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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0 章 第五十二章画旬

    方雷康在睡觉的时候被接二连三的吵醒了,睁眼时第一反应是画旬终于来了,不枉自己将粮草的地点暴露出去。

    这世上再没有比攻坚战更折磨人的战争了,也再没比敌人比缩头乌龟还乌龟,连乌龟都要喊祖宗更无奈了。

    画旬充分让冀州各国的联军认识到了什么叫缩头乌龟。

    躲在关隘里,一味的加强堡垒的坚固程度,就是不冒头,缩得令人恨之入骨。

    九河走廊的堡垒关隘都是依山而建,更直白点就是,全是雄关,哪怕画旬只控制了一半的九河走廊,那些堡垒的坚固程度也足够他当缩头乌龟到死了。

    想赢他,要么拿十倍百倍的人命去磨,要么出奇计引他出来。

    前者没有任何人舍得如此牺牲,后者....画旬的名将之名不是吹出来的,是打出来的,联军大营绞尽脑汁想了各种法子,画旬都始终无动于衷。

    撤兵不理会画旬也不行。

    联军都是冀州西部与中部的国族送来的军队,如此殷勤可不是因为方雷国冀州牧的位置,而是因为自己就在冀州,画旬若越过九河走廊,西部的方国会是第一茬倒霉蛋,中部是第二茬。

    但一直干耗着也不是事,联军有四十万,一顿吃掉一座大山,而粮草都是西部诸国负责,更远点的方国虽有粮草,但舍不得,反正九河走廊完全沦陷,它们也不是第一茬倒霉的,没那么着急。

    僵持了半年,西部的方国们自然是有怨言的,尤其是画旬虽然人一直在九河走廊当缩头乌龟,但太昊琰的间者却是一点没闲着,西部的方国们已经开始克扣前方的军粮了。

    万般无奈下,联军只能走奇道。

    假的陷阱既然打动不了画旬,那就用真陷阱。

    联军的大部分粮草所在,就不信画旬还能继续当缩头乌龟。

    西荒没人会克扣拖延画旬的粮草,也不敢,所以画旬不需要发愁军队的粮草问题,这是太昊琰给他的信任,也让画旬不是人族,却是帝国最令人羡慕的将领。

    出征在外永远不用担心后方国君猜忌,更不用担心别人拿粮草掣肘他。

    很难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画旬的确不需要发愁军队的粮草问题了,但他需要考虑西荒的粮食问题。

    太昊琰不会让任何人克扣短缺画旬的粮草,但西荒的气候与土壤决定了西荒的粮食产量不如冀州。

    画旬只要对得起太昊琰的信任,他便很难抗拒这份诱惑,哪怕很清楚里头有陷阱也没用,因为陷阱是真的,粮草也是真的。

    方雷康赌赢了。

    画旬给出了反应,终于不当缩头乌龟了。

    但他没去跳粮草坑,他跑来袭营了。

    在所有人都等待他去截粮时他跑来袭营了。

    还是大晚上的袭营。

    方雷康有那么一瞬想问候画旬的祖宗,这大晚上的,你确定你的军队看得清?

    夜盲症不是人族普遍的现象吗?

    做为一条鱼,没有光亮可能困扰不了画旬,但画旬手里的军队却都是人族,而非鲛人。

    方雷康的疑惑没问出口,短时间也不可能得到答案。

    几乎倾巢而出的画旬正忙着袭营呢,哪有空回答方雷康解决夜盲症其实很简单,多吃肉多吃鱼多吃从龙伯族那引进的作物球葱多饮羊乳,夜盲症自然而然就解决了。

    当然,画旬哪怕百忙之中抽空答了,方雷康也做不到。五⑧16○.com

    不是每个国君都如太昊琰一般统治疆域辽阔,包括农耕与畜牧区,农牧二元化,不然哪怕知道怎么解决夜盲症,也会因为成本太高而放弃。

    方雷康只能痛苦的看着画旬带着一支没有夜盲症的军队在普遍夜盲症的联军营盘纵横来去,非常努力的调集兵马去灭了画旬,但没用。

    夜晚太黑,画旬再故意纵横来去,看到哪里的军队组织起了纪律就往哪冲....

