年却升醒来的第二个晚上,再一次受到了白月光的强烈反噬。浑身仿佛被人凌迟一般,蚀骨糜肉的疼痛。半夜三更,舍不得把没怎么好好休息的姜冬沉叫醒,无人调息,便生生忍着,左手死死抠进岩石里,满口的血腥混着咬破的嘴唇苦涩无比。后来又开始剧烈地颤抖,怕把姜冬沉震醒,就赶忙撑着从他身上离开,谁知这一下倒把姜冬沉惊醒了。那时年却升的整个左手手指几乎已经嵌入那块岩石里,指尖血肉模糊,指甲缝里也算是血,里面甚至嵌入碎石,撑的指甲盖甚至变了形。姜冬沉捧起他的手时,入眼便是一片鲜血淋漓在眼前剧烈颤动。他浑身上下都已经被冷汗浸地湿透,死死闭着眼睛。姜冬沉怎么唤他都不肯答应。

        那时候年却升大约知道如果自己睁眼会是什么样的,双眸发散,瞳孔灰败,年却升不想让姜冬沉看见自己双眸里的绝望和死灰之气,便死也不肯睁眼应他。

        姜冬沉也是那时才知道年却升心口是真如灭顶之灾一般地剧痛,他把左手拿出来以后便死攥住胸口的衣物,整个人蜷成一团,直到姜冬沉用灵力为他调息了约有两个时辰,他才累得睡过去。舒开年却升的四肢,心口的衣面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血印指痕。

        清醒的时候始终隐忍而坚强,哪怕疼得近乎死去,也使劲咬着牙没吭一声,倒是在昏睡之后,眼角沁出一两滴泪来。

        年却升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可能是固执地以为自己表现得太过痛苦姜冬沉会害怕?可是他越是这样死死忍着,姜冬沉心里就越是压抑地宛如苍山掷顶。

        这次年却升醒来得还算快,睁开眼时姜冬沉神情与平时无异,只是眼眶红的不行,拳背上也多了一片伤,像是狠狠地砸向了什么地方。

        年却升满面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笑得倒十分好看:我现在没事了,哥哥心疼我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的手背着我这样干,以后不要了。

        两个人,一个怕对方因担心自己的身体而心如刀绞,一个怕对方因自己反应得太过激烈而自责失落。于是他们一个强颜欢笑,一个故作平静。

        这样的一段日子,竟然是在这种环境下以这种状态度过的。

        巧月上旬,星汐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于是对浔郎道:走吧,找我老乡去。

        浔郎当时正坐在塌上翻着一册花里胡哨的小本子可能是上一位住在这个房间的客人忘记拿走的。闻言他眯着眼看了看窗外金黄透亮的阳光,又垂下眼,将目光投回书页上,便翻页边道:这么热的天,等过了申时再说吧。

        星汐道:申时太晚了,人家吃晚饭了要。

        浔郎头也没抬,妥协道:那行吧,等我看完,很快了。

        星汐哦呦了一声,凑过去道:看什么这么入迷。

        浔郎不藏也不躲,大喇喇把小本子扔到星汐眼前:春宫,还是龙阳的,有图有注解,了解一下?

        星汐如舐火舌地缩手,对他的恶趣味见怪不怪地嗤之以鼻:不了,谢谢,您自己看吧,我不想了解。

        接着星汐就靠在床头合着眼打了个小盹,浔郎在一边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哇哦。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浔郎终于把那本有图有注解的春宫看完了,戳了戳星汐道:醒醒。

        星汐睁眼,瞥了瞥浔郎平淡如水的神情,站起身拍拍衣服道:这就完了?有图有注解那么厚一本,没心神荡漾把持不住?说完又道,你是不是你可别是不行啊。

        浔郎失声笑道:小孩儿,你懂这么多不该懂的,你家大人知道吗?

        星汐啧了一声:我都快两百岁了,不能懂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浔郎笑得挺体贴,这不,您可是人间仙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我们这些俗人的事,您就别操心了。

        星汐一边对着铜镜正衣冠,一边向浔郎说道:我就问了你一个问题,给我扯这么多有的没的,烦人。

        自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浔郎单手支着额角,手里拿着那小册子扇风,坐姿懒散,语调也懒散,整个人都挑衅得不行:真想知道我行不行,今天晚上我们试试不就知道了。明天你还能好好站着走路算我输。

        话还没说完就当空飞来了一把木梳,其上附了许多灵力和许多怒气,愣是把木梳碰出了刺刀的气势。被这砸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浔郎早有准备,这一挡也加持了不少妖力,两道光痕一黑一白,瞬时木梳折断书页粉碎。两个人修为品级不相上下,只怕打完整个客栈都要废。于是打着打着,就打成了近身肉搏。

        星汐出手一向不留情面,他力气自是不如浔郎,角度却刁得很,浔郎一直没在真打,不停告饶。抓住星汐的手不让他动,好声好气道:我的错,我的错。上仙大人息怒,我不说了,再不说了。你说我不行,我就是不行,好不好?

