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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 两派之争开始

    革命造反左派队伍风起云涌,形势演变迅猛异常,如洪水瀑发,泛滥成灾。到处在抄家,造反,横扫“四旧”搞集会、演说、发通令、写倡议书。一些佛象寺庙,古建筑被捣毀了。每条街道和单位的原有名称均被革掉,换上响亮的革命名字。什么反修街、反帝路、井岗山餐厅、东方红饭馆、红旗理发店、红卫商店等等、等等。凡是冠以“革命”“造反”二字,便可无法无天,无所畏惧。造反派们受到高度赞扬,坚决支持。8月日,中共中央批转了公安部《严禁出动警察镇压革命学生运动》的规定,使“造反”、“革命”如虎添翼,气贯长虹。

    吴晗、邓柘已命归黄泉。著名作家老舍惨遭毒打和侮辱于8月4日投湖自尽。一些军队和党的领导也被揪斗。许多机关瘫痪、工厂停产。

    罗进川和康毅对揪斗党的领导,进攻党政机关感到忧心忡忡。他们不赞成打击面过宽,但是他们的这种思想在狂热的造反精神鼓舞下,在学校里只能得到极少数人的支持。尽管他们势单力簿,他们心中却充满了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我们!——我们!——我们!——这样的豪情壮志。特别是康毅,认为自己应成为力挽狂澜似的人物。他迫切地希望自己能为革命冲锋陷阵。他和罗进川不辞劳苦地八方奔走,寻找支持的力量,探寻驳倒造反派谬论的理论根据。他们的脸变窄了,眼睛熬红了也全然不理会。

    他们来到了成都某大学,找到了红色产业军兵团的头目们。在那儿,他们茅塞顿开,懂得了要活学活用毛主席的伟大军事思想和战略战术。即: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搞农村包围城市。造反派在城市有市场,可占人口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是广大农村。应该到农村去,放手发动广大农民群众。只要得到广大农民群众的支持,就会战无不胜。他们信心百倍,豪情满怀地回到了江城市,又与市革委的一些有相同观点的革命干部取得了联系。他们的胆更大,气更粗了。

    康毅和罗进川在洪涛贴打倒司马校长大字报那个醒目的地方,贴出了《牢牢掌握斗争大方向》的大字报。上面写着:建国十七年来,我们的祖国蒸蒸日上,各条战线都取得了伟大的成绩。我们的党是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党。我们的领导干部绝大多数是好的和比较好的,是可以信赖的。正是他们为党大公无私积极地工作,才使我们的党,我们的国家取得了辉煌的成绩。

    我们要打倒的是党内少数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而不是打倒一切。打倒一切,怀疑一切是错误的观点。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是要辨证唯物地看待问题,因此,我们要实事求是地看待一些领导干部。看他十七年来到底干了些什么,他对人民干了有益的事还是有害的事。对人、对事都要一分为二。

    打倒一切,怀疑一切,不是马列主义的观点。我们不能断章取义,歪曲和割断历史地看待一些问题。打倒一切,怀疑一切,势必制造混乱。让坏人蒙混过关,让好人受不白之冤;还会给国民经济带来不良后果,使机关瘫痪,工厂停产。

    ………

    康毅、罗进川

    1966年10月6日

    这张大字报又给学校带来了地震,许多人围着大字报议论。有人在康毅、罗进川的名字上打了×,有人在大字报上批着:“康毅、罗进川是臭老保。”“打倒康毅、罗进川!”

    旁边贴了十多张大字报都是《老保,休想翻天!》《打倒保皇派》《绞杀铁杆老保头子康毅、罗进川》……写的内容大都是:毛主席、林副主席坚决支持我们造反。9月15日,毛主席第三次接见了我们来京的红卫兵。林副统帅在接见大会上讲话说:“你们的斗争大方向始终是正确的……那些资产阶级反动权威,那些吸血鬼,寄生虫被你们搞得狼狈不堪,你们做得对,做得好!”

