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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6 章 第七十五章赭

    锻体操效果很好,坚持了一年,赭的身体状态好了许多,可以如寻常稚子一般能跑能跳,就是太疼了,每次练完锻体操都忍不住吧嗒吧嗒掉眼泪。

    好疼!

    太痛了!

    觚对此表示:“坚持就是胜利,坚持到你的身体完全恢复健康就是胜利,等你完全恢复了就可以不练了。”

    刚练完操,疼得眼泪吧嗒吧嗒掉的赭想了想,还是道:“也不是不可以一直练下去。”

    觚疑惑的看着赭。“为何?”

    赭道:“它改善了我的身体,让我变得健康,我喜欢健康。若一直坚持,练到第九层,一定会有更多的好处。很痛,但也真的很有好处,想要得到好处却不想付出代价,这世上哪有那么美的事?”

    觚闻言不由认真的看着赭,四岁稚子的眉目间是独属于稚童的天真纯粹的权衡。

    有好处,所以练。

    觚想了想,揉着赭的脑袋道:“既如此就一直练下去吧。”

    “嗯嗯,对了,有个东西要给太母看。”赭蹬蹬跑回自己的房间。

    洛氏夫妻俩的收益加起来不菲,但只是小富,不是大富,家里又有六个孩子,自然不可能给每个人都准备一间房间。

    五女白与六子金才一岁,太小了,跟着父母住一间。

    长子伯丹年十四,继承的是父亲的姓氏,是父亲财产的继承人,婚事都定下了,自然有一间单独的房间。

    次女仲青年十一,还在相看婚事,虽是次女,但父母合婚,因而仲青继承的是母亲的姓氏,是母亲财产的继承人,同样有一间单独的房间。

    三子石绿,年八岁,继承是母亲的姓氏,与继承了父亲姓氏的赭一样都是不能分家产的余子,加之年纪都还小,两人合住一间房。

    赭蹬蹬跑到兄弟俩一起睡的大床床尾,打开自己放在床尾的书包从中取出一份文书又蹬蹬跑出去。

    “太母你看,我升级了。”

    觚惊讶的接过文书看了看,还真是升级的文书,赭通过了升级考试,读了一半的一年级不用继续读了,直接读二年级,跳了,也不能说一级,准确说是半级。一个学年一个年级,一年级赭已经读了一半,跳到第二学年的上学期属于跳半个学年。

    “赭好厉害!”觚赞赏的摸了摸赭的脑袋。“不过也不要太辛苦,毕竟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累坏了怎么办?”

    “不累,很容易的,我打算明岁考三级呢。”赭道。

    觚不解:“为何如此着急?”

    赭道:“跳级可以吃肉,跳一级,食两枚鸡子鸭卵,跳两级,食一餐肉,跳三级食两餐肉,跳四级食三餐肉。”

    觚道:“官序每日不是会提供咸鱼与羊乳吗?”

    “分量太少了。”赭叹道,自打练了锻体操他的胃口就越来越大,如今一餐吃得比石绿还多,家里平时的伙食管饱却没多少油水,半夜总是饿醒。却也不好意思向父母要求加肉餐,他平日药浴的药材虽然都很便宜,但那是长期开销,因为药材费,家里原本是三天吃一顿肉,如今都变成了五天吃一顿,就这还是因为买的肉都是从大姑母家是养豚的,每岁养豚一两百头,卖给弟弟的豚肉都很便宜。不然按市价买肉,半个月能吃一顿肉就不错了。

    官序就不一样了,只要能达到标准,免费提供肉食。

    赭有预感,自己的胃口还会继续增加,这种情况下吃官序无疑比吃家里要节俭。只是官序虽会无偿提供能让学生吃饱的免费餐(国库掏钱,头两年对所有学生提供,之后只为不需要缴纳束脩的学霸提供免费餐),但学生太能吃了也不免引人不喜,除非这个学生有别的优点。

    赭估算着以后还得继续跳级。

    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法说什么,这一点她也帮不了赭。如今继承家业当家做主的是长孙女,长孙女与次孙也已分家,她可以让长孙女以成本价卖豚肉给别的子孙食用,但也仅止于此,更多的就要伤感情了,大家都不容易。

    若当初....没有输,自己的子孙何至于为了一口饭如此,觚不由攥紧了拳头。

    赭疑惑的看着突然低落下来的觚。“太母你怎么了?”

