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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林佳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泪水在她的眼眶里转动。

    电视画面上黄瑞诚说:“MGX公司靠指鹿为马的专利,申请到美国法院下达的临时禁售令,封杀了奋钧集团在美国的1500多万美元的货品。他们以此卡奋钧的脖子,逼侯三寿嫁给他们,还说这是完美的跨国婚姻。这正常吗?公平吗?这就是现实版的杨白劳卖喜儿啊!各位,天下有这样的合作、合资吗?这是明目张胆的胁迫吞并!一个如此优秀的企业家,用二十多年精心打造的服装品牌,就在MGX公司的威逼利诱下失落了,我们能不痛心吗?我们还有多少个二十多年哪?”

    同时,德兰库克也在看电视。电视画面上黄瑞诚说:“我当然拒绝做这样的傀儡董事长,MGX公司的全权代表德兰库克先生暴跳如雷,扬言要在全世界所有销售季诚品牌的国家连环起诉我们,直至季诚集团彻底破产。我们与MGX公司的谈判就此彻底破裂。德兰库克临走的时候给我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如果季诚不与MGX公司做朋友,那MGX就只能与季诚做敌人。我记住这句话,我应战!”

    电视画面上,现场记者的表情都非常愤慨。

    德兰库克气急败坏地到办公室去见侯三寿,情绪失控地大喊大叫道:“我们绝不能就此罢休,对玷污MGX公司声誉的人,必须痛下杀手!你马上给我通知所有的媒体,明天上午立即召开新闻发布会。你出面,必须把所有对我们不利的舆论压下去,我不能让MGX的品牌在你们中国遭遇滑铁卢,毁在瑞诚黄的手里。”

    侯三寿冷冷地说:“要开你开,我丢不起这个人。德兰库克,你小子还嫌事闹得不够大嘛?这里是中国,有十三亿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你、把坎贝尔、把MGX公司全给淹没了!谁让你擅自去招惹黄瑞诚的?谁给你的权利?竟然以鲁斯·奋钧的名义去谈什么狗屁的兼并。”

    德兰库克不甘示弱道:“我是鲁斯·奋钧的首席行政官,我有这个权力。”侯三寿站起身吼道:“我是董事长,我没有给你授权,董事会也没有兼并季诚的决议。”

    德兰库克说:“你还知道你是董事长,你如果继续吃里爬外为瑞诚黄说话,我一定会向董事会提议撤了你!”侯三寿冷笑道:“撤我?合同里白纸黑字写着,我侯三寿是永远的董事长。你们如果出尔反尔,我就起诉你,让你和你的MGX公司身败名裂。”

    德兰库克气得浑身发抖,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侯三寿问道:“怎么不吼叫了?你把他逼疯了还不算完,非逼得他无路可走,他能不反过来咬你一口吗?”

    德兰库克将双手举过头顶,息事宁人地说:“三寿侯,侯董事长,我大半夜来找你,是向你求救、讨教,如何才能让这件糟糕的事情尽快平息,最大限度地保护MGX公司在中国的声誉和利益。”侯三寿长叹了一口气:“办法我早就告诉你们啦,你们听我的了吗?立即撤销对季诚集团的所有起诉吧!”

    德兰库克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绝不可能,这是公司董事会的决定,坎贝尔先生都没有这个权力,只有公司董事会才能推翻。”侯三寿将身体往老板椅上一靠,闭上眼睛冷冷地说:“那我就无话可说了,你自己去收拾残局吧……”

    鲁斯·奋钧公司大门口被前来采访的记者堵得严严实实。门杆后面,十几个保安一字排开,用人体阻拦记者们进入大院。记者们吵吵嚷嚷正与公司行政总监交涉,要求侯三寿、德兰库克接受采访。

