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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将决策学作为必修课




我人生最初的25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里度过的。在此期间,我不曾记得教学大纲上有哪门课是专门讲授做决策的。学校里的老师教我语法、化学、代数、欧洲史、后现代主义文学史,以及电影研究等,但从没有哪位老师站在讲台上,向我讲解如何做出富有远见的选择。我不是那种抱怨所学知识无用的人,我研究的领域恰恰是不同学科之间的模糊地带,并致力于寻求它们的意义所在。但我真心希望,那时所在的学校至少能拿出一部分课堂时间来讲授决策艺术。

将来,决策方式背后的脑科学和哲学意蕴一定会经常出现在认知科学或基础心理学等学科的教学大纲上,也会经常出现在选修课中,比如功利主义人士的选修课。现在的商学院已经正常开设关于决策的常规课程,内容多专注于管理决策或行政决策。但在高中,即便是最先进的高中,你也几乎找不到任何与决策相关的必修课程。有没有什么技能比做艰难选择的能力更重要的呢?我可以想到的屈指可数:创造性、同理心、韧性。但毫无疑问,做复杂决策的能力一定是排在这份清单的前列的。当我们使用“智慧”这样的词时,我们所指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决策力。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不把它列为学校的一门主要课程呢?

类似于决策学或决策理论——当然你也可以给它取其他名字——这样的领域,一个好玩的地方就是,它有点儿像知识领域的变色龙:既适用于阳春白雪那样的深奥领域,也适用于下里巴人那样的实用领域。大量哲学文献在讲这个问题,越来越多的神经科学项目也在研究这个问题,但它同时又是对我们每个人都有直接实用价值的一个问题。试想,又有谁不愿意做出更好的选择呢?

从教学的角度来讲,引入决策课程也是有依据的。围绕富有远见的决策设计一门专业课程,实际上也有可能激发学生在其他领域的兴趣,而有些时候,这些领域如果被隔离在各自传统学科的囹圄之内,则会给人一种枯燥乏味的感觉。比如,在大二生物学调查的神经病学单元中,大脑默认网络可能作为一个知识小栏目出现在侧边栏。在此语境下,这只是一系列需要记忆的知识点:今天,我们讲默认网络;明天讲神经递质;下个星期讲扁桃形结构。但如果把默认网络引入专门讲授如何做更好决策的课程中,那么做白日梦作为一种内涵丰富的认知活动也就被赋予了新的相关性,而对学生来说,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即便你不打算成为一名脑外科医生,你也会发现默认网络对于了解白日梦是大有助益的,而在此前,这种奇怪的超能现象只有通过PET扫描才能显现。

那么,这样一份教学大纲可与哪些领域结合起来呢?显然,它会涉及历史学、道德哲学、行为经济学、概率学、神经病学、计算机科学和文学等诸多学科的研究。课程本身就是一个关于多角度看问题的案例研究。但除了跨学科的广泛意义,学生还可以从中学到一系列技巧——一系列可以用于自身生活和工作的技巧:如何为复杂决策绘制全谱地图;如何设计情景;如何进行事前剖析;如何构建数值模型;如何建立“恶性事件”清单;等等。他们会知晓在多元化群体中分享“隐藏的概况”的重要性。他们会学到如何寻找未被发现的选项以及如何规避窄带评估的倾向。他们会获知投射他人心灵、换位思考的重要性,也会获知阅读伟大文学作品将有助于提升这一技能。在高中和大学的人文类课程中,涉及上述部分内容的选修课足有上千门,这还不算商学院。但为什么不开设一门涵盖上述所有内容的核心课程呢?

将决策学引入课堂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它会在科学和人文学科之间架起一座宝贵的桥梁。在阅读哲学作品时,如果你把自己置于超级智能机器的前景和危险的语境下,那么你就会立即发现,那些看似抽象的、与逻辑和伦理相关的概念将会对我们的技术未来产生实质性的影响。在阅读文学作品时,如果你把它作为一种训练方式,用以提升我们所做远见决策的能力,那么你就会发现,小说所描述的、源于随机对照研究和集成预测的科学洞见以及它们共同依赖的模拟力量将会拓展我们的视野,挑战我们的假设,并提出新的可能性。这里的本意并不是将人文学科“压缩”为科学数据。就最私人的决定而言,从根本上讲,小说可以为我们提供科学不能提供的智慧。当我和妻子考虑搬往加利福尼亚时,我们无法开展某种随机对照试验,比如把几十对夫妇送到西海岸,再花几年对他们的幸福指数进行分析。另外,你也无法对自己的生活进行集成模拟。因而,讲故事也就成了我们的替代选项。

反之亦然:科学可以为我们提供小说无法提供的洞见。小说家乔伊斯、福克纳和伍尔夫创造的文学工具意识流,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了解心智游移的奇特习惯,但我们第一次真正看到这种认知的强大,还是通过PET和fMRI对大脑默认网络的扫描。行为心理学、模拟陪审团和认知神经科学都有助于我们更清楚地看到远见决策的挑战,特别是较小规模的群体决策。小说只是碰巧发出了一种不同的光。如果两种光都亮着,我们就可以看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