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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章 兰枝儿一家

    兰枝儿一家是1958年动员居民到农村安家时,从西龙镇街上迁到生产队来的。那时,兰枝儿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母亲又无工作,全家生活无来源。她母亲听从居委会动员,带着兰枝儿和哥哥兰强来到这里落了户。哥哥初中毕业后,不甘心生产队每天只能挣一角多钱,多次跑到外面打工,或做点小生意。母亲没有劳力,兰枝儿又嫁了一个外地矿工,全家人分粮就只靠兰枝儿一人劳动。生产队的人都恨他们一家劳力少,说兰强是二流子。兰枝儿出工少不得忍气吞声。油子经常照顾她。去年她哥哥做叶子烟生意被逮回来叫生产队监督劳动,油子只在会上吼了几声不准搞投机倒把,再搞,年底决算就不能分粮。年底决算时,只叫他们交了倒差款也就算了。

    兰枝儿长得比一般农村姑娘漂亮,圆圆的脸,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小酒窝,很招人喜欢。春暖花开的时节,太阳落山了,社员们都各自收工回家。曹三嫂子的猪娃儿在山上放牛,正准备牵牛回家,忽然看到一男一女,在菜花地里抱成一团。就在山上大喊:“快来救人啊──!有人在菜子地里打架——!快来人啊──!”

    一些社员从屋子里跑出来。猪娃儿指着山那边的菜花地说:“好象是油子抱着一个穿花衣裳的。油子把裤儿都垮了,打着光屁股。”

    大家看时,只见两个人影一闪,钻进菜花里看不清了。好些女人都笑起来。男人们转身就走,说霉气。女人们说,倒要看看那女人是哪个?过了好一阵,曹三嫂子看到兰枝儿蓬乱着头发,从麦地那边往自家屋子走去。油子从菜子地的另一边钻出来,也往自己的家里走去了。

    第二天,兰枝儿没出工。曹三嫂子看到油子就说:“昨天擦黑有两个偷油耗子在菜子地里打架,把菜子都弄倒了,你晓不晓得?”

    油子说:“就你的嘴巴讨厌——闲事少管,走路伸展。去去去──各人干各人的事。”

    兰枝儿出门,猪娃儿和一些半大小子就在山上大吼:“偷鸡贼来了──!卖×婆──!”

    兰枝儿低头进,低头出,眼泪只往肚里流。

    油子几天没见兰枝儿出工,心中思念,扛着锄头在山上转来转去,不知不觉走到兰枝儿家的茅屋前。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堂屋外,见门半开着,就探着脑袋往里瞧,见兰枝儿刚过门不久的嫂嫂郭秀芬手中拿着针线活,背靠在凳子上打盹。郭秀芳长得丰满,虽然眉眼一般,但皮肤白净。女人一白遮十丑。她在农村少妇中看起来很出众。此刻她一只白嫩的手握着鞋垫,另一只拿针线的手放在胸前。那很富弹性的胸部,随着呼吸起伏着。她闭着眼,小鼻子一扇一扇的,白净的圆脸上,显得安宁、柔和。油子神醉心迷。他左右看看,见到处都安安静静的,又在茅屋前后溜了一转,贼眉鼠眼地往各间屋子里瞅,见没有人,就迈着狼步小心地走过去。他伸出一只手去摸郭秀芳拿鞋垫的手,另一只手去摸她的脸,将嘴往郭秀芳脸上贴。郭秀芳惊醒了,惊慌地站起来说:“你在干啥?”她迅速地拿手中的针向油子扎过去。

    油子被扎了一下,把手缩回去,嘻皮笑脸地说:“你脸上有个蚊子,肚儿都胀圆了,我轻轻地帮你赶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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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准碰我!你分明没安好心。”

    油子厚着脸皮说:“我安的可是疼你的心。”

    郭秀芳气恼地说:“哪个要你疼,你是啥东西?”

