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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转换问题




在刺激和反应之间,有一席空间。

在那席空间里,我们有权去选择如何反应。

而这反应,决定着我们获得多少成长和自由。

——维克多·弗兰克尔

从珍珠大厦的电梯里走出来时,我看到约瑟夫正在用一只特大号的红色喷壶给他的藤条植物浇水。这种事我一般都会交给员工去做,看着他亲手浇花儿,我觉得有些惊讶。他转向我,脸上带着微笑。“我喜欢很多植物。这是活生生的提醒: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需要我们去关注。”他说,“每间办公室都应该放上一两株植物。我爱人萨拉是我们家的园丁,她说植物会迫使你问自己一些问题:水浇够了吗?光照够吗?枝条需要修剪一下吗?是不是需要施些特殊的肥料?它们就靠这些问题活着,人类也一样。”他很快就做完了手里的园艺活,我们步入房间。

“我们上次谈话结束时,说到了选择地图,以及地图里讲到的学习者心态和评判者心态,”约瑟夫开腔了,“你对这些有没有做进一步的思考?”

我小心翼翼地跟他讲了格蕾丝,以及我们俩的厨房心语,并且说了她还把选择地图从冰箱上摘下来带去上班的事。

“很明显,我们采取学习者路线还是评判者路线,结果会很不同,”我吞吞吐吐地对约瑟夫说,“也许我自己陷入评判者状态的时候太多,多得我都不愿意承认。”

“幸运的是,有一条逃离评判者状态的捷径,一旦你发现自己被评判者紧抓不放时,就可以借助这条捷径走出来。”约瑟夫指着地图中间那条小道,它连接着评判者道路和学习者道路,小道上有个指示牌,写着“转换道”。“这条路是改变的关键。一旦你发现自己处于评判者状态(当然,我是说你发现了但并没有评判自己)你可以通过提出转换问题变成学习者。我们来看看具体过程。”

“当你置身于评判者道路上时,”约瑟夫继续说,“通常,整个世界都显得黯然失色。尽管这个世界充满了无尽的可能性,但是当我们以评判者的眼光看它,以评判者的耳朵听它,我们注意到这些可能性的能力就被严重地局限住了。我来示范一下如何改变我们的视角,如何真正地从完全不同的角度去看、去听,有时几乎瞬间即可实现。你现在先站到评判者道路上,就站在转换道开始的地方。”

我把眼光转向地图,找到了评判者道路和转换道相交的那个点。

“你每次踏上这条路的时候,”他指着那条转换道,继续说,“你就自动进入了选择模式。你觉醒了。你在眼前展现出了对这个世界全新的看法。你对于什么是可能的、什么是不可能的,完全有了新的理解。当你去观察自己的想法时,尤其是去观察那些评判者的想法时,它们便会放松对你的控制,你就会提升自己自由选择的能力,能够自由选择去思考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

“你说到选择的时候,好像那是我们本身具有的一种……一种能力。”



“太对了!我们天生就有这种能力,”约瑟夫无不感慨地说,“正是因为这种能力,我们才被尊为人类。选择权永远都在我们手中,尽管这需要练习,有时还需要勇气,才能用好这项能力。作家维克多·弗兰克尔(Viktor  Frankl)就曾说过‘人类最高的自由,就是在任何既定的环境中,都有权力对自己的态度和应对方式做出选择’。”

“重点是,如何把这些观点在现实中运用起来,这才是关键时刻最实际的。无论何时,只要你感觉到自己可能进入评判者状态了,暂停,深呼吸,开始好奇,然后问自己‘我现在是处于评判者状态吗’当然,很要命的是,你得不带评判地问出这个问题!如果你回答:是的,我是处于评判者状态,那就可以再问自己几个简单问题‘我是否愿意保持这种评判者状态’‘我希望自己是什么状态’,这样就踏上了转换道。”约瑟夫笑了,“简单吧?虽然并非总是这么简单,但确实不复杂。转换道能把你带到学习者道路上。手册里列了一些转换问题供你参考,那个问题列表也是QT系统的工具之一。”

