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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刘灵子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见黄瑞诚进来,急忙迎上前接过他的手中的提包:“黄叔叔回来啦,辛苦了。”黄瑞诚一脸惬意:“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啊?”

    刘灵子看到墙上挂的石英钟已经夜十一点十分,就问:“黄叔叔,小威经常这么晚回来吗?”黄瑞诚说:“他呀,从来没有准点,你就别等了。”

    刘灵子着急地说:“这怎么行?早上不起,晚上不回,又不干正事,我们得管他啊!”黄瑞诚无奈地说:“管不了。不管吧,一天还能听他喊声爸爸;管了吧,三天见不着他的人影。灵子,别操心了,回房睡吧。”

    黄小威走到楼下,看到自家客厅还亮着灯,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迟疑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朝楼里走去。他走进家门,不理睬看电视的刘灵子,自顾穿过客厅往卧室走。

    刘灵子问:“小威,饿不饿?”黄小威头也不回:“不饿。”“我给你弄点夜宵吧?”“不用。”

    黄小威关上门,没脱衣服就一头扎到床上。刘灵子推门进来喊:“起来,洗漱完再睡。”黄小威火了:“哎,你搞清楚,这是我家,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刘灵子理直气壮地说:“凭我们师出同门,凭我是你师姐!哎,在我家的时候,你怎么没这么多毛病啊?我叫你干什么你就乖乖干什么。一回到自己家里,你就冲我喊冲我吼,开始有脾气了。原来你是个屋里大的家伙,压根就不是男人!”

    “你出去!”黄小威从床上一跃而起,说着伸手推刘灵子。“来来来,我叫你明白跟我动手的后果!”刘灵子说着一招擒拿,把黄小威的右胳膊反关节扭住。黄小威疼得直叫。刘灵子扭着黄小威的胳膊把他推进卫生间。

    刘灵子已经在盥洗台上给黄小威准备好了牙刷、牙膏和漱口水。黄小威气呼呼地刷牙。刘灵子在边上唠叨:“不听你爸的话,要过自己的有趣生活,你以为这是个性独立吗?这是极端的自私自利。这是不负责任、不劳而获、不学无术的寄生虫的生活!整天纠集一帮朋友,呼风唤雨,前呼后拥,过瘾!High!觉得自己特有型,特有人格魅力,是不?不知羞耻!我要是你爸,就断了你的经济来源,什么时候自食其力了再认你这个儿子。等你身无分文了,我倒要看看,你身边的那些人还会不会搭理你,还多看不多看你一眼。”

    卧室的门开了一条小缝儿。黄瑞诚听着刘灵子的话,脸上露出了笑容。

    黄小威牙也不刷了,从镜子里看着刘灵子。刘灵子质问:“看我干什么?我哪一点儿说错了?!你真要是有本事,真想有自己的生活,跟我回龙泉,继续跟我爸爸学艺,将来也和他一样有自己的绝活儿,到哪儿都风光、体面、自豪。”

    黄小威对着镜子突然笑出声来。刘灵子被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黄小威转过身,坏笑着凑到刘灵子的眼前:“我一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刘……妈!!”刘灵子气得就要动手。黄小威厉声道:“刘妈,请你出去,我要撒尿!”

    早晨,刘灵子为黄小威准备好盥洗用品。黄小威洗完脸,将毛巾递到刘灵子手里,说:“谢谢刘妈。”说着急忙跑出卫生间。

    早餐还是刘灵子准备的。黄小威三下两下吃完了,站起来对黄瑞诚说:“爸,我吃完了,您慢吃。”又转向刘灵子道,“谢谢你,刘妈。”说完走出餐厅。黄瑞诚奇怪地问道:“灵子,他叫你什么来着?”刘灵子说:“没听清。”

