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幸福旅行团，出发！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闹钟响起，本该因闹钟呼唤而起床的万人迷，完全忘了自己今天的导游任务，砰地将闹钟摔出窗外，再朦胧睡去。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这会儿，惊醒他梦境的是尖锐的电话铃响，他本也想将电话摔出窗外，却因电话机被线路连接着，无法干净利落地摔出而作罢。终于，他挣扎半晌，接起这通响不停的电话。「喂？」
「学长，我们要出发了。」
出发？「什么出发？」
「今天是明日学园……」
「糟了！」万人迷惊叫着从床上跳起，原来支离破碎的闹钟已躺在庭院里半个小时之久，表示他迟到了。他飞快地换上制服，短短的头发不用多加吹整，只消用梳子匆匆地梳几下，就完成整装动作。紧接着，他抓起背包，大喊：「万能的神力，请送我到明日学园！」
幸而，万能的神力在此刻发威，让他眨眼间便来到明日学园的集合地点，现在时刻早上七点二十分，已超过出发时间二十分钟，可二十六辆游览车都不敢出发，只为等他这位「导游」。
「学长，妳终于来了。」绿野笑着说，她并未责怪他的迟到，晶亮的双眸眨着期待的光芒。万人迷这才想起，她是《校园注意报》的旅游专栏作家，更是明日新闻社的彩虹七姊妹之一。
不晓得这一次的明日学园高三毕业之旅，能不能顺便把她推销出去，好让白雪闭嘴？
「学长，我们两个人一个负责带头、一个负责押队，你要带头还是押队？」
带头？押队？「怎么分？」
「带头的人带高三Ａ班，押队的人带高三Ｚ班。」
拜明日学园的能力分班所赐，从Ａ到Ｚ二十六个字母，正代表学生的能力，所以只要一问是在哪一班，就能知道那学生的程度。
想当然尔，出身高二Ｚ班的万人迷，才不愿自己四天三夜的行程，都跟智商高出他许多……不不，该说是智商与他不同水平的高三Ａ班共处。「我要押队！」
「真是伤脑筋，那我只好带头了。」绿野说，一年Ａ班的她虽是Ａ班人，可想到高三Ａ班的学长姐比她多读了两年书，想必知识水平比她高上许多，就害怕自己会被嘲笑。不过，比起高二Ｚ班的万人迷，带高三Ａ班的任务，舍她其谁？
万人迷松了口气。「那就一言为定。」他相信高三Ｚ班的学长姐，即使比他多读了一年书，也不会比智商一○五的他聪明多少。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学弟，你知道F=ma怎么解释吗？」
「勾股定理是什么？」
「银在元素表排在几号？」
……
同为Ｚ班人，这群高三的学长姐就是比他聪明得多，更惨的酷刑是──
「学弟，听说你是导游。」
「是。」
「那我们来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就是，限你在十分钟内记清我们每个人的名字，否则你就滚下车！」
天哪，没想到高三Ｚ班的学长姐这么无情，现在他们的游览车已经开到高速公路上，如果他在这里下车，要怎么回家？
不，不对，他大可以用万能的神力回去，而且依丘比特的说法，这一趟他是纯粹去玩的，只要这二十六班的学生里有人「有情人终成眷属」，通通算在他的业绩上，他何必冒着冷风当导游？回家睡大觉不是更好？
（你休想偷懒！）
远远地，他听见丘比特的吼声，既然没有实习月老可当，为了摆脱恋爱绝缘体的命运，他还是乖乖听话的好。（我知道了，可是这游戏我稳输）
（笨蛋！那我给你看了学号，就能自动浮现出人名的能力！）
（真的吗？）万人迷满怀感激，他立刻将视线投到挑衅的学长胸前的学号，脑中随即浮现「吴启磊」三字。
「你是吴启磊。」
「哎呀，算你厉害。」吴启磊吐吐舌头。
「不是他厉害，是你太蠢，哪有人像你一样，把狗牌挂在脖子上，还要别人记得你名字的。」另一个高壮的男生挑眉冷讽，万人迷这才发现，每一个学长姐的脖子上，都戴着写好名字的名牌，他只要看名牌，就能叫出那个人的名字。
真是的，刚才为什么没发现？难道智商一○五的他，就不能突然变得机灵点？
「田正光，你是太久没和我打架，皮在痒？」
「打就打，Who惊Who？」
于是，高三Ｚ班的游览车上，一出扭打的戏码上演了，相较于万人迷不断地介入两人之中，并大喊：「不要打了！」其他学长姐倒是视若无睹，任由他两人在毕业旅行一开始就大打出手。
