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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8 章 第五十七章辛筝

    “奢靡浪费?谁那么嫌钱多,报上他家地址,我找个机会杀了他,吃他家绝户饭。”

    “教育资源不均衡?废话,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均衡?贫富差距不可避免。有没有得治?有啊,废除私有制,所有人都没有私产,贫富差距自然就没了。教育资源不平衡,若是资源足够丰富,这个问题也有办法,因材施教,根据每个人的天赋与兴趣进行教导,如此一来教育差距也没了。但你明白的,这俩想法都是白日做梦,我敢动前者,最迟一旬你就能听到我山陵崩的消息,而后者,我要有那么多资源,如何会让官序头两岁对所有幼崽免费?肯定让所有幼崽从入学一直读到大学,全部免费。”

    “官吏风气,我现在每岁开门红都要砍七千颗人头,既然你这么说,看来七千太少了,再加一千,以后每岁砍八千颗人头。”

    “地方豪强的问题,天高帝都远,只要没法朝夕往来帝都与地方,我就得放权,只要放权就必然会有地方豪强问题,只要有地方豪强,分裂隐患就不可避免。别这种眼神,我也没弃疗,你当我每隔十岁一次的严打是无聊吗?就是为了对地方豪强举起屠刀。虽然我无法阻止新的豪强诞生,但新的诞生也需要时间,长成一茬,我割一茬人头,顺便发一笔横财。”

    辛筝一边批奏章一边问地毯上坐着的少女:“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犹豫了下,青蘅还是没忍住:“你解决问题的方式怎么全是杀人?”

    “有用,虽然杀人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足以解决大部分问题。”

    青蘅只得道:“我没问题了。”

    “你没问题了那就该我说了。”辛筝将批好的奏章合上,从背后的书架柜子里取出一卷舆图铺在书案上。“我会派你前往南部,先督领澜州,之后再将豫州、越州、扬州、陵光州都给你管辖,你的任务只有一个,便是将这条从沧浪水到淮水这部分鸿沟修好,你几时修好,我几时给你自由,让你随心所欲的研究音乐。”

    尽管早有猜测,青蘅仍旧愣住,人族一共也只十二州,不对,如今是十三州,1210年时辛筝便打上了断云雪山庞大矿藏的主意,也为了防止未来断云雪山焦饶一家独大,在原本没有行政划分的断云雪山设靖州。虽然靖州无常规意义上的氓庶,全是矿工,人口只几十万,但面积与行政确为一州。

    云州与陵光州是同靖州差不多的情况,面积辽阔,但人口很少,实际控制的面积更少,但辛筝为了宣示主权都设了州,就算现在开发不了,但宣示了主权,未来可以开发了,不需要同人掰扯主权问题。反正辛筝表示自己设州时问过其它种族的意见了,没一个反对的,既然不反对,那就是默认,默认就是支持。

    只是,那是未来,在当下这三个州在十三州中的存在感可以忽视不计,即便不算凑数的陵光州,辛筝一句话相当于要将小半个帝国教给青蘅。

    青蘅好一会才回过神。“你对我这么放心?”那可是小半个帝国。

    辛筝道:“我相信你不会割据自立,分裂人族。”

    你对我可真有信心,青蘅想了想,道:“可我只有一个人,而你给我的任务....”需要动用的人力物力不会少于千万,耗时....青蘅很怀疑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完成目标,但可以肯定辛筝不会允许自己讨价还价。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你是玉主,巫宗的主人,群巫所侍奉的神灵化身。”辛筝理所当然道。“你怎么会只有一个人?所有的巫都是你的帮手。”

    青蘅恍然,南部那糟心环境,这是异己大清理呢,就算迁过去的群巫活了下来,那更好,识文断字是对巫的基本要求,这都是人才,有这么多人才参与进鸿沟的开凿,能省多少事啊?

    辛筝怎么都不亏。

    青蘅好奇的问:“你不怕巫宗在南方割据自立吗?”相信玉主和相信巫宗是两回事,她很清楚辛筝之前的潜台词。

    辛筝闻言道:“那不是更好?鸿沟修好了,又有合法的理由清除异己,双倍的快乐。”

    “你真坦诚。”

    辛筝随口道:“这种事,巫咸一听就明白,我若不说,她必然会分析给你听,没必要瞒你。”

    青蘅语塞,一时不知该认为辛筝是会做人还是不会做人。

    思考须臾,青蘅换了个话题。“剩下两个问题我一直没猜对答案,你的答案是什么?”

