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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猛虎失足困于渊,伏龙吐息盘在涧。

    且看那副将周旨护着重伤昏迷的公孙龙疾奔到黄河边时,所带白马骑已只剩十余多骑,于是徒手搏杀渡口守军二十多人,抢来一艘小舟便走。

    前来追击的军士见状连忙齐齐放箭,周旨只能一手持浆划着船,一手拔出佩剑挥舞保护公孙龙,奋力抵挡一番后才终于过了河,匆忙奔冀州邺城而去。

    邺城议事厅内,周旨安顿好医师速速去治疗公孙龙。便向留守冀州的大公子公孙休禀报在虎牢关前遭遇合围夹击一事,言毕匆匆拜辞准备去寻正在青州征战的公孙康汇报。

    “大公子,此次三公子折了并州六万军士,还让张南等将战死,大司马若知晓了必定盛怒。”谋士袁京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

    “那又如何呢?父帅甚是疼爱三弟,就是发怒也是只会怨那文凯背后插刀。”公孙休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大公子公孙休为公孙康正室所生。但领兵打仗,诗词歌赋无一擅长,为人又嫉贤妒能,小肚鸡肠。如今公孙康年事渐高,他本应名正言顺的准备继位,但就是这公孙龙一直深得其宠爱,公孙康才迟迟犹豫不决。

    “大公子,自古以来都是嫡长子继位。三公子勇而无谋,该有此大败,主公留公子你镇守冀州,正是对你的肯定啊。”袁京似乎看出了公孙休的顾虑,连忙奉承的说道。

    “话虽如此,可是三弟军功武略河北无人不知晓,若是父帅执意要立他为嗣,那该如何?”公孙休想到这里变得紧张起来。

    “依袁京愚见,三公子此次战败而回,若是重伤不治”袁京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小声的说道,“那主公还能立谁为嗣?”

    虽然这公孙休嫉贤妒能,但是心肠还算善良,听闻袁京要让其加害公孙龙的计策,顿时犹豫不决,不停在大殿里踱步思考。

    “大公子,若是错过良机,恐怕再生变数!”袁京见状又加重了语气说道。

    “三弟虽为庶出,可毕竟与我同宗骨血,我安忍加害?”公孙休语气里带着不忍,低声对着袁京答道。

    正在商议谋划之时,前去检查治疗公孙龙伤势的医官回来了。于是两人便立即闭口不言此事,公孙休上前装作关切的询问情况。

    “医官,我三弟那情况如何?”公孙休拉着医官的袖子急切的问道。

    “禀大公子。三公子身中数箭,且日子已久延误了治疗时机,筋骨深处多有脓疮,小的尽力而治疗,总算保住了公子的性命。”医官说完又犹豫的望着公孙休开口道,“只是”

    “只是什么?”公孙休听到公孙龙性命起码保住了,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那是自己的弟弟。而身后的袁京则长叹一声,发出数声咳嗽提醒公孙休动手加害。

    那医官拜伏在地惶恐的说道,“只是伤患处入筋骨太深,恐怕三公子以后都不能骑马了,还望大公子恕罪。”

    公孙休听闻沉思了半晌,便让医官退下了。一旁的袁京本来因为公孙休迟迟犹豫不决,不能除掉公孙龙而焦急,但听完医官的汇报后脸上立即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微臣恭喜大公子,贺喜大公子!”袁京满是谄媚的说道。

    “你且莫胡言,三弟刚刚死里逃生,我何喜之有?”公孙休正在为公孙龙残疾而惋惜,听到这话显的有些不悦。

    “大公子啊,若是三公子上不了马而瘸了腿,那还如何领兵打仗呢?”袁京点着头满意的说道。

    “三弟平生只喜纵马驰骋疆场,如此一来,真是生不如死!”公孙休思索了片刻便明白了袁京所说,于是两人便再也不商议加害公孙龙的事情。毕竟就算他往日军功卓著,但如今瘸了腿无法上战场立功杀敌,便也失去了威胁。

    公孙休听从袁京所言,立即派快马追回前往青州报信的周旨。美其名曰公孙龙刚刚死里逃生需要照顾,周旨也奔袭了数日需要歇息歇息,然后派遣亲信前往青州将事情禀报公孙康,又吩咐了定要提及公孙龙重伤残疾一事。