    林佳来在办公室安静地沏茶续水,优雅地把玩着闻香杯。苏若冰风风火火地走进办公室,抓起林佳来茶几前的茶盅一饮而尽,气呼呼地说:“一大早的叫我来,是想让我挤一身臭汗?”林佳来说:“我想让你陪我喝茶聊天解闷,谁知道会来这么多人。”

    苏若冰说:“佳来,我在电话里说得还不清楚吗?收购和被收购没有谁对谁错,谁赢谁输。一个要坚持自己的品牌,坚守自己的阵地;一个选择部分放弃,选择与强手合作,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讲,这是两条并行的路,不是光明与黑暗对决的路。”林佳来说:“对我来说就是生死之路,他卖掉了我的半条命,而且还是偷偷摸摸卖的,他让我不踏实不快活。”说着眼圈红了。

    苏若冰劝道:“这几十年你以为自己当老板守住一个独立小院就踏实了?你应该走出小院看看,到处是拔地而起的高楼,你要想获得更多的阳光空气,为什么就不能和人家合作,将你的小院变成高楼呢?当然,MGX公司手段并不光彩,但是人家并没有强取豪夺,如此高额的收购价,你还能找到第二家吗?”林佳来说:“这不是钱的事儿,我当初看中侯三寿就是看中他身上的骨气,他倒好,把自己的骨气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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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若冰摇着头说:“独资就是有骨气,合资就是没骨气,你这不是奇谈怪论吗?你千万别受黄瑞诚极端民族主义影响,什么吴三桂、侯三桂,现在的商业竞争已经不是国与国、民族与民族之间的竞争了,而是供应链与供应链之间的竞争!”林佳来赌气地说:“我就是喜欢黄瑞诚,天不怕地不怕,他说出我的心里话,解气!”

    苏若冰无可奈何地说:“行,你就坐在这儿慢慢喜欢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吧,我算看清他的嘴脸了,不敢恭维。”林佳来说:“小心他被人抢走了,有你后悔的。”

    苏若冰岔开话题,说:“别说这个激进分子了。赶紧让你老公见记者,否则楼下真要出事了。”林佳来突然站起身,要自己去见记者,让真相***!

    侯三寿扛着钓鱼竿,面朝平台坐在水泥栏杆上。德兰库克诚恳地说:“董事长,眼下必须以公司的利益为重,一致对外,关于我们之间的争执可以等事态平息后,再坐下来解决。”侯三寿不为所动:“德兰库克先生,事态是由你引起的,你在点这场大火之前,有没有想过,首先被烧死的不是黄瑞诚,而是我侯三寿!”

    德兰库克辩解道:“我这都是为了公司的利益。”侯三寿火了:“你这是为了MGX公司的利益,而不是鲁斯·奋钧的利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猫腻儿,你还在为我的50%股份耿耿于怀,你想让黄瑞诚进来稀释我的股权,达到你绝对控股的目的,别把人家当傻瓜了,你这是一致对外吗?你这是借刀杀人!”

    德兰库克刚想解释,满叔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平台上。侯三寿赶紧从栏杆上跳下来,跑到满叔面前,说:“叔,别急,慢慢说。”满叔说:“苏教授,让我告诉你,佳来……佳来去见记者了,谁都拦不住。”

    侯三寿脸色顿时大变,连声道:“坏了,坏了。”说着撒腿就往楼里跑,刚跑了几步,又转身将鱼竿交给了满叔,慌慌张张地跑进大楼。

    侯三寿一出现在大院里就被记者团团围住。

    记者甲问:“侯总,你夫人说你是被MGX公司刀架在脖子上才签订的合同,是这样吗?”记者乙问:“你与MGX公司联手之后,计划还要用这种方式兼并多少家中国民营企业?”记者丙问:“MGX公司与奋钧集团是否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和见不得阳光的秘密协议?”