    约定的是二十载后给答案,但这些年她一直被辛筝层出不穷的幺蛾子折腾,二十载硬是拖到了二十四载。

    辛筝露出了懵然的表情。

    青蘅神情不虞。“你莫不是忘了?”自己可是绞尽脑汁的思考了二十多年。

    翻了翻记忆长廊终于翻出线头的辛筝迅速道:“没,记着呢,你还差两个问题,一个是...人有欲望,吃不饱时想吃饱,吃饱了以后穿暖,吃饱穿暖后想要权力,得到权力后又想永远拥有权力,遂求长生,如此欲壑难填是好还是不好?若是好,好在哪里,不好又不好在哪里?还有一个是有两条船即将失事,一条船上有一百个人,另一条船上有两百个人,而你只来得及接应一艘船,你要怎么做?”

    “先说第一个。”辛筝道。“我的答案是,人有欲/望是好事。”

    青蘅好奇的看着辛筝,一副聆听的模样。

    辛筝笑了笑,解释道:“人想要吃饱是一种欲/望,这种欲/望促使智慧生物从采集狩猎进入食物来源更稳定的农耕时代,并不断驯化与改良农作物。想要过得更好,像人一样有尊严的活着是一种欲/望,这种欲/望促使底层或拼命往上爬,或反抗来自上层的压迫,前者如贵族与游士们,后者如盗趾。”

    辛筝抿了一口羊乳,继续道:“正因为这些不甘于贵者恒贵贱者恒贱的人存在,世界才没有一潭死水,就算他们中大部分人往上爬的目的是成为肉食者一员或是成为更高的肉食者,并不关心旁的,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贵贱恒定说法与规则的践踏。诸侯不甘于人王之下,遂挥起拳头教育不懂事的人王如何做人,王权式微,牢固的秩序被撕开第一道口子。贵族不甘于居于君侯之下,弑君如杀鸡,于是君侯的神圣高贵被践踏,变成了笑话。游士不甘心位居人下,遂联合君侯变法削弱打压贵族挤进贵族的行列,成为贵族后再学习前辈们,贵族亦失去了神圣。盗趾不甘心永远为奴,于是向主人举起屠刀,让王侯贵族变成了真正的猪狗,如宰杀猪狗般一批一批的屠杀他们,杀的时候完全不遵守贵族死也要死得体面的规则,怎么作践人就怎么杀,王侯贵族的体面、尊严、神圣、高贵,统统被践踏成泥。”

    “虽然被杀的那些王侯贵族都挺惨烈的,啊不,用惨烈都不足以描述他们的非人遭遇,也不知盗趾哪来那么多充满想象力与创造力的花样,但效果着实一流,对王侯贵族的侮辱与打击比所有游士的变法加起来都要出色。当王侯贵族皆失去神圣,人们自然也不会再敬畏,毕竟没人会将像猪狗一样被随意宰杀的生物当成神圣,再神圣的猪狗也是猪狗。想要天下大同是一种欲/望,这种欲望促使人们不断思考如何创造更好的秩序。正因为有欲/望,这个世界才会有变化,欲/望是世间所有变化的源头,令世界愈发热烈精彩。纵然不是带来的所有变化都是好的,也有坏的变化,但变比不变要好,因为坏的变化也不是永恒的,当证明此路不同后,人们会汲取教训找到好的方向。”

    青蘅思考了须臾,道:“我反驳不了你。”虽然也可以讲歪理,但歪理说服得了别人,却说服不了自己的本心,而无法说服自己本心的道理,青蘅无法说出口以说服别人。

    辛筝笑道:“因为我说的现实。”

    青蘅想了想,问:“为何盗趾的效果会比游士的变法更出色?”