        星汐脸皮薄,不愿在这种事上过多纠缠,甩开浔郎的手起身道:早晚把你阉了喂猪。

        说着就冷酷无情地转身出了门,砰地一声关得特响。

        浔郎无可奈何地转身出门,拍平了方才被星汐压皱的衣服,这才跟出去,抬手看了看发青的手臂,笑着叹道:是真的凶。

        星汐正站在客栈门口,始终望着面前开阔的长街,浔郎走过来时步子很轻,但星汐还是头也没回就没好气道:手给我。

        浔郎看了一眼自己青了一块的手臂,笑嘻嘻道:你要关心我吗小朋友?

        星汐:呵。

        浔郎还是把手递过去了,问道:做什么?

        星汐道:瞬移。

        浔郎哦了一声,星汐不情不愿地捏住他食指的一小节指节,浔郎看见星汐一脸别扭,不免更加来劲,调笑道:你就拉这么一点,把我扔半路了可怎么办?

        扔半路是你倒霉,我才懒得管你。

        说着,星汐松了那一段指节,将他的食指和中指都攥在掌心里。

        以前没注意过,浔郎的体温是很凉的,手指也凉。大热天的握在手心里,像握了一块剔透的冰。

        星汐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走了?

        问只是问,没想让他回答,话音刚落,两个人就一起不见踪影了。

        再入眼是一座灵气馥郁的青山,淡烟流水,自在飞花,一同草木十分的清荣峻茂。很是清爽。星汐少年心性,贪凉,在山脚下多站了一会儿,握着浔郎的手也没松开,朝山顶望了一望,很高。

        浔郎也不声张,只道:你要找的人在哪呢。

        星汐道:山顶。

        浔郎啧了一声:这山可比枕梦山还高的多呢,刚才为什么不直接瞬移上山?

        星汐道:没留神疏忽了,不小心用成平地瞬移爬几步能累死你?

        不累,我这不是担心我们上仙大人怕热吗。

        星汐睨他一眼:谁说我怕热,没有的事。

        浔郎啊了一声,笑着摇摇手:我知道我体凉,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占我便宜。

        想起当初在枕梦山山洞初遇,星汐以为浔郎也是一只很普通的怨灵,于是去捉他的手腕,却没等来本应理所当然的灰飞烟灭,反而被他调侃。到后来如舐火舌地缩手,也是因为浔郎说了一句:你不能看我是个梦灵,就随便占我便宜啊。

        如今仿佛情景再现,被浔郎一取笑,星汐就没面子得不行。

        浔郎也没怎么在意,只看起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晚上睡觉的时候热吗。

        星汐转身就走了:我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冷呢。

        浔郎笑着跟上。那是当然,你冷就对了,也不知是谁每日一睡着就把我抱得死死的,推都推不开啊。

        但浔郎不能说出来,反而还要在天将破晓的时候把星汐从自己怀里剥出来,推回他自己的被衾里。要让星汐只道自己每天晚上都无意识地往浔郎怀里钻,这样的小薄脸皮,定是打死都不愿再和浔郎在一张床上睡了。

        凑在眼前的睡颜那样平静,好像一只温驯下来的猫,没有平日里半分不耐烦的炸毛脾气,可爱的不行。

        浔郎想着就笑了起来,吹了声清越的哨子,惊起了林间半方飞鸟,星汐被这突兀的哨子吓了一跳,回头嫌弃道:什么毛病。

        星汐和浔郎的脚程很快,上到山顶不累不喘,仍是谈笑风生。绕过弯弯的石子路,远远望见一间房子的时候,星汐吩咐道:一会儿我要去谈正事,你匿个形去一边等着,别出来捣乱。

        浔郎故作心碎道:我这么见不得人吗?

        星汐啧了一声:关键你是算了,是妖也没什么所谓了,跟着吧。

        石子路走到尽头,星汐叩响了面前的房门。

        片刻,吱呀一声轻响,门后是一位身穿白道袍的俊朗男子,瞧见星汐先是一怔,随即行过礼道:星汐上仙。

        星汐回礼:安知山神。

===第60章===

安知笑道:不必,早已不是了。

        这时里面传来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年纪很轻的少年,向门口问着:阿知,是有人来吗?

