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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子非

    淋漓不尽的几日大雨后,天空终于放晴。

    勾檐屋瓦上湿漉漉的滴着水珠,折射在阳光里,似有花光流彩。因是年下,清秋亲自盯着宫人将鸾鸣殿库中藏着绫罗绸缎、衣鞋裳衫等物拿至后院中洗晒,又将各色赏赐物件一样样搬至殿中让莫兰清点、赏阅。

    宫人皆知淑妃圣宠不衰,帝后赐礼犹为频繁,却也不想竟多至如此。只见内殿案上、榻上、椅上皆铺满了玛瑙玉扇、玉珊瑚珠、犀杯犀棒、镶金筷子等,那红麝香串、如意玉佩、珍珠挂钗更是一箱箱的揭开盖子摆着,人入其中,仿若置身于金山银山,闪得人眼睛都撑不开。

    莫兰自己也被骇了一跳,她本就寡淡,殿中赏赐赠礼之物,素日皆由清秋掌管,竟从未上心。今日瞧着,才发现自己竟攒了如此多珍宝。

    她从中捡了半箱子玉珊瑚珠赏与殿中伺候的掌宫女,又要清秋捡些从未用过的玉镯、耳环之类赏与鸾鸣殿众丫头婆子,却听清秋道:“此事不可,娘娘平日虽不用,但赏赐之物样样华贵稀罕,宫人卑贱,又岂敢用?反倒糟蹋了。娘娘若真想奖赏众人,不如散些铁钱银两,又便宜又实在。”

    莫兰听闻,也觉有理,遂让清秋将物品一一清点入册,取了百余两纹银,散与底下的丫头婆子,当做节礼。

    宫人们得了赏钱,亦是感恩戴德,喜气洋洋。

    不过半刻,有内侍来禀,说皇后遣人送了几匹“富贵长春”青锻过来,裁做冬裳。清秋将那青锻抖开来看,稍有嫌弃之色,道:“还不如娘娘平时穿的。”

    莫兰倒不在意,笑道:“我瞧着颜色儿倒是素净,用在比甲小袄上极好。”

    两人正说着,有御前的宫婢进来传话,道:“官家说,今儿天气甚好,你别只歪在榻上,也去宫里四处走走。”

    莫兰回道:“你告诉官家,就说我吃了饭就出去。”

    用过午膳,莫兰裹着白底绿萼梅纹羽缎披风,慢慢的在御河边上散步。水光潋滟如串串珍珠,星星点点的洒在河面上,粼粼耀眼。才走几步,就遇见背着书箱的子非遥遥而来。忙迎过去,问:“你往哪里去?”

    子非行了礼,方道:“通鉴馆往东宫借了几样书简,尚宫令我还回去。”

    莫兰好些日子未见过子非,又闲来无事,遂道:“我跟你一同走走。”

    遂让内侍拿了子非手中之物,令仪仗远远跟着,自己扶着子非慢慢前行。两岸松柏高耸,虽是隆冬,却绿意斐然,在风里涛涛作响。

    莫兰走得久了,就有些热,遂取了披风。她只穿着蜜合色缠枝纹褙子,与子非的浅绿色宫缎裙缠在一处,窸窣作响。

    阳光洒在两人的脸上,像是镶着极为柔和的光圈。

    子非瞧着莫兰肚子比先前又大了许多,笑道:“若是在宫外,我定要你孩子的姨母,让她叫我小娘娘。”

    莫兰浅笑道:“若是在宫外,哪里还有你我姻缘。”

    子非道:“那也不一定,有缘的人无论在哪里,总会遇见。”

    暖风漾过湖面,拂在两人脸上,鬓花微颤,青丝低垂。莫兰望一望身后的仪仗,轻声问:“官家说要遣放宫婢,前些日子,我亦在慈元殿听闻,皇后正在拟定名册。”顿了顿,方问:“你如何想?”