    不知道该说好还是坏的是,联军分属于不同国族,因而头领很多,寻常时这会导致令出多门上下不齐心的问题,但这个时候,画旬也没法通过斩首方雷康的方法让联军彻底崩溃。

    甚至于一直试图维护秩序的方雷康因为太蹦跶而被一支敌军注意到,虽然不认识方雷康,但方雷康一身的宝甲,肥羊与大功勋的光芒不要太耀眼,遂杀过去取了首级。

    没了最高指挥,联军各自为战,战力反而飙升了一截,终于有了章法。

    因为猝不及防而差点吃了亏的画旬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怎么回事。

    还讲不讲理了?

    最高指挥死了,居然开始有章法了。

    虽然是各自为战互不相干的章法,放在别的时候,肯定死得不要再死,但对上画旬,却阴差阳错的产生了效果。

    画旬只带了六万兵马出来,而联军,不算运粮的民夫奴隶等就有四十万,虽然这么多人不是在一座大营,但主营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再加上上半夜时方雷康的指挥,联军源源不断的赶来。

    数量优势还是很有用的,否则也不会有量变引发质变的说法。

    打到下半夜时,联军差不多所有兵力都被画旬给吸引过来了。

    以六万兵力对四十万,并且后者也不是废物,九河走廊原本的方国是很废物,但那是和平环境给养废的,冀州大环境却是百年战乱,能活下来的方国,军队就不可能不能打。

    饶是以画旬之能也渐渐支撑不住。

    出乎意料的是,再怎么支撑艰难,画旬也没跑,而是一直咬牙支撑着。

    诸国派来领兵的将领在各自的国族能够爬到高位,可能有个别是废物,但大部分却是人精子,后知后觉也有点觉得不对劲了。

    都到这份上了,画旬为何还不跑?

    真打算以少敌多与他们死磕?

    虽然意识到有问题了,但,还是那句话。

    肉太香,拒绝不了。

    画旬某种意义上已经是西荒活着的战神了,人族的常胜将军再能打,坐上了军神的位置,又能坐几年?要不了几年便新人换旧人了。

    成为战神时,再年轻也得而立之年了,大部分都是不惑甚至知非之年,而人族的身体,哪怕习武有成,过了耳顺之年也会开始走下坡路,便是第三重的武者,再用心保养也不过撑到百岁之后再走下坡路。

    画旬却不是,做为长生种,这家伙的寿命比很多方国的国祚还长,可以说,在西荒人族中,或许有不知道国君是哪位的,但一定不会有人没听说过画旬的战神之名。

    某种意义上画旬快赶得上羽族的战神经桓了,不同的是,经桓于人族而言是纯粹的梦魇,而画旬,至少西荒人族对他是给予英雄的敬仰与荣耀。

    若能干掉画旬,对西荒的士气打击可想而知。

    肥肉如此鲜香,谁能拒绝?

    甚至于不客气的说,只要能成功干掉画旬,再大的损失也是划算的。

    最重要的是,都打成这样了,损失太多了,若不能弥补损失....不甘心。

    遗憾的是,虽然画旬是鱼不是蜚蠊,但他比蜚蠊还命硬,比牙狼更生猛。

    手掌上绑一圈布,再将武器也用布绑在手上避免因为汗液血水而滑脱,鏖战至天色染红破晓时,联军的将领们都快吃不消了,他仍旧精神奕奕的。

    鲛人在海中一日能游千里,往来大荒不同的海域,什么都可以不行,唯独体力必须行。

    可惜,帝国的王侯贵族们还没人闲出境界去研究一下鲛人的生理与人族的生理差异究竟有多大。

    精神奕奕的画旬让近卫大吼着提醒联军将领们注意一下天色,确认一下时辰。

    时辰有什么好确认的?

    不就是破晓了吗

    等天亮了就该你这条死鱼悲剧了。

    大部分将领如此想着,但很快被少部分提醒,虽然天空被染成了红色,但好像不是被旭日染红的。

    而且,天都被染红这么久了,旭日仍旧没影,先前以为是注意力都在战争上,所以度日如年,但如今——

    染红夜空的分明是火光、

    火光很远,但正因为远才惊人。

    多大的火势才能如此遥远仍旧看到?

    多少可燃物被点燃才能燃烧起如此惊人的大火?