    “是我无能才让你们这么辛苦。”觚苦笑道。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隐约猜到觚想什么的赭不以为然。“你是我的祖宗,又不是我的保姆,太母已经是最好的祖宗了。其余的太母就不要多想了,等着就好,我以后会当大官,当很大的大官,让您比您的兄更有脸。”

    觚笑,揉了揉崽崽的脑袋。“好啊,那我等着你。”

    崽崽伸出小指。“拉钩。”

    “好,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岁不许变,变就是汪汪。”

    “拉钩上吊一百岁不许变,变就是汪汪。”

    承诺与约定都是很容易的事,但要遵守却很难。

    三个月后赭经历了人生的第一场葬礼,觚于睡梦中溘然长逝,尽管她这段时间的精力一直不太好,嗜睡,但赭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在睡着后再也不醒,以至于收到消息时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赭懵懂的任大人给自己换上直系子孙的丧服,跟着大人一起去乡里参加葬礼。

    觚虽然因为喜欢赭而经常出入次孙家,但奉养她的人还是长孙,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柏溪里,时不时会将赭接到自己膝下小住几日,其它子孙也偶尔会去探望她。

    丧葬主要由承嗣的长孙一脉负责,但其它子孙也不是就不管了,都要帮忙,披麻戴孝哭丧。

    觚育有三名子女,这三名子女生又各自成家生养后代,有十四名孙,这十四名孙又生养子嗣,重孙辈便逾三十名。

    不论放到哪里,活到觚这把岁数,死时又如此多的子孙都是喜丧,亲属、朋友、同乡都来吃席,丧事保底也得准备二三十桌。

    成年与半大的成年后代都忙着操持丧事,才五岁的赭与同样的稚童被赶去一边玩。

    赭完全没有玩的心情,想见觚最后一面,但觚已经放进了棺椁里,赭跑去停灵的明堂只见到一副棺材。

    赭蓦然反应过来,这是死亡,就好像魏无病的那支哀悼亡者的乐描绘的那般,有那么一个人,一个你很重要的人再也见不到了,她陪伴了你许久,与你有很多温暖的记忆,那些记忆都将随着当事人的死去而慢慢褪色,未来或许会有那么一日,你再想不起来,或是想起来也觉得无足轻重。wWω.㈤八一㈥0.CòΜ

    那是多么可怕的事。

    赭抬手捂住眼睛,温热的液体仍自眼眶流出,穿过指缝流了满手。

    赭从守灵起一直吧嗒吧嗒哭到守灵结束,父母兄姐怎么哄都没用,最后还是哭的实在没水分才中场休息,喝两碗水补充了水分再哭,一直哭到停灵结束,觚的棺木被抬到山上的墓地。

    觚的长子已逝,因而由长孙铲第一铲土,其余子孙随后,看着棺木一点一点被泥土覆盖,最终只见泥土,被大人牵着的赭顿时哭得更厉害,到晚上才缓过来。只是白天水分流失太多,夜里感觉缺少水分,夜半时被渴醒。

    赭小心翼翼的起床,觚还活着的子孙有四五十人,再加上已成婚者的配偶,人更多,这么多人老宅自然没那么多房间,只能一群人挤一间房间,稚童睡床,大人睡地铺,一个不留神很容易踩着人。

    赭小心的迈过地上鼾声震天的大人们,行至案几前,摸了摸盛水的陶壶,空的,回头看了眼熟水的大人们,抱着陶壶出门去厨房找水。

    路过姑母一家的房外时听到里头有说话声,讶异了下,这么晚了还没睡?