    子非愣了半会,才道:“即便是出了宫,我也无处可去。”

    莫兰道:“吕夷简是你叔叔……”

    子非冷笑:“他算哪门子叔叔,若是我在宫中得势,他倒还会认我几分。若是出了宫,真要住进他家,寄人篱下,他府上一众的人,谁会给我好脸色?!”又舒朗道:“还不如留在宫里,反正有你做靠山,旁人可不敢欺负我。”

    天空广阔蔚蓝,有黑鸟成群飞过,扑闪着翅膀隐入远处葱郁树木中。金色的飞檐脊兽隔着御河连绵而去,仿佛远至天际,永远都走不完似的。

    莫兰顺着御河遥遥望去,波光闪闪如洒了满湖的金穗子,脸上亦有些惆怅,道:“我知道,你若是不嫁给刘从广,一辈子都不能快乐。”顿了顿又道:“他娶妻之事,也是形势所迫,你就不能原谅他一次么?不是为他,当是为你自己。”

    子非道:“你我都是庶女,其中之苦痛,三言两语亦难说尽。我从小就发誓,绝不生养庶出的孩子。”

    莫兰偏头望着子非,她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里,却有着无穷无尽的落寞与惆怅。

    行至玉津门,清秋上前道:“娘娘,走了一响午,也该回去睡了。”

    子非也道:“走了那么远的路,你也该累了,回去吧。”说完,福了福身,独自往前去了。

    子非想起前路漫漫,也不知未来是福是祸,又想到自己与刘从广之间情深意重,却终归纠缠无果,竟有些失魂落魄,心力交瘁。

    宫街上铺着青石砖,前几日被雨水刷洗得干净,此时又被阳光晒得发白。太阳被浮云遮住,将金光洒在另一处地方,子非驻足望去,许久许久,才轻轻的叹出一口气。

    直到了东宫门外,子非才猛然想起自己的书箱还在莫兰那里,真是又急又悔,正要转身回去拿,却一不小心,撞在粉裳宫婢身上,那宫婢手上不稳,将满食盒的糕点掉了满地。

    静枫张口就骂道:“不长眼睛的小蹄子,也不瞧瞧你祖奶奶是谁,就敢撞上前来。”

    若是前几年,子非定要骂回去,可如今也圆润许多,少了几分锐气,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太急了些。”

    静枫瞧着满地的糕点,圆溜溜的四处滚着,气得直跺脚,眼泪都掉了下来,道:“我家娘娘亲自给官家做的点心,全给你毁了。别以为说句对不起就够了,你是哪宫的,禀上名来。”

    子非道:“奴婢是司籍司宫婢吕子非。”

    静枫拉扯着子非,生怕她跑了。子非道:“我不走的,你放心。但点心落了一地,御驾还在里头,若是见了,只怕失礼,不如让我收拾收拾。”

    静枫犹是不松,道:“等我家娘娘来了,再做处置。”

    正是推攘间,忽有女声传来,道:“何事喧哗?”

    众人齐齐往东宫庭院望去,是张婕妤扶着梨落缓缓走出。

    弄月威严道:“圣驾还在里头看书,竟敢如此喧哗,真是胆大妄为。”旁侧有小内侍见形势如此,忙往棠梨殿飞奔而去,禀明周美人。

    宫人纷纷福身请安,静枫仗着周美人得宠,自己又是有头脸的掌宫女,便稍带些骄纵,禀道:“这宫婢冒冒失失的打翻了周美人亲自做的糕点,美人还未传话说如何处置,奴婢……”

    弄月眼瞧着有人偷偷退身去了,也不计较,浅怒道:“虽是如此,也该行至偏僻之地静静处置,怎可在御前喧闹?”说着,又命人将地上收拾了,各自训斥几句,还要说句什么,只见有内侍急奔而来,行至跟前方停下。

    弄月料想是周美人传话过来,便问:“你家娘娘怎么说?”

