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企业顾问。每当有客户找上我时，在我们第一次会面的前几天，一定会发生一件事：客户会打电话给我，要求一些“前置作业”。他们希望我给他们一份企业诊断分析的问卷，因为他们希望问卷可以透露出某些线索，让我们的第一次会面进行得更有成效。
然而，我从来不指派功课。原因是，这只是在浪费时间，包括他们的时间和我的时间。
当我刚开始从事顾问工作时，我看到其他同事都会让客户先做功课。于是，为了不让客户失望，我也给他们准备了问卷。通常他们要花上好几个小时的时间来填写，而我也要花好几个小时来研读。但是，我从来不曾从这些问卷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或是令我惊喜的内容。一次也没有。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我终于知道了原因。
企业之所以会向我这样的顾问寻求协助，是因为他们遇到了瓶颈。他们不仅重复同样的思考模式，而且也和同业采取同样的思考模式，至少在行销定位上是如此。我可以从他们回答的问卷上，清楚地看出这一点。
他们的答案所提到的东西，我在他们公司和竞争对手的网站上都找得到，单调无趣而且大同小异。具有个别性、独特性的东西都被修饰掉了。就连对于目标与贡献的描述，也以条例式的简短文字呈现。
这种制式思考的产物，对我们双方都没有任何帮助。唯有当他们的条理与秩序被打乱，我们才能共同成就一些东西。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必须忘了现在的自己，才能回想起原来的自己。
因此，我会运用各种方法，促使他们进入新的领域。其中一个方法（恐怕你已经猜到了），就是自由书写。我会让客户进行自由书写，然后运用书写内容作为我们讨论的起点。
运用客户的书写内容时，我会先让他们卸下心防。一开始我们会先闲聊一番。我会问对方一个中性的问题，如：“你想开发的新客户是谁？”我们会讨论一些标准的问题，如各种产业的现状，以及它们所面临的问题。
然后，我会开始询问他们关于客户的事，把话题引导到比较有趣的地方。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们会说出比较有意义的东西，因为此时他们脑海中想的是真正的人，而不是某个类别的人。但是，这样还不够。
接下来我们会进入一个全新的领域。我问他们，他们最好的四或五个客户是谁。和谁的合作经历最愉快？我要他们说出细节：姓名、长相、年龄、地点、事件、场景、画面、对话的片段。
大多数客户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即使有，往往也仅限于人口统计与心理特质的研究报告中出现的精美图表。
有时候，他们不知道该从何寻找这个“个人喜好”的清单。我可以从他们的姿势和表情看出来，他们的脑子正在搜寻概念，寻找一个开头。在这个时候，我必须打断他们，阻止他们过度思考。我会请他们打开电脑，开启一个空白的文字档，然后听我解释一个特别的思考方法。
我请他们以最好的客户为主题，进行十分钟的书写。但是这个书写内容和他们平常写的东西不同，并不需要拿给我，或是给任何人看。我不会请他们把内容大声念出来。事实上，他们可以在我们一讨论完，就立刻把书写内容删掉。
他们必须快速且不中断地书写十分钟，完全不必担心错别字、标点符号或是文法上的问题，也不必担心自己写的东西是否有趣或有用。他们可以从任何切入点开始书写，也可以随兴自由地偏离主题。
我会先示范该怎么做。我做出打字的动作，然后嘴里说：
好吧，李维要我谈谈我最喜欢的客户。我应该先列出一个清单吗？还是直接挑一个，然后就开始谈？直接挑一个好了，挑谁呢？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简·劳勒，她是一个很棒的客户，为什么？我还记得，她曾经向她的主管为我的决定辩护，因为她认为我们所做的事是对的。经过那次的事之后，我愿意为她两肋插刀。当我知道她百分之百支持我，我觉得自己可以完全专注在工作上。我一起床就开始想工作的事，并且乐在其中，忙得忘了吃饭。
