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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准备好了么,我的妻

    庄弄月到达约好的咖啡厅的时候,左辉扬正在啜饮一杯咖啡。

    看见弄月走来,他微笑着起身。两个人站定在那里,久久的没有话语,然后彼此微微一笑。

    “都长這么大了?”他伸出手,习惯性的轻抚了下她耳鬓的头发。忽然发现动作没有想象中的生疏。而弄月有些躲闪的意味,始终没有抬头看他。

    坐下来,她的面前服务生送来一杯牛奶。弄月的眼前飘缈过某些幼年时的片断,令她觉得眼睛有些疼痛。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抬头。已经是笑意满面。

    “大哥,好久不见了。”她噙着笑,却是淡淡的语气。

    “牛奶里面加了一勺咖啡。”他看着她细长苍白的手指,“记得你小时候是喜欢這样喝的。”

    “哦。”她伸出手指轻轻浮略额前的头发。

    “呃,”他说,“过得好吗?”

    “还好。”

    “有什么需要的吗?”他的眉头微微拧起来,淡淡笑着,“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只要告诉大哥。”

    “嗯。”弄月点头。微笑。

    很多年没有见面,即使是笑意也是疏淡的。再也找不到话来说。左辉扬说不清自己对這个妹妹的感情。他们其实也只是有那么一点血缘关系而以。并不似他与左婵那样的是同胞兄妹。

    而他对弄月,却自小便有某种怜惜。他也不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這样疼惜她,疼惜她脸上那始终不曾改变的淡淡笑容。

    他总是觉得,這个孩子仿佛要把世间一切大喜大悲都淡淡融入那轻烟一般的笑容中。

    于是他心疼她,从她还是一个小女孩时开始。

    這么多年没有见面。他曾经尝试寻找她,但是却慢慢放弃。

    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对弄月来说,更是如此。

    他轻轻饮下一口咖啡。

    他有很多话想要问她,這些年去了哪里,住在哪里,在哪里读书,过得好吗,为何看上去這样的瘦弱,而带她走的庄阿姨怎么样了……

    可是他无法问出口。因为总觉得对弄月来说,无论哪个问题都是一种客气的冷漠。

    当年她们被赶出去的时候,他并没有做任何的挽留,虽然奶奶的决定是不容挑战的。

    弄月没有想到很多年后,会有這样一场重逢等待着她。命运的诡异总是令人措手不及。幸而她早已习惯。所以左辉扬约她来咖啡店见面,并没有让她很惊异。

    晓钟离开之后,她没有任何多余的惊讶可以供给任何别的事。

    左辉扬是左家的长子,是儒雅的男人。犹记得她第一次踏进左家的大门,他给了她一个微笑。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她微笑的人。左家的人。

    她懂得那种笑容。她以此为生。

    她不知道该发出怎样的动作来掩饰自己在他面前的默然。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能够让她不想要掩藏真实情感的人,那么一定是左家的人。

    和任何一个左家的人坐在一起,她总是觉得空气忽然变得淡薄起来。让她觉得自己像是飞到空气中的鱼。

    她知道自己是实际的人。因为她发觉要想在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讲求实际是首要的本领。她用了二十二年让自己学会适应這种本领。

    沉默像是一条透明的河,他们各在彼岸。并且找不到船来摆渡。

    忽然有手机铃声响起来。

    他们抬头互看了一眼。“是你的。”左辉扬说道。

    “哦。”弄月淡笑。

    陆仰止给她一支新的手机。方便联系。她还没有习惯這个新的铃声。

    “你在哪里?”刚刚接起电话,就听见里面传来淡淡询问,间或还有敲打键盘的声音。

    “在咖啡厅。”她老实回答。

    “哦。”稍长的停顿,“抱歉,我等一下再跟你讲,我的资料有些问题。”

    电话就這样颇有预警的挂断了。弄月只觉得這个男人自大自私,而且莫名其妙的理所当然。

    回转心思,遇上左辉扬探询的眼神。

    “是我的老板。”弄月淡淡笑了笑,這个不期而至的笑容忽然让她熠熠生辉起来,“大哥,我该回去了,我已经翘班很久了。”她起身,“先走了。”

    刚刚迈出一步,左辉扬已经旋到她面前,双手轻轻握住她肩头,“弄月,左婵她……”

