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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尼斯·西尔弗曼(Kenneth  Silverman)写了一本有关这位画家和发明家的传记,并给它起了一个十分恰当的标题——《闪电侠:塞缪尔·F.  B.莫尔斯被诅咒的一生》(Lightning  Man:  The  Accursed  Life  of  Samuel  F.  B.  Morse)。

作为纽约国家设计学院的联合创始人和主席,在后革命时代,莫尔斯致力于帮助美国人培养艺术感。但是,在新英格兰的“迁徙漫游”无法让他维持生计。在发明电报前,他靠给人画肖像画为生,并且一幅画只卖15美元。莫尔斯在纽约的画室里作画、睡觉,把家人安顿在纽黑文。他说:“如果我要生活在贫困之中,那跟其他地方比起来,这儿也不差。”他挣了点儿钱,但展出那些画作使他负债累累。莫尔斯认为自己的绘画生涯是失败的,也让他的家庭陷入了困境。之后,莫尔斯进行了近20年的尝试,创建了一个横跨大西洋的电报机模型。这个过程充满了挫折、令人望而却步的债务、社会的背叛和公众的争议。在他生命的最后阶段,莫尔斯觉得自己已经忍受了足够的折磨,而且这些折磨足以让任何人“流亡、被关进精神病院或者寻死”。6

1832年后的一段时期,莫尔斯住在纽约城市大学,也就是现在的纽约大学。他是学校里的第一位绘画教授。在华盛顿广场上,莫尔斯把帆布的木背牢牢地钉在一张桌子上,把电报机模型固定起来。电池、电线和第一个装置框架对他来说太粗鲁、太粗糙了,除了亲戚和信得过的学生,“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它”。

在结束为期两年半的欧洲之旅,乘坐“萨丽号”驶向纽约的途中,莫尔斯在练习绘画时想到了电报这个主意。他在三页纸上画出了电报的原始概念图,在一个有关国家的列表下构建了“符号系统和仪器”,这可能是他通过想象中的电报发送的信息的模型,上面写着:“战争、荷兰、比利时、联盟、法国、英格兰、反对、俄罗斯、普鲁士、奥地利。”

1837年,莫尔斯为电报机模型申请了专利,因为他听说波士顿一位叫查尔斯·杰克逊(Charles  Jackson)的医生也可能会申请专利,对差一点成功的恐惧迫使莫尔斯提前出了手。

有一幅画是莫尔斯在有生之年都不愿意再看到的,那是他在辞去绘画教授一职而去专心研制电报之前完成的,这幅画也为他赢得了国际上的赞誉。在这幅1.8米×  2.7米的《卢浮宫画廊》(Gallery  of  the  Louvre)中,莫尔斯临摹了38幅画,主要是意大利画家的作品,包括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提香几幅的作品,委罗内塞(Veronese)、普桑(Poussin)、鲁宾斯(Rubens)、克洛德·洛兰(Claude  Lorrain)的作品,以及卢浮宫墙上的画。7

在14个月的时间里,莫尔斯为这幅画费尽了心血。美国当时最著名的小说家詹姆斯·F.库柏(James  Fenimore  Cooper)说,在霍乱爆发期间,莫尔斯冒险外出,还保持着苦行僧般的工作习惯,这幅画“在卢浮宫引起了轰动”,有大量的人围观,就像“自己开了一所学校一样”。库柏几乎每天都会在卢浮宫的二楼停下来看莫尔斯画画,就像看台上的体育迷为运动员加油一样为他打气:“把它放在这里,塞缪尔,多点黄色,那鼻子太短了,那只眼睛有点小,天哪,如果我是一位画家,那我会画出多么伟大的作品啊!”8

1833年,这幅画在纽约百老汇和松树街的Carvill  &  Company书店展出,但未能引起公众的兴趣。想要观赏这家书店展出的作品,要付25美分。评论很热烈,但公众没有反应。经济价值与艺术价值是不一样的,之后,这幅画的售价仅为开价的一半。“我的职业……”莫尔斯说,“靠的是慈善。”1982年,特拉美国艺术基金会以325万美元的价格买下了莫尔斯的《卢浮宫画廊》,这是当时美国绘画作品售价的最高纪录。9