我的脑海深处好像有个什么想法,在那儿跃跃欲出,但我又无法看清楚。突然,它变得清晰可见。我记得曾问过格蕾丝,她是如何快速转换情绪的。我才明白,她就是用了转换问题这一方法,也不知她是有意用之,还是无意为之。

约瑟夫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窗外。“我跟你讲一件事吧,从这件事上能看出转换问题在创造绩效和取得结果方面,发挥着巨大的作用。这是发生在我女儿凯莉身上的一件真事。凯莉是个体操爱好者,在她上大学的时候,还曾参加过国家冠军赛的训练呢。”

“事情是这样的,训练的时候,凯莉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很好,但只是‘大多数’时候而已。萨拉和我心里都清楚,她这样的情况是无法跟上团队的,她的能力不错,但表现太不稳定。”

“结果,在凯莉的要求之下,我们帮她看了看她还需要做些什么必要的改进,才不至于掉队。首先我们问她,在每次表演之前,她都会想什么。她发现在那些关键时刻,她总是在问自己一个基本问题‘我这次会不会跌倒呢’。”

“这是个评判者问题。”我注意到了。

“对。”约瑟夫说,“因为这个问题把她的注意力聚焦在了跌倒和失败上,而且问这个问题,导致了我女儿所谓的‘评判者困境’,这个问题确实影响了她的表现。于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努力,想找到一个她可以问自己的、能迅速将她推入学习者状态的转换问题。新问题是凯莉自己想出来的:‘我怎么才能精彩地完成表演?’效果还真不错。她用这个新问题来调整自己,把注意力转向积极的方向。她的表现突飞猛进,并且很稳定。凯莉说是那个新问题帮她留在了‘圈里’。”

“她留在队里了吗?”

“那是当然,”约瑟夫说,“对了,她还捧回一个奖杯呢。虽然不是第一名,但是我真的很自豪。不过我得坦白,如果年轻20年,我很可能会怪她怎么没得第一呢。哦,我跟你说啊,有了孩子,我们会学着去问一些完全不同的问题!对了,凯莉的故事也收录在我的提问式思维名人堂里。”

“对我而言,这事儿听起来有点儿神。”我调侃道,“感觉有点儿像个奇迹。”

“这件事既不神,也不是什么奇迹,”约瑟夫笑着回答我,“它是一种方法,我们甚至可以用问题改变自己的生理状况。比如,‘要是我被解雇了怎么办?’这样的担忧问题会在我们的身体中引起一系列的生物化学压力反应。凯莉问自己‘我这次会不会跌倒’,会令她想起之前的失败经历,使她非常焦虑,进而会影响到她的表演,并且会强化那些已有的失败习惯。当然,她不会去有意识地失败,但是,问那个旧问题的结果恰恰就是失败。我们的想法会设定我们的意愿。学习者问题的程序让我们启动积极的意愿,就凯莉这件事而言,启动了她正确的态度:为一场精彩的演出而努力。”

“你没有明说,但你的意思是评判者不可能有一流的表现。”我反驳道,“这一点我不同意。我就认识一些评判者类型的人,都非常能干。”

“你说‘评判者类型的人’,给人贴这种标签可要谨慎哦。没有人是纯粹的评判者,也没有人是纯粹的学习者。这些术语仅仅是用来描述心态的,到现在你也明白了,我们每个人都是两种心态兼而有之的,而且永远都会这样。这就是凡人的局限性。给人贴个标签多容易啊,而且一贴永逸,牢粘不掉,就像自粘式邮票一样。但是,我们的心智模式是动态的,它每分每秒都可能发生变化。关键是,提问式思维能让我们觉察到自己的心态,让我们更能把控自己想要的改变的实现,而且在任何时候我们都可以开始这样做。”

