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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您好。请稍等,我替您查询一下订单。”过了一会,接线小姐甜美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很不好意思,是我们这边弄错了订单,现在忙上给您……”

    男人听了立即打断:“现在才送!?干嘛,你当别人下午都不用上班的啊?”

    “实在是不好意思!那这样好了,这餐我们给您免单,您看怎么样?真的很抱歉。”

    “好了好了,那你们快点送过来!”

    “好的,您的餐点预计会在13:15给您送到。感谢您的……”

    接线小姐的话还没说话,余气未消的男人就挂掉了电话。

    要不是医院食堂的饭餐越来越难吃,他们才懒得凑到一起叫外卖。现在倒好,都快一点了,还没吃上饭。

    “怎么说?”叫张旻的男人坐在休息室沙发上开口。

    “漏了我们的订单了,大概一点一刻的时候才能送过来。”郑易则将手机甩在桌上,“不过给我们免单。”

    “哇,那还不错哎……曾柝人呢?”

    “不知道,刚出去。”又饿又累,解开了白大褂倚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他回到休息室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空杯,里面装着些速溶咖啡末。

    用饮水机的热水冲着咖啡,听不出语气地对郑易则说道:“门口的队都快排到电梯口了。”

    虽是午休时间,但病人还是络绎不绝。各个就诊室前的队伍长地吓人。

    “靠……饭还没吃呢。”

    急诊室医生就是这么忙,永远奔赴在医院的最前线。

    相比之下,在骨科做的张旻就幸福地多。在下午三点的一场手术之前,他有足够的时间享受午餐。

    ……

    “骑手还有没有?乌鲁木齐中路上的订餐单子,快点找个人去送了!客人等了好久了!”

    嘉祎刚刚将一大个烫手包的外卖送完,还没从车上下来,脱下头盔的那一刻就被冲出来的值班经理喊住。

    真是临危受命,还是张免单的。

    摩托车在一个红灯前停了片刻。鬼天气,只觉得额头上的汗不停地往下淌。长袖的制服并不透气,晒在太阳底下,身体就在被包裹在蒸笼里一样。看黄灯跳动了几下,他扶了扶了头盔踩下油门。

    送到医院急诊部的门口时看了看表,一点十分。

    还算准时。

    从伸手的烫手包中拿出食物来:“先生您好,这是您的餐点,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看一下东西齐不齐吧,”赔笑道歉是难免的,抬头看看取餐的客人:“……这、这一餐是免单的。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在单子上签个字就可以了……”

    心里一惊,居然是他——那个在酒吧的厕所里被他撞到的男人。

    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和那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嘉祎记得清清楚楚。

    他穿着医生特有的白大褂,看餐点没有出错,便面无表情地从嘉祎手里接过订单来签字。划了两笔之后就递回来。

    “……谢谢,祝您用餐愉快。”

    那男人一句话也没说,拿着吃的就进去了。

    火辣辣的太阳底下,嘉祎眯着眼看单子上的签字。

    笔记是医生一向的潦草,乱七八糟地拧做一团,勉强能辨认出那人姓曾。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所谓“狼的直觉”都是有的吧。

    嗅出卓同学浑身上下充满了【炮灰】的气息了吧……  -_-+

    4,5,6

    4

    ‖你像是那来自不同星球的人,沉默地站立在广场中央,不说话。‖

    郑易则打开一份意大利面,三下两下地就将它消灭干净。曾柝解决了三块披萨,看了看表,两人就急匆匆地赶回急诊室去了。

    一桌美食留下张旻一个人享用。他可怜巴巴地说着:“喂,一个人吃饭多寂寞啊……你们那么赶干嘛?”

    这句话在郑易则耳朵里简直就是天大的刺激,“不然,你来急诊室做做看?”