    “大哥。”她轻轻唤道。微仰头看着他。不想让他说下去。

    左辉扬终于还是顿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轻放了手,“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弄月,你也是我的妹妹。”

    “我知道。”看到他脸上宽厚的真诚,“我一直知道大哥对我的爱护。”

    “那么,再见。”他说。

    左辉扬看着弄月走掉。眼神浓郁,他回去位子坐好,淡淡的看着对面那个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的座位。

    他端起咖啡,重新开始啜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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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這里。”弄月露出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但是他知道她丝毫没有探究的意向,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他這样一个表情。他觉得她是一个连做一个表情也觉得浪费的女人。虽然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仿佛与透明的空气没有区别,可是他相信他喜欢這样的性格。

    這样他们的关系就会简单而易于掌握。如果他能够让她答应做他的搭档的话。

    “我只是在尽力表现自己的优势罢了。”他不冷不热地说,“我只是好奇你到底为什么不答应。毕竟這是一份很优渥的……工作。”

    弄月上了车。她是任何时候都懂得该做什么事的人。“我饿了,能先带我去吃饭吗?”

    不知道陆仰止的一生中有没有遭遇过這样的事情。被一个女人下命令。而且是一个他不爱的女人。

    “我令你联想到食物吗?”他淡淡嗤笑,“你仿佛见了我就会感觉到饿。”

    弄月在车子的发动声中系好安全带,“虽然這样说很不礼貌,但是您高估自己了。食物对我来说是世界上最高尚的东西。温暖。充盈。有触觉。”

    “你的意思是说我有类似以上的某些特点?”他好整以暇的看了她一眼。

    “对不起,我并不了解您。”弄月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偏着头看车窗外的风。

    “不要觉得我有求与你,就可以這样的惹我生气。”陆仰止的声音微微有些变化。弄月知道這是他情绪变化的预兆。

    外界传闻中,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冷,而极少有情绪变化。弄月不知道在她面前他是不愿意掩藏,还是根本不屑于掩藏。

    “我道歉。”不与人结怨是弄月的作风。活着已经很难,若是在多加几个敌人和对手就会更加难。她知道生活从来不懂得善待她,于是她只有力所能及的善待自己。虽然很多时候,是那样的无能为力。

    “你是一个毫无立场的女人。”

    “说的对。”

    “你只要知道利益在谁手中就会毫无立场的迁就他。”

    “是這样。”弄月从善如流。

    “你是我见过的最实际的女人。”

    “谢谢。”

    陆仰止适时的闭了嘴。像冰山一样开始沉默。在她面前,他变得爱争执。這令他有些恼火。于是也就开始讨厌她。

    如果他相中的這个搭档是一个纯粹的拜金者,他相信自己会更加容易控制局面。

    不过,他想就算她不是,那么一定也接近。這一场游戏,他是赢的那个。无论哪一场游戏,他永远都会是赢的那个。

    “我们可以结婚了。”他淡淡宣布道。弄月微微后仰靠在座椅后背上。他目光斜睨到她随风飞扬的头发。她似是睡着了,眼神却又清越。

    “我找到你弟弟了。”他接着说。

    终于看到她回转身来,目光轻柔的锁定他。有一瞬间,他以为那片碧蓝的双眸要溢出咸湿的海水。那一刻,他忽然更加讨厌起她,這个把他的计划搞乱,又即将被他利用的女孩。

    “果然是那种女人的儿子!即使给了高贵的生活也还是无法变的高贵!”陆仰止忽然想起老头子恨恨的话语。眼神冰冷起来,盯着前面的路。车速下意识的加快起来。

    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轻轻敲了敲。他知道自己在等着她的回答。

    “哦,”她的声音并没有什么改变,“您还是先带我去吃饭吧。”她转回身,又轻轻靠在座椅后背上。偏着头,看着车窗外的风。

    陆仰止不再说话。他忽然感觉到她无法言喻的哀伤。即使她没有丝毫的表现,他还是感觉到了。也许,他可以适度的给与同情,她也只是一个刚刚长大的女孩子。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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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仰止的手机放在桌子上。他们都在等待它响起来。弄月静静的坐着,并不去想這个有钱有势的男人为什么费尽心思的要娶她。她不知道他要玩的是什么游戏。