    辛筝道:“因为游士的本质是出卖自己才华以换取跻身贵族,会打压削弱贵族给自己腾位置,却不会做得太过分,毕竟那是自己的未来,对贵族的作践未来都是要还的。盗趾他是不一样的风景,他完全没想过成为贵族,也不在意自己未来要怎么还,爽了再说,这也是奴隶与氓庶造反的共同点。但盗趾他,怎么说呢,他很有文化,不像别的奴隶与氓庶造反一般混乱,他在摸索着建立自己的秩序,而且很严苛,只是这套秩序没将王侯贵族纳进去,这便导致他越有秩序,就越强大,对王侯贵族的作践也越狠。当然,最后招来的报复也最狠,剥皮萱草加剁成肉酱,肉酱最后还被无数贵族分食,死得都创造记录了。前无古人,后....多半会有来者,毕竟盗趾也不是天生杀人魔,只要有近似的土壤,肯定会孕育新的盗趾。”

    青蘅恍然,又好奇的问:“你也是出身贵族吧?一般来说提起盗趾,多少会有物伤其类的芥蒂,你怎么没有?”

    濁山姮,还有她的先生团里出身与旧贵族有关的,提起盗趾时都免不了芥蒂乃至批判,辛筝却不一样,觉得盗趾的好大于坏。

    辛筝道:“盗趾不会伤害我,我为何要对不会伤害我的人心生芥蒂?”

    “你也是贵族出身。”

    “但我与盗趾谈得来,若我与他为敌,我有把握赢他,即便出现万一,我赢不了他,那也无妨,我可以加入他。”辛筝自信道。“而他一定会接纳我,如此一来,即便他能赢到最后建立新秩序,也会有我一席之地,我永远不亏。”

    “那为何旁人不能。”

    “大概是追求不一样吧。”辛筝不太确定的回答。“比起旁人,我没那么有追求,也没那么有出息,即便失去了曾拥有的财富地位,只要最后我还能保证温饱,我都能愉快的接受与生活。”

    顿了顿,辛筝补充道:“而且比起失去财富地位权力这些,我更害怕死亡。”

    青蘅想起巫彭殿的研究。“所以你成为王,然后让巫彭殿为你炼制长生药与不死药。”

    辛筝摇头。“除非巫彭殿能炼出物美价廉,像集市上的韭菜一般廉价的长生药不死药,不然我不会吃的。”

    瞅瞅炎帝那个活得太久精神出问题的前车之鉴,傻子才想做第二个炎帝。

    青蘅迷惑了。

    辛筝道:“你觉得什么是死亡?”

    青蘅想了想笙与奚齐,道:“生命气息熄灭,灵魂离开躯体,躯体埋泥土之下随时间流逝而腐朽。”

    “不,那不是真正的死亡,真正的死亡是这世上再没人记得你。”辛筝道。“只要还有人记得你,哪怕只有一个,你的生命便没有完全死去。”

    青蘅隐约明白了什么。“王所求是?”

    “千秋之后,万岁之后,十万载之后仍旧有人记得我,记得我辛筝曾经来过这人世,如此,我便拥有了千秋、万岁、十万载的生命。”顿了顿,辛筝补充:“若能百万载千万载那就更美了,不过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才能成功,不切实际的妄想不能要。”

    青蘅无言,你这哪是没有追求没有出息,你分明是比所有人都有追求有出息。

    好一会,青蘅道:“你会如愿的。”

    做为第一个真正完全统治而非法理上统治整个人族疆域的人王,青史之上,辛筝的名字注定百世不褪色。

    “谢谢,我也这么觉得。”辛筝将剩下半盏羊乳饮尽,对青蘅示意。

    青蘅随手将用于取暖的火盆边温着的羊乳罐子提起给辛筝倒了一盏羊乳,又将罐子放回火盆边继续温着。“第二个问题呢?你的答案又是什么?”

    辛筝回答:“我会选择救多数人放弃少数人。”

    青蘅委屈道:“我之前有这般答,你说我错了。”一直纠结不下来,最后自暴自弃的选了正常人看来正确的答案,而辛筝回了一个大大的×。

    “你选对了,但你是自暴自弃的选择,自然错。”辛筝道。

    青蘅不解:“此话怎讲?”

