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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大梦初醒,惊觉夜深

    第二天洛离一进班,听见班里人正热火朝天的谈论着什么,她坐到座位上的时候,沈可可拿着一张宣传单凑近洛离对她说:“洛离,学校要组织歌唱比赛,要不要参加?”

    “我吗?”洛离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宣传单,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说:“还是算了吧。”

    纪景年正好路过,把手中的牛奶和面包放到洛离桌子上,顺手扯过宣传单看了起来,随口说道:“竟然还有奖金呢,奖金可真不少。”

    他特意加重了“奖金”二字,似乎是说给洛离听的。说完,又有意无意的将宣传单扔回了洛离桌子上,宣传单页面重新落回到洛离视线里。

    洛离看到传单上确实表明了获胜者会得到奖学金,并代表学校参加市级比赛,不免有些心动,于是下课后,她难得主动的到班长那里报名了歌唱比赛。

    比赛的日子在两周后,她有些犹豫自己该怎么演唱才能获奖,于是放学后,她趁着纪景年去打球的机会,一个人跑去了夜半生酒吧。

    酒吧还没有开业,只有零散的几个员工在懒洋洋的打扫着店,有零星的吉他声传来,洛离向众人打了声招呼,就向酒吧后台走去。

    酒吧后台的休息厅里,有个男人正在低头拨弄着琴弦,男人的头发微长,垂在额间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他的下巴有青色的胡茬,并没有经过细心的打理,却增添了些许的沧桑感,他的手指在琴弦上面游走,就像是美丽的舞者一般伸展着身形舞动。

    洛离不忍破坏这一刻的美好,她站在门口看了很久,直到一曲终了,男人才抬头看到了洛离。

    “你来了。”男人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慵懒的味道。语气熟稔,像是等待来人许久,没有一丝惊讶。

    “嗯,池野哥,刚刚那首曲子,是你新写的吗?”洛离难得对对方露出微笑来。

    “怎么样?”

    “嗯,很好听。”

    “不过我还没填好词。”男人放下手中的吉他,拉出一把椅子来示意洛离坐下。

    “我来找你想请教一下关于唱歌的问题。”洛离不再寒暄,坐下直入主题。

    “你的歌声是我到目前为止,听到的最令我感动的声音,我想你没有什么可向我请教的吧?”池野依然温柔的笑着,他语气调侃,却出自真心。

    池野是酒吧的驻唱,同时也是酒吧的乐手之一,他满腹才华,却安于平淡,大概是见多过了太多世态,所以他的笑容常常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就像是午后躺在阳光下安睡的猫,悠闲自在的不问世事。

    他写了很多歌,却从没有发表过,直到遇见洛离,他发现了他一直寻找的声音,他把歌交给洛离唱,而她每一次的诠释,都动人心弦。于是,他总是能从洛离的歌声里找到更多灵感,给她写的歌也越来越多。

    洛离摇摇头,面露愁色:“学校要举办歌唱大赛,我想拿到奖学金,不知道该唱什么歌。”

    “学校的啊……”池野沉思了一会儿说:“那就唱校园的歌曲吧,比较保险。”

    “《那些花儿》怎么样?”

    “好啊,我陪你练。”说着,池野拿起吉他来,悠扬的音乐又开始回荡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当她一开口,四周仿佛立刻沉静下来,她的歌声让这里显得缥缈辽远,时间在她的歌声里走的缓慢而无声,这一刻,只有纯净得没有任何杂质的声音,抛却世间一切烦忧,让人感受到最真挚的情感。

    洛离喜欢和池野在一起的时光,他们之间只有音乐,这让她能够得到片刻的快乐,在那个时候,所有周身烦心的事情都离她远去,她可以得到短暂的喘息。

    可是,当她从音乐的世界回到现实中时,一切都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包括那让她感受到的幸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瞬之间,天堂地狱。

    洛离分不清自己对池野的感情,她大概是喜欢他的,因为她总是喜欢靠近他取暖,这种感觉让她可以暂时地逃避现实。从来没有被爱过的洛离,总是想要靠近温暖,想要攫取温度,这样,她的心才不会冰冷到令她痛苦不堪。

    所以当初对纪景年说自己有喜欢的人的时候,她指的就是池野。

    第一次见池野的时候,是她面试结束,下了舞台,看到舞台边站着一个男人,那个人就是池野。

    池野满眼惊喜,看洛离的眼神中充满了热忱。

    他主动上前攀谈,得知她是面试者。他的热情让洛离一时间难以适应,也是第一次有人真挚的向自己表达赞赏。后来向酒吧老板极力推荐录用的人也是池野,所以入职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也就越走越近了。