    黄小威与侯小帆在咖啡厅喝着咖啡。

    黄小威笑着说:“我得跟她斗智斗勇,该装疯装疯,该卖傻卖傻。不然,她老在耳朵边‘嘚吧嘚吧’像老和尚念经一样,你越不想听,她越说,你越生气她越来劲,谁受得了。我就把她当作一台破收音机,她说她的,我干我的,她一个脑袋哪能玩过我两个脑袋。”

    侯小帆说:“对,屏蔽。我平时就是这样,我妈说我,我从不生气,就是因为不管她说什么,不管外面发生了多大的事情,我都把它屏蔽了,活在我自己的空间里。她总不能钻进我的脑子,把我硬生生地拽出来吧。”

    黄小威说:“对付像刘灵子这种舞拳弄剑的人,要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跟她硬来,她上来就动手。我不是说打不过她,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侯小帆好奇地问道:“她都怎么跟你动手的?都动你哪儿了?”

    黄小威说:“看你问的,她一个姑娘,还能动我哪儿。”侯小帆问:“那她到底动你哪儿了?”黄小威说:“扭住我的胳膊,像这样。”侯小帆说:“嘁,那哪是女人的动作哦,纯粹就是男人。女人就三招,抓、拧、掐。你不是下决心要把她赶走吗?本姑娘决定助你一臂之力。”

    黄小威回到家,刘灵子用命令的口气说:“赶紧洗手吃饭。”黄小威说:“吃过了。”

    刘灵子马上拉下脸,挡在黄小威的面前问:“不回家吃饭,为什么不早打招呼?你不知道剩饭是浪费吗?”黄小威说:“多谢刘妈教导。”

    黄小威见刘灵子要动手,连忙躲开:“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刘灵子蛮横地说:“我是你师姐,不是君子。”说着,要上去扭黄小威的胳膊。

    黄小威把双肩包抱在胸前,说:“小心,别砸坏了包里的东西。浪费是最大的犯罪。年纪比我小,怎么说话的口气比老妈还……”黄小威从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递给刘灵子说,“给你的,省得老偷偷摸摸进男生房间。”说完,转身往自己的卧室走去。刚走几步,又回头道,“我不是白给你的,我会从我爸给你开的工资里如数扣除。”

    刘灵子打开包装盒一看,是一台女式电脑,高兴地跑回自己房间。

    门铃响了。刘灵子跑过去开门,只见侯小帆站在门口。刘灵子问:“请问,您找谁?”

    侯小帆很有礼貌地说:“阿姨,小威在家吗?”

    刘灵子愣了:“你叫我什么?”侯小帆说:“阿姨呀。”

    刘灵子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我有这么老吗?”侯小帆连忙摆着手,笑嘻嘻地说:“阿姨,您不老,您跟我妈一样,我妈也显得特年轻。”

    刘灵子生气地一扭头,对着屋里喊道:“小威,你出来一下,有个盲人找你。”刘灵子特意把“盲人”两个字说得特别响。侯小帆很无辜地说:“阿姨,我不是盲人,我视力好着呢,5.0。”

    黄小威笑得蹲在地上答应道:“让她进来吧。”刘灵子提高了嗓门喊:“你没长耳朵啊,她是盲人,要你出来领道。”

    侯小帆眨巴着眼睛,很认真地说:“阿姨,我真的不是盲人。”刘灵子气坏了,撇下侯小帆,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侯小帆憋着笑跑向黄小威卧室。

    黄小威、侯小帆笑得前仰后合,又不敢笑出声音,直笑得喘不过气来。刘灵子在客厅坐立不安,拿着遥控器不停地翻着频道,一会儿扭头朝黄小威的卧室望去,一会儿又蹑手蹑脚地走到黄小威卧室门口听动静。

    黄小威将食指竖在嘴上,指了指房门。侯小帆点点头故意提高了嗓门:“小威,我俩的事儿你到底跟你爸说没有?”黄小威也提高嗓门:“干吗要跟他说,又不是他跟你结婚。”侯小帆说:“你还是赶紧说吧,我可不想订婚、结婚、生孩子三连炸。”

    刘灵子靠在卧室门口的墙壁上,眼睛里泛动着泪花。她紧咬嘴唇,不让眼泪流下。她想了想,就端了两杯茶敲门走进来,将茶放在桌子上。

    黄小威手里拿着星巴克咖啡说:“泡什么茶啊,我们喜欢喝星巴克的咖啡。”刘灵子说:“咖啡哪有茶好,茶能明目清肺。”转头问侯小帆,“你叫什么名字?”

