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奔驰吧，马神！
苦恼啊！苦恼。
回到寝室后，依然不晓得应该和常胜军赌什么的红心，不断地在网络搜索引擎内寻找各种赌博。记得赌博相关的电影里，总是以「梭哈」决胜负，可见到常胜军连乐透彩都能靠计算机选号中头彩，她哪敢再和他挑战比赛「运气」的项目？
莫非，她这一生注定无法和常胜军交往？可这是她十八岁的生命里，第一次主动追求男生，若以失恋做收，怎能令她甘心？
总是有办法解决的。她不相信常胜军真的遇上每一项赌博，都能顺利获胜，即使是传说中的金钟罩，也有它的罩门所在……
想得专心之际，她的肩膀突被一拍。「啊！」她用力地惨叫。
「干嘛叫这么大声？」
「凶手」林娜娜低头看自己的右手，她又不是对她祭出铁沙掌，有什么好叫的？
红心回过头，发现站在眼前的林娜娜时，气呼呼道：「娜娜，妳怎会在这时候回来？」实在不能怪她惨叫，毕竟现在是深夜十一点，她又想事情想得专心，完全没注意到寝室的门，已被悄悄打开。
「我来看妳。」
「滚啦。」红心才不信她的鬼话。「妳是来看我出糗的，对不对？」
「妳什么事情出糗？」林娜娜勉强装傻，有关红心与常胜军的赌注，她早就在八仙出没的【蓬莱仙山】BBS站上听到八卦，自然也晓得红心惨败一事。
不晓得她和八仙能透过网络互相交换八卦的红心，倒也相信了她的说法，坦承道：「就是昨天和妳说的那个赌神，我和他约定赌五场，如果我先赢得三场胜利，他就当我的朋友。」
「妳进步了。」明明早知此事，林娜娜还是装模作样的拍手。
「进步有什么用？第一场，我和他赌乐透，结果我算了一个下午，却比不上他计算机选号的结果。接下来的两场我看也不用赌了，我一定输。」红心说得气馁，绞尽了她的脑汁，她也想不出常胜军的弱点何在。
「赌过赛马吗？」
「赛马？」红心疑惑了，在台湾很少听见有人赌赛马的，她只有在电影电视里头看过，据说赛马在香港相当流行，根本是老少咸宜的活动。「没赌过。」
「妳没赌过，常胜军应该也没赌过。」
林娜娜言之有理……不对！「妳怎知他叫常胜军？」红心充满逻辑性的脑子，一转就抓到她的把柄。
「什么常胜军？」
从林娜娜睁大明眸的反应，红心感到纳闷，是她听错了吗？「妳不是叫赌神『常胜军』？」
「哦，原来他叫常胜军。」
林娜娜一付恍然大悟的模样，更令红心纳闷。「妳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哪有知道，是现在妳说，我才知道。」
是真的吗？可是看林娜娜的样子，又不像是演戏，她就相信她一次。「好啦，反正赌神名字叫常胜军。」
「谢谢妳告诉我。」林娜娜嘴上如是说，心里却暗叫好险，幸好她是天生的演技派，连说谎也说得很诚恳，否则她和八仙有交情一事，就要曝光。「妳和常胜军赌赛马。」
「怎么赌？」
「妳去问妳学长黑夜。」
又是黑夜！红心忍不住道：「娜娜，妳好像跟我学长很熟。」不然，怎会动不动就扯到他？
「妳忘了我双修法律？妳的黑夜学长，可是我的黑夜学弟。」林娜娜嘿声冷笑，事实上她认识黑夜非因同为法律人，她认识的，是道士「张真人」。
「同为法律人」的理由不够充分，至少说服不了注重证据的红心。「你们上课时，都在讨论赌博吗？」她秉持追根究底的精神询问。
「法律的课程超无聊的，上课不讨论别的东西，就会睡着。」虽然不是真的，林娜娜再度发挥她精湛的演技，把红心的话转化成自己的话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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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听来就有点道理了。红心点点头。「那我先跟黑夜学长问问看。」
「哎呀，妳可别先问，妳现在问的话，他一定说不知道，妳要说妳已经找人说好要赌，他才会帮忙。」
好个「逼上梁山」，却不失为好方法。红心喜孜孜道：「感恩啊。」
「不客气，赢了要分红。」
林娜娜语音甫落，就瞧见红心手心朝上，向她摊开。
「干嘛？」
「刚才签乐透，钱输光了，还请赞助。」红心说得理直气壮，言下之意不是「借」，而是赢了大家分，输了算林娜娜的。
