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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分崩离析

    纪景年找到一处人少的地方站定后,就急不可耐的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洛离的出现又开始动摇了纪景年坚定的想要离开的决心,她此刻憔悴的让他心疼,可是出口的语气却显得十分无情。

    “我来送送你。”洛离试图微笑,可是她的笑容很苦,这就使得她的表情看起来分外僵硬。

    “你有我哥就够了,不用在我这里假好心。”话说出口,纪景年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洛离的嘴角慢慢沉下去,强装的微笑,总比冷漠要好。

    “他只是照顾了我和我的父亲。”洛离解释道。

    “照顾?”纪景年想起相拥的两人,冷笑道:“照顾到亲密无间吗?”

    “你什么意思?”面对纪景年咄咄逼人的质问,洛离不明所以。

    “那天我刚一得知消息就去了,然后看到你们在楼下拥抱,有我哥的安慰,我想你是不需要我的。”

    “我……”洛离竟然觉得有些无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是期待过纪景年的出现,可是现在,她却后悔当初自己这样的想法。

    所以她的眼神逐渐变冷,看纪景年的目光愈渐陌生。

    纪景年见她并不解释,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父亲刚去世,所以我不想再骗你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你吧?”

    洛离闻言,满脸的不可置信,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忆,那些所有温暖的时刻,难道是假的吗?

    不会的,他现在说的一定不是真的!

    可是纪景年仍然用洛离不敢相信的话语告诉她:“我追你就是为了和我哥赌气,我不想输给他,我不想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下,所有人都要我像我哥一样,所有人都拿我来和他比,我受够了,我想至少有一样能赢过他,可是最后我发现了,你是没有心的,不论我怎么做,我还是赢不了我哥。”

    也同样赢不了你的心。后半句话,纪景年没有说出口。

    “不是……”洛离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解释是如此无力,她看着纪景年那张决绝的脸,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他现在所说的一切。

    他的脸上再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取而代之的是无情的嗤笑:“我认了,我就是赢不过我哥,所以我听从家人安排出国,我也终于不用在你面前再扮演那个好人纪景年了。”

    他越说越口不择言,似乎伤害洛离就是他现在仅能做的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可是话语一旦说出口,覆水难收。

    很多年后,如果他能回到那个时刻,他一定会狠狠的打向那个狂妄自负、妒意十足,并且十分幼稚无情的自己。

    可是现实是,他继续说着那些似乎不过脑子的话:“你可能把你的心都交给了我哥吧,或者是其它人,但是你别忘了我哥有女朋友,你们这样算什么?”

    纪景年嗤笑起来,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嫉妒:“不过我不在乎了,你难道没发现,我从来没说过喜欢你吗?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屑听我说什么,因为不管什么都触动不了你的心。我努力了那么久,我也觉得无趣了。好了,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

    他看着洛离的反应,期待着她能说什么。可是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发一言。

    洛离的手忍不住的在颤抖,自始至终,纪景年确实没有说过喜欢她的话。

    她的眼睛开始发酸,可是她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努力的让自己不为纪景年的这番话伤心,可是越听到最后,她整个人就已经不想再去解释。

    原来,伤心至极就是被羞辱的愤怒,她抬起手来,想要向那张令她动心的脸掴去。

    纪景年冷笑一声轻而易举的就拦住了洛离的手,然后用力的推开洛离说:“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纪景年。”洛离终于接受了他所说的一切,她被推的踉跄着后退几步,怒视纪景年说道:“你知道这样我会恨你!”

    “我就是要让你恨我。”纪景年毫不犹豫的说道,他说的那样决绝,那样冰冷,像是把曾受过的冷漠全部返还给洛离。

    机场广播开始响起登机提醒,似乎在为他们的分离做着倒计时。

    洛离知道此时的自己在纪景年眼里有多难堪,可是她仍然不想这样被误解。

    因为这是第一个,她喜欢过的男孩。

    哪怕最后分崩离析,她也要让他知道,他眼里的,不是真正的洛离。

    于是她鼓起最后的勇气,仿佛用尽全部力气,一字一句说道:“我在乎过你。”

    洛离已经红了眼眶,她守着自己最后的尊严,不等纪景年再说什么,决然的转身离开。

    纪景年的眼泪在洛离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汹涌落下,于是洛离的背影就在他的目光中越来越远,也原来越模糊。

    他所有的绝情都在那一刻化作心痛,原来离别竟是这样的感觉吗?