    侯三寿勉强地笑着,挥着手让大家安静,大声说道:“请大家不要急,也不要挤,你们提出的所有问题,我都会实事求是地一一回答。”

    德兰库克站在办公室窗前,双手握拳,两眼露着寒光,透过窗户,斜视着大院。

    坎贝尔打来电话,气愤地说:“德兰库克,你干的好事!堂堂正正的MGX公司,被你在中国抹黑成一条丑陋、凶狠、阴险、贪婪的鳄鱼!你想让公司招引中国工商界的警觉和共愤吗?我们这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进入中国市场,立足未稳,你就不经请示,擅自激起中国公众的愤怒情绪!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是在阻碍MGX公司进入中国这个全球最大的市场。你给我听着,公司律师根据董事会的紧急决定,已经连夜起草了撤诉函,撤销对季诚集团产品的全部起诉。明天上午,法院一办公,这项撤诉就会生效。今后我们再也不可能有机会起诉他啦!这都是你干的好事!你等着接受董事会对你的惩罚吧!”

    德兰库克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办公椅上,对走进办公室的赖特有气无力地说:“告诉侯三寿,我们对季诚集团的起诉撤销了,中国时间今天夜里生效。”

    黄瑞诚开车,停在苏若冰公寓楼下打电话说:“苏……我刚刚接到浦律师电话,MGX公司撤诉了。学生请求点评。”苏若冰在电话里说:“我没有极端民族主义的学生。”

    黄瑞诚问:“是出去坐坐,还是我登门拜访?”苏若冰在电话里说:“我有事,不在家。”黄瑞诚笑着说:“我看见你家亮着灯,打的是你家里的座机电话。”

    苏若冰站起身,将窗帘拉开一条缝,探头向楼下望去。窗外楼下,黄瑞诚站在车旁,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朝楼上挥了挥。苏若冰拿起话机说:“黄瑞诚,我非常讨厌你这种不预约的恶劣行为!”黄瑞诚说:“我正在预约,如果不方便,那就改天吧。”苏若冰无可奈何地说:“别装绅士了,五分钟后上楼。”

    苏若冰坐在圈椅上,黄瑞诚坐在单人充气沙发上。苏若冰冷冰冰地说:“说吧,什么事?”黄瑞诚说:“听浦律师说,你要训斥我,所以我就连夜赶过来了。”

    苏若冰哼了一声,说:“受虐症。”黄瑞诚挺了挺胸,说:“开始训吧。”

    苏若冰嘲讽地说:“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是一个具有很强煽动性的演说家。我说的是你的雄心壮志。”

    黄瑞诚说:“谈不上什么雄心壮志,我就是想振兴民族工业,创立民族品牌,让中国创造打遍世界。我也知道坚守实业、自主创新、自创品牌不好做。如果我做失败了,大不了我重操旧业,继续跟着我师父唐元彪,做我的修鞋匠,照样可以活。”

    苏若冰说:“你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幼稚吗?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醒醒吧。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世界都扁平化了,地球都变成村了,国与国、民族与民族之间的合作,是当今世界的主流和趋势。你脑子里竟然还有乱七八糟的冷战思维,真是愚不可及。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黄瑞诚出门时问道:“你上面那些气球涂鸦,画的都是谁呀?”若冰大声吼道:“没有你了!”说完,一推黄瑞诚,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滨江路十字路口红灯亮了。侯三寿缓缓地停下车。林万山从街旁冲出来,跑到侯三寿的车旁,敲了敲车窗玻璃。侯三寿降下了车窗玻璃,问道:“万山,有事吗?”林万山二话没说伸手打开车锁,拽开车门,揪住侯三寿的衣领,把他往车外拖。侯三寿一边叫着:“哎……哎,林万山,你要干什么?”一边被拖倒在地上。

    金麦场大包间黄金娒、杜光宗、赵继发、卢富有、陈大潮、王昌旺、李保光、方明强等在餐桌前就座。黄瑞诚问:“三寿呢?没请他?”