    世事多么可笑。半个月前,她还在正常的生活着,上课,打工,吃饭,睡觉。接下来的事却忽然一发不可收拾。晓钟离家出走,一个陌生的男人因为舆论要娶她。她并不是完全的不明白。只是觉得上苍這样的安排了她的生活。她也无话可说。

    总要尽一切努力的活着。最难捱的时候也没有放弃过。

    一颗心渐渐长了厚茧。她开始觉得自己在变得苍老。在二十岁的时候就觉得苍老了。那一年,晓钟来到她的身边。她有了一个弟弟。

    不知道晓钟怎么样了。

    弄月依旧静静的坐着。

    她的人生怎么会和对面的這个男人扯上关系呢?他要继承嘉隆,他需要好的名声,他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毁掉人生计划。她只是在某一个时刻无意轻轻碰触了他的生活,他为了保住自己的生活便干脆要娶她。

    那么她呢,她是不是就要嫁呢?她知道這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自傲又自负。却也冷清的可怕。她要为了钱嫁给這样一个男人吗?

    各取所需。

    她以为最终娶她的人会是一个平凡而温暖的男人。她不要爱情。她只是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可以偶尔的靠一下。

    那是年少时候的幻想。想来,這也是她对幸福的唯一幻想。

    铃声毫无预警得响起来。陆仰止示意的眼神淡淡一瞟。她微微一笑,接通了电话。

    她甚至没有听到呼吸声。唯有沉默。這片柔静的沉默让她眼睛酸痛。他们都知道彼此的存在,隔着不知多远的距离,也隔着对方手中的一支电话。

    “晓钟,”她微微一笑,“过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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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钟,过的好吗?”他听到她的声音,眼神竟然湿润起来。十五天八个小时七分四十八秒后,他重新听到弄月的声音。

    他竟然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他学会了像弄月一样笑。

    “我很好。”他听到自己這样回答。

    “那就好。”她说。

    他知道她会這样回答。她从来不勉强他。也从不要求他。即使那些是他渴望的。

    “弄月,”他轻轻说,声音像是一个坐在沙滩上的孩子,带着海藻的气息,“弄月。”

    他从来不叫她姐姐。他叫不出口。他不喜欢這个带着血液一般温暖的字眼。他情愿和她没有一点联系。

    “弄月,”他抬起手,轻轻揩掉眼角一滴泪,“弄月。”

    电话那边传来长久的沉默。

    “你要结婚了?他们说你要结婚了。”声音清淡起来,带着刻意的不耐,“我决定离开你,因为你根本就不像是我的姐姐。你不必再找我,我也不会回去。”

    “你结婚也跟我毫无关系。”他抓紧了手机,苍白的手指轻轻痉挛起来,“不管你是恋爱还是结婚都跟我没有关系。”他停住,深深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妈妈让你来照顾我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眼泪像是盛放的凤凰花,庄晓钟的脸上忽然浮现美丽的笑容。驾驶座上的黑衣男人隔着墨镜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对面中餐厅靠窗而坐的女孩。那女孩默默的听着,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而坐在她对面的陆仰止正漫不经意的喝着咖啡。

    他微抿着唇角,不置可否。只是伸出一只手轻轻抬起庄晓钟的下巴,示意他赶快结束对话。他倔强的眼神含泪,不动声色的摆脱了他的手。

    “你以后可以好好的生活了。”他最后说。

    “晓钟,你从来不是我的负担。”要挂掉电话的瞬间,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弄月的声音,“你是我的弟弟。我愿意這样的生活。”

    “可是我不愿意。”他忍不住要哭出来,“我不愿意!”不愿意你那么辛苦,不愿意那么辛苦的看着你,不愿意每夜看着你趴在桌子上睡却不能把你抱到床上。

    不愿意只能隔着空气看着你,却永远不能碰触你……

    “晓钟。”他捂住嘴巴,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贪婪的听着她的声音。就像是那一天,她曾经俯下身来轻轻拥抱他的那一天。“我不是个好姐姐。可是我曾经感觉到幸福。因为有你,某一刻曾感觉到幸福。”