    黄小威说:“她叫侯小帆,跟我是青梅竹马。”侯小帆说:“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家里新来的保姆,所以我就叫你……”刘灵子说:“没事,你们谈。”说罢走出房门。

    刘灵子在厨房里做着夜宵走神儿了。侯小帆趴在房门上听了一会儿,轻声说:“又来了。”跑向黄小威,故意亲热地依偎着他。

    刘灵子敲门用托盘端着三碗夜宵走进来。侯小帆故意做害羞状,将身体向边上挪了挪。刘灵子装着没看见说:“小威,接把手。”黄小威递了一碗给侯小帆,自己拿了一碗。侯小帆端着碗对刘灵子说:“一起坐着吃吧。”刘灵子在电脑椅上坐下。侯小帆将碗里的夜宵拨了一点给黄小威,三个人一边吃着夜宵,一边随便说话。

    侯小帆说:“小威说你是他的师姐,他们师兄弟平时都亲切地称你为刘妈,以后我也叫你刘妈,好吗?”刘灵子咬着牙,用眼睛瞪着黄小威。黄小威赶紧道:“小帆,你可不能叫刘妈,刘妈是我们师兄弟之间的昵称。”转对刘灵子,“你说是不,刘妈?”

    刘灵子用眼睛死劲儿地瞪着黄小威。侯小帆的手机响了。

    侯小帆接了电话:“金生,我在小威家里,你猜还有谁跟我们在一起吗?”许金生在电话里说:“不用猜,准是我表妹,你们玩得好吗?”

    侯小帆说:“玩得太好啦,你表妹做的夜宵真好吃,从明天起,我就天天来吃她的夜宵。”许金生在电话里悄悄地问:“小威没遭罪吧?”

    侯小帆连忙打岔,说:“你要不要跟你表妹说几句,你表妹在边上等急了,我把电话给她,你们说吧。”说着,把手机递给刘灵子。

    刘灵子接过手机向门口走去,她压低声音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许金生在电话里说:“就是朋友呗,还能有什么关系?”

    刘灵子问道:“什么样的朋友?”许金生说:“朋友,还有什么样的朋友?一个男的跟一个女的,玩得来,谈得来那一种呗……”刘灵子生气地挂断了电话。

    侯小帆靠在床上打着哈欠。黄小威说:“小帆,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家吧,明天继续。”侯小帆精灵古怪地问:“小威,我要是晚上不回去,待在你这儿,刘妈会怎么想?”

    黄小威想了想,说:“不知道,有可能一夜不睡,在我门口站岗。”

    侯小帆问:“干吗不让我住在你家里,或许我这么一住,她明天就打起背包回龙泉了。”黄小威说:“这人的性子又直又怪,不能太刺激她。要是把她激恼了,什么也不顾了,撕破脸皮来个七刀八洞的,那就不好玩了。”

    刘灵子坐在沙发上等着黄小威回家。黄小威走进家门。刘灵子一脸严肃地说:“小威,你不能再这样东游西荡,无所事事了。从明天起,你跟我一起到你爸公司上班。”

    黄小威说:“我要是不去呢?”