    黄金娒说:“请了。”方明强说:“多余!汉奸还有脸来吗?!”杜光宗说:“这话不对。今天是我们大家祝贺黄总抗战胜利的庆功酒,我们来是庆贺,叫三猴子来是受教育,性质完全不同。”

    正说着,侯三寿脸上带伤,嘴巴肿胀变形,嘴角流着血,旁若无人地来了。大家都很惊讶地看着侯三寿,包厢里安静极了。

    杜光宗说:“侯总,怎么啦?美国佬都投降了,谁还打你这死老虎出气?”侯三寿也不计较,含糊不清地说:“集团财务部经理,不服从合资公司的调遣,被辞退了,喝了点酒,在路上堵着我讨说法,没说几句,上来就给了我一拳。”说着,坐了下来。

    黄金娒连忙端起酒杯,站起来说:“这次阿诚和MGX公司斗,可以说是生死相搏,惊险至极,结果是大获全胜,让那些妄想吃掉我们的洋企业领教了,我们不是好惹的,也是惹不起的,大长了我们温州企业家、中国企业家的威风。我在这里做个东,给阿诚祝贺祝贺。下面有请阿诚讲话。”

    黄瑞诚站了起来,冲大家一拱手,说:“谢谢大家。你们都是我的坚强后盾,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各位就差把户口迁到季诚集团了。正是有大家的出谋划策、鼓励支持,我才敢和MGX公司掰手腕。要说祝贺,应该是大家同贺。”说着,他端起了酒杯说,“来,为我们的胜利干杯!”众人起身,欢呼着一饮而尽。唯独侯三寿没有动杯,也没有人注意他。

    酒至半酣,众人在闲聊。侯三寿口齿不清地对坐在两旁的王昌旺、方明强说:“我与MGX公司,真的是合资,绝对不是外面传的那样,什么被人家吃掉了、吞并了,公司的董事长还是我嘛。你们也不要对MGX有敌意,产品档次不同,市场也不同,抢不了你们的生意,只会给我们带来国际视野,国际胸怀。温商要想有大发展,大作为,就需要有这种视野和胸怀,还死守着传统的劳动密集型产业,永远也没有出头之日。我反正想好了,兜兜里钞票要么不动,要动就投到房地产、金融、能源、生物科技这些行业。”

    赵继发啪啪拍了拍巴掌说:“我说两句。我最近在重庆投资了西川河水电站,水电站的边上就是当地政府正在规划的6000亩工业园区。将来水电站一建成,我就躺着收电费。各位要是有意投资,就跟我说一声,天下钞票天下人赚嘛!”李保光说:“我是想赶紧入股,但手头没现钱。我建的那个酒店1400平方米,就是因为手头紧,建好七个多月了也没有装修,一直闲置在那里,我不想干了。只要有人出1.68亿,我就卖。”

    方明强问:“侯三寿,报纸上说,你跟佳来嫂干起来了?”侯三寿说:“不到死一个,谁也别吹嘘夫妻同心,我才不愿跟她生闲气呢。不过,用不了多长时间,事实就会证明我这么做是对的,到那时,我老婆就会欢天喜地请我回家。”

    黄金娒赶紧打岔道:“你是不是早就在外面彩旗飘扬了,借这个机会逃离红旗?”

    侯三寿暧昧地说:“反正我是闲不着。”他的话又引来众人大笑。

    李保光要卖酒店的话让侯三寿上了心,他出1.亿有意接手酒店。李保光坚持要买就得1.68亿,少一分钱也不卖。侯三寿说:“眼下开酒店的回报率并不高,装修酒店操心累人不说,装修成本还远远高于酒店的土建成本,我以这个价拿下你的空壳酒店,至少还得投入一个亿,才能开门营业。你把温州的有钱佬捋一捋,手里有两个多亿的,谁会去买你这个烂尾酒店?”