打呀、打地，游览车停了下来。「休息站，十五分钟后上来。」此时，两人终于停手。
「走，跟我去厕所！」吴启磊吶喊。
「不要再挣扎了，反正你怎么比，就是比我小！」田正光冷笑着。
他们两人的较劲从拳头换到了嘴上，想必到厕所后，就是小ＸＸ的一较长短……
「学弟。」
待他俩的身影消失在厕所后，有位学姐突然开口。
「有事吗？」
「那两个人从小打到大，在高三Ｚ班留级了好几次，也打了好几年，你不必管他们。」
原来是万年仇家高中生。万人迷点点头，待会儿他就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反正他们两个爱怎么打，都没他的事！
然后，过了十五分钟──
「哼，我就和你说过了。」田正光还是冷笑。
「才不是这么回事，一定是热胀冷缩的关系，我才会输。」吴启磊辩解得脸红脖子粗，还一把抓住田正光，像是想揍他的样子。
「咳咳。大家都来了吗？没来的请举手！」
提醒万人迷的学姐对他俩的争执，再次的视若无睹，她清清喉咙后喊道，而车上的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举起手来，再哄堂大笑。
「很好，大家都没上车，司机先生，开吧。」
万人迷抱着羡慕的眼光看着她，心想本车的导游工作，应该由她负责才对！
同一时间，比起万人迷的经验欠缺，老在游山玩水的绿野显得老神在在，即使是普通的高速公路休息站，也被她介绍的像是不下车逛逛就可惜的本领，更令高三Ａ班的人佩服。
「学妹，帮我拍照，好吗？」
突然，她听到有人呼唤，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高三Ａ班班代黑友助。「那有什么问题！」
她拿着相机，为他在休息站的绿树前留影。
「谢谢，我也帮妳拍一张吧。」黑友助说。
「好啊。」
「喀嚓！」
快门一闪，黑友助向她招手。「拍得真美，妳看看。」
绿野赶忙凑近。「真好看。」。喜爱旅游的她，由于崇尚一个人的自由自在，总是自己一个人旅游，因此她的照片里多是景物，就算有人物，也通常是过客，不会有她自己的身影。今天难得地有黑友助为她拍照，使她心悸了……
「这个送你。」她从随身腰包中，取出一本小册子。
「咦？这是？」
「是爱情护照。」
爱情护照？「这是做什么的？」
「就是九个景点的观光护照，如果能集满所有景点的印章，就能参加抽奖。」
「真好玩。」
黑友助兴致勃勃地翻看着：「嘉义县蒜头糖厂的『浓情蜜意』、嘉义市射日塔『花现爱情』、台南县关子岭『水乳交融』、台南市亿载金城『爱你亿载』、高雄市爱河『缘起爱河』、高雄县美浓『你浓我浓』和高雄县三民乡『部落爱情』、屏东县鹅銮鼻『天涯海角』、澎湖县吉贝岛『永结同心』，咦？好像是这次的行程？」
「没错，就是这次的行程。」绿野微笑道：「我很早以前就买好护照了，只是一直懒得去玩，刚好趁这次的毕业旅行一次玩个够。」
「那妳留着自己盖章。」黑友助将爱情护照递回给她，却被她推回。「怎么了？」
「我……我自己还有一份。」她不好意思地解释：「爱情护照，顾名思义，应该是一对情侣一起去玩，所以我买了两份……」
「说的也是。那谢谢妳了，美丽的导游小姐，这四天三夜的行程里，就让在下充当妳的情人吧。」黑友助向她深深一鞠躬。
怎会变成这样？不过，旅行中的短期情人，听起来也挺有趣，绿野点头说：「那就谢谢你了，我的……达令。」从未谈过恋爱的绿野，光想到模拟情人，就忍不住脸红。
「叫我猪猪。」
猪猪？绿野睁大眼睛。「这是你的绰号？」
「跟我有点熟的朋友叫我『友助』，跟我更熟的朋友叫我『助助』，『猪猪』是只有家人可以叫的昵称，这四天三夜里，特别优待陈瑄儿小姐，可以叫我『猪猪』。」
只有家人可以叫的绰号？绿野的脸更红了。「那请你叫我绿野。」
「绿野？」
「嗯，绿野仙踪的绿野。」
「原来是这个『绿野』！对了，《校园注意报》好像有一个叫『绿野』的专栏作家，那是妳吗？」
黑友助真不愧是高三Ａ班的，反应一级快。为免造成他不必要的心理压力，绿野决定否认。「我很希望自己是，可惜我不是。」
「哈哈，老实讲，如果妳是她，我可不敢拿妳的爱情护照，以免哪天出现在《校园注意报》上。」黑友助毫不怀疑，大概是认为一个高一学生，不可能成为《校园注意报》的专栏作家，这也令绿野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四天三夜，就请陈……绿野小姐多关照了。」他又向她深深一鞠躬。