“不过,你说很多人处在评判者状态的时间多于学习者状态,确实是这样的,”约瑟夫说,“而且他们可能很有冲劲儿、很能干。然而,他们获得成功的代价是极其巨大的。评判者状态过于活跃的人,会把自己逼疯,把周围的人逼疯,最终降低生产力和创造力,削弱合作,就更别提对团队士气的影响了!人们很难去信任那些大部分时候都处于高度评判者状态的人,也很难对其保持忠诚。评判者状态过于活跃的人,会引发怨恨和冲突,在家里是这样,在同事中也不例外。”

“如果想让人们真心投入,真诚参与,你就得用学习者心态。如果领导是高度评判者状态,那么他的组织很可能压力更大、冲突更多、人事矛盾也更复杂。那样的领导在面临挑战时,会表现得不够灵活、不太能适应,或者说不能成功地应对挑战。你就想想,你晚上带着那种评判者状态回到家里,家里会上演怎样一场浩劫啊。”

“我爱人萨拉曾写过一篇文章,探讨比较了高度评判者婚姻与高度学习者婚姻的不同。她指出,我们是用学习者的眼光来看我们的伴侣呢,还是用评判者眼光,这会使我们对亲密关系的体验完全不同。她说,用学习者的眼光,我们能聚焦于自己对另一半的欣赏,并更多地去关注哪些事更有利于巩固双方的关系,尽管做不到完全如此,至少在大多数时候都能这样做。我们会从优势着眼,而不是紧盯着缺陷:紧盯着自己的或者对方的缺陷。”

我点了点头,心想,这确实有些道理。

“无论是在家或在公司,当我们处于评判者状态时,所有的事好像都成了障碍,而且永远都是别人的错,这就很无力了。这时候,我们需要回到基本的转换问题上,比如‘我现在是处于评判者状态吗?这样能达到我真正的目的吗?我希望自己是怎样的状态?’暂停,深呼吸,伸脚迈入转换道,你就可以直接踏上学习者道路了。”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只要我一直在心里想着那些问题,不就可以留在学习者道路上不下来了。”

“理论上讲是这样的。但是,生活确实没有那么简单,而且谁都不是圣人。我们都会时不时地陷入评判者状态,我之所以把大家都称作‘正在康复的评判者’,也是想强调这一点。”约瑟夫继续说,“不过我向你保证,你越是用心去消化选择地图和转换问题,你就会越迅速地踏上学习者之路,这个过程也会越容易,而且你也会更长久地停留在学习者之路上。同时,你处于评判者状态的时间也会缩短,而且通常那些经历本身也会平和很多,所以在那儿停留时造成的恶劣影响也会最小化。”

“而且,你要记住,”约瑟夫继续道,“评判者有两张脸,一张脸批评我们自己,另一张脸批评别人。两张脸批评的结果也许貌似很不同,但都是从我们思维中同一个评判、批评的起点而来的。”

“如果我们把评判者心态用在自己身上,比如问一些诸如‘我怎么如此失败’的问题,我们会挫伤自己的自信心,甚至会感到很消沉。另外,如果我们将评判者心态聚焦在别人身上,问自己‘为什么我身边的这些人都这么笨,这么让人恼火’,我们会比较容易气愤、怨恨、充满敌意。无论是哪一种,评判者心态的结果是,我们要么跟自己产生某种冲突,要么跟别人产生冲突。当评判者心态占主导时,不可能产生真正的联结或解决方案,也不可能有任何平静可言。所以,许多调解专家也在让他们的客户使用学习者/评判者心态的材料,尤其是选择地图。”

“我来给你举一个把评判者心态用在自己身上的例子。几年前,有一次萨拉与鲁思聊天,鲁思是位杂志主编,萨拉当时为那本杂志写些文章。她们谈到两个人都对自己的体重不太满意的问题。萨拉就跟鲁思说了她是怎么用选择地图帮助自己更平静、更包容自我、更明智地选择饮食的。鲁思听了特别兴奋,她请萨拉把自己的经历写成一篇文章。”

“萨拉在文章里讲述了人们通常会问自己一些有关饮食的问题,这些问题有些会让人们陷入跟自己的体重、自我形象和自信心较劲的麻烦之中,有些则会帮助人们取得成功,对自己感到满意。她列了几个罪魁祸首:‘我怎么这样?我怎么又失控了?我怎么是这样一个不可救药的贪吃狂?’”