    刘灵子说:“那我就拉着你去,有本事你打赢我。”黄小威气急败坏地说:“打死我也不去,有本事你现在就打死我。”刘灵子说:“赶紧洗洗睡吧,明天我会让你去的。”

    第二天一早,黄小威的车在季诚集团大院里停下。刘灵子下车,打开后座的门。黄小威双手被捆在背后,斜躺在车后座上,两眼怒视着刘灵子。

    刘灵子说:“你是打算就这么在车上坐一天呢,还是跟我进去?”黄小威仰着头不应答。刘灵子关上车门,按了遥控器将车反锁,向厂区走去。

    黄小威在车里大叫道:“刘灵子,你这个变态狂!”刘灵子继续往前走。黄小威大喊道:“你回来,你给我回来!开门,我跟你去,谁怕谁啊!”

    刘灵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转过身走回到车旁,打开车门,边解开捆着黄小威手脚的绳子边说:“这就对了,以后就得这样,我是你师姐,你必须听我的。”

    刘灵子在设计室画设计稿。黄小威在一旁游手好闲地东看看,西逛逛。

    设计师将黄小威拉到一边说:“小威,你就别在这遭罪了,到楼上办公室喝茶,上网,干什么都行。”黄小威怯怯地朝刘灵子看去。刘灵子抬起头看了一眼黄小威。

    黄小威无奈地说:“算了,你们自己忙吧,别理我,把我当成空气就行了。”黄小威在刘灵子边上看她画图,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忽然道:“你怎么跟师傅学的?!你以为这是打拳啊,有一股蛮劲就可以了吗?你看看,你画得也太难看了!”刘灵子质问道:“黄小威,你想干什么?”

    黄小威拿起笔在刘灵子的画稿上胡乱涂。刘灵子气得大喊:“黄小威,你……”黄小威连忙说:“你看看,多漂亮的拖鞋啊!”说着,拿起画稿展示给大家看。

    设计师走过来,拿过画稿仔细地看着。黄小威说:“师傅,我在香港大街上,见过很多女孩子都穿时尚拖鞋,非常流行。”

    设计师笑着道:“行啊,脑子挺聪明的,待不到半天,就弄出个时尚流行款。”黄小威不屑地说:“这算什么。”说着,对刘灵子说,“人要见世面。像你待在龙泉,空有一身蛮力,傻不拉叽的就不是做鞋的料,收拾收拾赶紧回龙泉吧,该嫁人嫁人,该生孩子生孩子,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刘灵子握着拳头看着黄小威。黄小威看着刘灵子,把头凑到刘灵子的跟前,用手指着脑袋说:“来,照这砸,把我脑子砸坏了,你照样还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笨蛋。”

    刘灵子借力一把把黄小威摔倒在地,黄小威趴在地上刚要急,刘灵子迅速拿着图纸凑过来,一边扶黄小威起来一边把图纸递到黄小威眼前说:“帮我把设计稿完成,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天才。”

    黄瑞诚的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停在了咖啡馆门前。黄瑞诚和石胜天一起下了车,一边朝咖啡馆里走,一边说:“快快快,我们晚了一个多小时了,弄不好这个臭小子已经走了。”石胜天隔着落地玻璃,一眼看见了黄小威,说:“他还没走。”

    黄小威和黄瑞诚、石胜天坐在咖啡馆的包间里。黄小威看了一眼表,不满地说:“放我的鸽子啊,我等你一个多小时了,你怎么才来?”黄瑞诚说:“刚才和你石叔叔到市政府办事去了,领导在开会,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

    黄小威不悦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儿?不能在电话里说吗?”黄瑞诚说:“小威,我看刘灵子在我们家处处管着你,压着你,让你过得不自在,就和你石叔叔商量一下,让你先到石叔叔家住。你惹不起她,只能躲着她了。”

    黄小威头一扭,说:“嘁,我哪是惹不起她?我是看在刘大师给我传艺,教我修好瓷娃娃的分上让着她,要不然我早就翻脸把她赶走了,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家是我的,我哪儿也不去。”

    石胜天说:“小威,我三弟在法国马赛开了一家高档餐馆,你不是喜欢吃法国大餐吗?我看你干脆去法国得了,天天品尝,吃个够。或者就在法国留个学,再娶一个漂亮的法国妞儿,来一个中西结合,给你们黄家改良一下品种。”说着笑了起来。

    黄瑞诚不屑地说:“我也不怕你笑话。他不像我们,我们在他这个年纪能吃苦自立。他不行,领着三猴子的女儿去西藏,还差点送了命,刘灵子想把他带回龙泉,继续学艺,你问他,他去吗?”