「赌鬼。」林娜娜真受不了她，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千元大钞。「这样够不够？」
红心摇摇头。「既然是稳赢的，多来几张。」
林娜娜又掏了一张千元大钞给她。「这是我所有家当。」
「谢谢，那我现在打电话给常胜军。」
红心收下赌金，随即拨了常胜军留给她的手机号码。
「嘟──嘟──」
「喂？」
常胜军的嗓音透过电话，显得特别具有磁性，听呆了的红心怔忡几秒，才说：「常胜军，我洪欣琳啦，下一场我们赌赛马。」
「赛马？」
「就是电影里那种，买哪匹马比赛里跑赢的赛马。」
「妳是说向庄家报上几号马，如果牠跑赢了，就可以赢得奖金的赛马？」常胜军凭自己看电影的印象说。
「对。」
「我赌五号马，拜。」常胜军切断通话。
这也太胡来了吧。红心傻傻地拿着手机，不敢相信他竟在没弄清楚是哪场比赛、有哪些马的状况下，贸然说出「五号马」，到底是太自信呢？还是故意放水、让她一场？
她的肩膀，突被一拍，这会儿她没发出尖叫，却还是被吓了一跳。
「怎样？」林娜娜关心道。
「他说五号马。」红心据实以告。
「五号马？」
「这是他要赌的马。」
「那我也要赌五号马！」不知怎地，林娜娜总觉得千算万算，比不上常胜军的直觉，就算他只是随口说说，都值得花大钱投资。
「妳的所有家当，不是都在我手中了？」红心把两张千元大钞展示在她眼前。
「开玩笑的嘛。哈哈，祝妳幸运抱得帅哥归。」
林娜娜说完后，飞也似地跑出寝室，她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去提款，把积蓄押在常胜军说的五号马上，搞不好翻身就靠这一次！
不晓得林娜娜肚子里打着什么主意的红心，等她一离开，就拨了黑夜的电话。
「嘟──嘟──」
「谁呀？很晚了耶。」
黑夜的声音，听来有些不耐烦。
「学长对不起，我是红心。」
「啊，红心学妹，妳有什么事？」只差一步就踏进梦乡的黑夜，强忍着欲出口的脏话，用温和的口吻问道。
「我要赌赛马。」
她怎会知道，他有签赌赛马的门路？黑夜冷汗直冒，口中却坚持着：「我不懂妳在说什么。」
「学长，这攸关我的终身幸福，你一定要帮我。」红心哀求道，就算黑夜的语气听来很诚恳，在林娜娜与黑夜间，她选择相信林娜娜。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跟林娜娜不一样，没有【蓬莱仙山】这般跟八仙交流八卦管道的黑夜，什么也不知道。
「我在学长今天去的那家电子游艺场里，遇到一个很会赌的男生，他说如果我要和他做朋友，就要跟他五赌三胜，我今天已经输掉第一场了，第二场非赢不可！」
「妳真是爱钱。」孰料，黑夜却回以嘲笑。
「学长，你怎么可以不关心我的幸福？我要在下一次的社聚时，跟白雪学姐报告！」
她抬出了明日新闻社的社长白雪，黑夜不得不矮了半截。「妳赌五号马。」他无奈地报出明牌。
「五号马？」
「对，那匹马明天一定拿冠军，妳赌五号马。」
黑夜肯定的答复，却换来红心的哭泣。「呜呜，呜呜。」
「怎么了？」
「他已经赌了五号马！」
岂有此理。黑夜当然不晓得常胜军非马圈中人，也不晓得他真的是凭直觉乱选，他咬着牙，痛苦地思索该如何是好。
「学长，你一定要帮我，呜呜……」
哭了好一阵，她突然听见黑夜说：「三号。」
「三号马？」
「对，妳赌三号马。」
「谢谢学长！」
通话结束，轮到黑夜欲哭无泪，因为他必须为红心「炼马神」。
熟知马圈内情的人，都会说马圈的内情太过复杂，一只马要赢，实在有太多人为的因素，不只是看马的状态，就可以的。所谓的人为因素，牵涉甚广，如马主、练马师、骑师等，都可以左右胜负。他们之间，又有不同的利害关系，可以互相暗地里协议，安排让哪只马「去」；造成热门马落空、冷门马忽然闯入凯旋门的现象。此外，外围马集团的赌注，为数以数百万元计，他们也有左右大局的办法，一般马迷误信贴士，每每输得不明不白。因此，造马案对马迷来说，也不是甚么新鲜奇案，真层出不穷、防不胜防。所谓的「马神祭炼法」，是一门很独特的法术，用在马场，为自己下注的马加点不违反马会规矩的神秘力量，长驱直下，真是奇妙无比。