    手中的电话忽然被人拿走。他抬头看着黑泽发达的手臂,然后垂下眼神,不再看什么。

    “看医生的时间到了。”黑泽说。发动了车子。

    “黑泽,我真希望自己长成你這个样子。”這样强壮的手臂是不是可以抱起她?她那样瘦弱。

    “哼,”黑泽从鼻子里轻轻发出一声嘲弄,看了一眼這个只比他小几岁,却瘦小的跟只小猫似的男孩,他的一张天使一般美丽的脸。

    “我可不希望。”他淡淡说。

    這个冬天真的好冷。弄月抬头看看天空。太阳很浓烈,可是寒冷依旧存在。空气中飘荡着零星的雪花。

    听说赤道上的某个国度,夏天有一种雨叫做太阳雨,在爆裂的阳光下肆意的倾盆大雨。白色的雨线在金色的阳光中穿梭一般欢腾而至。

    在一本地理杂志上看到的。她曾经幻想在那样一场雨中站着。仅仅是站着,哪怕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不知道为什么渴望那样一场席卷。然而也只是渴望而已。

    弄月有些好笑自己的异想天开。于是淡淡笑了笑。低下头,看眼中残存的阳光的斑点。

    “不知道這可不可以叫做太阳雪。”陆仰止忽然说道。他跟几个负责人谈完话,向着等在露天停车场上的弄月走来。

    弄月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嘲弄的神态。“随你喜欢,老板。”

    “今晚有一个舞会。我要把你正式带入我的生活了。”他淡淡宣布,“算是打一个招呼,我希望你能做好万全的准备。”

    弄月没有说什么,只是取过他手中的车钥匙,然后打开后门,“老板,上车吧。”

    陆仰止抬手碰了碰她的头发,发现她并没有躲闪,“你会开车?”

    “做过一周的代理司机。”她淡淡说。

    “你还做过什么?”

    “什么都做过。”

    陆仰止的手停下来,顺着她的手臂慢慢滑向她的手,满意她的温顺,“你知道,你就要成为我的妻子,有些亲密的动作希望你能慢慢习惯。”

    “请放心吧,我一向敬业。”弄月淡淡笑着。

    “但是我不能让我的新娘为我开车。”陆仰止碰碰她的脸,像是在逗弄一个孩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钥匙已经回到他手中,他关了车后门,然后拉着弄月绕到车子另一边,打开车前门,把她塞了进去。

    “以后你的位置就是我的旁边。”坐到驾驶室的时候,他淡淡说。

    “是。”弄月回答。

    无论如何,她要做他几年的妻子。不是什么契约婚姻,更不是什么契约情人。就是一场货真价实的婚姻。公平合理的交易。

    她的工作就是服从。

    毕竟,他为她找到了弟弟,让她知道晓钟是真的不想回到她身边。毕竟,他为她偿还了所有贷款,让她在难以支撑下去的时候多了一份高薪工作。

    虽然未必轻松。

    可是除了死亡,也许世界上没有更轻松的事了。

    這样也很好,她不喜欢接受别人无偿的帮助,不喜欢欠别人什么。所以這样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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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喜欢什么样子的衣服?”

    弄月被拉进了一家名品服饰店。听到陆仰止淡漠的语气。她抬起头,笑笑,“还是老板挑吧。”

    陆仰止看了她一眼,无法掩饰的露出一个嗤笑。“你就是這样敬业的?”

    弄月却只是微笑,“其实,真的要为老板考虑的话,不该在這里消费。”

    陆仰止没有回话,没有听到般径直走开去。

    弄月聊胜于无的一件一件轻抚过整齐挂好的衣服。价格牌上面的数字就像是花园里的花。看着漂亮,但其实是请勿攀折。她为自己想到這个美好的比喻而微笑。

    “小姐,這件衣服可以拿给我试吗?小姐——”

    弄月抬头。看到对方有些莫名的表情,立刻明白自己被当作售货小姐了。

    “哦,当然。”仅仅因为习惯,她的脸上立刻出现了温和真切的笑意,“试衣间在那边。”

    女孩淡淡一笑,“那你帮我拿44号的。”

    弄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开始认真的查看号码。几分钟之后,“呃,不好意思,這边好像没有你要的号码,请稍等一下吧。”说完,她悠然的开始留连于别的衣架间。陆仰止刚刚不知道说了什么,售货小姐都离开了。不知道晚上的酒会陆仰止要怎样开始介绍她。