    黄小威脸涨红了,压住火,盯着黄瑞诚,起身就要走。

    石胜天一把拉住了黄小威说:“阿侄,别跟你爸爸计较,父子之间,闲气生来转眼空,到头来还是一家人。对吧?这样吧,你去法国的钱我出。这钱我也不白给你,等你到了法国,在我三弟的餐馆,一边打工一边上学,念个现在最时髦的M……M什么的,挣到了钱,再连本带利还我。我三弟那边不缺人,就缺像你这样知根知底的自家人。”

    黄小威冷笑一声,说:“石叔叔,你就别煞费苦心地激我了。你们不就是想撵我走,让我离开侯小帆吗?我告诉你们,办不到!”说完,扭头走了。

    苏若冰穿着一身运动装走进五星级酒店大堂吧,在黄瑞诚的对面坐下。

    黄瑞诚说:“苏……好几天没见。”苏若冰说:“报纸上天天见,温州城鼎鼎大名的民族英雄,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黄瑞诚尴尬地说:“你就别嘲笑我啦。”苏若冰说:“这是嘲笑吗?怎么成了媒体红人,连好话坏话都分不清了?!不调侃你了,一点儿幽默细胞都没有。说吧,又要有什么重大举措?”

    黄瑞诚说:“苏……我看中了一家在建的酒店,原本打算就要它的裙楼,开一家季诚集团的旗舰店。可人家非要整体出让,开价1.68亿,我们满打满算只能凑出七八千万。”苏若冰说:“你说的是黎明路那个烂尾酒店吧?我每天去学校都要经过那儿,心想,他要是来找我,早就开业大吉了。看来你没他笨。”黄瑞诚没敢接话,怔怔地看着苏若冰。苏若冰说:“国外有一种酒店模式,叫产权式酒店。在美国留学期间,我专门对这一类酒店做过课题研究。产权式酒店,是酒店开发商以房地产销售的模式,将酒店客房的产权出售给投资者,投资者像购买商品房一样投资置业。”

    黄瑞诚恍然大悟道:“开发商再替投资者将手中的客房委托给酒店管理公司统一管理经营。这样投资者不仅能获取房产的增值,还能从酒店的利润中获取回报?”苏若冰说:“黄瑞诚,你并不愚钝啊,可侯三寿为什么老说你傻?看来我得提防你一点。”

    黄瑞诚说:“不用提防,我是真傻。您继续。”苏若冰说:“继续什么?我一句话,已经解决了你的投资资金,还给你带来了可以预见的丰厚利润,应该是你继续才对。”

    黄瑞诚小心地说:“我,如果说错了,请您纠正。这个主意的关键是要变更土地的使用性质,将酒店原来的商用地产变更为住宅用地。这个,需要得到政府的批准。”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苏若冰。苏若冰一开始不回应,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好好好,别盯着看了,我答应你,帮你游说。”

    黄瑞诚笑了:“至于销售,我是这么分析的。温州有那么多人在炒房,不就是因为手头有钱,才四处寻找投资机会嘛。这个项目有产权,有稳定的收益,又有增值的空间,还不用自己寻租,迎合了普通老百姓投资不动产理财的需求,一定会有市场号召力。”苏若冰说:“房产本身增值多少是其次的,主要问题是怎样和投资者签投资回报合同,保障投资者的利益。”

    黄瑞诚说:“可以有两种做法。一种做法是确定一个固定的回报率,按照每年物价上涨指数进行递增;第二种做法是按每年的收益情况,按投资比例进行分红。”

    苏若冰说:“第二种方式看起来很公平,但是会给你的销售带来阻碍,因为投资者无法预估收益情况,我个人倾向第一种方式。另外我还有一个问题,国外的产权式酒店公共经营空间很小,利润容易计算。而我们国内的酒店大多是兼商场、餐饮、娱乐为一体,商业经营部分的成本利润难以准确计算,将会为签订投资回报合同带来难题。”

    黄瑞诚想了想,说:“可不可以把酒店做成商住两用的产权式酒店?”苏若冰说:“你的意思是只将客房部分做产权式酒店,公共经营空间依旧留作商业服务?”