虽说深谙此法，可黑夜平时是不用的。因这一套古时传下来的祭炼马神法，只是用来驯服马儿、保护马群的一种法术。但今日，不知是马的幸或不幸，除了一些偏僻之地，还当牠是「交通工具」外，马只是用来娱乐或赛马赌博之用。由此可见，祭炼马神法的目的，是在于利用马神来助赌，驱使要赌的马，神勇无比、夺标而返！
祭炼马神的传统方式，是先请人雕刻一只马神，马头上须刻挖一个洞，并在「开」日祭炼：祭炼时，须先取马头毛七根，将马头毛化成灰后，放入马头的小洞内，并以白灰封口。然后以正辰朱砂马五官及四只脚，再在马头眉心中，写上「廿八宿」星的花字，开光后即可祭炼之：每日祭炼马神二次，祭炼须在午、亥两个时辰祭炼；祭炼时法科师父会于马神前点红烛一对，左手十二宫神诀，右手剑诀，以剑指直指地上写符字，左脚踏在字上，两眼集中精神凝视马神，口念「马神通」神咒七遍，即焚化七道马神符，于马头上转数圈，而每日午、亥两个时辰必按时临坛祭炼马神七七四十九日，马神即通灵！
有传统，必有现代。黑夜打开笔记本电脑，打开「小画家」软件，开始画起马来，由于他从小到大的美术总是在及格门坎徘徊，这匹马神画得惨不忍睹……
「小人人，你在画什么？鬼吗？」娇滴滴的女声告诉黑夜，他养的小鬼现身。
「闭嘴，滚回笔记本电脑。」
可这只不听话的小鬼并不回去，她继续待在黑夜的身后，笑着说：「我知道了，你在画狗！」
人家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他是「画马不成反类犬」？黑夜盯着自己画出的马，果然怎么看，就怎么像狗……
不、不对，这关她什么事？「我叫妳闭嘴！」
倏地，一本《动物图鉴》从他的书柜飞向书桌，准确地翻在「马」这一页。「别逞强，看着画会比较像。」
「闭嘴！我就知道妳是故意笑我的！」黑夜简直快要抓狂。
「乖乖别哭哦，我马上回去，祝你速成马神成功！」
在小鬼的笑声里，黑夜关掉原先的图档，重新打开档案，努力地描绘着马的轮廓。终于，耗了几乎天长地久的时间，他总算完成了一幅还可以看的马图，就在它额头上为其开光，并开始念起「马神通」神咒。
一遍、两遍、三遍、四遍……他足足念了七七四十九遍，才想起祭炼马神是「每次念七回，总共要念七七四十九天」。也就是说，他还有四十九乘六，共计两百九十四次要念。
今天，不是年初六，理论上还在喜气洋洋的新年期间吗？为什么他必须一夜没睡地帮红心炼马神？可怜的黑夜，你这好人当定了！他自怨自艾了一会儿，又重新念起「马神通」神咒，希望如此的速成法，真能让红心赢得幸福！
就在黑夜哀悼他失去宝贵的一夜时，红心正安稳地在被窝中享受她的睡眠，完全不知黑夜为自己付出多少，在她的梦里，她与常胜军携手牵着孩子，一块儿在林间小径漫步；旷野草原里，他们一同看着孩子活跃翻滚、追逐奔跑；笑声四溢、越过山林、窜过树梢，俨然一幅温馨美满的亲子图……
「我们再生一个娃娃，好不好？」
「好……」
红心闭上眼睛，等待常胜军的亲吻，等呀等地，突然觉得一阵冷风吹来。
「哈啾。」
她从床上坐起，原来这竟是一场梦，听说新年期间做的梦，象征着一年来的运势，这代表她可以和常胜军在一起了？
嘿嘿。她相信她的黑夜学长，是不会让她失望的。她拿起手机，拨了黑夜的电话号码。
「嘟──嘟──」
「妳是不必睡觉的啊，吵死人！」
奇怪，现在不是早上九点钟吗？没料到黑夜起床气会这么大的她，不好意思道：「学长，我是红心。」
又是她。如果不是她，黑夜昨晚不必熬夜。他好想对她说：「妳不要再来烦我！」可为了他明日新闻社温和有礼的副社长形象，唯有强忍住不满。「什么事？」
「三号马吗？」
「对，三号马！」倘若黑夜现在就站在她面前，可能已经一巴掌挥过去。
「谢谢学长，你真是好人。」
无奈地收下这张好人卡的黑夜，说：「我挂电话了。」就迅速地躺回床上，进行补眠大业。
而在寝室里的红心，满脑子浮现着她与常胜军的欢乐亲子图，脸上堆着满足的笑容……
房中的大灯顿时扭亮。「早安。」
「嗨，娜娜！」
心情极佳的她，笑着向林娜娜打招呼。
「什么事这么开心？」林娜娜见她笑得灿烂，好奇问道。
「黑夜学长叫我买三号马。」
「那妳买了吗？」
当然是──「还没耶。」
「拜托，妳要等他帮妳签赌完，赢了常胜军，再来笑。」即使相信黑夜「炼马神」的技术，林娜娜还是觉得「五号马」的赢面很大。
「说得也是。」
红心立刻拿起手机，拨了黑夜的电话──