    一个不祥的念头在所有人脑海中闪过,不约而同的,之前还因为顾虑袍泽而存有保存实力心思的将领们纷纷放开了手脚。

    必须杀死画旬。

    将领们反应很快,仍旧及不上画旬。

    所有西荒军卒只要是还能喘气的纷纷大喊联军粮草已被烧。

    军队也分等级的。

    最次的是注水徙卒,这些纯粹是征来的徙卒与奴隶,在战场上只想活命,别的什么都不想,不逃走一半是因为逃走了全家都会沦为奴隶,以及军队里有一口吃的。

    其次为甲士,接受过军事训练,祖上曾是贵族,但如今是庶人,不过家境还不错,不然也不能接受好的教育,不过这类甲士很爱惜自己的生命,打顺风仗还行,打逆风仗就不太行了,并且打了败仗马上就会溃散。

    最好的自然是精锐甲士,也是将领的心腹与亲兵,和将领不是血亲就是姻亲,也是战争中获取利益最大的群体,对将领可谓不离不弃,哪怕条件艰苦到只能嚼草根也不会背叛将领。

    粮食被烧对精锐甲士没有影响,反正都不会舍弃自己跟着的将领,但精锐甲士之所以为精锐便在于数量非常少。

    普通甲士与注水徙卒占据军队大部分人口比例,而粮食没了对这两者非常有影响,尤其是徙卒,做为军队的最底层,武器都是木矛木盾什么的,甚至干脆就一根木棒,还要承担军中所有的重活脏活,人没跑就是图的不就是一口吃的?

    联军很容易就出现了成千上万人的大规模溃逃。

    当烧粮草的两万人马以及留守在关隘里的两万兵马也赶到加入战局后,战争虽未落幕,结局却已写出。

    估算着亲征的王一时半会还赶不到,画旬飞快的换上联军的衣服装作溃兵去拜访九河走廊剩下的一半关隘,留守的援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九河走廊便已全数易主。

    吃下了九河走廊,画旬却并未赶尽杀绝,而是继续加固九河走廊,大有将整个九河走廊都打造成绝世乌龟壳的意思。

    为打造乌龟壳也是需要人手的,而且溃兵四散也不是好事,画旬便让人漫山遍野的抓溃兵,能抓住的就抓回来修乌龟壳,抓不到的也没关系,往东边赶,赶出九河走廊即可,不要赶尽杀绝,要尽量仁慈。

    至于溃兵被赶到东边后会不会因为溃散导致本来就松散的纪律彻底荡然无存而掠杀村社聚落,那是必然,却与他无关,他是西荒人族的将军,不是冀州人族的将军,不需要考虑冀州人族的死活。

    而且,自己的军队纪律严明,于民秋毫无犯,甚至还到处抓溃兵避免九河走廊的氓庶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画旬自问自己是一个非常和善亲民的将领。

    和善亲民的画旬都差点被自己给感动。

    也无人能反驳。

    这没有最糟心只有更糟心的世道,整个元洲都不会找到比画旬这支军队更纪律严明更对氓庶秋毫无犯的军队了。

    和善亲民的画旬在解决了善后问题后便迫不及待的继续自己的乌龟壳工程。

    下属忍不住问何不趁这个机会吃下九河走廊东边的地盘?

    冀州做为人族开发程度最高的一州,同样的面积,甚至比别的州面积还要小不少,却养活了一万万的人口,支撑起了十几个大国的存在。

    若能吃下走廊东边的地盘....一定会吃得满嘴流油。

    画旬答曰,非不想,实为不能。

    出了九河走廊往东千里一马平川,没有天险可守。

    蒲阪的王师正在赶来的路上,若是吃下东边的土地,回头就得在没有天险的平地上同王师掰腕子,若是手里的兵力足够,画旬倒是不介意尝试一下,但现在的兵力....从心才能长命百岁。

    下属懂了,但还是有点不甘心。

    画旬也有点不甘心,一大块肥肉在眼前....有点理解前任邻居们的心情了。

    为了睦邻友好,画旬最终给东边的邻居们写了一封言辞委婉礼貌亲切的友好书函,半个月内给自己一笔让自己满意的粮食,不然就派兵来打。

    的确,他不能冲动的在吃下东边的平原在平地上同王师掰腕子,但他可以只灭新邻居满门而不占地,为王师坚壁清野。

    就是新邻居们有点多,王师短则两月,多则三月就能到,这么点时间显然不足以满足画旬睦邻友好的热情,让他将每位邻居都造访一下。

    所以,为了睦邻友好,请邻居们支援点粮食,这样他才能判断同哪些邻居的关系比较生疏,需要上门拜访交流以增进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