    “若是我,我虽然一开始便决定舍弃少数人,但我并不会因此就对少数人不管。我会一边将主要力量用于拯救多数人,一边分出一部分力量努力去救少数人,若能救下那是最好,但现实是冰冷的,不论如何努力都无用,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尽了最大的能力去救,奈何人力有尽时。不论是受难者,还是受难者的亲朋好友只要不是无理取闹就没法怨怼我。就算真的碰上那种无理取闹并且不知死活的来找我麻烦的,我也能引导舆论让人闭嘴。”辛筝道。

    “两者之间有区别?”

    “当然有,区别大了,这是个态度问题,人力有尽时,你救不了不是你的错,但你权衡利弊后尝试都不尝试一下就放弃,那不仅有问题,还是大问题。”辛筝解释道:“未来再发生这样的事,所有人都会害怕成为权衡利弊后的弃子,弃子的亲朋好友也会因为失去亲友之痛而冲你发泄自己的痛苦。虽然我这种也是弃子,但我表现出来的态度足以安抚人心。救不了人没什么,但不放弃任何一个人的态度你得拿出来。这也是你要必须学会的技能,寻常人可以用一生去争论牺牲少数人对不对,但你不行,这是你每天都要面对的选择题,你不能犹豫,不然等你犹豫完了,两艘船上的人也死绝了。”Μ.5八160.cǒm

    青蘅:“....你对人心真了解。”

    辛筝道:“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人心,你也会很了解人心。”

    青蘅顿时放弃理解辛筝的思维逻辑,从最歪的角度得到最正确的答案,那就不是正常人的思维逻辑。

    犹豫了下,青蘅还是没忍住好奇的问:“我能个私人问题吗?”

    “你问。”

    “你心中对你治下的臣民可有那么一点爱?”

    辛筝不假思索的回答:“自然是有的。”

    青蘅诡异的沉默了一息,这回答得也太快太干脆了,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思考须臾,又补充道:“有多爱?”

    “牧人爱牛马,猎人爱良弓走狗,农人爱耕牛铁犁,我的爱亦如此。”

    这回答就很辛筝,很真实,青蘅心情复杂道:“....这话休与旁人说。”

    “我比你更清楚,迄今为止也不过说与两个人听,一个是你,一个是望舒,不对,应该再加一个。元寄生你们的体内,算半个,还有君离,他没问,但他心里门清,也算半个。还有青婧,你的前前任,那个连半个都不算,但没有人能瞒她任何东西,而她也什么都不会说的家伙。”

    青蘅闻言放下了心,知道人前该说什么话就好。“你与我说是信任我吗?”

    辛筝想了想,回答:“算是吧,你是一个很理智的崽崽,知道什么该什么不该做。”不会因为她的爱不符合世人对君王的正常期待就脱粉回踩。

    “我三十一岁了。”

    辛筝饮着羊乳道:“我一百一十二岁了。”

    青蘅顿时败北。

    ***

    尽管谈得心累,但得到了自由的许诺,青蘅还是很开心的乘着鹏鸟往阔别多年的玉宫而去。

    她虽是玉主,但根本没有实权,要将巫宗的重心从北方转移到南方必须说服十巫尤其是巫咸。

    落地后睡了一觉恢复精神,还没来得及找巫咸说事便收到两条情报。

    第一条是关于羽人的。

    风洲的年岁三千多岁。虽说羽人寿命有三千岁,个别长寿的更是能活到四千岁,但大部分羽人的正常寿命还是在两千四百岁到两千八百岁之间。

    人族的王侯贵族寿命普遍比氓庶长,但比起贵族,君王的寿命却要短很多,原因无它,纵欲、压力、君王这一行的巨大工作量(不理朝政的君王另当别论)、经常熬夜....能长寿就怪了。羽人亦是差不多,根据第三王朝时的记载,羽人前朝的诸王寿命都不长,只有一个活过了两千岁。

    在羽人有记载的所有王里,风洲的寿命无疑是一株奇葩,都三千了还活蹦乱跳,吃嘛嘛香,完全不见要死的征兆,子嗣中已经有好几个实在熬不过老父亲先走一步。

    再怎么能活也是暮年的老人,最近一百年小冰期、地质活跃期以及战争,这日子要能过得舒坦都没天理。过得太苦,总有撑不住的时候,去年终于病倒,虽然王廷里有隐瞒病情,不管能不能挺过去,都需要时间处理身后事,但君王病了这种事根本没法瞒死。