“那些统统都是评判者问题。”我插了一句。

“对。而且每次萨拉问自己这样的评判者问题时,她都无异于在狠狠地惩罚自己,而这种惩罚恰恰又自然而然地将她推进评判者泥潭的旋流里。不幸的是,那些评判者心态的湍流通常会令她再次失控,吃得反而更多了,有时甚至会导致她去狂吃一番。当萨拉意识到这些评判者问题给她造成的影响时,她决定用转换问题来拯救自己。她说,转换问题是她知道的最有效的实现自我把控的方法。她的新问题有:‘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是否愿意原谅自己?’还有‘我想要什么样的感受?’”

“这些问题把她带上了转换道,那是她回归学习者状态的捷径。”我说。

“你又说对了。当她转换至学习者状态之后,她想出了几个有助于让自己停留在那儿的问题,每次当她感觉自己快要进入评判者状态时,就可以用这几个问题来帮忙:‘现在,什么对我是最有利的?我对自己有诚意吗?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除了吃东西外,还有其他什么事情能让我感觉好起来?’当她每次问自己这些问题时,她感到充满力量,不再失控了。不仅如此,她现在身材很好。她跟我说,现在保持身材易如反掌。”

从约瑟夫桌上放的萨拉的照片来看,她的确不像是有体重问题的人。然而,所有这些谈话都令我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我问自己的那些问题,竟然那么频繁地直接源于评判者心态,这个觉察令我很不舒服。

“我从目前的观察来看,”约瑟夫以一种令我意外的接纳态度说道,“虽然你明显没有体重问题,但你对自己还是有很多自我评判的。”

“我没法儿不同意你说的,”我闪烁其词,“不过,你凭什么这么说呢?”

“这很简单,”约瑟夫说,“那次你非常确信,说我觉得你是个评判者,是个输家,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犹犹豫豫地说。我隐约感觉到,此刻触碰到的这个话题会让我后悔。

“正是这种看法令你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觉得自己无法改变,从而听之任之。不过,你在苛责自己的同时,”约瑟夫直视着我,说道,“你也非常善于把这个矛头对准别人。”

“我同意我有时会对自己要求特别严格……对别人也是。”我开始扭捏,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是有时候那些人真的是太蠢了。这我知道,错不了。你得接受,这就是真实的生活,然后运用常识去处理,或者就像你说的,运用精明的判断力。”

约瑟夫对此没做任何评论,他把我的注意力又引向选择地图。我把地图拿在手里,他靠上前来,指着刚刚走上评判者道路的那个小人儿。然后,他又指着那人头上冒出来的思想泡泡。泡泡里只有一个问题,我大声读道:“该责怪谁?”

我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工作中遇到的种种麻烦,画面定格在那个残酷的时刻,当时我得出结论,自己输了,必须辞职。那种羞愧感简直无法形容。在令人感到羞愧这一点上,评判者是不是也很有手段的?那一刻我绝对用的是自己的评判者脑袋,宣判自己是个输家。但是,难道我不是罪有应得吗?我无法否认自己确实是把事情搞砸了。

“你现在在想什么呀?”

我苦哈哈地回答道:“咱俩谈得越多,我就越觉得,已经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我的过错,我得接受,这都是我的过错。”

“过错,”约瑟夫说,“跟我说说,你认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最基本的意思,这意味着我应该退位,我是个没能力的人。句号!没什么可说的了。”

“先退几步,把你问的‘该责怪谁’改成‘我有什么责任’。”

这些问题对我的冲击确实不太一样,但我说不清为什么不一样。“责怪,责任。不都一样吗?”