「黑夜学长好凶哦。」她结束对话后，心有余悸道，彷佛方才和她进行对话的不是黑夜，而是不认识的流氓。
因为妳害他一夜没睡，他当然不爽。林娜娜隐瞒这内幕。「妳要不要约常胜军一起看赛马？」
「当然要！」
红心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打了常胜军的手机号码。
「嘟──嘟──」
「洪欣琳小姐，妳连假日也这么早起吗？」常胜军有些不耐烦道，可见在这通电话前，他应该还在睡觉。
「我是要邀你一起看赛马。」红心用无辜的语气说。
「不是跟妳说赌五号马？」仍在起床气中的常胜军只想尽快切断通话，再度呼呼大睡。
「我们一起看嘛。」
常胜军真受不了她这半带撒娇的语气，第一次借她钱，也是因为禁不住这种语气的要求。「好啦。」
「我听说在ＸＸ街口那家**，有赛马直播。」林娜娜在旁边提醒。
「嗯嗯，你到ＸＸ街口那家**，听说那里有赛马直播。」
「真的吗？我没注意过。」
从这句话，就晓得常胜军曾经光顾过，红心赶紧确认。「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那家**又不是二十四小时的，中午过后才开门啦。」
这就是代表，她必须再等三个小时，才能见到常胜军？虽不愿意，她仍勉强答应。「那我们中午见？」
「下午五点见。」对常胜军而言，**开门时间，才是他起床时间。
「我们中午见啦！」
又是这种语气，常胜军无奈道：「中午就中午。」
「那就一言为定。」
之后的三个小时里，红心拉住了林娜娜，不断地向她反复述说着自己的梦境，并斩钉截铁道，她今生注定的老公，绝对是常胜军；而只是来寝室晃晃，其实是来探望燕青的林娜娜，既不好意思说明来意，便被迫听她疲劳轰炸，简直快要把她的梦境倒背如流……
「啊，娜娜，已经十二点了。」在第三百七十二次的反复后，红心瞟了眼手表，发现与常胜军约定的时间已到来。「真是不好意思，下次有空再跟妳聊，拜。」
来不及把「求妳别再跟我聊」这句话出口的林娜娜，仅能看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无奈苦笑。
十二点三十一分、两分、三分……
「对不起。」当红心距离**还有一小段距离时，她就瞧见常胜军，赶紧用最快的速度飞奔到他面前。
「妳真守时！」
常胜军讽刺她，明明这是她自己指定的时间，她还好意思迟到，难道天底下的女生，都把迟到视为理所当然？
「只不过迟到个半小时，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还迟到四十分钟呢。」
「谁？」常胜军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万人迷，以及五个身穿红衣、做古装打扮的男人。
「老伯，你们还没扮腻财神啊。」认出他们是五路财神的红心笑着说。
「叫我扮一辈子财神，我也愿意。」既然她不相信他们是财神，赵公明便照她的意思调侃自己。
「洪欣琳小姐，妳是带这几位来当妳的拉拉队吗？」常胜军真不明白，赌个赛马，干嘛要摆出这么大阵容？
「我没叫他们来啊。」
还不待红心问出「你们怎知道我在这里」，万人迷就抢先说：「是林娜娜学姐叫我们来的。」
「原来你也认识娜娜。」
幸好她没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因为他们认识彼此的地方，就是在八仙出没的【蓬莱仙山】BBS站。度过危机的万人迷，立刻转移话题。「我们赶快进去吧。」
「对，你赌五号马，我赌三号马，看等下会是谁赢。」
紧接着，他们并肩走进**，此刻正值赛马播出，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的五号马，一马当先地往前冲。
「哈，我就说嘛。」常胜军昨晚接到红心的电话时，脑中直觉浮现出「五」，看样子他的直觉再度获胜……才怪，那匹五号马一个转弯，突然摔倒在地。
「三号！耶耶，三号！」
不一会儿，尘埃落定，这一场比赛获胜的，正是红心所赌的「三号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