    风洲的子嗣们最先察觉,然后....说不清是羽人的文化之故还是风洲已经熬死好几名子嗣的缘故,试探了一番,发现风洲是真的病了后,风洲第六子,实际上的长子(前面五个或英年早逝或寿终正寝)不由喜形于色。

    老人不能病,一旦病了大概率就起不来了,人族如此,羽人亦然。就风洲的年纪,这一病,好不了的概率太高。担心这么多年,一直害怕活不过风洲,如今终于看到曙光,六王子把持不住也很正常。但这种事把持不住也把持住,做为最年长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王子,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把持住。

    哪怕是辛筝出身的辛氏,杀父杀母杀手足杀子女杀配偶如吃饭喝水,但杀了父母后,父母的葬礼上,新君一定会表现得极度悲痛,仿若死了亲父母....不对,的确是死了亲父母,反正不会有人流露出喜悦之色。

    六王子这么做,风洲若是好起来....六王子绝对别想好,风洲即便不能病愈,这样一个在生父病重时喜形于色的人也不免令公卿百官寒心,这样冷血的人真的可以交托前程与性命吗?

    六王子如此,其它王子王女也坐不住了,为了王位哪个不是熬了千年乃至两千年?怎能拱手让人?

    纷纷要求风洲趁着还没死赶紧立储,都希望立自己,若是立了别人....诸王子王女会不会认就见仁见智了。

    这也算是风洲死活不立储君的代价,他若早早的立了储君,定下了名分,几十个儿女也不至于拼命的争。虽然大家拼命争的结果是风洲几十个儿女中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都没有,倒也不是个个都如此自觉,风洲第十一女就很潇洒,不争,不是假的不争,是真的不争,一心享受生活,美酒美人,不亦乐乎。最终结果是风洲觉得这孩子太废物了,除了这个子嗣的王女身份,让第十一女失去了继承权,真正意义上的脱离了权力的争斗,变成了庶人。

    事实也证明风洲不是做戏,更不是爱这个孩子,所以让她离开权力争斗,因为这个孩子沦为庶人后是生是死风洲都没问过一句。

    同这个孩子断绝父女关系后风洲也明确向自己的孩子们表示:你们必须有用,如果你们没用,就不能是我的子嗣。

    除了朔,风洲所有的父爱都给了这个不是羽人的女儿,不论朔有没有用,朔都是他的孩子,也可能是唯一的孩子,因为他对其它子嗣的态度完全不像对子嗣,更像对臣子。

    若朔是羽人,风洲即便病了,影响也不大,朔即便没有储君的名分,别人拥立她也没多少争议,但朔不是羽人,拥立她的阻力是所有王子王女中最大的,为了稳定,下一任羽王只能从其它子嗣中挑选。

    碰上这么个特立独行的王,羽人的公卿百官这回也很无奈,有继承权的王子王女都很优秀,各有各的功绩,感觉不管选谁都行....才怪,不管选谁都行的另一种解释是选谁都不行。

    青都如今就很精彩,辛筝也收到了消息,觉得良机难得,准备发兵。不是过去那种练兵性质的发兵,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战争。

    再次是焦饶国的国主嘉树死了。

    青蘅的脑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倒不是没想起嘉树是谁,而是没想到嘉树会死。

    这位与青婧一样是父母都是纯血物种却生了个不同种的返祖还是很有名的,尤其是在青婧那奇葩的对比下。同样是返祖,嘉树虽然双手沾满了人族的血,对靖人却是一片赤诚,千年来只有一个目的也只做了一件事:重建靖人的国家;而青婧,无差别祸害所有人,包括但不限于人族,人干的事都不干,人不该干的事倒是一件不落。

    靖人的寿命在四五百岁左右,但嘉树因为返祖,虽没人知道他究竟返的哪个已经灭绝了的物种,但可以判断那是个长生种,嘉树的年岁没有一千也没有八百。这些长生种的寿命长得能特别长,因而即便是辛筝也没指望熬死年龄能当自己祖宗的嘉树,倒是对嘉树熬死自己很有信心。

    这位也有传出生病的消息,但最近几十年嘉树平均两三年传出一回生病的消息,都是小毛病,没几日便痊愈了。然而这次,风洲还在病魔手里挣命,青都波云诡谲,嘉树却干脆利落的撒手人寰,着实是任何人都没想到的,连靖人内部都没想到。

    也因为谁都没想到,反倒给了嘉树安排后事的充裕时间。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焦饶国已完成权力的顺利更迭,其它势力便是想伸手也错过了最好的机会,而一个势力内部稳定,其它势力便是有心也无济于事。

    青蘅忍不住在脑海中对元感慨:“权力交接着实是一门讲究运气的活。”

    “不止运气,还有技术。”元道。

    “怎么说?”