    他以为经常经历离别的自己,不会再对分离产生感觉,可是这一刻,他知道自己是永远失去她了。

    小时候父母经常不在家,哥哥后来也忙于工作,和他们告别成了纪景年生活的常态,通常十天半个月见不到面也不会想念。

    大概是出于对孤独的习以为常,所以纪景年从不觉得分离会让人如此痛彻心扉。

    他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他甚至想要拉住洛离,告诉她,他刚刚所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洛离却消失在了人群中,再没了踪迹。

    他像个孩子那般哭着,却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他不敢再去看她的背影,于是他低下头,眼泪就一滴一滴的落到地面上,溅洒破碎。

    他小时候养过一只猫,那只猫的眼睛很美,漆黑的像是无边的宇宙,却仿佛能够透出光来。那只猫抓伤过他,但纪景年不怕它,他依然耐心的给它喂食,逗它玩。

    然而有一天,那只猫生病了,很严重的病,他陪着妈妈带猫去看病,看着曾经活蹦乱跳的小猫,现在因为病痛无法进食,他忍不住一直哭一直哭,哭的撕心裂肺。

    好在后来猫的病治好了,可是纪景年却再也不要养猫了,他求妈妈把猫送人,猫离开那天,他甚至都不敢去送它。

    令他伤心的,他宁愿不要。所以现在也是如此,让他痛彻心扉的,他宁愿放手。

    可是谁来告诉他,放弃喜欢的人,为什么心要比往日更疼,他在离别之际,非但没有给她真心,反而狠狠的伤害了她。

    他只想忘了这牵动他一喜一怒的人,却忘了,自己心里是不是真的能够放下。他认为,一走了之,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果,彼此伤害,好过最终的爱而不得。

    于是,他亲手用自私的方式,结束了这一场支离破碎的爱恋。

    现在,洛离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纪景年的那番话一直徘徊在洛离的脑海中,经久不散。闭上眼,她就会想起纪景年那张决绝的脸,心就会难过的不能自已。

    可是纪景年的那番话也点醒了她,美梦太美,以至于不愿醒来,现在,她终于醒了。

    那之后的日子,对洛离来说已经不能算是生活了。她只是在配合着生命,活在不断流逝的时光中。

    很长一段时间,她不知道该如何走出来。每天拉开窗帘看到的不是阳光,而是“漫长无味的一天,又要开始了”的绝望。

    总之好好生活是父亲最后对洛离的期许,洛离不想辜负父亲。她只想平静的等待时间来治愈这一切。

    也该收拾父亲的房间了。洛离这样想着,打开了父亲卧室的门。

    她平时在家的时候不怎么踏足父亲的房间,之前因为父亲常年不在家,所以他的房间十分整洁,东西同样少的可怜,多的也只有灰尘而已。

    打扫父亲房间的时候,她从床底找到了一个盒子。

    吹散盒子表面上的土,打开看到的,是尘封已久的回忆。

    那是父母年轻时候的照片,照片褪色严重,可是也能看出当时两人的状态。

    他们很幸福。

    母亲穿着白色的婚纱,温婉而又美好。而父亲同样穿着端庄,他们对着镜头恬然的微笑着,两个人的手在照片里紧紧握在一起。

    下面还有两张光盘,第一张光盘上写着:1988年洛城、沈梦芝婚礼。第二张上面写的是1990年洛城、沈梦芝。

    洛离打开电脑,把光盘放进了电脑里。

    光盘竟然还能播放,洛离为这一发现感到惊喜。

    是很传统的婚礼视频,即使画质粗糙,婚礼简单,可是洛离看的也是十分入神,甚至眼泪流了满脸,都没有察觉。

    酒席可以说是简陋,只有几桌家人朋友就算是结了婚,也没有多大的排场,只是两个人对视的时候,也能看出那眼神中快要溢出来的幸福感。

    第二张光盘放进去之后,看得出来拍摄者是父亲,他似乎对拍摄没有什么经验,一开始黑屏了好久,只听到两个人嘀咕着怎么录像之类的问题,过了一会儿,镜头终于对上了母亲。

    母亲的笑靥就这样出现在了镜头上面。

    因为离得近,母亲的一颦一笑就仿佛真实的展现在洛离面前。她的眉毛、她的眼睑、她的嘴唇还有她的长发。

    随后母亲似乎是有些害羞一般推开父亲的镜头,这下洛离清楚的看到母亲高耸的肚子。

    那里面,是还未出世的洛离。

    画面继续闪烁着,而洛离满眼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