    张旻将一块披萨咬在嘴里,悻悻道:“算了……”

    才一个玩笑的时间,等郑易则转身过去,曾拆已经不见了。

    他走进就诊室的时候,就能感觉到门口的队伍一阵躁动。

    “哦哟,医生来了医生来了……”

    里面看了一个小时,外面的队伍有增无减。

    这时候,有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女人从侧门溜进急诊室来,径直走到曾柝面前,“诶曾医生啊,我老婆今天情况还是不太好,你帮她看看好伐?”

    他一边冷着一张脸给面前的病人开药,一边说:“外面排队。”

    他认识这个中年男人,因为妻子身体极差,是急诊的常客。男人显然也是认识他的,希望能借着这层薄薄的关系插队就诊。

    听到自己的要求被拒绝,男人又低声开口:“不是啊……她等不了了呀,麻烦你稍微照顾一下……”

    “领药,下一个。”似乎根本就没有理中年男人的意思。

    “那个,曾医生啊……”

    下一个病人在曾跅面前坐下来,他抬起头来对着中年男人一字一顿地说:“外——面——排——队——听不懂?”

    来看急诊的,自然个个都是等不及的毛病。哪有我为你看过几次病混了个脸熟,就让你插别人队的道理?

    男人带着老婆只能悻悻地离开了,规规矩矩到长长的队伍后排队等着。

    面前的女人抱着一个不大的孩子,急急地说:“医生,医生,我女儿自己在家里偷偷吃了一瓶咳嗽药水!你快看看这个到底要不要紧啊?!”

    “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我才转了个身,她就把一瓶感冒药水全喝掉了!大概是80毫升的瓶子啊。”

    三四岁的女孩看上去似乎很健康,但是感冒药水给孩子的服用量一般只在7.5毫升以内。幸好在症状还没有发出来之前及早发现送来医院。

    曾跅刚拿起听筒,小女孩就害怕似的扑在母亲的怀里。

    “佳佳啊,给医生哥哥看一看,乖呀。”

    母亲耐心地哄,将孩子转过来。可当女孩见到曾跅那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时,哇哇地就哭了。做妈妈的顿时觉得尴尬,抱歉道:“哟不好意思啊,我们家小孩子有点怕生……”

    “……”

    其实他习惯了。

    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个见了他就哭的小女孩了。

    郑易则有时候笑他,“急诊室里一天如果有一百个孩子哭了,十个孩子是真的因为病痛,而另外九十个是因为见到了曾跅那张凶巴巴的麻将牌脸。”

    他看着哭闹的孩子就完全没辙,学不会怎么放低语调去哄孩子说,只能坐着沉默。

    好不容易折腾完,一边写病历卡,一边叮嘱:“先去洗胃。”

    这时候张旻走进来,将他之前忘在休息室里的咖啡杯放在他桌上,一边调笑着说:“麻将桌上白板摸多了?”你要是能对病人温柔一点说话,那可真是急诊室的大福。

    曾柝一脸不高兴,甩了他一眼,“你很闲?”

    看他旧脾气就要发作,连忙逃窜出急诊室,“哟,我可要走了。哈哈哈。”

    下午四点,急诊室接到一位五十六岁的男性休克患者。病人血压和低,情况非常危急。曾跅急忙组织人手投入抢救工作。经过一系列的紧急抢救,病人的情况得到了相对的稳定,随后被送入观察病房。

    五点半本是正常的下班时间,但因为患者太多,曾跅一直忙到六点二十才离开医院。

    在医院的食堂将就着解决了晚饭后回家。

    回家之后,打扫了屋子。

    用消毒水和清水分别拖了一次地板,洗衣机隆隆地响了好一阵,收下干了了衣物,重新挂上刚刚绞干。屋子里打着不算太低的冷气。

    这些,都让人感到一种强烈的偏执感,与他的白衣形象非常吻合。或许,不会再有多少男人会像他一样讲究。

    十二点,准时睡觉。

    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好像有关之前分手了的男友。

    一个受不了另一个的冰山脾气和偏执洁癖,而另一个又无法忍受这一个毫无卫生讲究的生活。

    一个冷漠,另一个任性。

    没有人让步的爱情,迁就不能,也就更不谈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