    冀州公孙龙府邸里,一向刚强的周旨听闻他伤残一事,也痛心疾首的嚎啕大哭。他跟随公孙龙征战多年,从未打过如此败仗,如今主将又患了残疾,再也无法上马,实在是对武人而言最大的打击。

    “周旨,这里是黄泉地府吗?”公孙龙刚睁开眼睛,就瞧见一旁因难过而落泪的周旨。

    “三公子,我们安全回冀州府来了。一切都好,都好。”周旨看公孙龙醒来,连忙摸了摸眼泪,强作镇定答道。

    公孙龙不知周旨为何难过垂泪,四处环顾了一圈,也确定是在自己冀州府邸内,才略微放心下来。

    “我的军士们回来没有?”公孙龙声音虚弱的问道。

    “军士们”周旨略带迟疑说道,“三公子还是先好好养伤,军士们都无恙归来了,你放心就好。”

    “胡说!”公孙龙勉强撑起身子用手肘支住,提高了声音说道,“那时黄陂山连我都突围不得,军士们怎会都安然无恙!”

    周旨见公孙龙执意要问,只得痛哭流涕拜倒在地说,“张南等将军为掩护我等撤退与众军士奋战山上,致死无一人投降。”

    公孙龙听闻这话长叹一声,闭着眼睛掩饰痛苦的心情,用手不停的锤着床榻。

    “陈泰是否安然回来了?”过了许久公孙龙才睁开眼睛,情绪低落的问道。

    “洛阳方面来报说陈泰所部纵火劫持天子,在向虎牢关方向进军时被屈牧的回兵击溃,众将下落不知,生死不明。”周旨如实回答道。

    “若是我能击退敌军,与他汇合,那早已迎得天子了。”公孙龙黯然说道,“是我对不住陈泰他们和那六万并州将士。”

    “此次战败全因那文凯背信弃义,偷袭我军后方,三公子切莫责怪自己。”周旨连忙安慰道。

    “我即刻前去拜见父帅,再领重兵踏平那兖州,要将文凯那小人的头颅悬挂在濮阳城门上!”公孙龙转然大怒,强撑着伤病要起身出门去。

    只见他还未站稳,便因为腿上筋骨深处的伤患疼痛,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我的腿是怎么了?!”公孙龙错愕的看着自己不听使唤的双腿大声问道。

    周旨不敢答话说明原因,只能默不作声在一旁搀扶。那公孙龙似乎也察觉到自己重伤残疾,不能行走,愤怒之余破口大骂文凯,激愤之至竟然怒火攻心,口吐鲜血又昏迷了过去。

    与此同时,秦朗与王麟的联军已经与司徒霸大军在新野对峙了数月有余,双方皆有胜负。但都未能得到大的突破,战事一时显得胶着,这天气马上就要入冬,营里也一天冷过一天了。

    “王参军,这马上就要到冬天,届时作战困难。我等还攻不下这新野城,你看如何是好。”秦朗恭敬的低声向王麟问道。

    前些日子两军交战白河边,司徒霸正在追赶秦朗所部,却被王麟带军士扯开了河上游的堵袋。堆积了一个秋季的降雨顺着白河倾泻而下,冲走淹死不少司徒家军士,司徒霸正欲重整队伍又被从两旁埋伏好的弓箭手乱射一通。好不容易引军后撤但后方也涌来许多伏兵,众军死战才得以逃脱,从此之后便一直闭城不战。

    秦朗本来是不屑与这个参军出身的王麟为伍,但是屡次得他所救,还差点斩杀了司徒霸,于是慢慢心生感激钦佩。这人文武双全,为人谦和,虽年少但不失大将之风,无愧是屈牧中军中的参谋。

    “秦朗大人,新野城小四面又无屏障,司徒霸屯兵十五万与其中,想必再不出一月粮草就会吃完撤军,到时可追而攻之。”王麟略加思索的说道。

    “若真是如此,那此次荆州平叛指日可待了!”秦朗欢喜的说道。

    “恐怕还是有些困难。”王麟转身去看了看荆州地图,语气沉重的说道,“即使拿下了新野城,其后的樊城临近敌军腹地,与襄阳互成犄角。荆州又土地肥沃,等到敌军源源不断的粮食运到,我方的补给又不足,到时将难以作战。”