    虽无意听别人说什么,但他的听力最近一年愈发敏锐,不想听也听得清楚。

    “如今老祖宗没了,豚肉的价格是不是该恢复市价?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口?”

    “你让我想想。”

    听着房内的谈话,赭不由怔了下,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悄无声息的行至厨房打水解渴。

    翌日时终于不哭了的赭问父亲:“阿父,我们以后还能和姑母家买豚肉吗?”

    父亲怔了下。“怎么这么问?”

    “就是姑母家卖豚肉给我们那么便宜,比市价便宜那么多,不知道以后还愿不愿意卖。”赭担心道。“毕竟卖给我们豚肉姑母也赚不到什么钱。”

    以前不赚钱也卖是因为觚,家业都是觚置下的,继承于觚,虽然法律规定的是绝对长子继承制,父母再喜欢别的孩子也无法改变继承人。但逼急了也不是没有完全换个继承人的法子,比如断绝血缘关系,如此便可换个继承人。

    如今觚没了,这些顾虑自然也没了。

    父母不介意用自己的财产去补贴旁支,让旁支过得好点,毕竟长子与余子都是自己的后代,但长子却不见得乐意补贴不是自己后代的旁支。

    “要不我们给姑母的豚肉涨点价?”赭提议道。“总不能让姑母一直亏本。”

    父亲想了想,道:“你说得有道理,我回头和她说一说。”

    下午时一众亲戚聚在一起,赭看到自己的父亲率先出头同姑母提出豚肉之事,言别家的豚不知道用什么养的,味道不好,吃着也不一定安全,还是亲姐姐家的豚肉好,以后还想向姐姐买豚肉,但一直成本价让姐姐没钱赚也不是事,以后就按市价来买豚肉。

    长孙自然不能答应,大家都是血亲,连五服都没出的血亲,怎么能那么客套。

    双方一番你来我往的据理力争,最终商量好,豚肉还是卖,但市价就不必了,大家是血亲,按市价太伤感情了,折中一下,以后按市价的九折买豚肉。

    姐弟俩讨论好了,弟弟又问一众从兄弟姐妹觉得如何,大部分人自然无意见。

    回家的路上赭问父亲自家以后买豚肉是什么价格,父亲笑着抓起赭的两只爪子摊开,再摁下两根手指。

    赭也笑,虽然打八折也没法让家里维持原本的吃豚肉频率,但能省一点是一点,其余的可以以后再想办法。“阿父好厉害。”

    尽管打了八折,但家庭食谱中豚肉的比重还是削减了,与之呈对比的是海鲜的比重增加。

    望海郡是沿海邑郡,最便宜的肉食便是海鲜,底层大部分人口多以鱼鳖、莲藕、牛羊乳(包括乳制品)为主食。粮食是精贵之物,哪怕是赭的家庭也是很多天才吃一顿粮,吃豚肉都比吃粮多。

    虽然王近些年减免了田地税赋,农人的总税赋加起来只占田地总收成的三成,但这不代表市面上流通的粮食就会多起来,相反,更少了,农人手中的余粮只能卖给鸿沟工程。

    运去鸿沟工地前粮食需要脱壳,工地上已经很忙了,不可能还要挤出人手,因而多是当地脱壳。脱下的糠,有的人家会带回去充饥,也有的会收走用于养豚,比如觚。

    诸多因素下造成了望海郡等沿海邑郡吃粮比吃肉难的奇葩现象,但吃肉方便并不能改变家庭支出增加的现实。

    赭一边替先生收着功课一边思考着,他的饭量一直在增加,推测与锻体操有关,但锻体操又不能不练。

    “赭你等等,再等等。”

    赭看着疯狂赶功课,不时抓耳挠腮的胖子,又瞅了瞅功课,总觉得这份功课收上去能让先生脑溢血。

    胖子一边写一边哀怨的看了眼赭。

    赭挑眉。“干嘛?”