    “我怀疑嘉树之前的数十载动不动传出生病的消息便是为这一日做准备,长生种的身体素质没那么差。”

    青蘅愣住,这倒也有可能,因为嘉树经常生病,这次传出生病的消息,连靖人自己都没太当回事,于是打了所有有心人一个措手不及。

    “王权更迭都这么麻烦吗?”

    “你可以翻翻每一卷人王本纪最后一篇,王这一行,十个至少八个死的时候一片兵荒马乱,羽人现在还算好的,至少没打起来。”

    青蘅正与元聊着便听照顾自己的巫问:“不止玉主要派谁去吊唁?”

    青蘅愣了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名巫什么意思。

    焦饶国是人族的附属国,国君死了,按着人族以前分封时代的规矩,按礼要派人去吊唁,新君继位,人族也要派人去册封与观礼。

    青蘅目光复杂,随手将这名巫打发了,待巫咸听诏来觐见自己时说起了此事。

    “不可。”巫咸忙道。“焦饶国不是人族分封的方国,王与玉主若都派人去便等于告诉别人,人族内部不合,且王也会以此发难。”巫宗若派人单独去焦饶国,辛筝肯定要对巫宗举起屠刀。

    巫咸总结道:“此时巫宗掺和不得。”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名巫便由你解决。”青蘅很干脆道。

    巫咸愣了下,都成年了还这么安生,青蘅同以前的玉主比也挺特别的。

    谈完了玉宫内部的问题,青蘅这才说起自己答应帮辛筝修鸿沟的事。

    巫咸心中叹息,就知道辛筝放青蘅回来没什么好事。“南部湿热、瘴疠横行,疫病肆虐,要修鸿沟,巫宗必然要将重心南移,折损必然严重,没有足够的好处,十巫不会答应的。”她也不会答应,对辛筝退让避开锋芒是为了保存实力熬死辛筝,不是给辛筝做嫁衣。

    “允许巫宗在南部修建更多的神庙。”

    “宗教是人的精神寄托,没有王的批准,人们也会修建更多的神庙。”辛筝想拦也拦不住。

    “五州之地,未来的税赋会分半成给巫宗。”

    巫咸心中讶异,大放血呀,够狠,不对,鸿沟要是能修好,国库收入能翻不止一番,若真能修好,那分出未来的半成利润也不算什么。“不妥,修鸿沟会加强王权对地方的控制,地方上那些当大王的猴子如何能乐意,修建途中麻烦少不了。鸿沟的成本也太大,必定是要各方势力都掏钱,如何说服各方势力出钱亦是问题。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没个几百岁修不好,变数太大,回报期也太遥远,而数百岁后,莫说陛下,便是我亦不可能在人世。”

    青蘅懂,不就是想加钱嘛,遂问:“那一成呢?”

    巫咸沉默须臾,问:“她的底线是多少?”

    青蘅回答:“一成。”

    巫咸哦了声,没说信不信,而是神色古怪的问了另一个问题:“陛下,您是否忘了自己的屁股坐在哪里?”你是巫宗的主人,不是辛筝的臣子,你刚才居然还打算替辛筝省钱?脑臀分离也不带这么歪的。

    青蘅不可思异的看着巫咸。“你们害死我的父母,还指望我与你们同心同德?”

    巫咸无奈道:“参与的人皆已夷三族,陛下的气也该消了。”

    青蘅一脸我就是无情无理取闹不讲道理。“可我就是膈应。”

    巫咸叹息。“即便巫宗未曾插手,王也会赐死您的父母,王赐死巫子的父母是数千载的传统。”

    青蘅支着下颌,神情一派天真的问:“那你们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安静的等待王出手不好吗?”

    巫咸语塞,只得道:“我们还是继续谈鸿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