    李保光说:“你说得有道理,可我的要价也有依据,我已经割肉了,再割那就是断腿截肢了。现在温州的地价一直在涨,我的酒店在黄金地段,周围楼都盖满了,再没地方盖酒店了。眼前卖不出去不要紧,我就放一两年再卖,价格肯定比现在高得多。”

    黄瑞诚也有心接手李保光的酒店,就请李保光到茶楼喝茶谈生意。

    黄瑞诚说:“好好的一个酒店,建都建好了,就差装修了,干吗要卖呀?”李保光说:“停了这么长时间,心也停散了,不想干了。这两年要想来得快,就去搞房地产;要想赚得稳,就像赵继发一样搞水电站;要想又快又稳,就去炒房。酒店回报太慢,再这么一停,心收不拢了,气都泄了。”

    黄瑞诚说:“照眼下的情况,你想整体出让,一次性能拿出这么多钱的还真没有。保光,你看这样行不行,装修的钱我来投,酒店建成开业后,你把裙楼折价卖给我,多还少补,客房你自己留着经营。”李保光想了想,说:“办法倒是个办法,可我还是想整体出让。真没有人要了,不妨试试。你最好还是想想一次性买断的办法。”

    林佳来坐在办公桌前看报纸。赖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批阅文件。侯三寿兴冲冲地走进办公室。

    林佳来喊道:“赖特,我和你的董事长要商量事儿,你出去一下。”

    侯三寿又是努嘴又是挤眼,示意赖特赶紧离开。赖特无奈地拿起桌上的文件向门外走去。林佳来从办公桌底下拿出给侯三寿煲好的滋补汤和一些保养品,放在了侯三寿跟前,问道:“伤得要紧吗?”侯三寿装模作样地说:“要紧,头昏头痛,一个人在外面又吃不好,住不好,这伤越发重了。”

    林佳来没好气地说:“少给我装可怜,你休想回家。我去医院问过了,你就是个皮肉伤,喝酒、吹牛,一点儿也不耽误,满叔把你照顾得很好。俩孩子昨天去香港了,你知道吗?”

    侯三寿说:“好啊,他俩想去哪就去哪,又不缺钱,我不在家一切由你做主。”林佳来说:“这事儿你得抓紧时间跟阿诚谈定了,该提亲提亲,该订婚订婚,别再弄出点什么事来,搞得两家都难堪。”

    侯三寿为难地说:“我跟黄老邪现在是水火不容,昨晚聚餐,他连正眼都没看我。你不是跟他一条战壕并肩作战……”话说了一半,侯三寿见林佳来瞪着眼睛怒视着他,赶紧改口道:“好好好,我说我说,这万一说黄了,你可别怪我。”

    林佳来说:“你要敢把这事说黄了,我告诉你侯三寿,那两个字我正含在嘴边呢。”

    侯三寿连忙道:“行行行,你赶紧把那两个字咽下去。我去求他,给他磕头作揖,让他成全两个孩子的好事,这样总行了吧!为了宝贝闺女让我做什么都行,黄老邪真要是犯倔,我就找人上门抢女婿!”

    林佳来说:“没事了,你走吧。”侯三寿小心地问:“佳来,你说完了,我跟你说点小事,行吗?”侯三寿支支吾吾地说:“你,你还是享享福,把办公室腾了吧。不然,我在德兰库克那儿真的不好交代……”林佳来气愤地说:“你给我闭嘴,滚,滚!”