    “你为什么还不去找给我?”女孩子有些恼怒。

    “呃,对不起,我不知道其他号码的衣服放在哪里。”弄月礼貌的微笑。

    “你们就是這样为顾客服务的吗?”女孩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弄月又一次抬头,认真的看了看眼前的女孩。跟她差不多大的年纪,娃娃脸,有一双大而美丽的眼睛,只是里面多了一些愤怒,也不过是娇嗔的意味。

    “其实我……”

    “叫你们经理过来,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拿到薪水的。”女孩子站到她的面前,是认真的生气。

    弄月认真的听着。没有多说什么。

    陆仰止站在远处冷冷的看着。

    庄弄月真的是一个令人无法不好奇的人。什么样的女人会這样的擅长受委屈呢?难道她从来不会生气,不懂愤怒?还是她根本就是冷血。

    对,用冷血来解释还比较说得通吧。总是微笑着,仿佛可以包容一切。其实,微笑正是无情。因为并不在乎,所以一切的事都可以一笑置之。

    好吧,他正需要一个无情的女人。

    陆仰止走了过去,“你是不是生理期来了?”

    女孩听到后,一双眼睛睁大。

    “她不是這里的店员,她是顾客。”陆仰止淡淡说。

    弄月也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陆仰止竟然這样跟一个女孩子说话。

    “你……”女孩气的花枝乱颤,“你怎么可以這样没有礼貌?”

    陆仰止看了她一眼,嘴角斜出一个轻蔑的笑,拉起弄月的手,走了出去。售货员小姐已经抱出好多的衣服追了出来,“先生,陆先生,您要的款式……”

    “先放着吧,有空我再来。”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弄月的手毫无预兆的被甩开了。

    “你是不是不会反驳?”陆仰止用了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我只是没有什么好反驳的。”弄月淡淡说。“如果老板需要,我会开始学习的。”

    “嗯。”陆仰止没有表情的点着头,“开始学吧,陆家的人需要你学会這种基本技能。”

    “你很生气?”弄月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陆仰止看上去脸色有些怪异。虽然只是极少的一点。

    “别误会。”他开始走向车子,“你还不到让我动怒的水准。我只是希望你赶快进入状态。”

    弄月看着他接起电话,简单的说了几句英语。然后扣了电话,然后上了车。然后车子扬长而去。

    她站在那里。看着车子开走的方向。

    那场太阳雪已经停了。她抬起裸着的双手,把它们放在嘴边轻轻呵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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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叫我弄月吧。”她对着面前的這个想要开口又不知道该怎样开口的女孩说。

    “好吧,弄月。”陈秘书轻轻微笑了,“陆先生七点三十分会过来接你。舞会八点钟开始。出席的都是一些商界大股,另外还有一些政界的代表人。其他的就是企业继承人,被带来结交人际的。在這种场合不需要很费心,只要不出现大的纰漏就可以了。”她给了弄月一个鼓励的笑,“现在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你就在這里。這里有最好的服装师和化妆师。”

    弄月笑笑,“谢谢。”

    “是陆先生吩咐的。再不久我就要叫你少夫人了。”她发现這个叫弄月的女孩身上有种令人想要亲近的特质。忽然有些明白,总经理为什么会和這样的女孩传出绯闻了。

    “事实上我更喜欢你叫我弄月。”

    两个人相视而笑。“你很了不起。”她忽然说。

    “什么?”弄月不解。

    “爱上陆先生。”陈秘书低低的笑起来。

    弄月撇撇嘴巴,“我也觉得我太勇敢了。”如果我真的敢爱他的话。

    “好了,我该走了。陆先生有一场商业谈判。我這个小秘书可不能缺席啊。”陈秘书忽然出其不意的抱了她一下,“啊,虽然第一次见面,可是我太喜欢你了,你有哥哥或者弟弟的话别忘了介绍给我啊。”

    弄月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淡淡笑了一下。

    “少夫人,请這边坐。”化妆师说。

    她以为陆仰止打算就那样把她放在大街上。

    即使他這么做,她也不会新奇。近来,小玫不知道收集了多少关于陆仰止的报道给她。他的绯闻不少,可是并不似传闻中那样讨女人喜欢。那其实是一个冷情的男人。

    那么自己呢,是不是也太过于冷情?如若不是,晓钟怎么会离开她呢?她只是想筹集足够的钱,治好他的腿,让他可以像别的孩子那样奔跑。

    她好像一直活在和钱的抗争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如今,更是卷入了一场与钱有关的游戏中。不知道游戏结束的时候,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是至少现在她有些好奇,化妆师准备把她收拾成什么样子。她的长发被打卷,上了一些发胶。镜子中是有些陌生的样子。她以为就要這样结束。结果那个手指纤长洁白的化妆师摇摇头,转身又洗掉了她头上的发胶。