    “你能不能帮我写一下?”胖子期待的问:“我可以给你钱。”

    为了证明自己是认真的,胖子从身上掏出了两枚两铢钱。

    赭在胖子期待的目光中拿起两铢钱掂量了下,含铜量看不起来,但重量是足的。掂量完了铜钱,赭又瞅了瞅胖子身上的肥膘,全班同学里就属这家伙最胖,虽然因为太胖了不怎么好看,但这一身肥肉也不是随便就能养出来的,家境必须很好。养豚尚且要七八斤粮食才能长一斤肉,何况人,瘦不一定是家境拮据,但胖子家境一定好。

    赭道:“十钱。”

    胖子皱眉。“你抢劫啊?”

    赭补充道:“十钱,每天中午或下学后我辅导你一个时辰的功课。”

    “...我只想让你帮忙写功课。”

    “你我笔迹不同,先生一看就能看出来。”

    胖子瞅了瞅自己的狗刨字,再回忆了下赭那一手虽然没什么力道,但非常工整整洁的字。真让赭代笔,莫说先生,她都没法相信。“那你将你的功课借我抄一下?”

    赭问:“一模一样的答案?”

    胖子不死心的问:“那你能否再写一份答案?你不是学神吗?一岁连跳两级,这点事想来也难不倒你。”

    赭佩服:“我终于明白你为何留级了。”

    一个班级里的学生一般都是一个年级,如果有不同,九成九是因为跳级,比如赭,比同班同学小两岁,但也有百分之一不是,比如眼前这位,比全班同学都大一岁。

    一般来说官序不让留级,考得太烂,连第二及格线都达不到,官序会委婉劝退,别学了,学了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去学点适合自己的。

    胖子谷盐怎么做到的没人清楚,但赭估摸着不外乎有钱能使鬼推磨。

    学生的成绩关乎祭酒与先生们的政绩,但官序要吸纳更多的学生也需要更多的钱,而胖子家很有钱,看胖子的名字,又是谷又是盐,家里多半和粮或盐有关系。

    “帮不帮?”胖子又掏出八枚铜钱,整整齐齐十枚钱摆在书案上。

    赭挣扎了一会,问:“你家住哪?”

    胖子报上了自己的住址,随即不解的问:“你问这做什么?”

    “我想赚你的钱,可惜与你没法谈。”还是跟你家长谈比较靠谱。

    胖子拒绝:“不要了,我找别人。”

    “我已经知道你家住哪,这钱我赚定了。”

    “你饶了我成不?咱俩也没仇。”

    “是没仇,但我缺钱。”赭同情道。“你不该露财的,要么好好与我谈,要么我与你的父母谈,相信连跳两级的天才给你辅导学习,你的父母会很信任我。”

    胖子迟疑了一瞬,思考要不要揍赭一顿,但瞅了瞅赭瘦瘦小小的个子,就感觉很欺负人,下不去手。而且赭是先生与祭酒的心头肉,真揍了,胖子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赶出去。

    不忍心欺负稚童,又不想对方去见自己的父母,胖子只得同赭好好谈,接受赭的提议并达成雇佣协议,赭每天给胖子辅导功课,十钱一个时辰,以一月为期让胖子考试时能达到第一及格线,如果不能,钱全数奉还。

    “我不要钱全数奉还,你要是做不到就给我抄作业。”

    赭:“....我肯定做得到。”

    胖子不以为然,一个月的时间,就自己那成绩跑到第一及格线,怎么可能。

    胖子的猜想很快得到了验证,但问题不是出在她身上,而是出在赭自己身上。

    “这里...这里....就是这样,懂了吗?”

    “你在说天书吗?”

    “很简单的....”