        安知回头道:是,以前的一位朋友。

        俦侣走过来,安知便介绍道:这位是星汐上仙。

        俦侣在外人面前一向有些拘束,行过礼叫了一声,也没说自己是谁。安知笑了笑,向星汐道:这是我内人,俦侣。说完又问向浔郎,这位是?

        星汐抢道:这是我新收的小弟,不用理他。

        浔郎:

        但安知还是向浔郎笑过,问星汐道:星汐上仙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星汐道:为了你的两位朋友。

        这话看似奇怪,安知却立即会意,他现在已经没什么朋友了。是两位朋友的共同之事,那人又与天上有渊源,安知便问道:是年公子和姜公子?

        星汐点头:半月前他们本来打算北上,但半路被他弟弟截住。他弟弟出于好意,想帮他们暂时避险,但中途出了意外,现在他弟弟下落不明,年却升和姜冬沉被关在北河的一处天然结界里。姜冬沉无恙,而年却升重伤难行,几乎灵力全失,情况十分不好。

        安知早有心理准备,闻言并无过多惊讶,只道:需要我们为他们做什么?

        星汐道:天然结界这种东西,灵力是破不开的。我要把他们救出来,必须用灵力以外的办法。当初年却升和姜冬沉带俦侣在玄门找到你,那日我也在场,只不过不曾出面。见你水击十里,浩浩织江百里动荡,就知道你如今的品级已经足够破开那样一个天然结界,所以这件事,交付于你了。

        浔郎在一旁始终没有讲话,正事也没听几句。只在心里哦呦了一声,小孩儿正经起来还挺像个人。

        安知颔首:年公子于我和俦侣有恩,加之我们私交甚笃,他们有难,我们没有不帮的道理。

        星汐笑笑:好,那你们尽快前去。那石洞位于北河城郊,洞后连山,整座山占地极广,你们到了就会看见。石洞大门有年家咒印,但是这个好办。星汐从袖中取出一小沓黄符来,交给安知,这是我用灵力画的符文,贴在门上便会与咒印响应,石洞大门就可炸开。

        安知接来谢过,星汐又道:从前你四处游历,天然结界许也见过不少,不需我多说。你应该也知道如何破口吧?把天然结界全然破坏对你来说会有损伤,所以不必,破个口人能出来就是了。

        俦侣听了许久,这时问道:星汐上仙,年公子现在情况如何?

        星汐道:身体大约是没事了,应该行动如常。但是灵力星汐难得斟酌一下用词,东海蛟龙化为林间小蟒,可以这么说吧。

        俦侣叹了口气,点过头不讲话了。星汐看向安知,道:我还有一事。

        安知道:星汐上仙请讲。

        星汐道:不必让年却升和姜冬沉知晓我是谁,今日之事,另有他人。

        安知会意:是那神猫阮阮感知出年公子与姜公子所在何处的。

        星汐笑了:正是。

        阮阮一向耳朵尖的不行,听见点名就嗖地一声蹿出来了,瞧见星汐目光一亮。星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怀里就挂上了一个毛绒绒的小东西,当即甩手叫道:你怎么又我们都多少年没见了,你还这么热情干什么,下去!

        阮阮没肯松爪,星汐皱眉道:你行了吧猫爷爷,我真不知道你主子在哪。

        浔郎在一旁不厚道的笑了,星汐被阮阮缠得没办法,向安知求助道:安知山神帮个忙。

        安知也笑了,上前把阮阮带了回去,星汐无奈地拍拍衣服:以前就这么缠人,怎么现在还这么没改,年却升该对他冷淡点,免得它蹬鼻子上脸。说完又指向浔郎,还有你,你再笑,在宰那猫以前,我先宰了你。

        浔郎瞬间严肃:不笑了,大哥。

        星汐懒得理他,向安知问道:不问我为什么前来找你帮忙?年却升并不知有我此人,你不好奇我的身份?

        安知道:年公子曾与我们讨论过有关他的身世之事,您是星神大人身边的人,不露声色地帮助年公子。安知不敢揣测上神处天机之密,只知星汐上仙是年公子命中的贵人,不知其他。

        星汐笑道:安知山神,你是个聪明人。

        安知颔首:承蒙上仙照顾,安知和俦侣代年公子姜公子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