    油子只管往郭秀芳身上靠。说:“你那兰强,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做吹火筒嫌长了,做抵门杠又嫌短了,干活赶不上一个半劳动,又经常偷奸耍滑搞投机。要不是我,他早挨批斗了。”

    郭秀芳生气地说:“他爱干啥干啥,你管不着。”

    油子嘻嘻地笑着说:“他是生产队的人,就该我管。不过,我心疼兰枝儿,也心疼你。”

    他边说边伸出双手去抱郭秀芳。冷不防,郭秀芳从凳子旁边装针线的篼里,拿起一把雪亮的剪刀。她含着泪说:“你马上滚出去!要不我就扎死你。”

    油子吃惊地松开手往后退。“不要乱来,我只是跟你开玩笑。”

    郭秀芳哭着骂道:“你再敢跟我开这种玩笑,兰强和我家的三个哥哥都饶不了你。兰枝儿被你欺负了。你还想来欺负我。你滚!你滚!”

    油子见势不好,又怕兰强回来碰到,就慌张地走了。

    郭秀芳怀孕了,见家门口的梨子树上挂着未熟透的梨,嘴里馋得流口水。她拿着一根晒衣杆去打梨子,一杆打过去,啪啪掉下来两个。正举着杆,还想打一下,兰强的母亲从屋子里钻出来大呼小叫地骂起来:“你要砍竹子搬笋子啦?那梨子还没成熟你就忍心糟蹋。就是害喜也没啥了不得,土生土长的农民,又不是啥千金小姐!”

    郭秀芳很气愤地回骂:“我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可我家是波菜煮豆腐一清二白的,总没做那丢人现眼的事。”

    “少娘老子教育的,你在骂哪个?”兰强母亲跳着脚骂。

    “去问兰枝儿,看是不是丢人了?放牛娃儿都在骂。”

    兰强母亲哭着用头撞墙,大叫着要兰强狠狠地教训郭秀芳。兰强走过去当着他妈的面,抬手给了郭秀芳一耳光。他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倒是火烧皮匠铺,自己丢旋头。吵给别个听呀?”

    郭秀芳哭着往外跑。她说:“要脸就别做丢人的事!纸包得住火吗?”兰强本想把她拉回去,又看到母亲还在旁边哭闹,就各自进屋去了。

    郭秀芳哭着在路上跑,正碰上叶粒和王云霞收工回家。她们见她那样伤心,就劝她到她们的茅屋里去消消气。郭秀芳原想回娘家去,可是天已经黑下来了。她想到还要走二十多里山路,换洗衣服也没带,就跟着她们往茅屋走去。在路上,郭秀芳抽抽咽咽地说:“我想吃几颗梨。他妈就骂我。兰强还打了我。兰强说家丑不可外扬。其实不消我骂,半大小子都在山上骂卖×婆。”

    她们不懂是在骂谁?郭秀芳说是在骂兰枝儿。油子把兰枝儿的肚子都搞大了。可她们不明白兰枝儿是结了婚的人,咋就说是油子把兰枝儿的肚子搞大的呢?郭秀芳说,你们是傻瓜,兰枝儿的男人李大海一年探一次亲,男人探亲回来才走一个多月,她就大出怀了。

    说着话,她们已来到了茅屋。叶粒和王云霞都忙着煮饭,郭秀芳也帮着烧火理菜。叶粒又想起了唐素芳在时,三个人一起干活的情景。她们刚吃完饭,兰强打着手电来敲门了。郭秀芳听到兰强的声音,脸上掠过一丝高兴,但立刻又变成难过。她快步地往里屋走去,拉着叶粒小声说:“就说我不在这里。”

    叶粒打开门对兰强说:“她说她不在这里。”兰强和王云霞都笑起来了。王云霞拉了一下叶粒,两人一起出去了。兰强走到里屋,见郭秀芳坐在床边上流泪。兰强走过去挨着她坐着说:“我不该打你。可妈那样寻死觅活的,我也逼着要做点样子给她看。要不,她一头撞死了,咋办啊?!”

    “我要是死了,你就好办了!”她哭得更伤心了。

    “我又没真心打你,我夹在中间多难过啊!”

    “你难过,我不难过?!——我走了,你就不难受了!——你走──你走──”郭秀芳把兰强使劲往外推。

    “鸡公打架头对头,两口子打架不记仇。你咋这样?走——我们回去。”兰强拉郭秀芳往外走,可她扭怩地坐在床沿上不肯站起来。叶粒和王云霞进来了。她们劝郭秀芳跟兰强一起回去,要兰强保证今后不再动手打她。兰强当着她们表了态,不敢再动她一根汗毛。郭秀芳才站起来,跟兰强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