    内侍气喘吁吁道:“娘娘说先拖去暴室责十杖,再去禀明皇后。”

    子非有些害怕,正要开口道:“张婕妤救我。”却见弄月不动声色瞥了自己一眼,遂忙止了嘴,不吵不闹立于一侧。

    弄月皱眉道:“不过一盘子点心,罚得也太重了些。你回去跟周美人说,能否看着我的面子上,饶了这宫婢……”话音未落,却见周美人坐在舆轿上,从宫街那头转了来,远远便笑道:“张婕妤心肠真好。”待落了轿,又道:“只是若没有一点责罚,纵容了宫婢,实在有失宫规。”又盈盈福身请安。

    弄月虚扶了一把,笑道:“官家仁慈,对宫人素来宽厚,想来于宫规无碍,周美人多虑了。”

    周美人年纪幼小,平日也是强撑着威仪,又如何能与弄月相斗?不过寥寥数语,便露出小孩子心性,道:“我就是生气,费了大半日的功夫,才做出几碟点心,眼巴巴赶来送给官家尝,竟被这宫婢全弄砸了。”

    说着,狠狠瞪了一眼子非,道:“就是你撞翻了我的点心?”

    子非忙跪下,道:“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娘娘恕罪。”

    周美人道:“就是瞧你不是故意的,才只罚十杖。若是故意的,可不会如此轻饶。”又朝旁侧内侍扬脸道:“还杵着做什么,将这宫婢捆到暴室去,领了刑罚再说。”又瞥眼瞧着子非,道:“既然只是司籍司宫婢,行事主张就该小心点。”

    弄月还要说话,却被梨落扯了扯长袖,在耳侧轻声道:“娘娘三思。”

    弄月念头一转,心想周美人如今风头正盛,父家如日中天,一句顶过旁人十句,若是她在官家面前有意诋毁,自己倒得不偿失。可瞧着子非又实在可怜,不忍让她受罚,如此婉转千肠,竟是进退维谷。

    子非瞧着弄月脸色忽明忽暗,也知她为难,见内侍要过来绑人,遂自己起身道:“我自己走着去领罚。”又朝两位妃嫔福了福身,从容离去。

    子非随着周美人遣的小内侍行至宫街,宫婢芙儿迎面而来,见了子非,先微微欠身,才道:“清秋大娘子令我将书箱子送予你。”

    子非道过谢,朝小内侍道:“我本是来东宫归还书册,领罚不紧要,但恐官家一时要查阅籍册,又寻不见,徒惹圣怒。请大监给个方便,放我还了书,再去暴室。”

    小内侍识得清秋,便问:“娘子说的清秋大娘子可是鸾鸣殿掌宫女……”

    芙儿扬眉一笑道:“算你有几分见识,倒不愚笨。”又朝子非道:“你又为何要去暴室领罚?”还不等子非说话,那小内侍惯会见风使舵,忙上前掐媚道:“也怪不得周娘娘生气,今儿晨起做了大半天的点心,全白糟蹋了”又将子非撞翻周美人糕点诸事细细说了。

    芙儿深知莫兰看重子非,遂道:“我立刻回去禀明淑妃娘娘,你尽管宽心,我去请娘娘来救你。”

    子非却道:“她怀有妊娠,身子不便。若是为此等小事烦心,倒不值。”又笑了笑,道:“总不过十杖,也不至伤筋动骨,你可别在娘娘面前多嘴。”

    小内侍听着子非言语,似在淑妃面前也能说上话,不觉多了几分恭谨,道:“反正此时天色尚早,不如让我随子非娘子先去归还书册,再去暴室不迟。”

    芙儿还要劝慰,却见子非已转身去了,只好慢慢往回踱步。她暗暗思忖,想到周美人如今气势正盛,若真与鸾鸣殿为敌,只怕淑妃日子也难过,就忍了忍,当什么也不知晓。

    待子非往东宫还了书,录了册,正要往回去,忽听廊下有内侍禀:“官家驾到。”子非忙退至门边,屏声恭候。

    赵祯进了殿,经过子非身前时,忽而停了停,问:“你是吕子非?”

    子非从不知官家竟认得自己,吓得连忙跪下,道:“是,奴婢司籍司掌籍宫女吕子非,参见官家。”

    赵祯又道:“你眼睛可大好了?”