“完全不同,”约瑟夫说,“责怪是评判者,责任是学习者,两者有天壤之别。把眼光放在责怪上,会遮蔽我们的双眼,而看不到真正的可能性和解决之道。从评判者心态的责怪出发,几乎不可能解决问题。责怪会让人麻痹,责怪会让我们滞留在过去。责任,就不同了,责任会为更美好的未来铺设道路。如果你把提问的重点集中在自己可能有哪些责任上,你也就为自己的心灵开辟了新的可能性,从而能自由地发现各种可能的解决方案,引发积极的改变。”

责怪,让我们滞留在过去。

责任,为我们铺设更美好的未来之路。

责怪会让人麻痹?他这是什么意思?我觉得有种冲动,想站起来伸伸腿脚,走一走。我去了趟卫生间,往脸上泼了点儿冷水。在我回来之后,约瑟夫说:“那天你是怎么说查理的,再跟我说说吧。”

啊!查理是吧?现在我很确信自己可以有的放矢。就此事而言,要向约瑟夫证明我的判断力之准确,以及我对查理的感觉并非出于评判者心态,那是相当容易的。“我当时是这么跟你说的:如果不是因为查理,我绝不可能陷入这团乱麻之中。”我说,“很明显嘛,他在玩一场输赢游戏。这一点,谁都能看得出来,除非眼睛失明。”

约瑟夫没有回答,他让我翻开手册,有一页中有一个表格,叫‘学习者/评判者对照表:心态及关系’。我仔细阅读了学习者和评判者的主要特点,手册里把这些特点写成两列。这两列的内容完全不同。这些内容说明了一种思考方式是怎样把我带上评判者道路的,而另一种思考方式是如何把我引向学习者国度的,这立刻警醒了我。



①两种心态都是正常的;我们每个人都有这两种心态,而且一直都会是这样。带着觉察,我们每个人都有能力随时选择要基于哪种关系来面对生活。

“这个对照表能帮助我们更好地观察自己。”约瑟夫说,“表中列出了学习者和评判者的性质和特点,以便我们随时觉察自己处在何种位置。它的价值在于帮助我们强化自我观察者,并从评判者转换到学习者状态。咱们现在就用它来做一些探索,想想查理,然后读出那些对你有触动的词或短语。”

“‘反应式的和自发式的、无所不知、想从谈话中听出同意或反对、自以为是……’”我停了下来。我刚才读的所有的词都是评判者心态这一栏里的,我的下巴颏开始发紧。接下来我把目光投向学习者心态一栏。只有一个词引起了我的关注:珍视无知。我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我不太明白这个‘珍视无知’是什么意思?”我说。

“就比如有人在做研究,”约瑟夫解释道,“你希望有新的发现,如果你坚信自己已经掌握了所有的答案,那就不可能有新发现了。珍视无知,是学习的基础,是一切创造力和创新的基础。那是一种对所有新的可能性都抱着开放态度的心态,甚至希望有意外惊喜发生。你的目标不是去保卫旧的观点、立场或答案,而是要用新鲜的眼光去观察。记住爱因斯坦的一句话:‘学习昨天,活在今天,期待明天。最重要的是,不要停止质疑。’我认为这是‘理性的谦恭’,是我们要培养的一种成熟的心态,要承认,我们永远都不可能知道所有的答案。”

理性的谦恭!这个我喜欢。我在做技术研究时,就是这种感觉。但除此之外,尤其是在人际关系方面,我感觉自己简直是身处异域。猛然间,我混乱了。到底是查理属于反应式和自发式的呢,还是我?到底是查理表现得无所不知呢,还是我?是谁在试图听到同意还是反对意见?是谁自以为是?到底谁才是那个大评判家?

我还没有从混乱中理出头绪,约瑟夫又抛给我一个新问题:“在评判者泥潭里折腾了那么久,你认为自己为之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我‘付出的代价’?”我默默地说,我看了看约瑟夫,然后把目光转向地板。他这个问题好似晴天霹雳。“因为我的评判者习气给公司造成的损失,我连想都不愿去想。先来说,我的工资不算低,但看看我的工作成果,这些钱简直就是扔进了黑洞里。不仅如此,我开始怀疑自己制造了一个‘无赢’环境,把我的整个团队都拉下了水。我害怕跟这些人开会。再看看我们对那些相关部门的潜移默化……唉,画出来可真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图画啊!”