    池野像是哥哥那般给予洛离音乐上的帮助,他是以十分惜才的态度接近的洛离,而难得受到关心的洛离,就是在池野的关怀中,对他有了依赖的情愫。

    她不知道这是爱情,还是友情,亦或是亲情。

    因为对她来说,这三者对她都是奢望。

    练完歌,洛离准备回家,池野主动说送她回去,自己一时也不用上台,就随洛离一起离开了。

    出了“夜半生”之后洛离才看到手机数个未接来电,全部是纪景年,还有数条信息,都在质问洛离到底去了哪,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等他一类的话,洛离想了想,还是没有回复。

    两个人慢慢的走在路灯下,灯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长贴近,晚风徐徐的吹来,树叶就在月光下发出哗哗的声响。

    “最近学习紧张吗?”池野打破了宁静问道。

    “还好。”

    “什么时候回来唱歌?”

    洛离摇摇头:“等老幺通知吧。”

    老幺为人十分随和,第一次见洛离就让她称呼自己老幺了。

    两个人聊着生活聊着音乐,聊着各种琐碎的话题,就这样一路走到了洛离家楼下。时间仿佛在此时飞快而过,转眼之间,洛离就要告别这温暖了。

    黑暗中走来一个人,等那人走到路灯下,洛离才看清是怒气冲冲的纪景年,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直视洛离而来,走到她面前质问她:“你为什么不等我?”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要等你了?”洛离反问。

    纪景年气急:“那我的电话你怎么不接?”

    “没有事的话我要回家了。”洛离说完不再看纪景年,她向池野道别:“池野哥,今天谢谢你陪我练歌,你回去注意安全。”

    “好。那你们聊。”池野说完转身便走。

    洛离向楼里走去,完全当纪景年是空气。

    “洛离你站住,我还有事。”纪景年急忙道。

    “你能有什么事。”洛离说着已经迈上了楼梯,黑暗中的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亮了起来,也照亮了她一脸的漠然。

    “歌唱比赛的时候,你能不能再唱一遍《离》?”

    洛离皱眉,她完全摸不透纪景年的心思,难道他等她,就是为了要跟她说这样的要求?

    她快步向前,根本不想让纪景年跟上自己:“我已经定好要唱的曲目了,不是《离》。好了,我到家了,拜拜。”

    在洛离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前一刻,纪景年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上洛离,他一把扳过洛离背对着自己的身子,迫使她正视自己,两手支在她的身侧,把她禁锢在逼仄的空间里,丝毫不许她动弹。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纪景年的眉头紧锁,他现在的样子充满了怒气,洛离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可是却对现在这样过于亲密的姿势感到不安。她狠下心,冷淡的开口:“我已经很明确的拒绝你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笑,不过看你今天和他一起走回来的样子很是快乐啊,所以,你喜欢的人就是他吗?”

    洛离心一横,目光灼灼的看着纪景年说:“对,我喜欢池野哥。”

    纪景年垂下头来,他凑到洛离耳边,咬牙一般的开口:“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怎么不能是他?”洛离眉头微皱,反问道。

    “那纪景川呢?”纪景年冷笑一声:“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有手段有心计的女人!”

    洛离听到纪景年这样评价她,反而平静了下来,她脸上的怒气几乎都慢慢平息:“对,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就是利用纪景川。”

    原来,纪景川把一切都告诉了纪景年。这么想着,洛离索性不再解释。她向纪景川寻求帮助的时候,就该想到纪景年会知道。

    而在纪景年心里,两个人说的完全不是一件事。原来他错了,从头就错了,他以为洛离和纪景川是有什么关系的,可是事实远不是他看到的,当他听到洛离亲口承认的时候,心里某一处坚固的围墙忽然坍塌,他笃信的,他想证明的,全部都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在自己和洛离还有纪景川的这场三人角逐中,只有他自己当了真。可是纪景年却错的离谱,他用错了手段,找错了目标。

    他的手狠狠的拍向了洛离家的门,像是在发泄自己心里难以名状的愤恨。他的头抵在门上,不让洛离看到他此刻属于失败者的表情。

    洛离刚要开口,忽然间,她感觉到脖颈处冰冷的触感,要说的话也哑在喉咙里,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茫然的看着纪景年毫不犹豫转身下楼的背影,她抬手摸了摸脖颈,触到些许冰凉的泪。

    他,是哭了吗?忽地,一种无由来的落寞攀上洛离心头。声控灯在此时熄灭,她又重新回归到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