    子非叩首,道:“谢官家关心,已经大好了。”

    赵祯顿了顿,沉沉道:“起来吧。”

    子非见官家进了殿里,想要悄然退下,却忽又听赵祯道:“你那回从火中抢出通鉴馆的书稿,朕说了要重赏你。”稍停又道:“你若有什么想要的,就回禀朕。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回去好好想想,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出了东宫,日已斜西,几缕彩霞丝丝漂浮在朦胧的橙红天际,太阳越坠越低,渐渐落入了山丘之后。宫街两侧的殿宇愈加寂静,隐有宫人间的话语声传来,也是细声细气,仿佛稍有不慎,就会惊扰了深冬傍晚的安宁。

    子非走在宫街上,两侧朱墙高筑,长长的延至禁宫深处。暮色像淡薄的黑雾,笼罩在周身,四处朦朦胧胧,使人看不清楚。子非失魂落魄的跟在小内侍身后,满脑子萦绕的还是赵祯那句: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待到了暴室,正要行刑,不料周美人竟又遣了人来,也不说旁的,只说免了子非杖刑,众人皆是诧异。

    那小内侍竟舒了口气,满心欢喜道:“天色欲晚,我先回去了。”

    子非依礼躬了躬身,道:“大监自便。”

    棠梨殿中宫灯高悬,宫人来往穿梭,忙碌非凡。周美人亲自植养了几株寒兰在暖阁中,才开出几朵花骨子,就忙禀明了官家,邀他共赏。

    刚有内侍来禀,说圣上已经起驾,估摸着半盏茶时辰便到。周美人忙吩咐内侍置摆桌席,自己则入暖阁添妆换衣。

    掌宫女静枫亲自在侧侍候,用绞子新剪了兰花缀于周美人发髻,笑道:“淡淡清香,果真不错。”

    周美人往镜中瞧了瞧,颇觉心仪,抿嘴笑了笑,忽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可遣人去了暴室?”静枫往玛瑙镶金大枣木妆匛盒中挑着耳坠,道:“早遣人去了,小李子才回话说,那吕子非一板子都未挨上,倒赶得正巧。”

    双鱼鼎形铜镜上映出皎花皓月般的面容,杏眼中却露出几丝厌烦之色,道:“可惜我那几碟子糕点,竟是白白砸了,实在叫人气闷。”

    静枫取了一对月华乳白的玉坠子戴在周美人耳上,道:“掖庭中宫女上万,偏是官家认识的,在东宫里还问了许多话,娘娘存几分心思总不会错。况且,奴婢还听人说,那吕子非是吕相的亲侄女,与淑妃来往也甚为亲密,倒也有些背景。”

    周美人皱眉恨道:“凭她什么,也不过是个奴婢……”正说着,有宫婢掀帘道:“娘娘,圣驾快至殿门处了。”

    周美人忙起身,脸上绽出欣然的笑意,又往身上披了件石榴红缂金丝云锦缎长袄褙子,扶着静枫疾步出门迎驾。

    莫兰才用过晚膳,卷着本黄帝内经在灯下瞧着,清秋入殿,手上用朱漆盘子端着一碗滋补汤药,呈至莫兰跟前,恭谨道:“娘娘该吃药了。”

    莫兰放了书,喝过药,含着半粒桂花糖,道:“官家今儿宿在哪里?”