    她的头发又恢复顺直的状态。她听见自己轻轻舒了口气。

    镜子中,化妆师对她轻轻微笑,“少夫人,您还是比较适合清爽的形象。”

    弄月露出淡雅的笑,“那就劳烦您了。看着您的這双手,任何人也会放心的把自己的头发交给你。”

    化妆师微微脸红,为這清朗而馨香的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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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他的面前,弄月不期然有些紧张起来。倒不是因为害羞,只是觉得自己被包装成了另一个人,這个认知让她有一瞬间的无措。虽然人类是一种擅长伪装的种族,可是被包装成一个所谓上流社会的贵夫人,让她觉得像是一朵小雏菊雕上了玫瑰的斑斓。

    虽然某种意义上变得美丽,却始终会因這种不合适的装扮,带着不伦不类的天真的愚蠢。

    而陆仰止此刻望过来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评判。仿佛一个产品检验员。

    几分钟前自己站在镜子前的表情此刻完全投射到他的脸上。弄月保持立正,忍不住动了动了套在高跟凉鞋里的脚趾。

    头发洗干净了,被高高的挽起。没有任何装饰,只是被简单的盘在头顶。一袭白色丝绸长裙,叩着纤细的腰身拖曳到脚踝。丝绸从左肩斜下来至右肩腋下。右臂完全裸露。上面贴紧身体,勾勒线条,然后自臀下飘逸起来。没有花纹和皱褶。

    弄月的身材颀长而偏瘦,女性的线条不多,只是骨感的动人心魄。

    陆仰止,也只是看了一眼,不过秒钟。偏过眼神,“你把自由女神像偷来了?”他对化妆师说。

    没有人听出他的口气是褒是贬。于是等待。

    沉默的等待中,弄月忽然不经意的发现他脸上的怒意。只是淡淡那么一丝,令人不敢妄下定论。

    “把裙子换成红色。”陆仰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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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月没有时间看自己在同一款红色裙子中的样子。贴紧腰身的设计令“坐着”這个动作变得艰难起来。她尽量幅度很小的移动着腰肢,想要寻找舒服的坐姿。

    活着,就得让自己在目前的条件中变得尽量舒服不是吗?

    弄月的动作偶尔引来司机观后镜中的注视。她温和的对镜子中那年轻的双眼微笑。

    微笑是个很好的动作。适应于一切环境和一切生物。只是陆仰止也许是个例外?他的表情依旧清冷的令人不敢直视。

    “你在生气吗,老板?”弄月问。眼神看向前方。司机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有些不安的搓动着。

    “不必老是探寻我的心理。那只会让你更累。”意外的,陆仰止转头看着她淡淡笑了笑。温文尔雅。

    弄月掩口做了一个深呼吸。

    “你在笑对吧?没什么好掩饰的。”陆仰止说道。一只手漫不经心抓住她的手,“我只是在努力调整等一下走进舞会的心情,希望你不会自以为是的破坏。”

    “是。”弄月没有抽出自己的手。

    “会有很多人。我相信陈秘书已经把基本的信息都告诉你了。你不会令我失望吧,弄月?”声音变得温柔起来。像是蝴蝶对花瓣的轻语。

    弄月大大的微笑起来。觉得陆仰止才是真正擅长掩饰的人,因为他根本不屑被别人发现。连虚伪也是正大光明的。

    也许這就是金钱和权利的优势。它们让所有的行为变得冠冕堂皇,也变得真实可欺。

    打开车门,陆仰止很绅士的单手引她走出车子。双脚轻轻落地,弄月努力让自己在高跟鞋上站稳。然后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洁白的手背。

    “准备好了吗,我的妻?”陆仰止压低身体,微抬头仰望她的脸上带一个疏朗的微笑。

    “是的,”弄月牵起他的手臂,然后轻轻挎在他的臂弯里,“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