    黄瑞诚点了点头,说:“商用的部分全部由我们季诚集团来投资。”苏若冰一声不吭,微笑着看着黄瑞诚。黄瑞诚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怯怯地问道:“我的想法有问题吗?”

    苏若冰笑道:“你真不笨,这事要是做成了,你拿到两个第一,全省第一家产权式酒店,全国第一家商住两用产权式酒店。”黄瑞诚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可没想那么多。另外,我想,想请你给我做一份不可行性研究报告。”

    苏若冰惊讶地看着黄瑞诚,说:“你怎么会想到做不可行性研究,而不是做可行性研究?”黄瑞诚说:“我只是傻想,我觉得,往往我们看中了一个项目,总是把它往好处想,哪怕是请专业公司做可行性研究,这些公司也会顺着投资商的意思,尽量扩大有利条件,所以常常会出现理论上赚钱,实际上不赚钱的差异。所以,我就想越是好的项目,越要请人做不可行性研究。”

    为了卖酒店的事,李保光专门来到侯三寿办公室,想与他面谈。侯三寿说:“保光,你现在怎么这么死心眼?就凭我侯三寿跟你的交情,就凭我的面子,说值000万,多了,1000万不值?500万也不值?”李保光始终苦着脸:“三寿,我这个项目干了整整五年,操心受累不说,一分钱都没赚到,赔大了。还是那句话,要买就1.68亿,少一分钱也不卖。我报的已经是地板价了,再降就降到坟地里去了,你再不买会后悔的。实话告诉你,已经有人看好我的酒店,找我好几次了,而且不谈价格。考虑到我们是老朋友,而且你又是第一个想买的,所以,我必须把这个信息透给你。”

    侯三寿笑了:“得了吧,你别跟我打心理战了。除了我,没人有实力买你这个烂酒店。”李保光认真地说:“确实有人要盘我的酒店,已经运作资金了。”

    侯三寿又笑了,问:“这个人是谁?”李保光说:“这我可不能说,大家都是生意人,事成不成不要紧,得罪了朋友就不好了。我找你来,就是不想我俩因为这件事伤了和气,特意跟你通报一声。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这样吧,如果其他买家要跟我签合同了,我一定在签字前的一分钟给你打电话,你只要说买,我就悬崖勒马,撇开他们跟你签。怎么样?”

    侯三寿说:“不怎么样。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我给你开的价,我可是真要买。我要是你,现在就交易,早一天拿到钱,投到水电站上,就早一天收益。从长线看,这个收益肯定会弥补你降价的损失。”李保光说:“三寿,干脆一点,你只说要还是不要。”

    侯三寿说:“我要,但你必须降价。”“那好,我走了。”李保光说完起身要走。侯三寿说:“等等,你说的那个人是温州人吗?”李保光说:“是。”“是新子弟还是老甲鱼?”“当然是老人了,新子弟不可靠。”

    侯三寿说道:“难道是……黄瑞诚?”李保光没有吭声。侯三寿笑了:“又是他。”

    李保光赶紧道:“我可没说是他,是你自己猜的。”

    侯三寿笑道:“行了,黄老邪的家底我太清楚了,做一双鞋,撑死只赚个一块八毛的,他没钱,借也借不到这么多钱。就算借到了,卖的钱还不够付利息呢,只能销价出手。我放心了,你走吧。”