「不，我才要请猪猪你多照顾。」绿野发现她对「猪猪」这个绰号，顺口得令她自己意外。
「十五分钟了！导游跟班代还不赶快上车？」高三Ａ班有人站在游览车门前，大声呼唤，惊断了他俩的对话。
「抱歉，抱歉。」
他们匆匆地上车，准备前往行程的第一个景点──嘉义市射日塔『花现爱情』──
「到嘉义，一定要唱这首经典世界名曲！」
问清楚下一站的行程后，吴启磊抢过麦克风，在高三Ｚ班车上大声说着，紧接着清唱起：「高山青、涧水蓝，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啊，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
「妈的，被你一唱，阿里山的姑娘变成壮如山。」吐他槽的，正是他的冤家死对头田正光。
「不然要怎么唱？」吴启磊相当不服气。
「麦克风拿给我。」
拿过麦克风后，田正光清了清喉咙，宣布道：「各位亲爱的乡亲父老兄弟姊妹，大家都知道，到嘉义，就一定要唱这首歌，这首歌就是……『你若来台东，请你斟酌看～』」
蓦地，他的麦克风被夺走。「你有没有常识啊。那是沈文程的来去台东，跟嘉义有什么关系？」吴启磊没忘记顺便赏他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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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东跟嘉义不一样哦。」
「对，台东跟嘉义不一样！不信你问这位导游学弟。」
「啊？」他们是怎么把话题转到他身上的？万人迷的眼睛可是专注地盯着屏幕，因为正到本部电影剧情精彩的部分，他没空也不想管他们的纷争。
「你说，到嘉义，要唱高山青，还是唱来去台东？」
「没错，你赶快回答，说错了要你的命！」
最好是有这么严重。但吴启磊和田正光都是彪形大汉，要是真得罪他们，万人迷确实可能会被揍歪。
该怎么办呢？
（丘比特！）他想起这个神号。
（叫他们唱来听听。）
幸好，丘比特并未遗弃他。他赶紧说：「高山青怎么唱？来去台东怎么唱？」
「哇靠，高山青这种经典世界名曲，你也没听过？」吴启磊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像是对他的无知感到震惊。
「来去台东也很常听到，你混什么导游？」田正光怒斥。
「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要不是丘……」发现自己险些说漏嘴的他，赶忙住口，可惜仍是被揪住话头。
「什么丘？」
「秋天来了。」他搪塞。
「现在是冬天了不是秋天。欸，算了，跟他吵也没结果。」吴启磊叹息。
「说的也是，那就别吵了。」田正光表示同意。
于是，出乎众人的意料，这两位平时吵得不可开交的冤家，竟在此刻达成共识。他们握手后，便不再争执。
早知道胡说八道的效用这么好，他就要好好利用。松了口气的万人迷想，就在此刻，游览车抵达第一站──嘉义市射日塔！
「高度六十二公尺的射日塔，造型取诸于阿里山神木，其褐色铝条之纹理似神木之外皮，至中间留有高四十公尺的一线天，内部设有取材自原住民『射日神话』的青铜雕刻，此优美神话阐示人类继往开来的传承精神，富有振奋人心的社教意义。」
一下车，绿野便拿着大声公开始介绍：「太古之时，天上有两个太阳轮流出没，使得天气酷热，草木枯萎，河水干涸，作物不长，民不聊生。族人乃相议，如非射下其中一日，则子孙不能安居，种族亦将灭绝。于是有一勇士自愿前往射日，携粮出发。因到太阳之路十分遥远，他就背负一婴孩前往，好让婴孩长大继续完成任务，他沿路把吃过的桔子播种在地上，以作为回程的粮食。过了好几年，勇士老迈死去，婴孩长成壮士，终于到达太阳之处，引弓疾射一日，中箭之日流出滚热之血，变成月亮。从那时起，便没有两个太阳，而有了昼夜之分。至于这位年轻勇士达成任务回到村子时，已成白发驼背的老人……」
「我还以为射日塔的故事，是后羿与嫦娥。」
紧跟在她身后的说话的，是黑友助，他没忘记接下来的四天三夜里，要负责当绿野的「情人」。
