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包房关上门后，薄霜才重重吁出一口气。
皇帝老奸巨猾、疑心病重，也不知相没相信她说的话。
应该会相信吧，毕竟她提了好几个事实。
一，她是落雁的人，来了月盈，这点商离可以为证。
二，她跟商离有情，现在分开了，这点在龙吟宫商离也说过。
三，落雁的黎真一直对桑无渊、对月盈怀恨在心，这点更不是秘密。
哎，不知道了，反正她尽力了。
背后的门板忽然被人自外面叩响，吓了她一跳。
因为就在门后面，她便也没问是谁，直接拉开了房门。
白影一晃，男人就闪身进了门，然后反手快速把门关上。
见他这般，薄霜莫名：“怎么了，有人抓你？”
“没有。”男人背靠在门板上，眸光熠熠看着她。
他只是防止被隐卫看到。
天子出行，就算是微服，也不可能只带一个丝毫武功不会的梁德子，船上肯定隐卫不少。
“你就不怀疑方才那个说书人是我派的？”
他过来就是问她这个问题。
他想知道，她跟他这个“陌生人”才相识不过一日，她就对他这般手下留情？
薄霜眸光微闪，转身走到床榻边坐下。
“怀疑啊，但是，无仇公子不是有四王爷的通敌叛国证据吗？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啊，我怕万一激怒你，你就真的抖出来了，那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我想着，我对无仇公子手下留情，无仇公子指不定心存感激，就不把那些证据交给皇帝了，或者，会给我看一眼什么的。”
薄霜边说，边身子往后一倾，双手撑在身后的被褥上，闲适地看着他，一双腿还惬意地晃了晃。
狗东西原来是出于这个考量。
桑无渊对这个答案甚是满意。
他就说嘛，明明她对他已用情至深，怎么可能会视他的生死不顾，对一个要对他复仇的人心慈手软。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他。
这女人真是他又想蹂躏她了。
只是，现在时机不行，但，逗一逗还是可以的。
于是，他又开了口。
“那实在不好意思，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可能还不知道，皇上就在这艘船上，而不久前，我已去见过他，并将四王爷通敌的证据交给他了。”
桑无渊说完，等着看她大惊失色，却发现她完全面不改色，就像没听到一般，一双脚还在那晃啊晃的。
桑无渊愣了：“你是不信，还是无所谓？”
“自然是不信。不瞒公子说，我有个异于常人的本领，听力惊人。毫不夸张地说，只要我想听，这艘船上这样的范围，无论哪里说话，我都能听到。我没听到公子跟皇上见过呢，更没听到公子将证据交给皇上。”
桑无渊汗，脸当即沉了几分。
听力异于常人这件事就这么随便告诉别人？
还一脸得意，是炫耀自己有过人本领吗？
“你的意思，这船上的人小解，出恭，你也听得清清楚楚咯？”心里绞着几分怒意，说的话就难免带了一些挖苦。
而薄霜却好像丝毫不以为然，甚至甚是引以为荣道：“当然，不仅小解、出恭，听得清清楚楚，连放屁都听得一清二楚。无仇公子早上一起来就去小解了，我还不是听在耳里，量挺多的，看来无仇公子的肾不错。”
桑无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不，是已经呛到了。
他握拳掩唇，侧首咳了起来。
这女人，简直了！
还以为她只会在他面前说话这般无所顾忌，却原来在任何一个男人面前都会如此。
咳了好几声才止住，他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看来，落雁国的民风挺开放的，是不是落雁的女子都跟姑娘一样豪放不羁，说出来的话，真是让人”
桑无渊话没说完，“啧啧”了几声代替。
“并没有，我这不是想着，无仇公子还未将四王爷的通敌证据交给皇上吗，我得可劲讨好无仇公子。听他们说，男人最受用的夸奖是，说他肾好，于是，我就学着这般夸了。怎么？全天下男人都受用的，在无仇公子这里不管用？”
桑无渊心中冷嗤。
狗东西，这是变着法子说他不是男人是吗？
他也不气，毕竟现在在她眼里，他是无仇，不是桑无渊。
“管用啊，我听着挺开心。”
“是吗？那我问无仇公子，方才在大堂，公子让那个说书的那般陷害四王爷，我都没将你说出来，而是推给了落雁的黎真，公子感激我不？”
桑无渊一本正经颔首：“挺感激的。”
“那我刚刚又夸公子肾好，公子也说挺开心的，对吧？”
“嗯，对。”桑无渊又煞有介事点头。
“既如此，公子就不打算回报一二？”