所以简是我最喜欢的客户。下一个是谁？绝对不是克里斯·沃恩，我超讨厌他的，因为他老是把事情搞得很复杂。可是他的老板戴尔·福利就不同了，他是个很棒的人。我喜欢戴尔的原因是……
示范过后，我设定好计时器，请他们开始书写。假如他们的速度慢下来或是停下来，我就会催促他们：“继续写，不要用脑袋想，用指头想。你可以在电脑里打出骂人的话，只要这样做可以帮助你决定接下来要写什么就好。”
当计时器响起时，我会问他们关于书写本身以及书写内容的相关问题。这种快速书写的方式，对他们是一种帮助，还是阻碍？在不看书写内容的情况下，这个书写的举动引发了哪些想法与画面？
毫无例外地，他们谈到了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事：他们之所以喜欢某个客户，是因为对方帮他们找到了十个新客户，而他们喜欢另一个客户的原因，是他会在每次项目结束时，为他们举办庆功派对。
尽管我告诉他们不需要把书写内容念出来，但他们就是想念给我听。就连自称不会写作的人也是如此。他们从来不曾以如此狂热的方式写东西，而书写所创造出来的点子与词汇，也往往令他们大为惊喜。他们以这样的成果为荣，这是愉快的成功经验。
接下来的活动也以同样的模式进行。我问他们问题，大家一起聊天。当他们的话题停留在表面，或是无法再深入时，我就会停止对话，请他们开始自由书写。有时候，他们会把脑子里的东西全倾倒出来，有时候，我会指派一个扭转观点的练习。例如，要他们试想某个谎言可能导致的结果。
重点在于，不要害怕把自由书写的方法介绍给别人。当你与客户或同事进行一对一的讨论时，自由书写是个很好用的工具，而在团体里使用，效果也一样好。我曾在会议室里带领小团体使用这个方法，也曾带领大型团体在外地训练时使用，甚至当我站在讲台上，对着五百个人演讲时，也不例外。
唯一要注意的事情是，你要给每个人足够的书写空间。假如他们处于摩肩接踵的状态，就不太可能据实书写，因为他们觉得旁边的人可能会偷看到自己写的内容。
虽然我们现在讨论的主题是自由书写，但我要告诉你一个技巧，这个技巧具备了自由书写的精神，但不需要动到纸笔。这个技巧是我从克里斯·巴雷斯-布朗（Chris Barez-Brown）的《踢屁股的创意》（How to Have Kick-Ass Ideas）学来的，叫作“脱口而出”。
这个技巧可以运用在团体，甚至是一大群人身上，但是我以一对一的情况来说明。
假设你有一个问题想要解决，或是想听听别人对某个机会的看法。找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与他面对面而坐。
把计时器设定在七分钟，开始谈论这个机会的条件与状况。但是，不要用你平常的冷静态度来谈论，而是要用最快的速度，毫无保留地谈论它，除非为了喘口气而稍作停顿，否则不要停下来。基本上，你在进行的就是口头的自由书写。
当你说话时，你的朋友负责倾听，然后把重要的事实、故事或是概念简单记下来。
七分钟的时间到了之后，就轮到你的朋友了。他有三分钟的时间可以告诉你，他听到了什么，他也可以自由加入任何意见与想法。然后，换你把你觉得有趣的部分记下来。
三分钟的时间到了之后，把刚才的流程再进行一次。这次你有两分钟的时间，告诉你的朋友你听到了什么，以及你可以如何运用这些意见，作为你思考这个机会的参考。
我很喜欢这个技巧，而且曾经用在团体的活动上。这个技巧可以激发令人振奋的能量，让人滔滔不绝地谈论他们重视的事物。
你唯一要注意的是配对的安排。显然有竞争关系的人不适合被排在一起。也不要把下属和主管配在一起（他们的互动会很不自在）。根据我的经验，把不同产业的人配对在一起，效果最好，因为他们可以截然不同的观点来看问题。
记忆要点
·向客户、同事、团队或是听众推荐自由书写的技巧。但是，不要只是把它当作一个有趣的技巧来传授，而是把它当作激发思维的方法，以解决某个问题。
·让自由书写的内容保持私密性。要让对方清楚地知道，除非他愿意，否则不必把书写内容念给别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