「台湾原住民有很多有趣的神话，如鲁凯族甚至认为他们的祖先是从云豹变来的。」绿野笑着指向门口的云豹雕像，「这是一改过去以石狮子作为忠烈祠门前灵兽镇邪的传统，而特别以台湾守护神『台湾云豹』创作青雕雕刻立于门前两侧，象征永远捍卫台湾的守护神。」
「听来真有趣，妳花了多少时间来搜集这些资料？」
「这是当一个导游必备的常识。」
然而，事实真是如此吗？
一样是导游，另一个叫万人迷的导游可不是这样。一下车，他完全忘记自己导游的身分，甚至他记得也没用，反正他遵照燕赤霞的意思，只是来负责玩的。于是他一马当先地冲向射日塔，搭乘电梯到达顶层的咖啡餐厅兼瞭望塔。
「哇，好美啊。」
他拿起相机猛拍嘉义山城美景，俨然观光客的行径，明显地让吴启磊看不顺眼。
他的相机突被一把夺过。
「喂！」
「我说导游学弟，你好像应该要介绍这地方给我们。」吴启磊不满道。
「他何必介绍？反正凭你的智商，你也听不下去。」
想也知道，吐他槽的必定是田正光。
「你想怎样？在这里打架？」
「很抱歉，你不要形象，本大爷还想要呢。」
没错，形象。吴启磊立刻噤若寒蝉，这里可不比高三Ｚ班的游览车，一旦出糗，可会被许多不认识的人看见。
相对于他俩的内心挣扎，万人迷只觉得烦，他多希望接下来的行程里，这两人别再找他麻烦，至少和平共处嘛。
（把他们的灵魂交换好不好？）
他听见丘比特的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交换吴启磊与田正光的灵魂？这样不就会天下大乱？不过，光想到自己的灵魂跑到最讨厌的人身上，自己的身体则被最讨厌的人用着……如此强烈的对比，就令万人迷暗自叫好。（那我该怎么做？）
（用力地祈祷他们撞在一起！）
撞在一起吗？好，那么他就闭目开始祈祷，希望吴启磊与田正光相撞……
「碰！」心想事成了，万人迷睁开眼睛，发现他俩确实撞在一起，可他俩第一个反应就是扭住对方的衣领，像是要打架似。
看来一点用也没有，想让他俩灵魂交换，是件不可能的任务，他还是在这四天三夜的行程里，眼不见为净，尽量离他俩远些。他不知道的是，他俩身上已发生他盼望的变化──
好痛。吴启磊的第一个直觉是痛，然后就感觉自己的位置改变，他明明记得自己向左转，怎么身体却像是向右转？更可怕的是，他睁开眼睛，发现「吴启磊」站在他眼前。
怎么可能？难道他是被撞昏了？他明明记得自己跟田正光撞在一起，所以对方一定是田正光。他揪住对方的衣领骂道：「你这走路不长眼睛的小子，我现在就送你去投胎。」
相对于吴启磊的震惊，田正光也感到讶异。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看到「田正光」站在自己眼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撞到的第一瞬间，看到撞上他的是吴启磊，只是他怎会头昏到把吴启磊看成是自己？「你才该去投胎！」他揪住对方的衣领，跟着回骂。
咦？不对？田正光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成了吴启磊说话的声音，而刚才「田正光」说话的声音，由于骂得太快，他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只觉得彷佛是自己──田正光的声音。
「田正光，你为什么学我的声音说话？」耳尖的吴启磊，一样听出问题，也在同时发现自己开口时，说话的声音是田正光的。
「谁学你？是你学我！」
他俩再度扭成一团，准备上演全武行……
「明日学园高三学生请注意，集合时间已到，请赶紧上车。」
广播传来这样的讯息，他俩同时放手。
「哼，算你走运，田正光，待会儿上车后，我要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这是我的台词！」
他俩边走边骂，一直骂到上车还不罢休，坐在位子上后，又立刻扭在一起。
「妈的，我是眼花了还是怎样？你这小子看起来长得跟我还真像！」吴启磊说。
「你又抢了我的台词！」田正光不甘示弱。
然而，从他们的争执中听出端倪的万人迷，可不打算说穿，准备让他们自己发觉事情的真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