    康毅、罗进川是跟毛主席思想唱反调的。他们的罪恶目的是保卫资本主义黑线,保护头号、二号大小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谁敢反对毛主席,我们就要砸烂谁的狗头!我们要誓死保卫毛主席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我们要把老保打得落花流水!猛烈炮轰保皇派!!只准左派造反,不准老保翻天!!!

    叶粒和王云霞也在人群中看大字报。王云霞拉了一下叶粒,她转过身,看到田蒙正站在高板凳上与一堆人辩论,他发表支持康毅、罗进川的观点。一些人向他吐口水,吆喝着铁杆老保滚啊!——有人将他从凳子上拉下来,有人挥着拳头,有人在抓他的头发。叶粒难过地急忙把头转到一边。王云霞却硬拉着她要过去看看。只见那伙人扭着田蒙的手,用绳子将他捆起来,把他往男生寝室拖去。他口里还在不停地说:“你们断章取义,歪曲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乱造反就是在搞无政府主义、就是自由主义……”

    田蒙认为造反破“四旧”,整地、富、反、坏、右,整专家学者权威以及知识分子都符合《人民日报》、《红旗》杂志社论,以及一些文件精神,也符合毛主席阶级斗争的理论,但造反派要整共产党的各级领导干部,这不是在玩火吗?天下是共产党的天下,毛主席的天下。整风反右、庐山会议都是引蛇出洞。他觉得康毅、罗进川的观点是真正维护共产党毛主席的利益的,因而敢理直气壮地与大家辩论。可是,学校己是造反派的天下,一些真正的保守派已转入地下。康毅、罗进川己到乡下发动农民去了。他呐喊的声音只能象蚊子叫一样渺小。武满仓和罗永兴等人将他吊到男生宿舍的门方上,一顿拳打脚踢。幸好他的个子高,脚尖还能点着地,虽然如此,他的胳膊和全身撕裂疼痛得象要崩溃。他哀嚎着却没人理会。吊到半夜,他的喉咙已嘶哑了。他实在想拉屎拉尿,就叫着快把我放下来!我要屙尿——屙屎——武满仓说:“再叫,我就拿绳子把你的雀儿栓上。”他果真到处找细麻绳。

    罗永兴说:“除非你投降,反戈一击。”其实田蒙并没有参加保守派,保守派都是“红五类”,象他这样的怪胎不是发展的对象。他只是怕大伙儿造反过头,会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没曾想,现在恰恰就砸了自个儿,把自己弄得身心交瘁,灵肉交困。他知道武满仓、罗永兴心狠手毒,把雀儿弄坏了今后怎么做人呢!他埋怨起自己来:你算啥呢?蚂蚁、甲壳虫、怪胎。你该找一个狭缝躲进去,去管这些人造谁的反干啥?弄不好就会被捏死。革命要保存有生力量。……

    田蒙被吊起来了,他的哀叫声撕扯着唐素芳的心。尽管她也参与了一些造反,但她对造反派的一些过激行为,特别是揪斗各级领导很反感。她对田蒙由原来的好感到肃然起敬,他敢单枪匹马地跟造反派辩论,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了不起的大英雄。她想着一定要设法救他。她知道学校里还有保守派组织,只是不敢公开身份,有的表面上还是造反派成员。唐素芳在黑暗中四处奔走,寻找保守组织的成员。她找了几个人,他们都不承认自己是保守组织的人,她孤立无援,气得哭了。她拿着一把剪刀,在离男生宿舍不远的地方来回地走着,想找机会把梱田蒙的绳子剪断。

    黑暗中,有人拍她的肩膀,吓得她差点惊叫起来。她回头一看,是一个女生。那人说莫叫,你想救田蒙?她点头。那人将她带到学校的水池边,那儿有几个男生蹲在黑暗处。原来他们都是保守派的,正在观察造反派的动静。他们说再过一会儿,等造反派折腾够了,睡着以后就去救田蒙。唐素芳这才放心了。可还没等到他们下手,田蒙己叫着愿意投降,被罗永兴放下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