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洞清那家伙没有告诉你？”老树这次是真的惊讶到浑身的根须都在抖动。
寒轻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在这一刻他的心情大起大落，竟然神奇地回归于平静。
他在老树对面盘腿坐下，眼寒似冰雪：“我不知，老人家可否将知晓的事情都说出来？”
那一刻，亭曈像是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向寒轻白。
寒轻白走遍四处是为了寻找他师傅的死因，亭曈知道；寒轻白对他师傅有多敬爱，亭曈也知道。
如今听到了晴天霹雳般的事情真相，寒轻白没有发疯没有发怒，反而冷静的像是个局外人。
他冷静的像个疯子。
老树朗声一笑，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寒轻白：“自然可以。”
在老树不算好听的声音的叙述中，故事的开端，便是他与洞清道人认识的那一天，那已经是几百年前，非常遥远的事情了。
那时的老树可不是被捆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他虽已年迈但仍旧能自由行走四方。
他最爱去五洲，化作一个寻常白发老人，常常在街头一坐便是一下午，回去的时候带着满口袋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故事。
就是那时，他被洞清道人的故事给吸引了。
虽然最初吸引他的并不是洞清道人的故事，而是他怀里奄奄一息的孩子。
“你怎么笃定我能救这个孩子。”老树眼皮一撩，看着洞清道人怀里那个瘦弱苍白，仿佛下一刻就能断气的孩子。
“您身上有着熟悉的气息，救救这个孩子吧。”洞清道人满目惆怅地看着怀里的孩子。
老树这双眼睛见识过无数不同身份不同出生的生灵，眼前的少年他瞧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他该往哪去，送回去便可不药而愈。”
“不行！”洞清道人想也没想，一口拒绝，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美丽的女人流泪哭泣哀求他的模样，那个女人亲手托起一个刚出生的婴孩，淡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悲伤和哀求。
他当时没有能拒绝那个女人，神使鬼差地接过了婴孩，从此以后这个孩子便在他怀里长大，长至今日，他又如何能离。
“哦，”老树一脸堪破生死的淡然，“那就没办法了。”
洞清道人默了默，将披风盖住怀里的孩子，问：“你喜欢听故事？”
他观察了老树许久，发现老树最喜欢的就是坐在那里听旁人的故事，无论是喜欢亦或是悲伤，他都欣然接受。
“我讲个故事给你听，作为交换，救救这个孩子。”
夕阳西下，路上行人渐渐少去，不少人家飘起炊烟。
洞清道人望着长街的尽头，看着一个个人影消失在那处，心中似乎在思索如何开始这个故事：“……你相信人与妖之间会有真的爱吗？”
老树摇摇头：“不关人与妖，这世上本就没有真的爱。所谓的爱，都是为了各种算计掩盖的借口。”
“是啊，可这世间就有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洞清道人怔怔出神。
苍羽门有个不出名不优秀不特别的小师弟，平日里勤勤恳恳修炼，老老实实做人，奈何天资不高，就算品性出众也始终是被人压了一头。
某天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师弟带回了一个女人，一个有着淡蓝色眼睛十分美丽的女人。
他与女人一齐跪在当年的苍羽门的宗主面前，恳求宗主成全他们二人。
洞清道人当时与师兄千峥道人就在暗处，见到那女人的第一眼就吃了一惊。
因为，这个女人是一只妖，一只鱼妖。
师兄弟两个对视一眼，耳边是小师弟与那个女人感天动地爱的，他们都觉得荒唐，觉得师傅肯定不会答应的。
起初苍羽门宗主是不答应的，甚至要打杀了那女妖。
但小师弟一根筋，最是执拗，与女妖一起跪在山门处，一日一日，日升月落，日沉星明。
也不知跪了多少日，到最后整个苍羽门闹得沸沸扬扬，所有弟子都知道了。
已经有不少人为他们的爱情所感动，纷纷劝起了宗主。
宗主最终还是心软了，但挂不下脸，便将小师弟一人叫到跟前来问：“便是你们突破世人阻碍在一起了，可还有一难题。她是妖，五洲无妖气，她活不下去的。”
“求宗主明示，弟子该如何做，弟子愿意做所有事，哪怕献出自己的命。”小师弟不为所动，磕了个头。
最后，资质平平修为平平的小师弟独自一人，经历了九死一生浴血奋战，从险境里的凶兽那里夺到了一颗特殊的珠子。
一颗可以为妖女源源不断提供生命之源，保证她哪怕在没有妖气的环境里也不会死亡的神奇珠子。
小徒弟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还不忘笑着将穿线的珠子挂在妖女的脖子上。
妖女当场落泪，泪水像是晶莹的珍珠，滴滴落在小徒弟的身上，神奇的治愈了大部分伤口。
那是洞清道人第一次见识到妖族的神奇，他们本身就是一个神奇的种族。
后来小师弟与妖女的生活就如同话本子里的结局一样，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他们在苍羽门的山脚下建了个小院子，在院子前挖了个小池塘，静看春秋冬夏流转。
很快，他们就迎来了自己的孩子，眼看着妖女的肚子一日大过一日，小师弟又开始发愁。
他再一次求到了宗主面前，生怕自己的妻子会因为怀孕产子影响到生命安全。
宗主深觉不耐烦，他又不是妖族的医者，他如何知道女妖怀孕生子的事。
烦躁之下宗主便随意丢下一句：“你每日拿灵力温养那珠子，珠子会返还更多生命力给她，她就会没事！”
小师弟回去后如宗主所说那样做，每日里将大半灵力都输入了那珠子中，修炼也渐渐搁置了下来，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怀孕的妻子身上，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比妻子更加重要了。
女妖心疼小师弟，便日日哭泣落泪，将眼泪都装小瓷瓶里交给小师弟。
起初小师弟不懂他的妻子为何要哭眼泪给他，还时常心疼她哭到红肿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