    侯三寿从办公室里出来。只见赖特抱着文件站在门口。侯三寿歉疚地说:“赖特,对不起,再忍忍,给我一点时间。”

    侯三寿和德兰库克正在谈话。侯三寿说:“这个酒店绝对是好项目,买下后装修资金一投入,半年就可以开业了。我打算把酒店起名为鲁斯·奋钧大酒店,这样也是为公司打广告,提高知名度。酒店一二层有裙楼,可以做全面展示MGX公司和鲁斯公司在线产品的旗舰店。双方各投资50%,但我必须拥有51%的控股权。你们如果不同意我的提议,我就找同意的人合作。”

    德兰库克想了想,说:“侯董事长,你的提议不但超出了MGX公司董事会给我的授权,而且也打破了公司的惯例,我立即向坎贝尔先生和公司董事会汇报,由董事会来做决定。有把握拿下酒店吗?你知道,我刚刚因为季诚集团的事,受到董事会的处罚。千万不能搞得董事会批准了,酒店却拿不到了。”侯三寿说:“这你就放心吧。”

    德兰库克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压低了嗓门说:“美国的公司和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公司一样,都有办公室政治。无须讳言,在公司高层会有不喜欢我的人。黄瑞诚已经让我跌了一个大跟头,再出现虎头蛇尾的事,就会给我的对手提供替换我的把柄。”

    侯三寿说:“我和李保光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交情深着呢。”

    德兰库克说:“好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办成这件事。我要向您透露一个秘密。我已经向董事会推荐,让您成为MGX公司的董事。您的好朋友坎贝尔先生也很支持我的这个想法,当然他这是出于维护公司利益的公允之心。MGX公司的常务董事、首席运营官哈葛尔先生还有三年就要退休,我是强有力的竞争人选,我希望能尽快回到公司的总部,占据接班高地。你有了MGX公司董事的职务后,那你就是鲁斯·奋钧服饰公司的董事长兼总裁了。”

    侯三寿一听,大喜过望,兴奋得脸都涨红了,他使劲地拥抱德兰库克:“德兰库克先生,你真是一个大好人,你让我对你有了新的认识。谢谢你对我的良苦用心。合资酒店的事,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你就赶紧向坎贝尔先生和董事会汇报吧。”

    刘大师等领导接见,还要在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讲课,要在北京多待一段时间,就让刘灵子先回来。刘灵子到家不见了黄小威,赵杰夫告诉她,黄小威是偷着跑来的,家里不知道。他爸爸找上门来把他领走了。他走之前,师傅正好把瓷器修复的秘诀全教给他了。

    刘灵子气愤地说:“他是我的师弟,归我管!我爸说了不算。我不同意他走!”说着整理了简单的行李去找黄小威。

    黄小威带着侯小帆到香港吃了一顿法国大餐,高高兴兴地玩了几天。他回到家里,见刘灵子坐在沙发上陪着黄瑞诚说话,惊讶地问道:“你……你怎么来了?”刘灵子毫不客气地说:“你这话问得真没礼貌,更没有道理。你家是中南海还是美国白宫?不能随便来?我来,是想跟黄叔叔学制鞋。”

    黄小威说:“你爸多有名,多有本事啊,他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女承父业多好啊,学什么制鞋,你爸爸同意吗?”刘灵子说:“制鞋照样有大师,意大利鞋匠萨尔瓦多·菲拉格慕就是杰出的代表。是不是黄叔叔?”黄瑞诚惊讶地看着刘灵子,点了点头。

    刘灵子质问:“小威,当初你跟我爸爸学艺,黄叔叔同意吗?”黄瑞诚说:“刘灵子,年轻人就应该像你这样,有闯劲儿,有开拓精神,不死守着祖上留下的那点儿技艺,只有这样才能一代胜过一代。我不是推托,我是修鞋起家的,做鞋充其量三流水平,又这么长时间不做,早就不入流了。你大学学的是工艺美术专业,你就到我们集团的设计室工作,我找最好的设计师教你。那……刘大师同意你来吗?”刘灵子说:“我妈同意了,女儿的事儿应该由妈妈管。”

    黄小威说:“天不早了,我送你去住的地方。”刘灵子说:“我就在这儿住了。”

    黄小威傻眼了,说:“你在这儿住……方便吗?”刘灵子说:“怎么不方便?你到我家学艺,我爸爸不是留你住了吗?你怎么感到方便了?”