约瑟夫一直在点头,看得出他对我这些感悟很满意。“这才是真正的进步,”他告诉我,“本,你太棒了!”

“太棒了?你说什么呢?这简直是一团糟。你救我一命吧,行吗?我怎么从这团乱麻里出来啊?”

“我倒是‘可以’把你拽出来,”约瑟夫说,“不过,我打算给你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给你一些可以自救的工具。我这个人最崇尚‘授之以渔’的哲学。现在,我要你在脑海里回忆工作中的某个情境,你当时是处于学习者状态的。我说清楚了吗?尽量生动地回忆当时那个经历的细节。如果你想不出来,就看看对照表里的学习者一栏。”

我立马就想到我在KB公司做得最顺手的那会儿,每件事都如行云流水一般,我每天早晨醒来,都盼望着赶紧去上班。我的生产力超高,其他人也一样。大家甚至说很喜欢跟我共事,不过事实是,大多数时间我都是独自一人工作。想到这些,我都能感觉到自己嘴角的笑意。我那时候的工作状态跟现在这场噩梦相比,真是天堂和地狱之别啊。

“我想起来了,”我说,“在KB公司时,我跟人接触得不多,即使接触,也都是为他们的技术问题提供创新的答案。在那种情况之下,保持学习者心态并不是很难。”

“我明白你的意思,”约瑟夫说,“把同样的原则用到自己现在的领导角色上,可能会是个挑战。毕竟人非机器嘛。”

“我爱人也总是这么跟我说。”我说。

我们俩都笑了起来。

“我来看看我理解得是否正确,”约瑟夫说,“当处理技术难题时,你的学习者好奇心很自然、很容易,你做起来很擅长。你提出特定的问题,帮助自己走出来,客观地观察,核对自己的假设,评估正在发生的事情。在那种情况下,你明白,你得出的结论无所谓好、也无所谓不好,那只是信息而已。托马斯·爱迪生告诉我们,他是怎样经历了数千次失败才发明了电灯泡,而且每次失败都是如何为最终的成功方案做出贡献的,他也因此享誉八方。

“我现在给你的这些新工具,可以利用你那些已知的做法。当你意识到成为评判者之后,先把它与学习者进行区分,然后随时选择转换为学习者,这就是自我教练,如此,你就踏上了一条掌握自己命运的坦途了:工作中、生活中皆当如此。”

突然间,我脑海里灵光一现。约瑟夫在集中讲解着转换道,我将注意力转向了选择地图。“是转换让改变成为可能。”我大声说道,“转换才是行动之所在!”

转换使改变成为可能。

转换才是行动之所在!

约瑟夫使劲点着头。“对了!你确实明白了!”他赞叹道,“转换能力才真正把你置于掌握改变的高座之上。能不带评判地观察自己的评判者,然后提出转换问题,依我说,这是一个人能为自己做出的最有力量、最有勇气的事。这是改变的运作核心,很多人称之为‘自我管理’,也有人叫‘自我规范’。其实,既有转换的意愿又有转换的能力,其结果不仅会带来改变,更能让我们的改变具有可持续性,因为我们时时刻刻都在观察,分分秒秒都在向自己提出学习者问题。转换的心态确实能赋予我们新的眼光和新的耳朵。”

约瑟夫的热情极富感染力。

“所以说,那些曾经有可能引爆我们要么打要么跑式反应的热键,如今在提示我们自己处于评判者状态了,”我说,“我们实际上把引爆器转变成了信号器,然后我们去寻找转换问题,把自己调整至学习者状态。我们是在拉动我们自己的提线,而不是将这样的权力拱手让于他人。”

“确实如此,”约瑟夫说,“确实如此啊!”

我学得有些如饥似渴,尤其是对改变和可持续性的改变这一部分,以及这如何会对我的工作成果有所裨益,我很想做更深入的了解。但是抬头看看时钟,已经到了结束今天会面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