    清秋剪着烛花,道:“听魏正说,今晚上圣驾宿在棠梨殿。周美人养的寒兰开花了,请了官家过去瞧。”

    庭中月色清冷,辉白洒了满地。素色窗纸上映着一坐一站的两个身影,随着烛火微微荡漾。莫兰面无神色的“哦”了一声,又拿了书要看,却听清秋道:“冯昭仪戌时遣了人来,说富康公主今儿进食颇好,叫娘娘安心。”

    莫兰听见清秋说起乐儿,心里不犹得一软,遂起身道:“去平乐殿瞧瞧公主。”清秋忙取了灰鼠皮貂裘,又叫人去唤了暖轿,才亲自扶莫兰出殿。

    清秋随着轿子伺候,隔着帘幕道:“自娘娘有孕,官家说冯昭仪曾有过生养,就将富康公主寄住于平乐殿。奴婢仔细瞧着,冯昭仪倒有几分真心,待公主极好。”

    莫兰略有些惆怅,道:“再好又怎能比过亲生母亲?若不是那几日我病得厉害,头昏脑涨的,也断不能由着官家。”又抚了抚高隆的肚子,笑道:“好在也不过两三月就要生了,到时再接回来也是一样。”

    平乐殿偏僻,倒与鸾鸣殿相近。

    不过多时,已至殿门外。暖轿底下火旺旺的烧着银炭,烘得极为暖和。莫兰下了轿,被寒风一扑,只觉冷得手脚都不敢伸展。清秋忙用灰鼠皮貂裘紧紧裹着莫兰,又命内侍去喊门。

    因那年尚临冬流产,冯贤妃贬为昭仪,便从长秋殿移居平乐殿,日日过得清淡如水。除去重大节气宴会,她几乎大门不迈。直至前几月,官家忽而将富康公主送了来,让她养育,平乐殿才渐渐有了些许生机。

    里头伺候的宫人听见有人叩门,先只开了半条缝隙瞅了瞅,见是清秋,以为是来询问富康公主诸事,忙开了门。待清秋等人入了院中,才发现竟是淑妃亲至,不免吓了一跳,边飞奔着往里面去,边喊道:“淑妃娘娘来了,淑妃娘娘来了。”

    莫兰才临至阶下,冯昭仪已迎了出来,屈膝道:“淑妃娘娘万福。”

    莫兰忙令清秋扶起,入了殿,只觉四处冷冰冰的,倒跟杵在外头差不多,不由得道:“怎么殿里也这样冷?”

    冯昭仪笑道:“外头没烧炭火,快往暖阁去。”说着,就引着莫兰转过长廊,行至西边暖阁中。

    一进门,便瞧见粉嫩嫩的赵乐阖眼躺在榻上,用雪里金遍地锦滚花狸毛毯子裹着,睡得极为香甜。莫兰身子不便,也不能抱,只坐在炕边上瞧了一回,才笑道:“瞧着这模样儿,倒是又胖了些。”

    冯昭仪道:“可不是,除了奶娘喂食,今儿晚膳还吃了半碗鱼汤稀饭和半碗酥酪。胃口极好。”

    莫兰抬眼瞧见暖阁中所置之物竟多为乐儿用的襁褓、小被子、斗篷、极各色小玩意儿,心中一暖,便道:“劳姐姐费心了。”

    冯昭仪比往日也多了几分活泼,道:“有乐儿作伴,日子也好打发,真心讲,我是求之不得。”说着,见乐儿嘴角上动了动,眉头紧皱,似要哭泣,忙俯过身去,手上轻轻拍着,嘴上亦柔声哼了几句。待乐儿睡踏实了,方小声道:“哎呦,我竟忘了使人上茶了。”说着,就要出去叫人。

    莫兰拦住,道:“我不过来看一眼乐儿罢,天色晚了,倒不用喝茶。”

    冯昭仪也不计较,只道:“也好,乐儿若是没人陪着她睡,总睡不安稳。”

    莫兰点点头,又瞧了一眼炕上的小小身子,复返身出去。冯昭仪要送,莫兰却道:“你回去吧,乐儿一人在暖阁里,倒不好。”虽是如此,冯昭仪望着莫兰出了殿门,方回屋中。

    次日,莫兰亲自往慈元殿陈情,细数平乐殿种种。

    皇后听了,遂往尚宫局下了懿旨,今后从鸾鸣殿的所供之物中拨出三分之一送往平乐殿。各司各局见了懿旨,不敢怠慢,又哪里敢真的往鸾鸣殿拨用,无非是短了别处的,四处攒齐了给冯昭仪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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