    换了三种方式仍旧不能让谷盐理解,赭深呼吸以平复心情。“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谷盐道:“你根本就不会说人话。”

    “是你太笨。”赭道。“不过你也提醒我了,就算我比你聪明,可我若不能让你理解我的话,那我就别想以此牟利。”

    聪明绝顶,全天下人都无法理解,好听点叫孤芳自赏,难听点就是不接地气,沟通障碍。

    发现了问题,赭也开始进行调整,让尽量表达得浅显,让谷盐这个学渣能听懂。

    每日都在原基础上进行调整,不过一旬便完全进入状态,奈何他进入了状态,谷盐仍旧一副混吃等死的弃疗状态。

    赭无奈,只得将谷盐喊到演武场教育了一番,谷盐被赭的道理说得心悦诚服,幡然醒悟,深刻反省自己以前混吃等死的纨绔状态。之后的日子里更是刻苦学习,一月之期至时成绩飙升至第一及格线,惊呆了所有人。

    先生们第一反应都是谷盐作弊,从来没及格过的人突然考得这么好,很难不令人生疑。将谷盐拎过去考校了一番,谷盐大部分都对答如流,这水平考第一及格线好像也不稀奇,但你这变得也太快了,先生们大奇。

    收了谷盐的辅导费,赭等了两日,不出所料的等来了一群或自动找上门或被迫找上门的学渣。

    “承惠二十钱一个时辰?”

    “不是十钱一个时辰吗?”

    赭自然不能说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辅导功课能辅导得这么好,所以重新定价,只是道:“谷盐是第一个客人,自然有优惠。”

    一年跳一到两级,赭很快混上一日三餐,顿顿有肉,且其中一顿还能打包带回家的待遇,哪怕他的饭量顶好几个人,官序也没有任何异议。

    给同学辅导功课的外快、下学后参加蹋鞠比赛拿比赛奖金、给人抄书(赭的字迹非常工整)....林林总总加起来,赭不仅每餐能食肉且吃饱,还攒了不少钱。

    伯丹对此甚为讶异。“你不累吗?”

    “不累。”赭掰着指头给伯丹算了算自己的作息,平旦起床练锻体操和呼吸吐纳,提前到官序复习之前学过的功课,提前预习以后的课程,课间时间与中午午睡时间给别的同学辅导功课(辅导功课可以同时一对多,一段时间赚多份钱),下午的运动课程上锻炼蹋鞠,下学后去参加街头巷尾的蹋鞠比赛,比赛完了再回家。

    一番计算,伯丹惊讶的发现按着这安排,赭每天居然还能有四个时辰的睡眠时间,他一直以为赭缺少睡眠呢,毕竟每天行程那么紧促,结果睡眠时间很充足。

    “四弟你还挺厉害的。”伯丹由衷道。

    这份时间表的确不会让人缺少睡眠,每天四个时辰的睡眠有保证,但这也意味着不能睡懒觉,每天什么时间该做什么全都要这个时间表来,正常人谁受得了?

    赭强烈推荐道:“大兄你也可以试试,初时是有些累,但习惯以后就不累了。”

    “我正在学着打理家业,没有时间。”

    “这是小事,可以根据大兄你的情况进行调整,不会影响你打理家业的。”

    任赭如何规劝,伯丹都坚定的拒绝了赭的好意,见赭有不死心的意思,迅速转移话题。“你攒那么多钱做什么?”虽然以后要分家,但也没这么早就未雨绸缪的。

    赭眼神飘了飘。“买吃的。”

    “我可不记得家里有短着你吃食?”伯丹皱眉,狐疑的看着小家伙。“你莫不是被人骗去参与赌博了?”

    虽然法律禁赌,但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完全禁死,明面上没了,阴影中仍旧有,伯丹也不是没见过被人骗去赌博然后倾家荡产乃至家破人亡的案例。皮/肉买卖亦然,但赭的年纪在那摆着,别人想勾他去嫖也得他有那能力。小崽子要是敢去赌博,那他就得考虑要不要打断小崽子的腿。

    “没有没有。”赭摇头如拨浪鼓。“我就是买乐谱,魏先生的乐谱,有好多我没见过的,打听和收集都需要花钱。”