    黄小威说:“我那是和师兄住一起。”刘灵子说:“行,你家还有师姐师妹吗,我和她们一起住。”黄瑞诚说:“孩子,空房有的是,你就挑一间住吧。”刘灵子爽快地说:“行,就这么定了。”

    黄瑞诚刚回到自己的卧室,黄小威跟进来质问道:“你为什么留她住下?为什么总跟我作对啊!”黄瑞诚说:“你在人家家里,人家接纳了你。她爸爸还把绝活儿传授给你,修好了瓷娃娃,帮了我们家一个大忙,刘家对我们有恩。现在人家来了,给我们一次报恩的机会,我们不留她住,还能深更半夜把她赶出门去?”

    刘灵子在隔壁的卫生间盥洗,隐隐约约地听到黄家父子的对话,得意地笑了。

    黄小威回到卧室,气愤地拨通了手机,大声道:“许金生,你告密有瘾啊!”许金生在电话里说:“小威,我……我能说你们家住哪儿我不知道吗?”

    黄小威训斥道:“你的嘴就是一个松紧带!明天,你必须把你这个耍无赖的表妹给我领走。”许金生在电话里吭吭哧哧地说:“灵子妹让她父母给惯坏了,脾气很臭,她还会武术,我不敢惹她。”黄小威恶狠狠地道:“这么说,你是要惹我了,你等着,你不弄走她,我就收拾你。”

    早晨,黄瑞诚一起床,见刘灵子已经将做好的早餐放在餐桌上。

    刘灵子问:“黄叔叔,黄小威平时不按时起床吗?”黄瑞诚说:“按时?他的字典里没这个词。”

    刘灵子向黄小威的卧室奔去,使劲地砸着黄小威的门。正在熟睡的黄小威被惊醒了。他跳下床,打开了房门,气呼呼地说:“你有病啊?”刘灵子问:“是你有病吧?没病就赶紧起床!”

    黄小威气愤地说:“岂有此理。我在我自己的家,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你管得着吗?”刘灵子说:“你从想法到做法都是错误的,我爸爸为什么要教你手艺?因为你在我家生活有规律,做事勤快,有良好的素质和习惯。为什么回到温州就变了?难道你养成的习惯都是假的,是做给人家看的?”

    黄小威说:“神经病!”说完,气得重重地摔上了卧室的门。刘灵子继续砸门:“赶紧出来,洗脸刷牙陪你爸爸吃早饭,这是当儿子的基本礼貌。”

    黄瑞诚有些惊讶地看着刘灵子。黄小威没有出来,刘灵子就不停地敲门。黄小威气咻咻地从卧室里出来,垂头丧气地走进卫生间。刘灵子在卫生间里为黄小威准备着洗漱用品。黄小威刷牙的时候,刘灵子给他准备好了一切。黄小威刚洗好脸,刘灵子给他准备好了毛巾。黄小威擦好脸,把毛巾摔到了刘灵子手里。刘灵子一把揪住他:“说谢谢,快。”黄小威无奈地说:“好,谢谢。”刘灵子这才松了手。

    黄小威气哼哼地跟着刘灵子走进餐厅,在餐桌旁坐下,和黄瑞诚一起吃饭。黄小威刚喝了一口粥,就气得将筷子一摔,扭头就走。刘灵子又一把拉住了他。黄小威挣脱了几下没有挣脱掉,没好气地质问道:“刘灵子,还想干什么?!”刘灵子说道:“你没有胃口,可以不吃早餐,但你要离开餐桌,必须跟你爸爸打招呼,这是基本的礼貌。”

    黄小威只得无奈地跟黄瑞诚说:“爸,我吃完了,你慢慢吃。”刘灵子顿了一下,这才松了手。黄小威气得开门走了。黄瑞诚笑道:“小威就欠你这么治,要是早有你,早就好了。”刘灵子说:“在我家,我已经把他治理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