莫尔斯认为,《卢浮宫画廊》就是他的全部。这幅画有一种领先于时代的想法,展示了沙龙曾经的仪式空间,在那里,一些作品被“雪藏”或者被挂在天花板附近、藏起来,就像整个画廊根本没有作品一样。10

与最终受欢迎的程度相比,莫尔斯之前那一连串的失败似乎令人难以置信,所以人们都在猜测他的个性。有些人认为他“成功了,没有在种种挫折和艰难中沉沦”简直是一个奇迹。《家庭杂志》对莫尔斯进行了一项非官方的颅相学测试,得出的结论是,莫尔斯是一个“有强迫性、有毅力、任性、自立、独立、有抱负、心地善良、善于交际的人,但是他有点自私,并且自私到只顾自己的利益”。确切地说,莫尔斯只是可能具有这些特性,但他本人认为这些都不恰当。





所有研究都需要坚毅


坚毅这一能力适用于人们的各种兴趣爱好,它可以在追求的过程中表现出来,并随着时间的推移出现在多个领域。坚毅的表达方式有很多,可以通过绘画表达,也可以通过发明电报表达。达克沃思说:“改变研究领域没有问题,但这需要坚韧不拔的毅力。”

莫尔斯在书信中记录了他在欧洲四处漂泊,学习绘画和艺术,最后成为纽约城市大学教授的过程。他研究人们在面对失败时的反应,并且发现,要想进伦敦皇家艺术学院学习变得“难上加难”了,因为学校出台了一项新的规定,即要求学生也要了解解剖学。莫尔斯在写给父母的信中说,他觉得“因为这种情况而受到了激励——这所学校不好进,如果我能进去,那就是一项莫大的荣誉”。当莫尔斯在伦敦与著名的画家华盛顿·奥尔斯顿(Washington  Allston)一起学习时,他在给家人的信中写道:

这真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我努力画了一整天,为我的作品感到高兴。我把这幅画拿给奥尔斯顿先生看,希望能得到他的赞美,不仅仅是赞美,我还期待听到他说“十分优秀”、“干得不错”和“太让人敬佩了”。可是,我太心痛了,在漫长又可怕的沉默后,奥尔斯顿先生说:“先生,这幅画非常糟,根本没有成型,这简直就是一摊泥,就像是用砖灰和泥土堆砌出来的。”

刚听到这番话时,莫尔斯想把他的“调色板刀插进”那幅画里,但后来他明白了,“奥尔斯顿先生并不是一个只会奉承的人,他是我的朋友。我要想进步,就必须看到自己的缺点”。

用阴影可以表现一个物体的深度和体积,而把物体的颜色与和它最不相似的颜色混合在一起,比如黄色与紫色、橙色与蓝色、红色与绿色,可以形成阴影,这是所有画家都了解的色彩理论。同样,莫尔斯想研究他的偶像们是如何在各种冲突中绽放光彩的。莫尔斯曾与著名画家本杰明·韦斯特(Benjamin  West)一起学习,他想知道韦斯特是如何以一种“高尚的精神”承受“如此多的辱骂”和“恶毒的言语”,还能依旧“无视敌人的讥笑、奚落和诽谤”的。莫尔斯还开始关注乔托(Giotto)和基尔兰达约(Ghirlandaio)等老艺术家,他们的作品经常被认为是“粗鲁、生硬、枯燥”的,因为不同的作品表达的东西是一样的。

莫尔斯几十年的信件表明,他将这种观点扩展到了其他领域。在去佛罗伦萨和罗马的路上,莫尔斯在厄尔巴岛停留了一段时间,在战败后的拿破仑曾住过的房间里来回踱步,他躺在床上,“努力设想自己醒来时,在非同寻常的情况下看到了相同对象的那一刻,然后他回忆了生活中的挫折,到此时为止,他认为自己显然是占了上风的”。

大约是在反思杰克逊和教皇格列高利面对失败的反应时,莫尔斯觉得自己的绘画技术开始进步了。莫尔斯在纽约百老汇的一个工作室安顿下来,开始教一些学生。“我人生中狂风暴雨的部分结束了”,他说,好像可以预知未来似的。果然,没过多久,莫尔斯就申请到了电报机模型的专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