    伯丹思考了一会,艺术虽然花钱,但怎么都比赌博学坏要好,而且好的乐谱在紧急时也可以出手换成钱,不是纯然的打水漂。魏无病虽然不是最有名的乐师,但元洲前十还是排得进去。也有不少乐迷,可惜不论哪个乐迷都没见过魏无病,魏无病根本不出席任何场合,只有乐谱流传,是男是女都没人知道,只能从乐谱流传的时间判断魏无病是一个白发苍苍但精神头一定很好的百岁老人,赭的推测则更细致些,认为魏无病是一个经历过很多事,但始终对生活怀抱希望与热情的乐天老人。

    不论本人如何,魏无病在音乐领域的地位都是毋庸置疑的,她的乐稿有一定收藏价值。

    确定赭没学坏,伯丹勉励了赭几句,咱家就你最优秀,正好你是第四代,官考只限制刑事犯罪记录者三代以内继承了姓氏的直系子孙不能参加考试,第四代不在此列。好好读书习武,以后去参加官考,争取做到城官署的属官。

    赭反问:“为何不能是城令?郡守?邑宰?公卿?”

    伯丹摸了摸赭的脑袋,用哄孩子的语气道:“四弟志存高远,更需努力,大兄精神上支持你。”

    赭气馁的看了看自己的身高,年纪太小就是这点不好,不论说什么都不会被大人当回事,好想快些长大。

    长大非一日之功,赭离长大还很远,伯丹却很近,伯丹与邻人家的女孩打小定了亲事,十八岁时终于成婚,第二年便生了一个婴孩,继承的是母亲的姓氏。

    伯丹后头有七个弟弟妹妹,四个随父姓氏四个随母姓氏,按照法律,除了奉养父母的长子家庭,一户人家的户籍上只能有五口人,多一口人就要缴纳口赋,直到分家为止,但法律又规定必须成年才能分家,而成年的标准,人族有两个,一是服役,服完三年徭役就可以分家,二是年满二十岁。

    在与伯丹同姓氏的赭成年前伯丹生育的子女若随自己姓就得缴纳口赋,养八个孩子已经很难了,还要多缴纳口赋,伯丹必须不答应,因而同妻子在婚前便达成协议头几个孩子都随妻子姓氏。

    按着传统,长子成婚,仍旧住在原宅,余子成婚大部分都是另起屋舍,建立一个小家。

    然妻子不是继承家业的长子,伯丹却是要继承家业的长子,显然不可能分出去,因而婚后夫妻俩住在洛家。宅邸也因此翻新与扩建,好给伯丹未来的孩子与即将长大的弟妹留出居住空间。

    家旁边的空地上新起了一座宅邸,是给仲青的,同原本的宅邸共用一面墙壁,墙上开了扇门,让两座宅邸如一座。

    新宅中有四间房,赭终于不用与老三共挤一间屋,四间屋里最大的一间给仲青和老六住,仲青与老六原本的屋子则留给伯丹未来的孩子;第二间是给老六的,待老六再大些适应一个人住时再搬进去;第三间给老三,但不是给他一个人,而是让他与老七一起住;第四间留待现在还与父母一起睡的老七老八长大。

    伯丹原本的房子翻新,原本同他一起住的老五原本计划是让其与赭共住一间,好让赭照顾弟弟,但又担心弟弟影响赭学习,最终让他一个人住进了仲青与老六腾出来的房间,老三原本与赭一起住的屋子最终只留下赭一个人。

    赭非常殷勤的帮老三将东西都搬去新屋,老三平时就爱在屋子玩蹋鞠,虽是无心,却也不知道糟蹋了多少辛苦收集来的乐稿,兄弟俩平时没少为此打架。

    一个人的屋子愉快住了年余赭便不得不暂时同房间告别。

    跳级跳得太疯狂,虽然才十岁,却该读大学了。

    因为成绩优异,录取他的大学是辟雍学宫,辟雍学宫是出了名的难考,结果下来时全家宰了一头豚、摆了酒宴请亲戚朋友庆贺,所有人都喝得很开心,除了赭。

    年仅十岁的当事人只能郁闷的捧着羊乳看别人喝酒,听别人夸赞自己有出息,未来一定会有远大前程,来日不要忘了亲戚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