    “那该如何是好?”秦朗焦急的问道。

    王麟正在思索之际,忽然有洛阳的传令兵来到,军令所言大概意思为命王麟带屈牧剩余大军回师,秦朗带着长安来军屯兵宛城坚守,防止司徒霸进军中原。

    “我等正欲打开荆州的门户进去,大将军为何如此下令?”秦朗感到不解,自言自语的说道。

    “必定是洛阳那边有更为紧急的军情,我需得立刻率军回援。”王麟听闻是屈牧将令,不敢怠慢就立即准备班师。

    于是秦朗率长安兵近十万退守宛城,以防司徒霸来袭。王麟率二十五万军士回师洛阳,将兵权交回屈牧。司徒霸见围城的重兵退去也撤回襄阳修整军备,只留下饱受战乱摧残城中粮食耗尽的一座空城。

    待到司徒家守兵与秦朗王麟联军都退去,新野附近村镇民众才敢出来狩猎砍柴,播种粮食。这眼看的要入冬,却被各军征收走存粮的百姓苦不堪言,一时民怨沸起,有些村子里的老鼠都被捉走吃光了。

    “打仗不打,却要让本将做这样的杂事。”赤教大将温弼骑在马上,对着旁边的将领埋怨道。身后数百架运粮车排着队缓缓向着新野方向前进,赤教军士在两边紧随护送。

    “温将军且宽心,这孟道长必有他的用心所在。”赤教将领马勇在一旁连忙劝解道。这温弼虽然在颍川时被司徒断一条臂膀,但在军中仍然是勇不可当,受众将尊敬。

    “周天师竟然让这胆小之辈继承我赤教大业,实在是让人不能理解。”温弼冷哼一声,在马上继续埋怨道。

    “这孟道长前些日子便与朝廷休战,只是在豫州整理内政,安抚民众。如今又遣我等前来新野救济灾民,真是宅心仁厚。”马勇回头望了望如同长龙的运粮队,语气带着崇拜的感叹道。

    温弼也没有再答话,这孟玉川继位以后就向各方休战,在豫州只是垦发良田,兴修水利,将原本因为战争疲敝的豫州大地打理经营的慢慢有活力起来。又在各地施药放粮,此次得知新野附近灾民甚多,特意派军护送粮食前来救济。

    虽说新野是荆州门户,但与那旁边的豫州并无干系。那孟玉川为普及灾民还是前来救济,一时得到当地民众的崇拜跟随,有不少灾民愿意随着温弼的军队迁移到豫州。赤教的名声慢慢的也从以前的只喜欢鼓动民众暴乱,与朝廷死命抗争作战的乱军,变成了普济民众,救济苦难的义军。

    “大哥,我们如此发展内政,造福民众,真能平定这乱世吗。”孟沧带着疑惑问道。

    那孟玉川日复一日的坐在炼丹炉前,一瓶又一瓶的炼制伤药,吩咐着孟沧孟海两兄弟送往各地救济伤民。

    “这天下大乱的缘由在于人心丧乱,即使贫道只保住这豫州不乱,那天下之人也会纷纷前来,此地不就是太平盛世了。”孟玉川拿着拂尘,一边闭目冥想,一边淡淡的说道。

    “大哥高义,弟弟佩服。”孟沧听闻觉得自己想法自私,于是惭愧的说道。

    此时孟海疾步迈进道观,走到孟玉川身边低下身子细声汇报。听完他所言的孟玉川慢慢睁开了眼睛,盯着火炉里紫色的焰苗沉思半晌。

    “二弟,三弟。烦劳你们还需去救援陈泰将军。”孟玉川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对二人说。

    “可是大哥,那陈泰不是纵火焚城,祸害百姓才被击溃,下落不明吗?”孟沧小声嘀咕道。

    “此事贫道心里自然有数,但目前还是先去救援陈泰将军,否则怕生变数。”孟玉川仍然镇定的说道。

    “那关中处处有重兵把守,陈泰又向关外逃去,我等如何寻的到他?”孟海困惑的问道。

    孟玉川没有回答,走到一旁的青花大理石桌案上,细细端详着地图。

    一炷香的功夫后,孟玉川嘴角微微一扬,用拂尘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地方。但孟沧孟海两兄弟面面相觑呆在原地,实在想不通为何要去那里寻陈泰等人。

    “弟弟们且带三千教徒去就是了,等候些日子陈泰必将从这里经过。”孟玉川眼神坚定,语气确凿的轻声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