桑无渊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姑娘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对，大堂里姑娘的所作所为，我还真心存感激了，不然，此刻也不会在这里。刚刚姑娘说我肾好，我也挺受用，毕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也关系到我的女人能不能销魂快乐。”
薄霜：“”
桑无渊却又话锋一转：“不过，仇还是要报的，但证据嘛，给姑娘看一看，是可以的。”
“拿来吧。”薄霜当即毫不客气地朝他伸出一只手。
“姑娘自己来吧。”
桑无渊指指自己的胸口，意思在衣服里面。
他以为她会拒绝，会要求他拿出来给她。
并没有。
薄霜听到就迫不及待地起身下来，朝他走过来，一直走到他的跟前，几乎贴到了他的身上，与他丝毫安全距离都没保持。
桑无渊微微皱了眉。
可他身后是门板，退无可退。
薄霜伸出两指，捻了他的衣领，轻轻缓缓地一点一点拉开，并踮起脚尖朝里看。
一层一层拉。
先是外衣，再是中衣
桑无渊的嗅觉灵敏，女子身上熟悉的清香钻入呼吸，迅速充斥着他所有的神经。
喉头一紧，他伸手攥住了她的腕。
再拉就是里衣衣领了，拉开就能看到他胸膛上的各种伤痕了，那就知道他是桑无渊了。
“取个物而已，探手可得，用得着这般吗？姑娘这般，我会误会姑娘是觊觎我的身体。”
薄霜笑。
见他攥了自己的手腕，便也没强行继续，转了转手腕，将手腕从他的掌心抽出。
“虽然昨日我说，要为四王爷守身如玉，但是，讲真，肾好的男人，很难不让女人觊觎。”
桑无渊瞬时脸就有点黑。
这意思，他肾不好，他那样还没满足她？还要觊觎别的肾好的男人？
就为了这个，连要为他守身如玉的初衷都可以改变？
强行压下心头的怒气，他似笑非笑道：“那昨日我让你陪我一晚，你不愿意？”
“那时不是还不知道公子的肾那么好吗？”薄霜学着他昨日的样子，往他的颈脖喉结处吹了一口热气。
桑无渊瞬时浑身一紧，喉结滚动了一下，顿觉口干。
这女人是疯了吗？
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异于无声的邀请，无异于勾引？
心头的怒意更甚，却不想认输。
微微绷了声线道：“那条件现在还作数的，只要你愿意。”
“真的吗？”薄霜眸子瞬时就亮了，似是很欣喜。
“嗯。”桑无渊闷声回道，心头的怒意越发绞了起来。
“成，那就今晚吧，”薄霜答应得爽快。
桑无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狗东西，你的用情至深呢？你的守身如玉呢？都让狗吃了吗？
不对，她不是这样的人。
他差点被怒意迷了心智，她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女人？
她定然是缓兵之计。
对，故意说今晚，就为了拖住他，至少今日他肯定不会将证据交给皇帝了。
然后，今日白日她还有足够的时间想对策。
是了，就是这样。
这般想着，他心里的怒气瞬时就消得差不多了。
“嗯，今晚，是我来你这里，还是你去我那里？如果你的表现让我满意的话，我不仅可以将四王爷的通敌证据给你看，我甚至还可以为了你，毁掉证据，放弃复仇。”
还以为面前的女人会大喜，却没想到她秀眉一拢：“可我现在改变了主意。”
桑无渊一怔。
他都答应她不复仇了，她还想怎样？
“你想如何？”
薄霜只手往他身后的门板上一撑，将他禁锢在自己胸前和门板之间，虽然她是踮着脚尖，毕竟男人太高，想门咚只能如此，但是她气势不减。
然后歪头，一字一句轻声道：“我的条件是，你现在就把四王爷的通敌证据交给皇上，彻底弄死他，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桑无渊浑身一震，愕然看向她。
“为何？”
“因为我恨他，他禁锢我的自由，强迫我做他的通房，如果他死了，我就彻底解脱了。”
桑无渊震惊，满眼难以置信。
薄霜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唇角一勾，声音继续：“我最最痛恨的是，他欺骗我、戏弄我，原本演技拙劣，还以为自己演技精湛，一人分饰两角，演着自己的仇人，想看我上蹿下跳，却不知在我眼里，他才是跳梁小丑一般。我说得对吗？桑、无、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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