    侯三寿送走李保光,满脸笑容地对德兰库克说:“李保光已经熬不住了,刚才上门来求我,让我赶快买了他的酒店。”

    德兰库克高兴地说:“给董事会的报告已经报上去了,这是一个好项目,我可以确定,董事会不会拒绝。”

    侯三寿刚回办公室,德兰库克打来电话说:“公司董事会已经批准了我们收购酒店的报告,您要尽快和对方协商好收购事宜,千万不能节外生枝。”

    侯三寿坐在按摩椅上惊讶地说:“这么快就决定了?!”德兰库克得意道:“快速反应,果断执行,正是MGX制胜的法宝。等你成了MGX公司的董事,你就知道我们的运作效率了。”

    苏若冰把产权式酒店项目初审意见和论证会上需要明确的事情发到黄瑞诚邮箱了。黄瑞诚放下了电话,连忙打开邮箱,在电脑上浏览了一遍,然后启动打印机。侯三寿悄无声息,像个幽灵一样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办公室。黄瑞诚猛一抬头,见侯三寿站在跟前,赶紧暂停打印,手忙脚乱了半天,打印机还是没有停下来。

    侯三寿看着黄瑞诚慌里慌张的样子,说:“藏什么藏?一个破鞋厂有什么秘密?!”

    黄瑞诚故意岔开话:“中美合资企业侯董事长突然光临小厂,有何指教?”

    侯三寿说:“你不用打岔,我什么也没看见,免得将来出了什么事,说我知情不报,被当成同案犯,陪你一起坐牢。”说着,在黄瑞诚对面坐下。黄瑞诚说:“今天刮什么风啊?把跨国公司的大董事长刮到我这儿来了。市里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我好一路给您铺上红地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彩旗飘扬,夹道欢迎。”

    侯三寿说:“黄老邪,你用不着跟我掐,别看你大报小报骂我,哼,我自岿然不动。我今天找你有正事要谈。又正又大的事,关系到你我两家千秋万代。行了,两个孩子的事,你给个准信吧。”黄瑞诚说:“你不是不知道,这事儿我还真的说了不算。”

    侯三寿说:“这可是你说的啊,你说了不算,那就我说了算,我做主了。挑个日子吧,把两个孩子订婚、结婚的事给办了,挑日子这事由男方办。另外,你抓紧把小威的婚房给置办好,面积大小不要紧,就是别跟你这个老光棍住在一起就行,我怕他跟你学坏了,学出一肚子的邪行。新房里的东西全由我置办,你就别操心了。订婚酒也像结婚酒一样敞开了办,省得挨家挨户送喜糖,让大家喝完酒,拿着结婚请柬,再大包小包地拎着走。婚宴嘛,包一个高档气派上规模的酒店,别弄什么女方中午请,男方晚上请,我们两家合起来请。来参加婚宴的人情钱都免了,我们家孩子办喜事,收人家的人情,掉价。尽管两个孩子是青梅竹马,自由恋爱,但也得明媒正娶,黄金娒愿当这个媒人,猪头、被面就便宜那小子了。聘礼、嫁妆让孩子们自己选,想要什么买什么,我们折现往他们卡里打钱,我给他俩500万。不过我俩说好了,你别跟我学,你那几个钱,还得留给你自己娶老婆,你能给个二三百万,不嫌多,给个百八十万也不嫌少,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要是没其他补充的,就这么定了,赶紧挑选日子。”

    黄瑞诚一声不吭地听着,等到侯三寿说完了,问:“能容我说两句吗?”侯三寿说:“当然,你是老公爹呀。”

    黄瑞诚说:“你没觉得这事儿急了一点儿吗?”侯三寿说:“能不急吗?这两个孩子天天腻在一起,又到了法定结婚年龄,等俩孩子急了,那我们就被动了。”

    黄瑞诚说:“我得征求小威的意见。”侯三寿打断道:“不用征求,我心里明白着呢。”(未完待续)